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四章 文 / 小汗
三十三
轉眼天又要黑了,從狼群撤走後我們六個人就這樣圍坐在屋裡,誰也不說話都是一臉的困惑和不解。
終於李小山忍不住了,站起身說:麒麟村,白狼山,還真是這麼邪性!
蔣力歎了口氣說:老人家,全都告訴我們吧。
說什麼?老王叔抬起頭。
老人家,一到馬場,我就已經覺出不對勁了,狼群的反映太反常,而且院子裡又出現了野馬,這種景像是不應該在軍馬場出現的,現在這群打都打不走的狼又這樣無緣無故地自己撤走了。這個馬場肯定是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憑我多年的經驗,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了。
我看著老王叔不知是否應該說話。老王叔半睜著眼睛,隔了一會才慢悠悠地說:大事,什麼大事?現在的大事就是我們部隊的軍馬都沒了,馬場也毀了。
李小山急了,他指著老王叔鼻子說:你這個老頭怎麼這樣,我大哥問你,你就快說!蔣力用眼神制止了他繼續說:老人家,我們兄弟四個鮮與外人聯繫,機緣巧合下救下這個小兄弟,然後跟他來到這個馬場,這表示我們之間的緣分不淺。我們打狼向來是只有四個人。我也不瞞你,我們兄弟四人與這長白山有很深的淵源,我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長白山上,我們世世代代都有著相同的使命。我們瞭解這座山,瞭解這座山上的一草一木,更瞭解這些狼,我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的理由就是因為有這些狼。我所知道的是,這山上的狼從來不進麒麟村,其中的原委暫且不說,可它是一個上千年來都不曾改變的事實,然而這次卻發生了狼群攻擊麒麟村的事,我知道,這其中必定有原因。老人家,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你們馬場是不是出現了什麼東西,不該在馬場出現的東西?
我不由一驚,焦急地看著老王叔,心裡在想蔣力他說的是二寶還是小白,或者兩個都是?
老王叔並沒有看我只是低著頭不說話,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屋裡突然是一陣靜靜地沒有聲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無法言說的味道,蔣力他們四個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韓雷走到我身邊,緊緊地盯著我,嘴張了一張,卻什麼都沒有說。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王叔終於開口說話了,不該出現在馬場的東西?你們真的想知道?
蔣力四人同時點頭,老王叔卻搖了搖頭,你們真的認為你們瞭解這座山嗎?瞭解這座山的一草一木嗎?或許你們真的與這座山有著很深的淵源,可是你們真的就能瞭解一切嗎?如果真的瞭解,又為何要問我這個什麼都不瞭解的老漢呢?
老人家,你就不要再兜圈子了,韓雷著急地說。
兜圈子?我哪裡是在兜圈子呀!老王叔突然用手指著我,你們不是想瞭解一切嗎,那我告訴你們,我們馬場是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不是別的,就是他!
老王叔!我?我有些糊塗了,不知道老王叔的用意是什麼?
蔣力有些不高興了,他沉著臉說:老人家,我們誠心誠意地想瞭解真相,然後好想辦法把這群打掉,不讓它們再去攻擊其他的村子,我們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這山裡的老百姓,你卻在這拿我們打趣。
老王叔歎了口氣說:年輕人哪,別看我老頭子什麼都不瞭解,和這山也沒有你們所說的那麼深的淵源,可是,我也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山裡的,我也希望這山裡的老百姓能太太平平地生活,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你問我什麼不應該出現在這馬場,我就照實回答你,這個孩子不應該出現在這馬場。就如你說的,這其中必定有原因。
蔣力不再說話眉頭緊鎖。李小山問道:大哥,這老頭在賣關子。咱們別理他,過完今夜,我們去追那群狼,管他有什麼東西出現,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們只是打狼。蔣力沒有理他,李小山還要說,王征拽了他一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再說話,然後他自己走過去問蔣力:大哥,我們下一步該做什麼?
蔣力沒有說話,看了看我,問道,小兄弟你什麼地方的人?如果不介意,能不能把你的生辰告訴我。
突然大家的目光又全聚在我的身上,我變得有些不自然。
我是遼寧鐵嶺人,是癸酉年農曆12月22日……本來我的生辰是在寅時,但說到這裡我突然想到了蕭慎的話,便改口說道:子時生人。
癸酉年農曆12月22子時生?蔣力用拇指指尖在其它四指的指肚上點來點去然後皺眉自言自語說道:真的是子時,那就是金命,對不上呀。如果要是寅時,屬木命倒是正對。
聽到蔣力的話,我心裡突然一顫,我的生日難道說真的意味著什麼嗎?
蔣力頓了一下便沒有再問我什麼:好了,我們暫且在這裡過再過一宿,明天一早我們四人就離開,一定追到這群狼把它們打掉。老二你再找些柴火,今晚我們四人輪流守夜以防萬一。老人家明天你和這個小兄弟也趕快離開這裡,到鎮上去找部隊把情況講明白,最好就不要再回到這山裡了。
老王叔沒有答話,我們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一會兒王征從外面抱來了柴火,我看得出是從柵欄上拆下的木棍,他在院子裡和屋子裡都生起了火。之後蔣力沖其他人遞了個眼神,他們四個人都走出屋子,我守著火堆坐在老王叔身邊,隱約聽見蔣力在說著什麼中間還不時夾雜著李小山和韓雷的驚訝聲。看著老王叔落寞的神情,我對老王叔說:
老王叔,明天我們就回鎮上吧,你不用擔心馬場的事,這事是我惹出來的,我會和組織上交代都是我養了小白才惹的禍,我絕不會讓老王叔你擔這個責任。
老王叔慘然一笑說:我一把老骨頭,還怕什麼。不過孩子千萬要記住,那白狼的事不再讓第三個人知道,對組織也不能說,不能再和任何人說!
為什麼?
孩子,我怕會再引來一些不祥之事呀,那個蔣力說得對,要有大事發生呀。孩子,明天走了之後,你就再也不要回來了,知道嗎?
我懵懵懂懂地點了下頭,知道了。老王叔,你今後怎麼辦呢,不如你到我家去吧,我爸媽人可好了。
老王叔的眼睛有些濕潤,有你這份心我就知足了,我哪也不去,我要在這陪著馬場,陪著你大媽。
老王叔,你還一個人呆在這,萬一狼再回來怎麼辦?
放心吧,狼群不會再回來了,這裡已經沒有它們要找的東西了。
老王叔,你的意思是說小白?
門吱呀一響,李小山從外面走進來了,他接過話說:小白?誰是小白呀?
我吱唔了半晌只好說:是我養的一隻狗。
狗?沒看到呀,是白色的狗嗎?李小山坐到我身邊問我。
不是白色的,只是頭上有撮白毛。
只是頭上有白毛嗎?韓雷好像有些失望,那,小白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回到馬場我就沒見到它,老王叔也不知道它跑哪去了,我擔心它別是給狼吃了。
你也不用太擔心,或許它自己偷偷跑出去了呢。
你不用安慰我,連虎子都丟了性命,更何況幾個月大的小狗。
你是說才幾個月大?
是呀,我把它抱回來時,它好像也就剛滿月那樣吧。
這就奇了,你在哪撿到它的呀?
這個嗎,那個地方我也說不太好。
李小山還想接著問卻被老王叔打斷了,天晚了,我也累了,早點歇吧,明天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呢。看出老叔的用意,李小山便不好再問,便又退了屋去。
老王叔把炕上拾掇了一下,喊我上去睡覺,我躺在冰涼的炕上想著兩天前這還是熱熱的炕頭,還有大媽給我做的新棉被,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鼻子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老王叔背對著我,想來也是無法入睡吧。我藉著火光看著窗外四個人的人影,他們好像還說著什麼,隱約聽到蔣力的話語:怎麼才幾個月大?不可能呀……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為什麼突然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出現了。我的眼睛不知是被淚水還是火光弄得開始模糊,眼前的一切又開始變得朦朧起來……
三十四
我又一次進入了那神秘的夢中,雖然感覺是如此的真實,但我知道這是夢。不過這次的夢沒有天池,我走在山谷中,面前一條向上綿延的山路,記憶中這條路我不止走過一次,但一時想不起它是通向什麼地方。北風一個勁地刮著,我越來越冷,好像手腳都要被凍僵了,我不知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不停地走,似乎前面有什麼在召喚著我,我必須要走,必須要去。原來這條路上不止我一個人,突然從我身後走出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少年。他們面帶倦意,但神色匆匆,從我身邊走過時不看我一眼。我想問他們這條路是通向哪裡,可是兩個人卻絲毫不理會我的聲音。中年人的步子很大,少年要大步追才能趕上他。少年幾次要去抓中年人的手,但伸出去又慢慢地收了回來。中年人沒有察覺到這些,只是一個勁地催著少年。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爹,什麼來不及了。
時辰過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孩子終於到了關鍵時刻?
少年抬頭問:爹,這一次我們一定能成功嗎?
中年人伸出手握住少年的小手:一定會成功。孩子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些什麼?
少年用力點了點頭:是仙草,要得麒麟,必須先得仙草。
聽著他們的話,我不禁緊緊跟在他們的身後,想來他倆一定會讓我知道些什麼。可是他倆越走越快,遠遠把我落在後面,剛剛轉過山腳便再看不到蹤影。
我快步追上去,卻看見這一老一少與四個拿著槍的獵戶站在一起。
遠遠望去,那四個獵戶打扮的人與蔣力四個人很像,但卻不是。他們大聲對一老一少倆個人說著什麼,氣氛十分緊張。我剛剛走過去,其中一個人便舉起手中的槍沖天開了一槍。
肅老大,這規矩定了幾千年了你不是不知道,這事不能按你說的辦。
那中年人冷笑了幾聲說:規矩還不是你定的,我還說我上山是天意,難道你的規矩比天還大?
肅老大,今個月圓是那東西現身的時候。沒有我們兄弟領路你不會找到山上的馬槽,就算你拿到了仙草也沒有用。
哦,真的嗎?中年人右手探入自己懷中說:反正仙草在我手上,就算你們知道馬槽在哪又怎麼樣,大不了一拍兩散。
四人中剛剛放槍的那個剛要急,旁邊一個人擋住了他說:都說肅慎族人通曉過去,未來。天生有感知神物的能力,只是卻缺少馴服的力量。這也是你來找我們的原因,那好。就按肅老大說的辦。說完他沖其它三人使了個眼色,四個人便回身向山上走去,而一老一少跟在他們後面。中年人拉住少年的手遞給他一樣東西並小聲說了幾句話,而那東西正是韓雷給我的小刀。我感覺這些人都與我有著莫大的關係,便緊緊跟著他們。很快他們便走到一處斷崖,那斷崖看起來很熟,就連後面的破廟都同樣讓人感覺熟悉,是麒麟廟。他們幾個人一起跪倒在廟前嘴裡唸唸有詞,頭頂一輪圓月照亮了大地。
四個獵戶跪完起身走到廟前的旗桿前,開始做著相同的手勢,他們走向不同的方向,而雙手一直平舉指著旗桿。一道月光直射下來透過旗桿打在地上,山搖地動,慢慢從地面升起來黑乎乎的檯子。這時那個中年人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放在台上,那檯子立即放出七色光芒,而斷懸外的黑暗中似乎傳來了一陣陣馬蹄聲。
中年人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悅之情,快步走到崖邊。他張開手臂似乎迎接著什麼,就在這時從他身後衝出兩個獵戶將他撲倒在地。中年人掙扎著大喊: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講信用。
按在他身上的一個人說:肅老大對不住你,人各有命,你又何必執著。雖然你得到仙草,但這麒麟、白狼也不能再回到你們肅慎一族手中,你認命吧。
中年人雙眼似乎冒出火來,他回頭沖躲在一旁邊少年喊:快去搶仙草,萬不能讓它落在別人手中。
可是少年卻嚇得混身發抖不敢動彈一下。而那邊也響起來一個聲音:老四,快拿仙草。
這時中年人突然猛一用力將按住自己的兩個人掀翻,他剛要站起身,旁邊的槍口已經直直頂在他的胸口。而那躺在一旁邊的少年突然大叫衝了出來,低頭向走向台前的那個人腰上撞去,那人沒有想到少年突然發狠連忙轉身避開,但腳一伸拌在少年腿上。少年用力過猛撲倒在地上,那人轉身便要去撿檯子上的仙草。
少年爬起來也不顧臉上的雪撲到台前的那個人背上,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用力紮在那人身上。那人疼得大叫倒在石台上。本來指著中年人的槍轉向了少年,中年人不顧一切撲向了槍口。
一陣猛風吹過,我看見一隻野獸直衝過來,它龍頭鹿身,張牙舞爪正是麒麟廟中石像一般模樣的麒麟。月光一下子被烏雲蓋住,不透一點光亮。槍聲、叫聲、喊聲充斥耳邊,隨即便是死一樣的沉默……
我在黑暗中摸索前進,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焦急起來,哪裡去了,他們都哪裡去了?他們到底是誰?我在夢裡詫異地問自己,我的頭像要炸開了一樣,卻還是不知道答案。耳邊突然傳來悠遠的聲音:
申,你還在睡嗎?你還沒有醒嗎?你還不知道自己是誰嗎?
申,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你知道你的行為改變了什麼嗎?
肅慎,是你嗎?你在哪?告訴我,我究竟是誰?
申,申,你還不明白嗎?一切都太晚啦……
父親,你不會怪我吧?要不是當初我的柔弱,也不會造成現在的結果。
心淒淒然,
前路茫茫,
五百年終歸大夢一場。
麒麟廟是開始也是結束。
肅慎,你要去哪裡?
申,聽我的話,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這裡不再屬於你。
不!
我伸手去抓,卻聽見光鐺一聲,腦袋一陣劇疼。
我盯開眼才發現天已經亮了,而自己正倒在土坑下,而蔣力、王征、李小山圍坐在我身邊緊緊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