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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殞巾幗 吟悲歌 文 / 王鼎三

    陳喚誠在北京開會還沒有回來,李宜民又突然因病昏迷住院,井右序和邊關商量了一下,決定把薜永剛先「雙規」起來,濱海別墅的查處結果先放一放,一切問題都等陳喚誠回來之後再拍板解決,因為這些也算是河東省的大事了,必須以陳喚誠的意見為準。

    王步凡確實愛琢磨人,在他的認識中,陳喚誠可能就是讓他把河東省或者說是天首市的水給攪渾,大亂達到大治,於是他向省委主持工作的副書記井右序說:「井書記,我看有些問題應該當機立斷,據我分析,河東省近期出現了這麼多問題,中紀委和公安部不可能不派調查組來河東省,白杉芸的死到現在還沒有定性,到底是被人謀殺還是死於交通事故?」

    井右序說:「薜永剛向我匯報過這個事情,他認為白杉芸是死於交通事故。」

    王步凡笑了一下說:「井書記,薜永剛的話現在已經不可信了,你知道和他在一起鬼混的那個人的來歷嗎?」

    井右序搖了搖頭,邊關用驚異的目光看著王步凡。

    「薜永剛是有名的不貪財不貪色的幹部,但是從人性的觀點看問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以前他不貪色,可能是沒有遇到中意的或者說能夠讓他看入眼的女人,一旦有了這樣的女人,那麼他會不會為之心動?和薜永剛鬼混的那個女人叫南瑰妍,在天野的時候就是個專傍權貴的女人,也有人因為她犯了錯誤,她自己也住過幾天監獄,刑滿釋放後來到省城,不知怎麼就投在天首集團了,還當了苗盼雨的秘書。我敢肯定,南瑰妍不可能也沒有機會接近薜永剛,但是她已經投入薜永剛的懷抱了,這肯定是苗盼雨有意安排的。」王步凡本來想說南瑰妍原來還是自己老婆葉知秋的朋友,可是話剛到嘴邊覺得不雅就沒有說。

    「理由呢?繼續說。」井右序說。

    「理由很簡單,現在凡是大企業的老闆,哪個不需要公安當保護神啊,因為薜永剛可以當苗盼雨的保護神,因此苗盼雨才又送情人又送別墅。在這種情況下薜永剛能不為苗盼雨說話,能不為苗盼雨辦事?」

    「有一定道理。可是這個事與白杉芸的死有什麼關係嗎?」邊關問。

    「看似沒有關係,但是一分析就有關係了,白杉芸是因為什麼死的,我們都清楚。她向中紀委揭發了路坦平的問題,就死了,說的是交通事故,有人信嗎?早不死,晚不死,一揭發路坦平就死了,這麼巧?我雖然到省城時間不長,但是已經聽說苗盼雨和路坦平之間的關係不正常,兩位老領導不會沒有耳聞吧?路坦平會不會對白杉芸起殺心,我不知道,但是路坦平的兒子是一個帶有黑社會性質的人物,他的狐朋狗友特別多,會不會有人聽說白杉芸揭發了路坦平,就兩肋插刀了?再說苗盼雨在天首闖天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的靠山不僅有路坦平,而且帶有劉頌明,甚至還有季喻暉等,要說也不缺一個薜永剛,可是她為什麼偏偏在白杉芸死後和薜永剛套近乎,拉薜永剛下水,只怕其中就有奧妙了。」

    井右序和邊關兩個人都點了頭,井右序說:「有道理,有道理,看來這個苗盼雨確實是個十分複雜的人物。」

    邊關說:「王步凡就是不同反響啊,來省城才幾天,比我們知道的東西還多,看來陳書記真是慧眼識英雄啊!」

    「不敢當,不敢當,邊書記過獎了。」邊關在天野市當書記的時候,王步凡還是天南縣的縣委書記,因些兩個人見面,王步凡要麼稱老領導,要麼仍然叫邊書記,而對井右序,王步凡早已改過來口了,一直叫書記。

    井右序現在主持省委工作,邊關主持省政府的工作,因此邊關總是把井右序往前邊讓,自己一般不多表態。井可亭看邊關不說話,就問王步凡:「那麼你認為應該立即掀起大風大浪?」又看看邊關說:「邊省長的意思呢?」

    邊關對王步凡的意見是贊同的,因此說:「我認為步凡的話有道理。」

    井右序抬頭望了一會幾天花板,低頭又沉思了片刻,說:「那就掀起風浪吧。我雖然沒有權力調天野市公安局局長、政法委書記向天歌到省公安廳來當廳長,但是我可以先把人借過來用一用。步凡和向天歌熟悉,你給向天歌打個電話,讓他明天就到省城來,反正經步凡推薦,組織部已經到天野考察,看陳書記的意思也是要重用向天歌的。」

    王步凡點了點頭,但是沒有立即打電話,他想等井右序把工作佈置完再打電話。

    井右序接著說:「邊省長,咱們需要分一下工了,現在步凡不宜過於出風頭,意思你也明白,咱們兩個需要出馬。聽說天首集團和平州集團悄悄合併了,你負責調查其中的內幕,我負責審查與濱海別墅有關的問題,以及煤礦入股的事情,步凡也不能休息,你有兩項任務,一是負責調查天首集團產問題,二是指揮向天歌和擺蘊菲抓緊調查白杉芸的死因,聽李宜民同志說一個礦工叫牛鐵柱,不是在礦難中死的,而是在礦難發生當晚被人害死丟在礦井下的,這些問題都有要立即展開調查。我在此要提醒一句,調查白杉芸和牛鐵柱的死因你都是幕後人物,查天首集團也是象徵性的,只起到敲山震虎、打草驚蛇的作用就行了,你的任命還沒有下來,不要因小失大。要知道路坦平還是有一定能量,千萬不要低估他。」

    王步凡並不是個怕事的人,立即表示反對意見:「井書記,我覺得我的官帽子沒有那麼重要,當不當紀委書記無所謂,就想和腐敗分子及黑社會勢力過過招,咱就不能當個英雄?」他又望著邊關說:「邊書記,你也知道我王步凡生就一個刺頭,從天南縣天野市,走一路斗一路……」

    「王甩子,不要再甩了。」井右序和邊關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和王步凡開這個玩笑的,王步凡在天南縣當縣領導的時候賺了這個綽號,在天野當書記的時候賺了個王三點的綽號。

    王步凡看兩個領導也是真心誠意,就不再多說了,但心裡癢癢的,他心裡確實有些不平,但是現在只好又開始用雙手向後攏他的背頭了。

    散會以後,三個人各自準備各自的工作。王步凡給向天歌打了個電話,只說讓他明天到井書記這裡報到領任務,其他什麼也沒有多解釋。

    井右序之所以不讓王步凡過於出風頭,也是在貫徹陳喚誠「適當保護」的意思。陳喚誠、路坦平和劉遠超等人去北京開「兩會」之前,陳喚誠交待省委組織部部長姜曼娣帶人到天野市去考察江融河、時運成、孔放遠、向天歌和趙謙理五位幹部,邊關帶領季喻暉、周姜、劉頌明、秦漢仁等到天野去考察煤電鋁一體化發展模式,這些工作都是在王步凡回家奔喪期間完成的。具體的考察情況好像還要暫時保密,要等陳喚誠和路坦平從北京開會回來之後才匯報。陳喚誠此次去北京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推薦王步凡出任河東省的紀委書記,因此在去北京前特意交待井右序要「適當保護」王步凡,要及時提醒他不要鋒芒太露,省官畢竟和地市級的官員是不一樣的。但是這樣的話陳喚誠沒有對王步凡說,只是打了一句很幽默的比喻。說人成熟的標誌是從小孩子身上看的,什麼時候這個孩穿著膠鞋雨天還撿路走,不再去淌水坑,什麼時候這個孩子不盼著過年,知道年關事多發愁,那麼這個孩就算是長大了,成熟了。

    王步凡琢磨陳喚誠含義比較淺顯的話,確實富有哲理和指導意義。也許這位省委書記就是比較策略地在給他敲警鐘,不讓他再盼著「過年」,過年是過關,還要讓他在「雨天撿路走」,是怕他跌倒。

    省委主要領導在王步凡的省紀委書記任命沒有下來之前盡量要保護他,從來沒有給壓什麼擔子。現在李宜民病了,井右序仍然只是讓他熟悉環境和情況,等待中組部和中紀委來河東對王步凡的考察。井右序對天首的複雜情況知道一些,也知道官場上風雲突變和定數不定的道理。一個幹部在提拔之際是最敏感的,如果有人在背後捅你一刀,或者告你一點什麼問題,那樣很可能會把你的大好前程給耽誤掉。因此,主持省委工作的副書記最初準備安排王步凡陪同邊關等人到天野去考察,理由是王步凡對天野的情況比較熟悉,事實上也是有意保護王步凡。一年前,陳喚誠要選拔一個市的市委書記到省財政廳來當廳長,因為那個市委書記和路坦平的關係不密切,在敏感時期有人告他有生活作風問題,現由是他在沒有離婚之前就和一個未婚女青年有曖昧關係,後來和結髮妻子離婚了,結髮妻子還到省委來告那個幹部的狀,娘家的幾個兄弟還打出一幅「打倒當代陳世美」的橫幅。經過這麼一鬧,那個幹部到財政廳的事就黃了,後來財政廳的廳長由路坦平的心腹出任。再後來就聽到謠傳,說是有人花了一百萬誘惑那個女的到省城來告狀的,省公安廳去找那個女的落實謠傳,那個女的竟然去美國投奔女兒去了。問那個女的弟弟,他說當初確實有個蒙面人送過一百萬,說讓他姐姐到省委門口去喊冤告狀,正好她姐姐仍然對自己被拋棄耿耿於情,就去告狀了,事後覺得自已的行為有些過份,頂不住老百姓的議論,就去了美國。

    這一次陳喚誠突然宣佈王步凡出任省紀委副書記是平調,一時還沒有引起什麼波瀾,但是明眼人誰都能看出來陳喚誠是要提拔王步凡了。王步凡平時和路坦平走得不一條路,在王步凡提拔這個問題上會不會再出現什麼波動?現在誰也說不準。因為王步凡的父親突然辭世,他需要回去奔喪,就沒有能夠陪同邊關到天野去考察。他後來也沒有問考察結果,只是聽林濤繁說邊關等人對天野的經濟發展給予了充分肯定,給天野集團的老總林君給予了褒獎。

    在河東省紀委,李宜民也在保護王步凡,他知道查處濱海別墅的事情比較大,因此在查處濱海別墅時井右序和李宜民就不讓王步凡露臉。查處天首集團採取象徵性的行動的話,也只能以視察工作的方式接觸天首集團。於是李宜民在病倒之前就把視察集團的任務交給王步凡,事先還讓任毅向苗盼雨進行了通報。王步凡現在要到天首集團走一趟,又想起苗盼雨接到通報之後的表現,她帶著南瑰妍親自到省紀委登門拜見王步凡。還給王步凡帶了兩套書,一套是毛澤東批閱過的《二十四史》,一套是金書《毛澤東寶典》,金書厚達六十頁,黃金製造,是由中共黨校出版社出版發行的。王步凡知道苗盼雨的來歷,對她還算客氣,但是望著這兩套書面有難色,感慨頗多,怎麼這些書現在也成了饋贈品?是對老人家的尊敬還是褻瀆?王步凡一時還真不好給苗盼雨的行為定性,就沒有什麼表態,只打哈哈。

    苗盼雨見王步凡一幅難堪的樣子就冠冕堂皇地笑著說:「河東的幹部群眾都知道王書記清廉,但是我們天首集團送《毛澤東寶典》可不是行賄,是為了繼承和發揚毛澤東思想。王書記,《毛澤東寶典》是中央黨校出版社出版發行的,一套一萬多元,全球五百套的發行量標誌著這部全書的彌足珍貴……如果我送你黃金《清明上河圖》可能不合適,送《毛澤東寶典》呢,我認為是比較恰當的。」

    南瑰妍搶著說:「天首集團給每位領導都送的有,陳書記的是秘書閔銳代收的,已經放在陳書記的書架一了,陳書記也是有名的廉政官員呢!」

    王步凡覺得婉拒和收下都不合適,就隨便翻看了一下。苗盼雨卻伸出手說:「歡迎王書記到天首集團指導工作,你好像還沒有去過我們天首集團吧,隨時歡迎呵!」看樣子苗盼雨對訪友的分寸把握得很好,不準備久留,好像要急於告辭了。王步凡伸出手與她握手送別,當南瑰妍和王步凡握手時,王步凡的眼神有責怪之意,南瑰妍的眼神有些神秘。

    送走苗盼雨和南瑰妍,王步凡急忙給李宜民打了電話,說了苗盼雨送金書的事,李宜民在那邊說:「她確實給每位領導都送了一套金書,這可給我們出了個難題啊,收也不妥,退也不妥。步凡,合適不合適的標準是什麼?是誰說的?我覺得不合適啊,這個等陳書記在北京開會回來再說吧,你先放在愉公室裡。今天晚上還要開會,你下午到天首集團去一趟,只看、只問生產情況,不要表態,明天你可能還行陪邊關省長到天野去考察煤電鋁一體化發展的事情。記住,不要表態,也不要擺出一副階級鬥爭的面孔,至少目前天首集團還是工業強省戰略典型之一,以後的事是以後,現在是現在,我們搞紀檢也要講究策略,並不是到哪裡都是查人家的。「

    王步凡在電話這頭答應著,實際上心裡直犯嘀咕,這樣看來他的天首集團之行實際上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王步凡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井右序讓他負責「考察」天首集團,但是他對天首集團內部的情況知之甚少,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也確實不能說出「調查」兩個字,只能用調研或者考察的方式去接近苗盼雨,接近天首集團。他走到紀委辦公廳門口,正好碰上辦公廳主任任毅,任毅好像剛才是在看彩票,見王步凡的時候急忙把手裡彩票裝起來了。王步凡說:「任主任,走,咱們到天首集團去調研一下吧!」

    任毅臉上的表情告訴王步凡,他對「調研」天首集團顯得有些吃驚,以往凡是到天首集團去,都是省長路坦平提出來的。最近河東省高層的關係十分微妙,人人又知道路坦平是苗盼雨的後台,路坦平剛剛去北京開會,省紀委就去天首集團調研,這合適嗎?是不是會引起「敏感」呢?這年頭紀委的一舉一動總是特別引人注目,你到那裡去,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是不是這個地方的什麼人又犯事了?人們對紀委產生畏懼心理的同時也就不怎麼歡迎紀委的人,但是王步凡既然奉命到天首集團去調研,任毅也不敢說不去,就小心翼翼地問:「王書記,咱們去調研什麼?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隨便看看,我剛剛到省城工作,要對這裡的情況要熟悉一下嘛,也就隨便走走,不需要準備什麼。」王步凡的態度看上去很隨便。

    任毅仍然面有難色,喃喃地說:「這個……這個……如果是隨便看看,咱們不行去其他地方吧?」

    「為什麼?天首集團難道不讓看?還是有什麼不妥?剛才苗總還來請我呢,李書記也已經通知天首集團了。」王步凡的語氣幾近是質問性的。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王書記,你是否知道天首集團的背景?」任毅低著頭說,不過他好像放心了許多。

    王步凡其實已經弄清楚天首集團的背景了,但是他故意裝做什麼也不知道:「怎麼?我這個紀委副書記沒有到那裡調研的資格嗎?任毅,我們去調研,管他有什麼背景呢,難道他天首集團是聯合國秘書長安南辦的?就是安南辦的企業,只要在中國的地盤上,在河東省的地盤上,我都可以去調研啊,調研又不是調查案子,你也太小心了吧!再說這是省委和省紀委的決定,你這個辦公廳主任也太小心、太敏感了吧?」

    任毅的臉色紅了一下:「王書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路省長不高興。」

    王步凡用雙手向後攏了一下自己的背頭,又故意說:「任毅,你今天是怎麼了?我們到天首集團調研一下,路省長就不高興了?天首集團是路省長辦的的?我可是沒有聽說啊,難道天首集團只允許路省長去調研,就不允許我們去調研?」

    任毅的臉更紅了,他簡直不知道怎麼向王步凡解釋才好,又怕王步凡才生誤解。苗盼雨和路坦平的關係,天首集團和省政府的關係,在河東官場是人盡皆知的,凡牽涉到天首集團的事情,人們都習慣於向路坦平請示匯報,不知道王步凡初來乍到,他知道不知道這條不成文的規矩。任毅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下:「王書記,咱們是到天野集團總部還是到下邊的廠子裡去?」

    其實王步凡心裡清楚得很,只是不想點透,也不想向任毅解釋那麼多。望著任毅說:「走吧,走吧,我聽說天首集團形勢很大,辦公大樓很漂亮,可是截止今日我還沒有見識過,就到總部去看一看吧。」

    任毅仍然顯得極不情願,但是不敢不聽王步凡的話,磨磨蹭蹭到辦公室裡提了包跟隨著王步凡下樓。

    到了樓下,任毅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王書記,是否通知一下報社和電視台的記者,以往路省長去調研都帶記者。」

    王步凡笑道:「我王步凡能和人家路省長相比?不必了,咱們隨便看看,不要弄得那麼複雜。」

    「這……」任毅欲言又止。

    王步凡望著任毅反問:「任主任,你說現在的領導怎麼那麼好上鏡頭?屁大一點事也要興師動眾,我對那種做派是有看法的,我在天野當市委書記的時候就很少上電視,經濟不也上去了嗎?你知道現在群眾怎麼說?領導鏡頭稠,群眾必然愁,領導鏡頭稀,經濟上階梯……哈哈很有意味啊!」

    任毅笑著說:「早聽說王書記為人為官作風獨特,今天我算是真見識了。」

    來到天首集團辦公樓前,綠樹成蔭,噴泉如花,辦公大樓霓虹閃爍,苗盼雨和南瑰妍已經笑容可掬地在門口迎接了。望見苗盼雨和南瑰妍在門口迎接,不由讓王步凡有兩點吃驚,一是他今天來天首集團並沒有事先通知苗盼雨,她是怎麼知道的?她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二是南瑰妍明明昨天晚上和薜永剛被抓起來了,怎麼會這麼快就又放出來,是誰把她放出來的?

    苗盼雨畢竟不是一般的人物,儘管王步凡心中的疑問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苗盼雨好像已經猜到了,就主動說:「王書記和南瑰妍是老朋友了,我曾經通過她向你討要過書法呢,現在就掛在我的辦公室裡。唉……昨天晚上南瑰妍去拜訪薜廳長,不知道怎麼就造成了一點小誤會,我讓劉頌明書記跟井書記說了說,把瑰妍放出來了,現在……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剛剛去看望了病中的李宜民書記,也是剛回來。」

    王步凡只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沒有接苗盼雨的話,也沒有就昨天晚上查處濱海別墅的事發表任何意見,隨苗盼雨上了天首集團的辦公大樓,一邊上樓一般很隨意地問著企業的一些情況。

    陳喚誠、井右序、李宜民和邊關他們有意保護王步凡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陳喚誠此次進京確實是向中組部和中紀委推薦了王步凡出任河東省紀委書記的事。就在查處天首市濱海別墅的第二天,中組部和中紀委來人考查王步凡,他們是先到天野去的,在天野住了一天,天野的幹部群眾對王步凡的評價很好,考察組的人又來到天首市向有關領導考察王步凡。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事先好像有人組織似的,考察組的人剛剛住進省委招待所,就有上百人來圍攻招待所,公然聲稱是告王步凡狀的。帶頭告狀的是天首集團紅旗煤礦的礦長凌昊天,他們還喊出口號:堅決反對上級提拔貪污受賄、作風腐敗的王步凡出任河東省的紀委書記。

    王步凡並不知道上級來考察他,有人圍攻省委招待所的時候,他正在醫院裡看望病中的李宜民。李宜民望著王步凡很傷感地說:「步凡同志,我這一病是死是活還很難說,省委的工作我不怎麼操心,有陳書記和井書記呢,他們都是原則性強、工作能力強的好幹部,唯一擔心的是紀委的工作,你初來乍到,不說業務熟悉不熟悉,憑你的能力幹什麼工作都能幹好。我擔心的是你在沒有扶正的情況下,言行難以服眾,紀委機關的幹部也該吐故納新了,他們幹起工作來沒有創造性,總是瞻前顧後,就拿辦公廳主任任毅來說吧,是個好人,是個比較稱職的辦公廳主任,可惜就是太世故了,還沉湎於彩票之中,我提醒過,也批評過,可是效果不明顯。步凡,人啊,有時候如果太世故也誤事哩!」

    王步凡現在還不想多評價任毅,急忙說:「李書記,現在白血病能治啊,你患的並不是絕症,只要找到能夠配對的骨髓,抓緊進行骨髓移植病就好了。」至於李宜民說的其他人,王步凡現在更不想進行評價,畢竟自己屁股還沒有坐穩呢,但是他為官多年,這樣的道理還是明白的:有些事是下邊人的責任,有些事可能是領導的責任,一個群體有沒有戰鬥力,從很大程度上說是要看領頭人的,不是看一般人的。

    李宜民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步凡,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的血型很特別,不是O、A、B和AB這四大血型中的任何一種,是醫學界通稱的熊貓血型,你想啊,常人移植骨髓配對都很難,我這種血型能夠配對的幾率幾乎等於零……」

    「李書記你可千成不要這麼說,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地球都變小了,這麼大一個中國,不可能找不到可以配對的人,再說中國沒有還有外國嗎?我相信你的病一定能夠治好的。」王步凡也覺得李宜民的病治好的希望比較渺茫,但是他在那樣安慰李宜民的同時也確實是那樣想的,像李宜民這麼好的幹部,真的不應該死,他相信現在的科學技術能夠挽救李宜民的生命。

    王步凡和李宜民正說著話,突然接到紀委辦公廳主任任毅的電話:「王書記,這個事情太讓人不可思議了,憤怒,我憤怒啊,你才到紀委上班幾天啊,又沒有得罪什麼人,怎麼就會有人告你的狀呢?」

    任毅的話讓王步凡一頭霧水,一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用雙手向後攏了一下自己的背頭說:「任主任,有人告我的狀?為什麼?都有什麼罪名啊?」王步凡說這話時還是樂呵呵的樣子。

    李宜民敏感了,伸手要了王步凡的手機問道:「任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

    「李書記,現在有一百多號人圍攻省委招待所,上級不是來考察王書記嗎?在這種敏感時期偏偏就有人鬧事告狀,為首的是紅旗煤礦的礦長凌昊天,好像還給王書記羅列了不少罪名呢!」李宜民聽著電話氣得臉色發紫,王步凡也聽見電話內容,現在他再也笑不出來了,同時已經體會到陳喚誠等人不讓他過早出風頭的良苦用心,但是風雨畢竟已經來臨,他想躲避已經不可能。但是他不知道這場風雨究竟會給他的仕途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不過他堅信三點:一、自己本身沒有什麼問題,最多升不了那個紀委書記,決不會被免職,只要不被免職,就決心與那些人鬥爭到底;二、自己一到省紀委副書記的位置上就有人告他,正好說明這些人沒有低估他的能量,甚至可以說某些人已經害怕了,他沒有來省城之前為什麼不告他?因為你一個天野市的市委書記管不了省城的事,威脅不到那些自身有毛病的人;三、在政治逐漸走向文明的形勢下,不可能再製造出什麼冤案,只要他王步凡不被整倒,告他的人可以說是提前向他挑戰了,那麼他就要應戰,他是個在鬥爭中求團結的人,從天南到天野,一路鬥爭一路陞官,他相信黨不會虧待一個正派的官員,也相信自己在未來的鬥爭中不會敗下陣來。李宜民仍然在向任毅瞭解情況,但是後邊的話他根本就沒有心思聽了。

    李宜民和任毅通話結束,把電話還給王步凡,然後拿起自己的手機在翻號碼,翻了一陣子,電話打通了:「老鄭,聽說你到河東來了,哎呀,可惜本人龍體欠安,不能為領導接風洗塵,也不能到招待所給你請安,見諒啊。」

    「老李,聽說你病了,我正準備去醫院看望你,就被告狀的人圍住了,是不是你們推薦幹部不慎啊。哎,你平時身體壯得像頭牛,這次是怎麼了,是不是太勞累了?不是什麼大病吧?」那邊說話的內容王步凡也能聽得到。

    「我有點小不適,沒什麼大病,來醫院探望就免了。老鄭,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我們推薦王步凡是經過長期觀察、認真考察、慎重推薦的,河東形勢複雜,你們可要明察秋毫,不能只聽一面之詞啊!」李宜民說。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們剛剛到天首就有人告王步凡的狀。不過你放心,我們會認真對待的。」

    「老鄭,他們都告王步凡了些什麼事?」

    「老李,大致有這些,一是借老父親去逝之際喪事大操大辦,斂財二百多萬;二是作風敗壞,同時擁有兩個女人,大老婆舒爽雖然和他離婚了,但是至今還沒有嫁人,仍然與他同居,有時候大老婆舒爽、小老婆葉知秋和王步凡三個人同床共眠,傷風敗俗,天野人民群眾議論頗多;三是違犯國家計劃生育政策,一個人生了三個孩子,至今沒有接受任何處罰。」

    李宜民用茫然的目光望了一下王步凡,然後對著手機說:「老鄭,這些情況可能屬實,可能是有人誣告,據我所知,王步凡同志是個原則性很強的幹部,你們要很慎重地去調查,不能偏聽偏信,我建議在沒有弄清楚事實真相的情況下,不要影響王步凡同志的工作,現在紀委的工作重,壓力大……」

    「老李,你難道信不過我老鄭,放心吧,我們會實事求是的。」

    「嗯,那就好。」掛了電話,李宜民皺著眉頭說:「步凡,人家告得可是事實?」

    王步凡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覺得唯一可能存在的問題是自己的小女兒王凡秋,因為和前妻生個兩個孩子,兒子叫含愈,女兒叫含嫣,已經受過計劃生育的罰款處罰。因為感情破裂,他和舒爽離婚以後娶了葉知秋,因為葉知秋沒有結過婚,很想生一個孩子,他們就又生了個女兒。當時怕受計劃生育處罰,凡秋出生後一直在他二姐家養著,那個時候他還是天南縣的縣委書記。他當上天野市委書記後,凡秋也該上幼兒園了,葉知秋才把凡秋接到天野。王步凡望一眼李宜民,用雙手向後攏了一下自己的背頭,盡量使自己的情緒穩定一些,然後說:「李書記,他們告的三點只有一點可能是真的,那就是我確實違犯了國家計劃生育政策,不過我是被處罰過的。你知道苗盼雨給我老家捐款的事我是向你匯報過的,如果把那筆錢算到我的頭上,我就沒什麼可說了,但是我不知道說我貪污受賄二百多萬有什麼證據?說我同時和兩個老婆睡一張床就更可笑了,李書記這樣的事情你相信嗎?我前妻舒爽和我離婚以後嫁不嫁人那是人家的事情,我怎麼能做了主?我也從來沒有干涉過人家嫁人啊!我父親過世,人家去送葬是人之常情,因為我們畢竟有兩個孩子嘛,我也不能說不讓人家去吧?在老家就住了兩個晚上,我一直在為父親守靈,可能和兩個女人同時睡在一張床上嗎?我王步凡水平再次也不至於次到不知羞恥、喪失道德的地步吧?計劃生育這個事情,我記我妻子得葉知秋說過好像她向天南縣計生委交過罰款,已經處理過了,至於是否處理到位我不太清楚,也許沒有到位……」

    李宜民點點頭,打斷王步凡的話:「我已經明白了,是有人要向你王步凡挑戰,向河東省紀委挑戰啊,凌昊天?凌昊天好像是天首集團的人吧?他的行為絕對不是個人行為,幕後肯定還有指使者,說不定是苗盼雨或者路坦平呢,步凡啊,踏入省紀委的門,你可要有經一番風雨的心理準備啊。」

    王步凡有些氣憤地說:「李書記,這些人是不是太猖狂了?太不把我們省紀委放在眼裡了,從今天開始我就迎戰了。」

    「放心吧,步凡,我已經把有關情況向中紀委匯報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陳書記一從北京回來,中紀委等部門組成的聯合工作組就會進駐天首市。多行不義必自斃,相信他們的好日子不會長久了。現在河東省紀委還不能行動,一是我身體已經不行了,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怎麼去查案?二是你的任命還沒有下來,名不正言不順啊!三是我的權限也管不了路坦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宜民很無奈也很真誠地說。

    王步凡為了逗李宜民高興,故意說:「李書記,都說我是王三點,你這樣一說不也成了李三點了?」

    「步凡,現在的人啊,怎麼說呢?你以為那些說我是焦裕祿式人物的人都是在表揚我?也不一定吧,有些人其實是在說風涼話呢。」

    「官難當,好官更難當啊!」王步凡幾乎是帶著哀傷發出這樣的感歎的。

    李宜民也點點頭,並且自言自語地說:「無中生有,他媽的這一計可是夠陰夠損的。」

    王步凡聽了無中生有這句話,突然眼睛一亮說:「李書記,他們會無中生有,我們為什麼不來個有中更有呢?」

    「怎麼個有中更有法?」李宜民不解地問。

    王步凡問:「據我所知,你和嫂子可是一直在調查天首集團啊,情況有沒有進展?」

    「有進展,也沒有進展,或者說進展不大。」

    「咱們能不能借助一下媒體的力量,搞個反思性的報道?」王步凡說。

    「什麼意思?」李宜民仍然不解。

    王步凡說:「咱們現在沒有細查,還不知道濱海別墅背後有多少醜惡,沒有細查,也不知道入股分紅的具體內幕。聞過喜的筆頭子挺厲害,我想讓他採訪一下你和嫂子擺蘊菲,把你們目前掌握的東西先捅出去,起到一石擊起千層浪的效果,真要是投下這顆重磅炸彈,天首集團乃至它背後的人物就會慌亂,該暴露的必然就會有所暴露,該有動作的必然就會有所動作,這不是對中紀委工作組到來的最大配合嗎?」

    李宜民點了點說:「嗯,可行,文責自負,我也敢於對我說的話負責,蘊菲的性格你也知道一些,她才天不怕地不怕呢!」

    「既然是這樣,那咱們就分頭行動吧,我給聞過喜打電話讓他過來,你給嫂子也打個電話讓她過來。」李宜民聽王步凡這麼一說,點了點頭,兩個人分別打了電話。

    李宜民談到任毅買彩票的事,王步凡也想起來他見任毅拿過彩票,在離開醫院的時候他在車上向葉羨陽問起關於彩票的事情:「羨陽,彩票上一個14,一個100倍是什麼意思?」

    葉羨陽說:「那是在追和值點。」

    「14點是什麼意思?」

    「14點是三個數字的和值,比如509、158、239等等。」

    「啊,明白了。」

    「14點很多期沒有出了,有些人一直在追。」

    「如果一百期不出呢?」

    「可不,還真讓您說著了,有些人已經花上百萬了也沒有把14點追出來,都快100期了。」

    王步凡有些吃驚:「沒有想到買彩票也能夠買幾百萬,這太可怕了,這樣的做法只怕與福利事業有些背道而馳。也不知道任毅現在到底買了多少錢,我抽時間要和他好好談一談,不要陷得太深,你也及時勸勸他,不要把買彩票和賭博聯繫起來。」

    「好的,不過買彩票有些人能夠很好地把握自己,有些人就不行,報紙上不是不斷報道用公款買彩票犯罪的事情嗎。」

    「唉,看來我必須和任毅談談。」

    北京來河東的考查組,經凌昊天這麼一鬧,竟然變成了調查組,他們不得不立即離開省委招待所,到天野去調查王步凡身上所謂的三條罪狀……

    這一個回合,凌昊天似乎取得了很大的勝利,這個勝利鼓舞了苗盼雨等人的心,在苗盼雨的授意下,他們開始了毀滅前的瘋狂行動。

    擺蘊菲到紅星煤礦上調查肖燕子的行蹤,已經被苗盼雨知道了,特別是牛鐵柱寫的那封揭發信和那個分紅草案紙條被凌海天搞到手之後,苗盼雨簡直嚇出一身冷汗來。如果牛鐵柱的死和煤礦分紅的事情一旦被擺蘊菲偵破,那麼天首集團必將面臨滅頂之災。路坦平去北京之前曾經吩咐讓天首集團和平州集團合併,他們兩家已經協商好了,可是在目前情況下,這麼大的動作需要很多部門認可,尤其是需要省政府主持工作的常務副省長邊關的支持。邊關對天首集團和平州集團的合併持反對態度,但是又不直接否定,說一定要等陳喚誠書記從北京回來後,向書記請示之後再做決定,這麼大的事情他根本不敢擅自做主。

    天首集團和平州集團的合併事宜暫時擱淺,苗盼雨更是心急如焚,她知道天首集團的危局已經支撐不了多久,路坦平要求兩家合併也是給她解圍,此路不通,她現在就要著手考慮自己的退路了,在自己面臨危險的時候她想到了報復之後再退的辦法。

    苗盼雨從天首市公安局幹警滿軍那裡得知牛鐵柱寫了揭發天首集團的材料,首先想到的是決不能讓揭發信落入擺蘊菲或者李宜民之手,一旦落入他們手裡,就等於牛鐵柱把揭發信送到了河東省紀委,那麼路坦平、季喻暉和劉頌明等人都得完蛋,隨著路坦平的垮台她苗盼雨也決不會有好下場。想了這些,她趕緊打電話給凌海天,讓凌海天要想盡一切辦法從牛鐵柱家把揭發信弄到手,並且下了死命令。

    凌海天到牛鐵柱家沒有搜到揭發信,卻帶了一張肖燕子和牛鐵柱女兒的照片,他設想到牛鐵柱可能把揭發信交給別人了,但是他不知道牛鐵柱平時和誰關係好,於是就想找到肖燕子瞭解一下。他開車來到紅旗煤礦上找到弟弟凌昊天,問肖燕子是不是和苗得雨在一起,弟弟凌昊天告訴他肖燕子和苗得雨都住在井下,凌海天吩咐弟弟下井向肖燕子瞭解牛鐵柱的情況。

    凌昊天來到井下,靠近專門給苗得雨修建的「住房」門口,聽見裡邊有男女嘻嘻哈哈的笑聲,他敲了門,裡邊發出粗狂的吼聲:「誰?」

    「壯哥,是我,昊天。」

    「耗子,有什麼事嗎?」

    「壯哥,有急事,你開門。」

    「等一等。」可能苗得雨正和肖燕子在裡邊風流,過了很長時間肖燕子才開了門,看樣子像剛穿上衣服。凌昊天進了「房子」,見苗禾壯還沒有穿衣服,仍然躺在床上,肚子下邊蓋了一條毛巾。苗得雨問凌昊天:「耗子,有什麼急事?」

    「我哥來了,說讓我向燕子瞭解一個人。」凌昊天說。

    肖燕子幾近哀求地說:「昊哥,你帶我到上邊透透風吧,井下太潮了,快把我悶死急死了。」

    苗得雨瞪著一隻眼說:「不行,你得老老實實在井下陪老子。」肖燕子把嘴一撅有些不高興。

    凌昊天問肖燕子:「燕子,我向你問個事情。」

    「什麼事,說吧!」肖燕子有些不耐煩地說。

    「你和牛鐵柱家住一幢樓,和他女兒又是朋友,牛鐵柱平時和誰關係最好?」

    「你問這個幹什麼?又想整人?」

    「看妹妹說的,哥我就那麼壞?是為了老牛的事。」

    「牛叔他怎麼了?」肖燕子問。

    「唉,事故,事故你不知道?他在紅星煤礦的礦難中遇難了,現在要料理後事,他家裡又沒有個男孩子,需要人幫忙呀!不然怕她們母女受不了打擊。」凌昊天故意這麼說。

    「怎麼?牛叔也遇難了?」肖燕子臉上已經掛滿了淚花,哽咽著說:「牛叔那麼好的人怎麼也死了?」

    「災難可不分好壞人啊!趕緊說吧,牛鐵柱平時和誰關係最好?」

    「他平時朋友不多,就和我爸還有馬叔關係好,我爸爸有病指望不上,也只有指望馬叔了。」

    「什麼馬叔?」凌昊天迫不及待地問。

    「是我們的街坊,叫馬樁子。」

    「馬樁子是什麼人?」

    「他是老城印刷廠的支部書記。」

    「謝謝你啊,燕子妹妹。」凌昊天又對著苗得雨說:「壯哥,我得上去了。」

    「走吧,別的沒有什麼事嗎?」

    「沒有,有事我會及時來向你請示匯報的。」

    肖燕子又哀求道:「昊哥,你帶我上去吧,一個小時也行啊。」

    凌昊天望著一下苗得雨,苗得雨又說話了:「不行,你她媽的就老老實實在下邊陪老子,一天二百塊,這是工資之外的報酬。」

    肖燕子不敢再反抗,撅著嘴坐下,眼淚撲簌簌流了下來。

    凌昊天從礦井下上來,把肖燕子說的情況對哥哥凌海天說了說,凌海天趕緊下山去搜查了馬樁子的家,仍然沒找著揭發信,他有些急了,正要向苗盼雨匯報,突然靈機一動,馬柱子會不會把揭發信放在辦公室裡呢?他敢於斷定,只要揭發信還沒有交上去,那麼重要的東西馬樁子肯定不會隨便帶在身上。於是他經過化妝,先到老城印刷廠去踩點。他在馬樁子家裡見過他的照片,又見馬樁子有事離開支部書記辦公室之後,見院子裡邊沒有人,就迅速靠近他的辦公室,用身份證把門打開,來到馬樁子的辦公桌前。辦公桌很陳舊,很容易打開,他幾乎沒有費什麼事就打開了抽屜,取出了揭發信……

    苗盼雨自從看了揭發信和那張分紅草案之後,總有些心神不寧。牛鐵柱揭發紅星煤礦發生事故完全是責任事故,就憑這一條,他哥哥苗得雨就得死,她苗盼雨也得坐牢,如果入股分紅的事一旦被紀委和反貪局查處,那麼倒霉的可能就是一大批人,她不得不下決心了。經過思考分析:字條是她裝在信封裡封好讓凌昊天轉給哥哥的,是哥哥在春節前夕給大河集團的財務總監東方曙霞下達的分紅命令,其中就有劉遠超的一千萬。她為什麼不直接給東方曙霞下達命令,也是她留了一手,她覺得這些不光彩的事情都應該讓哥哥出面做,反是堂堂正正的事情都由她出面。因為東方曙霞現在是劉遠超的情婦,她不想在東方曙霞那裡留下什麼把柄。誰知道哥哥會這麼粗心,竟然把那張極其重要的字條隨處亂放,結果莫名其妙地落在牛鐵柱的手裡。分析來分析去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哥身邊的女人壞了事。她經過瞭解,只有肖燕子偷走字條的可能性最大,她很想立即除掉肖燕子,可是現在礦難的事情已經讓她疲於應付,實在抽不出時間,她就給凌昊天打了個電話,問肖燕子是不是還在她哥哥身邊。凌昊天說還在,不過看上去不怎麼安心。苗盼雨給凌昊天下了一道命令,沒有她的許可,一次也不准肖燕子升井……

    凌昊天並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只是聽苗盼雨的口氣很生硬,他知道這道命令必須認真執行。因此肖燕子幾次讓人捎話說想升井一次,凌昊天都沒有答應,就是肖燕子親自求他他也沒有答應,再說苗得雨好像一刻也離不開女人,他也不同意肖燕子離開半步。

    有人說,女人畢竟是女人,在男人主宰世界的王國裡,她們的一切行為在男人眼裡都是可笑的、弱智的、衝動的、不理智的,有時候是纏綿的、有時候是不計後果的。這個話也許用在其他女人身上不合適也不恰當,但是用在苗盼盼雨身上恰如其分。在一般人眼裡她是個女強人,是個精明無比的女人,可是在路坦平眼裡苗盼雨是個既風情無比,也歹毒無比,既會處變不驚,又會衝動壞事的女人。因此在苗盼雨的創業過程中,時時刻刻離不開路坦平的指導和扶持,每有大事都是路坦平給她拿主意的,就是天首集團也只是苗盼雨名下的路氏資產,路坦平把兩個兒子都弄到國外,又利用天首集團讓兩個兒子大發橫財。苗盼雨也意識到路坦平在利用她,她註冊的天首集團只是路坦平在個人經濟上的一個轉運站,但是她沒有能力跳出路坦平的控制圈,甚至也不想跳出去,因為她畢竟也得到了好處。有時候她心高氣傲,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女人,可以與那些西方女王首相相提並論;有時候她會心灰意冷,覺得自己與那些被包養的情婦們並沒有什麼區別。由於情緒的不穩定,注定她的人生和事業也不會穩定。路坦平一般是很少外出的,有些省長出國幾次、十幾次,而他當上省長以後截止目前還沒有出過國。二○○四的聖誕節,兩個兒子都打電話讓他到國外去過洋節,他沒有去,原因還是苗盼雨不能讓他放心,那時天首集團就已經存在危機了。記得二○○四年春天路坦平去北京開「兩會」,苗盼雨頭腦一熱投資一百萬與《河東日報》社聯合搞了個「我眼中的天首集團」徵文比賽,與河東電視台聯合搞了個「成功女人的足跡」專訪記錄片,苗盼雨出盡了風頭。路坦平從北京一回來就批評了苗盼雨,說她出這樣的風頭不好,當時苗盼雨還有些不服氣,後來路坦平給她講了很多諸如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並且反問了一句:你苗盼雨是憑什麼發家的?你能正面回答我嗎?僅這一句就把苗盼雨給問住了。靠省長的支持不能說,靠銀行貸款不能說,靠哥哥搶劫銀行更不能說,她終於低下頭,紅了臉。

    今年路坦平去北京開會,最不放心的仍然是苗盼雨和天首集團,因為現在的天首集團已經是千瘡百孔,風雨飄搖了。比如到王步凡的老家去出那一次風頭,如果路坦平在的話是決不會讓她去的,誣告王步凡三條罪狀的拙劣行為路坦平也會讓她立即取消,大開殺戒的報復行為路坦平更會竭力制止。因為在毀滅別人的同時也等於在毀滅自己,她苗盼雨會不計後果,而路坦平是不會不計後果的。可惜的是路坦平遠在北京,苗盼雨又不願時時事事向她請示匯報,於是,苗盼雨又開始頭腦發熱做蠢事了。尤其是濱海別墅被查處,薜永剛被「雙規」,苗盼雨確實多少有些亂了分寸。她想變被動為主動,以報復來警告敢於和她作對的人。她的報復計劃和行為是自下而上的,她知道對付一般老百姓輕而易舉,就是對付聞過喜這樣的名記者也十分容易,可是對付像擺蘊菲這樣的人物就必須周密安排,分步實施,否則成功的希望很小。

    當她決心開始實施報復行為的時候,她在心裡不停地念叨著說:牛鐵柱,你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告狀者,你一家人都應該死;馬樁子,你是個不識時務的告狀幫兇,你必須死;肖燕子,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我哥哥對你不薄,你竟敢出賣他,出賣天首集團和我,我要讓你嘗嘗我苗盼雨的手段;聞過喜,你這個不識好歹的狂傲酸文人,你除了會寫狗屁文章還會幹什麼?你屢次跟老娘過不去,看來應該警告警告你小子了;擺蘊菲你這臭婆娘,老娘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麼老是盯住天首集團不放,你應該粉身碎骨……

    苗盼雨決心一定,她接連下了四道命令,一是讓凌海天實施爆破,先在黃河大橋上製造一起驚天動地的爆炸事件,分散擺蘊菲的注意力,然後伺機除掉牛鐵柱、馬樁子的家人;二是讓凌昊天立即把肖燕子從紅旗煤礦下誘騙上來除掉,最好是讓她墮井死掉;三是讓結巴和一隻耳去剁掉《河東日報》記者聞過喜的兩個手指頭,警告一下這個狂徒,折磨折磨時時處處和她作對,曾經嫉恨羞辱過她的路長捷;四是讓左撇子和黑痣想辦法在鳳凰山製造一起交通事故,把擺蘊菲的車撞到萬丈深淵裡讓她死得粉身碎骨。她下達的命令是分步實施的

    她有些時候溫順得如羊羔,人見人愛,有些時候自負得像吠日之犬,令人可笑,她永遠都是個充滿矛盾的人,不可能回歸成為一個正常的人,一個正常的女人。

    苗盼雨下了四道命令,幾路人馬分頭準備,卻不是同時行動的。

    先說凌海天。凌海天是偵察兵出身,有一定的武術功底。當他接到命令去瞭解馬樁子的情況,得知牛鐵柱的老婆、女兒和馬樁子一家人都被擺蘊菲弄到天首市公安局招待所保護起來了,在那裡要想接近並且順利地除掉他們是很困難的。但是苗盼雨的命令必須執行,他曾經與天首市公安局副局長周大海聯繫過,讓周大海想辦法幫助他接近或者混進公安局招待所作案。周大海現在已經成為苗盼雨手下的黑社會鷹犬,也在為苗盼雨賣命。他接到凌海天的電話之後,先以檢查工作為名到天首市公安局招待所去了一次,可是在那裡根本沒有發現馬樁子等人的蹤影,他側方面問了一下,誰也不知道馬樁子等人的下落。

    馬樁子等人的轉移是王步凡和李宜民商量之後安排的。濱海別墅查處行動結束以後,王步凡忽然想起田秀苗和萬馭峰沒有地方住,濱海別墅現在已經成了河東幹部群眾議論的焦點,如果讓他們在那裡繼續住下去就容易暴露身份,再說擺蘊菲調查領導幹部的煤礦入股問題和七一四銀行搶劫案也需要人手。那麼讓田秀苗和萬馭峰住在哪裡合適呢?王步凡想到了溫優蘭和天首市委招待所。溫優蘭現在是天首市市委招待所的所長,那裡相對要比公安局招待所安全一些,因為溫優蘭現在是劉頌明的老婆,公安局的人一般是不敢到那裡去的。他為此和擺蘊菲通了一次電話,擺蘊菲認為馬樁子等人在公安局招待所不夠安全,需要轉移,至於原因他沒有多說。

    為了安排田秀苗和萬馭峰的住宿問題,王步凡約見了一次溫優蘭,見面地點就在市委招待所的客房裡。

    王步凡是個比較細心,對一起都比較敏感的人,就連與溫優蘭見面的地點他都考慮了很多,原因還得從天野他們相處的那段時間說起,那個時候王步凡剛剛調到天野市委當政法委書記,沒有安排住房,就住在天道賓館,溫優蘭是那裡的服務員,溫優蘭對王步凡的飲食起居照顧得很好,王步凡很感激她,還為她辦過事情。他們兩個人之間是清白的,友情卻十分深厚,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達到無話不談,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托付給對方的地步,溫優蘭還為反腐倡廉出過力。因此在天野的時候就有人說他們之間的閒話,後來溫優蘭嫁給劉頌明,又調到天首市來工作,兩個人再沒見過面,慢慢地隨著時間的推移,關於他們之間的緋聞也沒有人再提及了。現在王步凡要去見溫優蘭,他仍然心存顧慮,覺得讓溫優蘭來他的辦公室裡顯然不太合適,到溫優蘭的辦公室去也不合適,約到其它地方更不合適,一旦遇到熟人就會讓人們舊事重提,浮想聯翩。他現在是搞紀檢的,並不領導溫優蘭,再說紀檢幹部到那裡去又比較敏感,何況溫優蘭又是天首市市委書記劉頌明的老婆。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自己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到招待所的客房裡和溫優蘭談話比較合適。

    天首市委招待所距天首市委辦公大樓有一千多米,招待所在老城區,天首市委在新城區,兩個地方正好是老區和新區的交匯處。王步凡來約見溫優蘭,連葉羨陽他也想瞞著,一是怕自己的車太顯眼,二是怕葉羨陽覺得他和溫優蘭真的有什麼關係,現在仍然藕斷絲連。他現在已經是省紀委副書記了,在市民眼裡已經是個不小的官,覺得在省委門口坐出租車很顯眼,容易引起別人的豐富想像。另一方面,通過一系列的事情,特別是聞過喜採訪李宜民和擺蘊菲的時候,李宜民為了讓王步凡更多地瞭解天首市的情況,故意讓他到場旁聽。聽了擺蘊菲對天首市近期發生的惡性案件的分析,他覺得天首市的黑社會勢力可能遠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簡單,也許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黑社會勢力的關注和監控之下,因此他的行動也需要隱蔽。他在電話上已經通知了萬馭峰和田秀苗要用出租車去接他們。這時他想起同學夏侯知,用他的車比出租車更合適,就改變了坐出租車的主意。他給夏侯知打了個電話,也不管他忙不忙,命令似地讓夏侯知先到自己的別墅裡去接萬馭峰和田秀苗,然後來省委門口接住他,再到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去。然後在電話上通知萬馭峰和田秀苗做好準備,夏侯知將開車去接他們。

    夏侯知把田秀苗和萬馭峰接到省委門口,看不見王步凡,電話一聯繫,王步凡說他在地下停車場等候,夏侯知就笑他這個紀委書記像個地下工作者,他不想多解釋。夏侯知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王步凡上了車,聽見兩個年輕人幾乎同時叫了「王書記好!」,他還了禮,先對夏侯知說讓他開車直奔天首市市委招待所,然後才回過頭來看兩個年輕人,田秀苗長得很秀氣,他記得自己看過一部電視劇叫《深度打擊》,那上邊有個叫閔捷的女孩子,身份和小田一樣,小田長得很像那個演員,田秀苗向他微笑了下,他點了一下頭。他又看了一眼萬馭峰,小伙子很精幹,與他的司機葉羨陽長得有些像,他們雖然聯繫過幾次,但今天是第一次見面。王步凡也不說那麼多的客氣話,直接說:「因為濱海別墅已經成了是非之地,你們住在那裡是不太合適的,再說你們也知道河東省和天首市的情況十分複雜,為了安全起見我想讓你們轉移到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去住。」

    田秀苗很吃驚地問:「王書記,為什麼讓我們去那裡住?劉頌明的老婆溫優蘭是那個招待所的所長啊!還是換個地方吧,不行我們自己想辦法。」

    王步凡也有些吃驚:「小田,沒想到你來天首市沒有幾天,對這裡的情況這麼熟悉?」

    「王書記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嗎?」

    「知道。不過你放心,劉頌明是劉頌明,溫優蘭是溫優蘭。溫優蘭是我的一個親戚,我對她還是比較瞭解的,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相信她會站在正義這一邊,對你們的工作和生活也會有幫助的,她知道的河東內幕也不少。」

    「王書記,在你心目中,現在的溫優蘭還是當初在天野時的溫優蘭嗎?」田秀苗問。

    王步凡又有些吃驚,看來田秀苗對溫優蘭的過去都有瞭解,他頓了頓說:「應該還是過去的溫優蘭。」

    「是因為江心月和劉頌明有了關係嗎?」

    「我想即使沒有江心月的出現,她也應該是過去的溫優蘭。」王步凡語氣肯定地說。

    「要是這樣更好。」田秀功輕輕舒了一口氣。

    「小田,你以後要多配合擺蘊菲同志的工作,她現在的壓力很大,工作量也很大。」王步凡說。

    「我一直在配合她呀!」田秀苗見王步凡點了頭,不再說話。

    萬馭峰說:「王書記,有人告了你三條罪狀,經過老鄭同志的核實,貪污和作風問題完全是子虛烏有,違反計劃生育政策還有點根據,不過你夫人葉知秋已經於去年九月份交了一萬五千元的超生處罰金,天野市計生委已經做過一次性處理,也沒有什麼大問題,考核組已經弄清楚事實真相了,老鄭讓我轉告你,請你放心工作,不要有任何思想顧慮。」

    「謝謝!人間畢竟還是有公道的。」王步凡說「謝謝」兩個字的同時也歎了一口氣,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要歎這口氣,耳朵又開始發癢了。

    車子到了天首市市委招待所門口,王步凡給溫優蘭打了個電話,溫優蘭說讓他們直接到907房間去。王步凡示意夏侯知不要下車,他帶領田秀苗和萬馭峰穿過大廳直奔電梯門口,上了電梯,他才發現這幢樓只有九層,那麼溫優蘭為什麼要把田秀苗和萬馭峰安排在九樓,可能也是出於安全和僻靜的考慮,看來溫優蘭仍然還是那麼細心,那麼善解人意。王步凡初到省城,可以讓他信賴和依靠的人並不多,對溫優蘭他一直是比較信任的。

    從電梯裡下來,王步凡看見擺蘊菲和溫優蘭站在電梯門口迎接他們,王步凡先與擺蘊菲握手,然後與溫優蘭握手,幾年不見,溫優蘭雖然風采依舊,只是瘦了許多。握手的一瞬間,王步凡發覺溫優蘭的臉又紅了一下,他這時候就弄不清楚溫優蘭為什麼要臉紅,是因為曾經暗戀過他嗎?還是因為自己嫁了劉頌明那樣的老頭子自感羞愧。

    來到907房間,因為擺蘊菲也沒有見過田秀苗和萬馭峰,王步凡就指著兩個人介紹說:「小田,田秀苗,是公安部的偵察員。」

    擺蘊菲急忙上前握手問好:「知道你就在天首市,很想見到你,很想得到你的指導和支持,可就是見不著,小妹妹年輕有為啊!」

    田秀苗急忙說:「我是學生,您是老師,論年齡您是長輩,我應該叫你阿姨的。」

    擺蘊菲笑道:「不妥,不妥,咱們是同志,就叫我大姐吧。」

    田秀苗卻說:「工作關係歸工作關係,個人身份歸個人身份,擺阿姨就不要客氣了,我媽媽和你年齡差不多。」

    「哈哈哈……那我就也不客氣了。」擺蘊菲和田秀苗有些一見如故,幾乎讓別人無法插話了。

    王步凡這時候才介紹萬馭峰:「小萬,萬馭峰,中紀委的特派員。」

    擺蘊菲又與萬雙峰握了手,接下來就是溫優蘭和田秀苗、萬馭峰握手問好。

    田秀苗和擺蘊菲需要溝通了一下彼此掌握的案情,田秀苗表示以後要全力配合擺蘊菲的工作,擺蘊菲很感動。

    溫優蘭善解人意地作了個換房間的手勢,然後帶著王步凡和萬馭峰來到908房間裡。

    坐下之後,溫優蘭又給王步凡和萬馭峰倒了水,這個動作王步凡太熟悉了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在天野市天道賓館住的那些日子,溫優蘭對他關懷備至,體貼入微的情景自然而然地浮現在眼前,面前這個女人可以說是女人中的精品,讓他終生忘不了她的善良和勇敢,然而這樣的好女人怎麼會嫁給劉頌明呢,讓他不可思議又不能多問。

    王步凡喝著水又望了一眼溫優蘭,發現她用很嚴肅的目光望著王步凡,王步凡一時不知道先問些什麼好,只好先從家庭情況問起:「小溫,和劉頌明結婚生得還好吧?」

    兩行淚水突然從溫優蘭的眼眶裡湧出,緩緩地順著臉頰往下流,她沒有擦拭眼淚,也不想在王步凡面前掩飾什麼。她沒有看王步凡的表情,輕輕搖著頭說:「我們的夫妻關係現在已經形同虛設,他在濱海別墅裡又養了情人。唉,苗盼雨這個女人特別壞,她對那些可以利用的人又送別墅又送情人,你說她算什麼明星企業家,叫我說她就像個高級妓女,濱海別墅就像老鴇兒開的妓院。」

    「關於苗盼雨的情況你瞭解有多少?」萬馭峰問。

    「不很多。但是有一點情況我必須說清楚,免得將來連累我。」溫優蘭說到這裡神情多少有些猶豫。

    王步凡用眼神鼓勵溫優蘭勇敢地說下去,並且說:「現在不管是哪一級領導幹部都很重視實事求是,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再也不會搞什麼株連政策了,東北不是有一個省的政協主席出了問題嘛,子女因為手腳不乾淨都受了牽連,可是她的丈夫為人非常正直就沒有受到牽連,你有什麼話就大膽說吧,你即使不相信我王步凡,也應該相信組織。小萬是中紀委到咱們這裡的特派員。」

    「我既相信組織,也相信你王書記。」溫優蘭說。

    王步凡和萬馭峰都點了頭,萬馭峰說:「中紀委接到有關人士的揭發信後,對河東省存在的問題非常重視,因為要開『兩會』,聯合調查組可能晚幾天下來,先派我打前站來瞭解一下情況。」

    溫優蘭感情複雜地抬頭望著天花板,嘴唇用力抿了一下才說:「我要揭發我的丈夫劉頌明。」

    萬驛峰聽溫優蘭這麼一說,急忙掏出隨身攜帶的錄間機打開錄音,溫優蘭望著那個小型錄音機,樣子有些猶豫。

    王步凡急忙鼓勵她說:「小溫,請相信組織上會為你保密也會保護你的,你記不記得我過去經常講的那句話:反腐倡廉,人人有責。反腐敗特別要依靠人民群眾的力量。你歷數一下近幾年落馬的貪官,他們的被查處,很多線索都是人民群眾提供的。你現在雖然還不是一個共產黨員,但是我知道你信佛,佛家不是講究普渡眾生嗎?那麼如果不把那些貪官繩之以法,人民群眾怎麼會有好日子過呢?再說你現在也是一個正處級幹部了,應該有一定的覺悟吧。」

    溫優蘭遲疑了一下說:「王書記,我也不是不相信組織,也不是顧及個人安危,只是顧及一旦揭發了自己的丈夫,別人會怎麼看待我?會不會說我是個壞女人?截止目前,我還沒有聽說過誰的妻子主動揭發過自己的丈夫,只有在天野的時候有一個叫魏酬情的女人,為了要嫁給文史遠,揭發了自己的丈夫牛荃,我如果揭發了劉頌明,人們會不會把看作是魏酬情那樣的女人?」

    萬馭峰眼神有些迷惑,他不知道牛荃和魏酬情的故事。王步凡很嚴肅地說:「小溫,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俱之?一個人如果達到了無私無畏的地步,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顧慮了。你知道苗盼雨那一夥人是怎麼作踐我的嗎?告了我三條罪狀,一是貪污問題,二是生活作風問題,三是違反國家計劃生育政策……」

    溫優蘭不知怎麼就敏感起來:「卑鄙,這些人真卑鄙,和劉頌明鬼混的女人江心月就是苗盼雨送給他的,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他們怎麼不說說?」

    王步凡和溫優蘭之間儘管很清白,可是有人硬說他們之間有故事,王步凡怕「生活作風問題」刺激到溫優蘭,急忙解釋說:「人家說我晚上睡覺一邊是大老婆,一邊是小老婆,小溫,你說這可能嗎?我王步凡雖然不是一個君子,但絕對還不是那樣的無恥小人吧!」

    「無恥,他們真是無恥透頂了。」溫優蘭說了這話臉色不紅了,樣子很氣憤,氣憤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王步凡又說:「小溫,你思想上不要有什麼顧慮,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不誇大,也不縮小,實事求是。」

    溫優蘭想了想說:「我沒有多少證據,但是我敢說劉頌明是個貪官,我知道三筆贓款是絕對屬實的。一是天首集團徵用天首市的土地,劉頌明利用權力壓低地價,苗盼雨每畝給他送了不知是一萬還是兩萬的好處費;二是苗盼雨開發濱海別墅的用地劉頌明也利用權力吃了回扣,三是他在天首集團煤業公司入有股份,每年都分紅,分紅的份額還相當大。聽說是入一萬分十萬,還有什麼干股。劉頌明一直對我不怎麼相信,他的機密事情從來不跟我說,我也是有時候從生活中的一言半語裡推測出來的,他和苗盼雨之間的金錢交易又都是省長路坦平暗中在左右著的,劉頌明特別聽路坦平的話,他這個官好像就是專門為路坦平和苗盼雨兩個人做的……」

    王步凡和萬馭峰聽了溫優蘭的話都點了關,他們也知道路坦平和劉頌明的關係。這時溫優蘭的手機響了,鈴聲是蘇三離了洪桐縣……好像有什麼急事,說了告別的話離開了。

    萬馭峰對王步凡說:「王書記,根據我們掌握的線索和有關人士揭發的情況,中紀委的調查組應該馬上進駐河東省,這一次不應該是秘密調查,而應該明火執仗地查處,先來個敲山震虎和打草驚蛇。」

    王步凡說:「我也覺得時機已經成熟,省委陳書記這兩天就從北京回來了,最好等陳書記回來之後再行動。小萬,等你安置好了就到省紀委協助我吧,我覺得你現在的身份可以半公開化了。」

    萬馭峰也知道地方上的事情要依靠地方大員,尊重封疆大吏的意圖,就點了點頭說:「我聽王書記的。咱們去看一下吧,不知道小田他們談得怎麼樣了。」

    王步凡也點了頭和萬馭峰來到擺蘊菲和田秀苗談話的907室門口,敲了門,門開了,是田秀苗開的門,她在開門的同時手已經插在裝有手槍的口袋裡了,據說她得過射擊冠軍,可以在三秒中內槍上膛擊斃三個人。田秀苗見是王步凡和萬馭峰進來,笑了笑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她們沒有中止談話,田秀苗這時更像擺蘊菲的上級,用帶著一些命令的口吻說:「擺局長,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苗得雨很可能就是公安部發出A級通緝令的七一四搶劫案要犯,牛鐵柱的死很可能就是苗得雨一夥人幹的,你要緊緊盯住鳳凰山不放,一定要把苗得雨找到,他相貌特徵很明顯,我已經向公安部匯報了,上邊也查了,目前還沒有苗得雨的出境記錄,他很可能還在天首市,至於藏在什麼地方,應該從他的活動圈子裡找,他的活動圈子並不大。我會積極配合你的,凌海天那些人我來對付。」

    擺蘊菲說:「目前查苗得雨可能略有難度,他畢竟是河東的大企業家,而查肖燕子就好辦多了,就以肖燕子失蹤為由查她,只要找到肖燕子,就有可能知道苗得雨的下落。」

    田秀苗點點頭說:「那我們就分頭行動,及時溝通情況。」

    擺蘊菲剛點了頭,手機響了,鈴聲是《紅燈記》裡鐵梅唱的我家的表叔數不清……她接了電話,先啊了一聲。

    田秀苗急忙問:「擺局長,又出什麼事了?」

    擺蘊菲神情嚴肅地說:「接到王太岳的報告,黃河大橋上發生一起爆炸案,一輛客車被炸,當場炸死十七人,另有二十多人受重傷……」

    田秀苗急忙說:「走,咱們趕快到現場去看一下,看這起爆炸案有什麼背景沒有。」

    黃河大橋上確實發生了一起爆炸案,是凌海天干的。

    凌海天從苗盼雨那裡接受了殺害馬樁子等人的命令後,就化了妝到天首市公安局招待所裡去找馬樁子,誰知道馬樁子已經被擺蘊菲轉移了。他問周大海馬樁子被轉移到什麼地方了,周大海也不知道。為了配合凌海天的行動,周大海以抓捕犯罪分子的名義把天首市所有的賓館和招待所都查了一遍,也沒有找到馬樁子他們的蹤跡,後來他又問了擺蘊菲的司機小滿,小滿說他也不太清楚,並且非常含蓄地建議他是否到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去看一下。於是周大海和凌海天商量了一下,如果在天首市市委招待所發現馬樁子等人,就通知他立即到這裡實施謀殺計劃,如果沒有發現,就讓他在黃河大橋上製造一起爆炸案,讓天首市徹底亂起來,他們在亂中把該做的事統統做了。

    因此才發生周大海獨闖天首市市委招待所的事情,結果被溫優蘭阻擋了。周大海不敢得罪劉頌明的老婆溫優蘭,給凌海天打了電話說自己進不了天首市市委招待所。凌海天只好實施第二計劃,他攜帶了炸藥,在黃河大橋橋頭車站上了一輛大巴車,背了一個包,樣了很像一個修理工人,售票員正在呼叫乘客:「去北山啊,有去北山的請上車……」

    凌海天在車上座了有一分鐘,他環視一下車上的人,有老人,有婦女,有兒童。他把包放在位置上,心裡在想:再過幾分鐘包裡的遙控炸彈就要爆炸,車上這些人都要上西天,他不由暗歎了一聲:鄉親們,可不是我凌海天和你們過不去,是苗盼雨讓我這樣做的,要索命你們就找苗盼雨去,不要找我凌海天。當凌海天下車的時候,售票員說:「老先生,車馬上就走,我們不等了,不再等了。」

    凌海天指一下橋頭那片樹林說:「我膀胱有病,憋不住去小解一下。」

    「你可快點啊,不騙你,車馬上就走!」

    「好,好,我馬上來。」

    凌海天向那片樹林深處走去,當他覺得別人已經看不見他的時候,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遙控器,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冷笑著按了一下遙控器,黃河大橋橋頭立即發出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一股黑煙騰空而起……

    凌海天聽著人們的尖叫聲和啼哭聲,迅速穿過樹林逃離現場。

    王步凡是悄悄來天首市委招待所的,他不準備和擺蘊菲他們到黃河大橋的爆炸現場去,他回省委還有其他任務。在離開的時候他覺得天首市委招待所應該加強警戒工作,因為馬樁子那些重要人證住在這裡,田秀苗和萬馭峰也住在這裡,安全工作必須放在重要位置上,就叫住擺蘊菲說:「擺局長,這裡的安全工作安排行得怎麼樣?」

    擺蘊菲說:「放心吧,我借調了二十名武警在這裡,除了我們幾個誰也別想進來,溫所長也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嗯,這樣我就放心了。」王步凡點著頭說。

    田秀苗和擺蘊菲先走,王步凡離開時,萬馭峰送他下樓,一邊送一邊談工作,走到一樓見溫優蘭站在那裡,好像剛剛和誰生過氣。王步凡問:「小溫,出什麼事了?」

    溫優蘭餘怒未消地問:「周大海一個天首市公安局的副局長也敢來這裡撒野,說是要尋找什麼搶劫犯,亮了證件就要往裡闖,讓我罵了一頓,說讓他把擺蘊菲叫來,他不敢叫老擺就恢溜溜地走了。什麼東西都敢來這裡擺譜?他以為誰都怕公安呢!」

    王步凡囑咐道:「來者不善啊,周大海這個人很可能是有問題的,決不能讓他踏招待所半步。」

    溫優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門口說:「以後他來不了的,這裡已經戒嚴了,只怕你們以後想來都要辦理相應的手續。」

    王步凡隨著溫優蘭的眼神往門口看,果然有武警在站崗,他來的時候還為這裡的安全擔心、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擔心了,只要有武警在,犯罪分子就無法靠近。他告別溫優蘭和萬馭峰上了夏侯知的車,離開天首市委招待所,在路上他接到妻子葉知秋的電話,說她已經在來省城的路上了,要過來幫助他安置一下生活起居。王步凡剛剛到省城的時候,葉知秋就要過來,因為王步凡的父親病情有所加重,她起不了身,現在已經打發老父親入土為安,葉知秋要過來住幾天,幫助王步凡把住的地方安排一下。王步凡是個在個人生活上比較依賴女人的男人,平時不愛洗澡,睡覺不講究條件,甚至沒有疊被子的習慣,家庭生活根本離不開女人,可是葉知秋一時半霎也調不到省裡來,他只好湊合了。

    現在王步凡的妻子葉知秋要來省城,讓王步凡犯了難,他最近是住在辦公室裡的,總不能兩口子都住辦公室,那樣在機關大院裡有些不妥當,而省委還沒有給他安排住房,兩個人住招待所裡似有奢侈腐化之嫌,於是王步凡問夏侯知:「猴大會長,有閒房子沒有?租給我住幾天。」

    「王三點,又開始噁心老同學了,住就住唄,還租賃給你住幾天,不租賃,我希罕你那幾根爛毫毛!」夏侯知假裝生氣了。

    「跟你開玩笑呢,知秋從天野過來了,我剛到省城還沒有安排住房,我們兩個人擠在辦公室裡不太合適吧,你有閒房子借住幾天總行吧?」

    「住在濱海別墅怎麼樣?」

    「別,你也別噁心我了,我寧願站大街上也不住濱海別墅,那裡現在可是個是非之地,活像個高級妓院。」王步凡笑著說。

    夏侯知想了想說:「那你們倆口子就住在臨河花園我那套房子裡吧,平時我和老婆就住在哪裡,我們去住別墅,反正你說的那兩個人,現在也不在那裡住了。王三點,你可真會拉朗配,還給我整出個表弟來。哎,王三點,你們現在在濱海別墅那裡興風作浪,不會危及我夏侯的利益吧?你說我用自己賺的錢買了別墅,合法不合法?」夏侯知和王步凡兩個人總愛開玩笑,但是自從王步凡的地位升高以後,在天野又落了個王三點的綽號,夏侯知現在乾脆叫他王三點,再也沒有叫過王八這個綽號,他覺得現在再那樣叫也有些不合時宜。

    王步凡到省委還有事情,就讓夏侯知給他老婆葉羨春打了個電話,讓她先把葉知秋接過去。夏侯知一向都比較重視王步凡交待的事情,他立即給老婆打了電話,說讓她和葉知秋聯繫一下,葉知秋已經往省城這邊來了。

    王步凡見夏侯知掛了電話,又說:「猴子,只要你賺的錢合理合法,買別墅光明正大,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不過你得給我說實話,歐陽頌為什麼要給你介紹工程?你給他送了多少錢?老實交待。」

    夏侯知把眼瞪得天大。隨口說道:「王八,不,王三點,你干了三天紀委副書記就犯職業病了?我告訴你我可沒有給歐陽秘書長送過一分錢,他給我介紹工程還是看你的面子呢,你相信不相信?我也沒有給人家送過錢,人家也沒有要過任何東西,我們之間是一清二白的,就因為人家相信你,我是你的同學。」

    「看我的面子?又在胡扯吧?我有什麼面子!」王步凡有些不相信。

    「還真是這樣。我和你是同學在天野誰不知道啊,你和歐陽關係好,他老婆莫妙琴又問你叫什麼表叔,因此他們就幫了我的忙,其實我想送給你一套房子作為答謝,知道你也不會要。要不要?要,我馬上送給你。」

    「你還算瞭解我,只要你們之間沒有金錢交易就好,他們幫助你也是人之常情嘛,你送房子給我有什麼理由?想讓我將來辦你的案嗎?送房子給歐陽沒有?」王步凡很嚴肅地說。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他和你一樣都是清官。放心吧,要房子也不給你。與你王三點交朋友就學會了三樣本事:看好自己的門,管好自己的人,做好自己的事。我敢說在河東省的民營企業家中,像我夏侯知這樣一清二白的人可不多見!你信不信?」

    「猴會長什麼時候也學會王婆賣瓜那一套了,清白不清白也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你敢說你沒有牟取過暴利?」

    「那是,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如果不是靠政策和關係,我到哪裡去賺那麼多錢啊?正因為我知道自己是靠什麼富起來的,所以才關心公益事為,我現在可是天野市慈善協會的副會長呢!」

    王步凡正在笑著準備叫一聲夏侯會長,手機響了,他一接是葉知秋打過來的,葉知秋說葉羨春已經和她聯繫了,她準備先到羨春那裡,並且說她想請幾個在省城的女朋友吃個飯,問王步凡這樣做合適不合適。王步凡也正有此意,就在電話裡和葉知秋交待了一陣子。

    夏侯知從王步凡的電話裡聽到兩個熟悉的名字,一個是南瑰妍,一個是溫優蘭,這兩個人原來都在天野工作,夏侯知認識她們,南瑰妍是個專傍權力的女人,溫優蘭原來是天野賓館的服務員,與王步凡的老婆葉知秋長得特別像,夏侯知一直懷疑王步凡和溫優蘭有一腿,但是溫優蘭現在是天首市市委書記劉頌明的老婆,王步凡怎麼還與她有聯繫?難道王步凡與劉頌明的關係也很好?他們可不是一路人啊!車到省委門口,王步凡要下車,夏侯知這才回過神來,與已經下車的王步凡說了再見。

    三十四

    擺蘊菲和田秀苗來到黃河大橋橋頭,王太岳已經在那裡勘察事故現場,受傷人員已經送往醫院搶救。被炸死的十幾個人屍首不全地躲在車廂外邊,因為大巴車是柴油車,沒有引起爆炸,但車身在燃燒,地上的柴油也在燃燒,消防隊員已經趕到,正在撲火。

    擺蘊菲瞪著憤怒的眼睛問王太岳:「太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太岳說:「據說受傷人員說是有人在車上放了炸彈……」

    「什麼?是一起恐怖事件?」擺蘊菲不等王太岳說完就吼起來了,接著又問司機和售票員是否也炸死了?

    「司機正好在修理車門,售票員半個身子探出車外在叫乘客,他們都沒有受傷,只是受了些驚嚇,現在都在醫院裡。」王太岳說。

    擺蘊菲向王太岳介紹了田秀苗的身份,王太岳和田秀苗握手問好,然後擺蘊菲說:「太岳,你在這裡維持秩序和處理後事,我們去醫院裡瞭解一下具體情況。」

    王太岳點頭稱是。擺蘊菲和田秀苗上車離開。

    在天首市人民醫院裡,擺蘊菲見到了那個售票員,問了事情經過,售票員說:「我很清楚地記得一個像修理工的老人背著包上了車,上車不久他又下去了,我說車馬上就要走,他說他膀胱有毛病急著撒尿,就向橋頭樹林裡走去,後來車裡突然發生了爆炸……」

    「你還記得那個人長得什麼樣子嗎?」擺蘊菲問。

    售票員說:「記得,五十多歲,戴著帽子,臉上的表情很冷漠。」

    擺蘊菲聽售票員這樣一描述,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凌海天。她從口袋裡掏出凌海天的照片讓售票員看:「是這個人嗎?」

    售票員搖頭說:「不像,那個人年齡大。」

    擺蘊菲又掏出了幾張凌海天的模擬化裝照片讓售票員看,售票員拿住一張戴帽子的模擬照說:「和這個人很像,可能就是他。」

    田秀苗很果斷地說:「立即抓捕凌海天,以涉嫌爆炸案抓捕他。」

    擺蘊菲說:「好,走,咱們立即到河東大世界去。」說罷擺蘊菲又對售票員安慰了幾句,匆匆忙忙和田秀苗離開醫院。

    在去大世界的路上,田秀苗一直在審視擺蘊菲的司機滿軍,把滿軍看得心裡直發慌。擺蘊菲也覺得這幾天滿軍總是少言寡語、鬱鬱寡歡的樣子,就問道:「小滿,這幾天怎麼老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有什麼事情嗎?」

    滿軍竭力控制著自己多少有些慌亂的情緒,歎了一聲說:「和老婆吵架了,她一氣之下帶著兒子回平州老家去了,我也沒有時間去接他們。」

    「為什麼吵架?你們小兩口不是很和睦的嗎?抽空回去一趟把她接回來,男子漢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該賠禮道歉就要賠禮道歉。」

    「唉……就為集資房子借錢的事,她一天到晚叨嘮著說我沒本事,真煩人。」滿軍嘴裡這麼說著心中卻掛念著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是否還活著,其實他的妻子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從來沒有埋怨他沒本事。他編織這些謊話的時候心裡很不是滋味。

    車到河東大世界門口,擺蘊菲和田秀苗上到二樓凌海天的辦公樓門口,東方雲霞笑盈盈地迎接住他們,擺蘊菲問道:「凌海天呢?」

    東方雲霞神秘兮兮地扭著頭張望了一下,招了招手讓擺蘊菲和田秀苗進到她的辦公室裡,然後說:「擺局長,凌海天這兩天就沒有來上班,電話也打不通,不知道他去哪裡了,最近我覺得他的行蹤有些詭秘呢?」

    擺蘊菲用疑惑的目光注視著東方雲霞問:「你……你是怎麼到這裡上班的?」

    「是苗盼雨介紹我到這裡上班的。」東方雲霞說。

    「那麼你是苗盼雨的人?」

    「擺局長,也不能這樣說,苗盼雨只是給我介紹了一份工作,她是讓我來這裡監視凌海天的。」

    擺蘊菲更加疑惑:「你到底是什麼人?苗盼雨為什麼要你監視凌海天?」

    東方雲霞神情自若地說:「擺局長,這不是一句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他們雖然是一夥的,但是彼此之間又不怎麼信任,凌海天原來是路長通的人,後來路長通出國了,不知怎麼凌海天就受苗盼雨的指揮了。」

    擺蘊菲又一次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好像你對凌海天的事情很瞭解。」

    東方雲霞的臉上紅了一下說:「我和他的關係是不一般,不過你相信我還是一個有良知的公民,是生活所迫走到這一步的,你對我的過去不怎麼瞭解,將來你會瞭解我的。擺局長,如果你需要進一步瞭解我的為人,你可以問一問王步凡書記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在天野的時候叫東方雲,我和妹妹東方霞曾經是腐敗分子的剋星呢!」

    擺蘊菲聽了東方雲霞的話越發吃驚了,她雖然原來沒的見過東方雲,但是從李宜民那裡聽說過原省委副書記呼延雷和原政協副主席呼延霞兄妹的倒台,天野原市委書記喬織虹到澳門賭博被抓都與什麼東方姐妹有關,她不由對東方雲產生了幾分好感,隨口問道:「那麼你現在還是當初的東方雲嗎?」

    「是,我永遠都是一個工人家庭出身的女兒。」東方雲態度肯定地說。

    「哈哈,難道你們有傍大款的癮?」

    「我們是小民百姓,自然有小民百姓除惡揚善的路子,你現在如果不能理解,肯定會有理解的時候。」東方雲霞的表情很憤慨,擺蘊菲的表情很困惑。

    田秀苗對東方雲的過去不怎麼瞭解,她問道:「東方小姐,你能夠提供一些關於凌海天的情況嗎?」

    東方雲搖搖頭說:「凌海天一向行動詭秘,我對他的行蹤瞭解得很少,我只知道他和周大海、韓二寶、苗盼雨等人關係比較密切。對了,他們還在這裡聚會過一次,好像是在開什麼會,說的什麼我不知道。另外,白杉芸的死我懷疑是凌海天干的,那天你們公安局在這裡抓了兩個人,那兩個人根本不認識凌海天,凌海天認識的那兩個人被鳳凰看守所所長韓二寶接走了,可能那兩個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這些情況你怎麼不早點向我們反映?」擺蘊菲有些不高興地問。

    東方雲很無奈地說:「我也只是猜測,具體內幕我也不清楚,我想等瞭解到可靠的證據之後再向你反映。」

    擺蘊菲伸出手和東方雲握了一下手說:「東方姑娘,你們姐妹都是很有正義感的女子,你們的情況我也多少知道一些,希望你們今後仍然像過去一樣扮演腐敗分子和黑惡勢力的剋星,誰為人民辦好事,青史不標也留名。」

    也許是因為感動,東方雲霞的眼睛裡邊好像噙有眼淚,但是淚水沒有流出。

    擺蘊菲說著話掏出自己的名片說:「這是我的名片,有什情況請及時和我聯繫,只要凌海天一回來,你就給我打電話,或者發個短信。」

    「好的,好的,我一定照辦!」東方雲在回話的時候表情也很嚴肅。

    離開河東大世界的時候,田秀苗問到東方姐妹,擺蘊菲說:「她們身上的故事很獨特,有機會我詳細對你說。」

    田秀苗點著頭對擺蘊菲說:「擺局長,在公安部專案組沒有到來之前,咱們兩個分一下工吧,你明察,我暗訪,目標是苗得雨和凌海天,這兩個人現在可能都不敢公開露面了,你查苗得雨的藏匿地點,我查凌海天的晝夜行蹤。」

    「好,那我們就分頭行動。你的交通工具怎麼辦?」擺蘊菲問田秀苗。

    田秀苗笑一下說:「既然是暗訪,就不能用公車,我自己想辦法吧。」

    為了配合田秀苗,擺蘊菲到大世界找到東方雲,讓她開了凌海天的辦公室,在辦公桌上的煙灰鋼裡提取了一個煙頭。為了安全起見,她問東方云:「你確認這枚煙頭是凌海天留下的?」

    「這個我敢肯定,那天他背個包走得很匆忙,我就知道他可能有什麼急事。以往我都是早上給他打掃辦公室的,他有熬夜的習慣,過去再晚都要到辦公室裡看一下經營情況才回家或者在客房裡休息。可是那天晚上一直到天亮他都沒有回來,我覺得情況可能有些複雜,就故意不倒掉這個煙頭,想驗證一下他是否又回過辦公室。這枚煙頭是我親眼見他掐滅在煙灰缸裡的,你沒看只抽了半截。」東方雲很肯定地說。

    擺蘊菲說:「東方小姐,你做得很對,將來抓到凌海天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東方雲苦笑一下說:「功勞可不敢當,只要不把我當罪人就行。哦,擺局長,有個事情需要向你請示一下。」

    「什麼事情?」

    「剛才我接到我妹妹東方霞的電話,說是王步凡書記的夫人葉知秋從天野過來了,劉頌明的夫人溫優蘭通知說想去看望一下,擺局長,可以嗎?可能還有歐陽頌的夫人莫妙琴,我們以前都認識。」東方雲低著頭說。

    「可以啊,你現在並沒的失去自由啊,況且是王步凡書記的夫人要接見你們,去吧。」擺蘊菲回答得很乾脆。不過她對東方雲的話也有些敏感,她知道東方雲的妹妹東方霞和政協主席劉遠超有些緋聞。那麼溫優蘭和東方霞究竟是什麼人呢?然而她對王步凡其人是很信任的,就像相信自己的丈夫李宜民一樣。她靈機一動,很想問東方雲她參加一下聚會合適不合適,又一想自己去可能有些唐突,她現在還不認識王步凡的老婆,還是算了。

    擺蘊菲離開大世界把煙頭送到田秀苗的手中,讓田秀苗抓緊去做有關鑒定。又想起王步凡和田秀苗都曾經說讓她注意鳳凰山礦井下邊的事情,正準備到鳳凰山去,突然接到自己的司機滿軍的電話,說有人在紅星煤礦邊的一片山樹林裡發現了肖燕子的屍體。擺蘊菲驚訝地問:「什麼時候發現的?什麼人發現的?怎麼會這樣的呢?」

    「是礦上的一個工人發現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了我的電話,是真是假目前還不能確認。」滿軍在那邊說。

    「好,我馬上就去鳳凰山,到那裡看一下再說。」

    「擺局長,我也通知周局長了,他已經帶人先去了,鳳凰山的路況不好,還是我開車送你吧。」

    「也行,你現在在哪裡?」

    「我就在公安局門口。」

    「你等著,我馬上就到。」擺蘊菲最近幾天也有些敏感,凡是機密的事情總想背著自己的司機滿軍,她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只是有點直覺而已。不過擺蘊菲的直覺是對的,肖燕子確實是被害了,那是苗盼雨下達的命令,執行任務的是左撇子和黑志,就是當初綁架滿軍妻子和兒子的那兩個人。肖燕子被殺死以後苗盼雨安排了更毒辣的計劃,讓滿軍通知擺蘊菲上山,讓左撇子和黑志開一輛拉煤車在鳳凰山半道上將擺蘊菲的車撞到懸崖下邊去,讓擺蘊菲死得粉身碎骨。滿軍因為妻子和兒子在他們手裡不敢不服從命令,但是他通知擺蘊菲之後又良心發現了,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對不起擺蘊菲,很對不起自己頭上這頂公安幹警的帽子,因此他才決定開車上山保護擺蘊菲。

    擺蘊菲接到肖燕子被害的消息之後,極度的憤怒,使她忘記了自己的直覺,她趕到天首市公安局門口,滿軍已經等在那裡,她心急火燎地說:「小滿,上車,快上車。」

    滿軍卻不慌不忙地說:「擺局長,這幾天你太累了,還是讓我開車吧。」

    擺蘊菲這幾天確實是太累了,她也想放鬆一下自己,就下車坐在後邊讓滿軍開車到鳳凰山去。車子很快駛離市區進入鳳凰山,天也漸漸黑暗下來,滿軍開著車從倒車鏡裡看了一下擺蘊菲,擺蘊菲的頭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在思考問題。山道彎彎,崎嶇不平,小車顛簸得厲害,以往擺蘊菲會及時提醒滿軍慢一點,而今天她好像睡著了,沒有說話。

    滿軍知道擺蘊菲沒有睡著,沒有提醒他可能是她知道這裡的路況不好。車出山谷,拐了個彎,他發現山上有一輛拉煤車像瘋了一樣向山下駛來,他知道關鍵時刻可能要到了,就突然在懸崖邊來了個急剎車,然後停住車望著有些驚疑的擺蘊菲說:「擺局長,我怎麼覺得車子的後輪胎跑氣了呢?」

    擺蘊菲想了想說:「不會吧?」她看了一下車的位置,才很重視地又說:「小滿,安全第一,讓我下去看一下,這地方太危險了。」說吧,擺蘊菲下了車。當擺蘊菲下車後,滿軍並不打招呼開上車往前走了。擺蘊菲大吼道:「小滿,你要幹什麼……」可是隨著她的話音,車子已經駛離她有五十米遠了,她看見對面飛奔而來一輛拉煤車撞向她的豐田吉普,在兩車相撞的同時,滿軍從車上跳下來,拉煤車上的人也跳下來,兩輛車相繼墮入萬丈深淵,發出駭人聽聞的、轟轟隆隆的撞擊聲,把夜晚的寧靜徹底擊碎了……

    滿軍從地爬起來,發現面前的兩個人正是綁架他妻子和兒子的那兩個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滿軍不等黑志站穩身體突然向前撲了一下,將黑志推下懸崖,一聲「啊」在山谷中讓人聽得毛骨悚然。他又回頭和左撇子抱在一起,兩個人先是扭打,接下來是在地上滾打,擺蘊菲掏出手槍向天鳴放了一槍,急忙過來增援小滿,就在她鳴槍的時候左撇子愣了一下,滿軍乘機抱著左撇子在地上滾了幾下,雙雙墮入深淵下邊,又是一陣淒慘的叫聲……

    擺蘊菲這時好像明白過來,如果不是滿軍可能跌入萬丈深淵的就是她了而不是滿軍。那麼滿軍是怎麼會有這種預見性的呢?為什麼又欺騙她說輪胎跑氣讓她下車呢?答案很簡單,滿軍死前與黑社會勢力有聯繫,但是良心未泯,在關鍵時刻要救她擺蘊菲的命。

    擺蘊菲想了這些,頓時熱淚盈眶,向著無底深淵大聲吼道:「小滿……小滿你在哪裡……」

    深淵之中只有應聲,根本沒有小滿的回答聲。這時遠處又有拉煤車駛過來,擺蘊菲害怕再有人加害她,她飛身上了路邊的懸崖,掏出手機趕緊和王太岳聯繫,並且說了自己的具體位置,讓王太岳趕快來支援她。

    王太岳在電話裡吃驚地問:「擺局,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那裡?出什麼事了?」

    擺蘊菲的心情壞急了,大聲吼道:「太岳,你不要問了,趕快到這裡來,來到這裡你一切都會明白的。」擺蘊菲這個時候已經不想多說一句話了……

    鳳凰山的山坳裡有幾棟別墅,是天首集團開發的別墅,滿軍的媳婦言情和兒子小孬就被囚禁在這裡其中靠近大門的一幢別墅裡,兒子小孬正在看黑貓警長錄像,言情站在窗口呆呆地望著山下,天首市的全景盡收眼底,家,好像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天首,這座城市的風景雖然美麗,卻不能使言情的心情好起來,她和兒子已經在這裡囚居幾天了,與外界隔絕了任何聯繫,是那天晚上到他們家裡去的那個黑志和左撇子在輪流看守他們。她雖然是個女人,卻有幾分俠義心腸,她現在考慮最多的不是兒子和她的安慰,而是害怕丈夫滿軍在歹徒的威肋下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她心裡著急,白天吃不下飯,晚上睡不好覺,一天到晚癡癡地望著山下,一連幾天都是這個樣子。黑志和左撇子雖然在看守他們,卻不多和他說話,更沒有非禮她,只是看守著不讓她和兒子離開這裡,該吃有人送飯,該拉房子裡有衛生間,只是失去了自由。

    言情望著山下,心中暗暗地說:滿軍,你可千萬不能幹傻事啊,擺局長待咱不薄,你又是人民警察,可不能和黑社會勢力混在一起,辱沒人民警察這個光榮稱號啊!

    就在擺蘊菲和滿軍上山之前,黑志和左撇子接到電話,電話內容是什麼言情並沒有聽見。過了一會兒,黑志和左撇子帶過來一個女人,左撇子態度很蠻橫地說:「小劉,我們出去有點事情,你要看守好這個女人和門戶,決不能讓她跑掉,如果跑了他們母子,老子會要了你的命!我們去去就來,你在房間裡陪伴他們吧,我們把門鎖上了。」

    小劉怯生生地答應著,左撇子已經把門鎖上匆匆離開了。黑志和左撇子離開之後,言情問小劉:「妹子,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小劉無語而泣,哭了幾聲說:「我是丈夫欠了他們的賭債還不起,就讓他們做為人質弄到這裡了,到現在我那死鬼丈夫也不知道在哪裡,我白天要為他們做飯,晚上他們還……唉,我的命怎麼這樣苦啊!」小劉有些說不下去了。

    言情歎一聲說:「咱們都是苦命人啊,你有孩子嗎?」

    「有,在她姥姥家,是個女孩子,我很想念我的女兒。」

    「妹子,咱們都是女人,你能救救我放了我和孩子嗎?你看我的孩子還這麼小,他們這些人可不是好東西啊。」

    「大嫂,我知道他們是壞人。唉……我就是想放你也沒辦法啊,這個門的鎖沒有鑰匙在裡邊也打不開,我怎麼放你啊。」

    言情走到窗台看了一下,他們在二樓,樓層不太高,如果有繩子就能下去,可是房間裡沒有繩子,只有兩個被單,言情說:「這樣吧,我們把被單撕成條子,做成一條繩,就可以跳出去了,你想逃走嗎?」

    「想,我做夢都想。」

    「那好,咱們趕緊行動。」言情說罷把兩條床單都拿來,迅速撕成了條結成了繩子,再推開鋁合金窗子,先把小劉垂下去,再把自己的兒子小孬垂下去,然後把繩子的一頭拴在窗前空調的電線上,自己拉著繩子從窗口下去了。

    落地站定,言情環顧了一下別墅區,這裡好像根本就沒有其他人,他們走出門,言情對小劉說:「妹子,為防萬一,咱們還是分開跑逃吧,不要讓人家把咱們都抓住,你向西邊跑,我們娘倆向東邊跑。」

    小劉點點頭說:「謝謝大嫂,要不是你我還沒有逃跑的勇氣呢。」

    言情說:「妹子,多保重,再見啦。」說罷抱上孩子就向東跑去。她氣喘吁吁地跑啊跑不知跑了多長時間,終於看到一條公路,她心裡一陣子高興,只要有公路就有車,有車他們就可以逃命,她的兒子小孬問她:「媽媽咱們到哪兒去?」

    「咱們去找你爸爸,你爸爸是警察,讓他來抓壞人,把他們統統打死。」

    「我爸爸有槍,啪!啪!兩槍就把壞人打死了,就像黑貓警長打老鼠那樣。」

    「對,把壞人統統打死!」

    言情抱著兒子來到公路邊上等了有幾分鐘,正好王太岳開車路過去接擺蘊菲。言情見是一輛警車,就站在路中間去攔截,王太岳認識言情,急忙停了車,從車窗裡探出腦袋問:「小言,你們怎麼在這裡?」

    言情喘著粗氣說:「王局長……我們遇到壞人了,上車再對你詳細說。」

    王太岳讓言情和兒子上了車,在往鳳凰山去的路上言情對王太岳說了自己被綁架的詳細經過。經過說完,車已經到擺蘊菲所在的位置了。

    王太岳見到擺蘊菲的時候急忙說:「擺局長,你怎麼會在這裡,車呢?」

    擺蘊菲驚魂未定地說:「車已經墮入萬丈深淵了。」

    言情聽了擺蘊菲的話,又不見滿軍的身影,急忙從車上下來問:「擺局長,我們家滿軍呢?他沒有和你一起來?」

    擺蘊菲遲疑了一下說:「他……他……」

    「擺局長,我和孩子是被天首市黑惡勢力的人綁架的,當時他們威脅著讓滿軍給他做內線,我們是從魔掌裡逃出來的,我真怕滿軍干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他人呢?」

    擺蘊菲這時也不想說滿軍什麼壞話,對言情說:「小言,滿軍同志很勇敢,很優秀,他是為了救我與歹徒搏鬥墮下懸崖的,他犧牲得很壯烈。言情同志,你要節哀保重,估計滿軍同志已經犧牲在萬丈深淵下邊了。」

    驚聞噩耗,言情淚如雨下,面對萬丈深淵大聲喊道:「滿軍……滿軍……」

    小孬也哭著喊:「爸爸……爸爸……」

    擺蘊菲和王太岳都流淚了,擺蘊菲擦著眼淚說:「言情同志,請節哀保重。我已經通知消防大隊的同志來了,走吧,為了安全起見不要在這裡久留。言情,你和小孬趕緊上車吧,紅星煤礦那裡又出人命案了,我們得趕緊到那裡去。」

    言情感情複雜地上了車,上車後她又一次問擺蘊菲:「擺局長,我們家滿軍幹什麼不光彩的事情沒有?他還是個警察嗎?」

    擺蘊菲頓了一下說:「小言,放心吧,滿軍是個好同志,他永遠都是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

    「唉,這我就放心了……」言情一邊說一邊歎氣,在她心中仍然存在著許多顧慮,歹徒綁架她的情景又閃現在她的腦海裡……滿軍的音容笑貌也浮現在她的面前,她無聲地流淚了……

    車到紅星煤礦,離肖燕子被害的地方還有一段路不通車,王太岳和擺蘊菲步行著來到事發現場,周大海第一眼看見擺蘊菲的時候愣了一下,緊接著就向她匯報案情:「擺局長,我們仔細查看了一下案發現場,死者是紅星煤礦的會計肖燕子,屍體上只穿了一個紅色褲頭,喉管被利器割斷,我們初步斷定是情殺。」

    擺蘊菲接過周大海手中的手電筒照了一下肖燕子的屍體,屍體看上去很光潔,除了喉管被割斷,其他部位沒有任搏鬥的痕跡,地上也沒有血跡,只有脖子邊上凝潔著不多的血塊。擺蘊菲用質問的語氣說:「周局長,是誰報的案?」

    周大海說:「是聽滿軍同志通知我的呀,他說是一個礦工報的案,滿軍呢?他沒有和你在一起?」

    擺蘊菲感情複雜地說:「滿軍同志已經光榮犧牲了,是和歹徒搏鬥的時候犧牲的,他死得很壯烈。」

    周大海「啊」了一聲,然後故作鎮定地說:「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咱們天首市怎麼會有這麼壞人啊!」

    「這個問題咱們以後再討論。」擺蘊菲又用眼睛盯著周大海說:「周局長,你是憑什麼證據說肖燕子是死於情殺的?」

    周大海愣了一下說:「擺局,這種事情咱們經歷得還少嗎?一個女人被拋屍荒野,除了情殺還會是什麼原因呢?如果是圖財害命也不會在這裡被害呀,肯定是在這裡約會時候……」

    「她的衣服呢?現場的血跡呢?我看你分析的只有一點是正確的,那就是拋屍。我看肖燕子是在別的地方被害死之後移屍到這裡的,你想啊,如果是情殺,罪犯在害死人之後還會把她的衣服再拿走,這符合情理嗎?老周,你可是個老刑警啊!」擺蘊菲帶著質疑的語氣說。

    「哎呀,還是擺局長分析得透徹,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肖燕子不像是情殺,那麼會是仇殺?她會有什麼仇家呢?」

    擺蘊菲用手攏了一下短髮,很果斷地說:「大海,太岳,咱們現在不作過多的案情分析,現在最首要的問題是命案必破,如果破不了案咱們就得集體辭職。現在我們分一下工,牛鐵柱被害案由太岳具體負責偵破,黃河大橋爆炸案由大海具體負責偵破,肖燕子被害案由我負責偵破,在此我想提醒大海一下,黃河大橋上的爆炸案影響特別大,一定要加大破案力度,不然我們可是沒法向領導和市民交差的。大海,我再給你提供一條很重要的線索,目擊者有證言,我們對犯罪嫌疑人也進行了分析,凌海天可能就是爆炸案的兇手。」

    「啊,凌海天?怎麼會是他?」周大海的神態有些驚慌。

    「我只是說凌海天可能就是兇手,並不是說他就是兇手。再說他現在已經像幽靈一樣失蹤了,根本不敢見人,大海,你分析一下,如果他凌海天心中沒有鬼,他為什麼不敢露面呢?」擺蘊菲知道周大海和凌海天關係很好,她想用這種激將來激凌海天露面,只要他一露面就立即逮捕他。

    周大海說:「好,既然凌海天是犯罪嫌疑人,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抓到。」

    「咱們周局長可是老刑警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完成這個任務。」擺蘊菲對著王太岳說:「王局長,我也給你提供一個線索,牛鐵柱絕對是礦難發生之後被害的,他是在家裡被人叫出來害死後丟進礦井裡的,那麼害死他的人除了煤礦上的人還會有其他人嗎?因此你的調查重點要放在煤礦上,至於是紅星礦上的人還是紅旗礦上的人,兩者都有可能。」擺蘊菲是故意用這樣的話敲山震虎,想讓苗得雨坐不住,然後浮出水面。她發現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周大海的面部表情一直有些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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