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三分之一世紀 文 / 慕容雪村

    閒來無事翻影集……老夫從兩歲……到三十歲……基本都是一個德性……一副討打相……兩歲的那張……是光屁股裸照……姿勢八分性感……十分淫蕩……叉腿而站……雞巴當郎……這張照片……將來也許會很值錢……彼時乃1976年也……該死的沒死絕……該活的不能好好活……一個扯雞巴淡的年代……老夫以淫蕩之姿態……表達對極權主義之理性憤怒……誰謂不牛逼……兩歲的老夫……還沒長鬍子和陰毛……然而看起來十分老成……目光憂鬱……神態安詳……有天下舉手可平……抬腿踢倒天安門之勢……若見慣百年而不驚者……對老夫而言……兩歲……金子般的年齡……擁有無數種可能……要是能存盤讀取多好啊……老夫肯定不會寫小說……寫小說……乃淫蕩之舉……相當於光著屁股站在大街上……雞巴當郎……老夫也許會當個中年農民……天天摁著老婆行周公之禮……干塌多盤土炕……生一窩孩子……上不起學……交不上公糧……給政府造成極大負擔……也許會當個混混……殺人如麻……沒事就強姦婦女……得罪一萬個人……最後被幹掉……閹掉……那個掉……武功盡失……靠糊紙盒為生……給政府造成極大負擔……也許當個白領……白天上班……晚上偷情……跟門口餐館的老闆娘有一腿……混吃混喝……混咪咪摸……工資不低……然而從不繳稅……逮著機會就撈回扣……想盡辦法挖社會主義之牆角……給政府造成極大負擔……也許會當個教師……最好是中學教師……專整漂亮女生……每回都不讓丫及格……然後找沒人的角落給丫補課……摸一摸捏一捏……還得說是關懷……許多年以後……社會上出了無數不良少女……都是我栽培出來的……給政府造成極大負擔……兩歲的老夫……似乎對這種種可能……一點都不害怕……漫不經心……這說明了一個什麼問題……老夫的人格是高貴還是卑賤……榮格傻逼說……人格……乃是精神之整體……想之不雞巴明白……人生不可回溯……但無論哪種人生……都要給政府造成負擔……麻煩政府……是我的宿命……

    八歲那張……繫著紅領巾……看起來髒不拉及……坐在我媽和我舅媽中間……象痔瘡發作的哲學家……一臉痛苦……老夫當時……莫非是在思考最艱深的哲學命題……比如……紅領巾為什麼是紅色的……此問題……涉及到感覺材料與真實世界之關係……涉及到主體論和認識論……涉及到一萬多個正負概念……十分複雜……彼時乃1982年也……該死的還沒死絕……該活的不能好好活……一個扯雞巴淡的年代……貿易不叫貿易……叫投機倒把……是犯罪行為……要抓進牢裡去讓人雞姦……是年……老夫上小學三年紀……惡丑而討厭……一天挨打八回……午睡時掀女生裙子……不知道想幹啥……被我掀裙子的女生……牛高馬大……醒來後與我對毆……我當年弱小不堪……頗不能敵……第一回合……大敗……第二回合……不勝……第三回合……被擊中鼻樑……眼淚橫流……從此……江湖盛傳……老夫跟女生打架也會哭……此事……乃老夫終生之恥辱……該女生……1990年得白血病死了……死於我的十六歲……死時……依然是個處女……歎息……1982年……有過一個女人……老夫第一個看其內褲……第一個讓老夫流淚……死於她的少女時代……這個女人……不屬於我……屬於上帝……讓我終生不得雪恥……我豈能不恨上帝……

    十四歲……老夫穿一套藍格子西裝……眉清目秀……跟一幫同學合影……背景是海南島……藍天白雲……椰子象乳房一樣充滿誘惑……彼時乃1988年也……該死的沒死絕……該活的不能好好活……一個扯雞巴淡的年代……那時……罵縣委書記就是反革命……要抓進進牢裡讓人雞姦……這是政治……經濟制度也十分扯雞巴淡……叫作以計劃經濟為主……市場經濟為鋪……收音機裡沒事就講生產力和生產關係……造就八億白癡……是年……老夫剛上初三……崇拜金庸和瓊瑤……不知道親嘴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生孩子是用肚臍眼還是別的……彼時……上生理衛生課……男女要分開……教科書上有一條抽像的雞巴解剖圖……讓我明白其構造……但不教我使用方法……義務教育真他媽坑人……還告訴我要樹立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穿寬鬆的內褲……以避免夢遺……編這書的混蛋……一定生不出孩子來……原上帝保佑這個傻逼……以及更多的傻逼……願他們的人生觀象耶和華一樣從不出錯……願他們的內褲象太平洋一樣寬廣……and……願他們的腎全部衰竭而死……是年……老夫住在同學家裡……騙吃騙住……幫他輔導功課……同學的媽拿臉色給老夫看……老夫假裝不知……數年後……老夫大學放假……回去看此同學……此人問我……你摸過小姑娘沒……老夫十分慚愧……答曰……否……被嚴重鄙視……又數年……此同學孩子有狗高了……見到老夫……一臉媚笑……曰……你現在不錯啊……我親愛的同學……你丫永遠不會知道……老夫其實早就錯了……在這場注定一無是處的虛妄之旅……悖謬之旅中……老夫終將一無所獲……兩手空空……sodoyou……所以……我們不能沾沾自喜……在很多年後的2003年……老夫已經發覺……始於15年前的錯誤……正在成長……

    十八歲有無數照片……其中一張……站在學校大門口……來自西伯利亞的狂風吹亂我的分頭……老夫看起來並不快樂……快樂是靈魂對身體的獎賞……十八歲的老夫皺著眉頭……象被人欠了巨款……彼時乃1992年也……該死的沒死絕……該活的不能好好活……一個扯雞巴淡的年代……那時……一男一女dolove要有證明……未經許可……雞巴不得擅自使用……公安局和民政局管這事……居委會老太太也管雞巴之事……滿街都是告密者……那時……股票正火……深圳農民發了大財……香港的貨車司機開始蹂躪我的同胞……廣大人民眼珠子發紅……十億心理不平衡者……是年……老夫剛上大學……當班長……可以借跳舞之機會……公開摟女生的腰……及摸其手部皮膚……然而依然保持童貞之身……彼時……老夫之尿是一味中藥……說明中藥是扯雞巴淡之事……十八歲的老夫……渴望愛情……夜夜堅挺……在同學中享有極高威望……象馬爾斯一樣……有戰神之名……被打破頭兩次……打破人頭一次……十八歲的鮮血……流在北京……一個讓我不待見的城市……

    二十九歲的照片……與一美女合影……老夫已經成了一頭胖子……以編瞎話為生……此時乃2003年也……該死的沒死絕……該活的不能好好活……一個扯雞巴淡的年代……滿街妓女……滿街賣塑膠雞巴的……走十分鐘的路會遇上一個連的乞丐……找銀行十分容易……找廁所十分困難……叫雞和叫外賣同樣方便……男人女人瞅對了眼就可以疊在一起……幾百萬艾滋病毒攜帶者……當官的都是財主……是年……老夫成了一個流浪漢……混跡城市之間……從來不坐公共汽車……住四星級以上酒店……有人愛我……更多的人討厭我……沒有愛情……也不再相信之……雞巴閒置良久……良久……是年……老夫學會偽裝……裝作斯文人……裝作牛逼哄哄者……其實……屁也不是……只是個asshole……與一枚蘿蔔相比……老夫略勝一籌……與兩枚蘿蔔相比……老夫不如蘿蔔……

    老夫的三分之一世紀……陳述至此……雖然內容空洞……缺乏所指……但老夫不介意繼續活下去……生活是無奈之事……神秘的花匠……等到死也不會出現……牛津的瘋子越來越多……在扯雞巴淡的年代……行扯雞巴淡之事……是一種明智的選擇……萬曆十五年已無張居正……如今已無原則……為了表示我高貴的妥協……我宣佈……如果有人給我一億美元……我會考慮入黨……如果裸體美女躺在床上……老夫不會猶豫一小時之久……因為……三分之一世紀……斷送了所有可能……未來與我無關……屬於上帝……我痛恨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