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文 / 籐井樹
我的聲音在發抖
這是我第一次對女孩子這麼說
而且還不是自己的女朋友
[我可以去睡ㄚ群的房間他不在!]
"ㄜ"
[不然我載你回去,幫你把玻璃清一清]
"我"
[沒關係!你決定!我只是給個意見]
過了半恦
我們之間安靜了好一陣子
夜半的風涼涼的
心跳的聲音好清晰
"去你那兒好了"
她說話了
聲音也一樣發抖著
"但是明天你要載我去上班喔"
[好!]
現在的我不知道該高興?該緊張?還是該難過?
我該謝謝地震嗎?
還是該謝謝那已經支離破碎的床頭燈?
我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因為現在在我身邊的
是我喜歡的筱柔
救護車的聲音依然一陣陣的從遠方傳來
台北市街頭依然沒有任何燈光
從台大醫院回到政大的路上
我的身後
我的腰際
再一次裹上了一層一層的
屬於暗戀的幸福
回到宿舍
原本在屋外避難的人數少了好多
大概都回去睡覺了
樓梯間傳來一陣喧囂聲
住在樓上的學長紛紛下樓
嘴裡的話題不外乎是剛剛震撼人心的地震
可想而知明天會去學校的人一定不多
因為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提著袋子
而且討論著要去哪裡坐車回家
回家!?
我這才想到打回家的電話沒有接通
[筱柔,你有打電話回家了嗎?]
我把車子停好
"有在打給你之前已經打過了"
[那好,我以為你還沒打]
從筱柔的聲音裡我聽得出來
她累了
而且是非常累
我想今晚是夠她折騰了
不知道電力何時才能恢復?
摸黑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撞到東西
或者是什麼時候會被東西撞到
筱柔走這一段樓梯
一下子撞到旁邊的鞋櫃
一下子撞到走廊上的飲水機
連進到我房間都撞到衣櫥
你要牽她也不是
怕她以為我"建議"她來是別有企圖
不牽她也不是
不知道她下一個撞到的東西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就這麼一段樓梯跟一段走廊(走廊很短,一個樓層才三間房間,只住我跟ㄚ群兩個人)
走了大概五分鐘
[筱柔,你在這等我,我去拿牙刷跟毛巾給你]
我帶著她坐到床上
[你別亂動喔,地上蠻多書的,小心踩到會跌倒喔!]
"嗯"
我到ㄚ群的房間東翻西找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把手電筒
但我從來沒用過這樣的手電筒
因為它只是個鑰匙圈
算了!
反正還能用就好!
我拿著手電筒到浴室
把我預備的新牙刷跟新毛巾拿出來
然後回到我房間裡
[筱柔,我帶你去刷牙]
"好!"
她伸手拉住我
不!應該說是牽住我
我第一次牽到筱柔的手
感覺真不知道怎麼形容
[穿拖鞋,在這邊,有沒有看到?]
我把拖鞋放到她腳尖前
再用那沒啥子作用的手電筒照給她看
"有哇好大一雙!"
她穿上拖鞋
"這是你的嗎?"
[對ㄚ呵呵~~放心,我沒有香港腳!]
"我又沒說你有,自己招了喔!"
筱柔的笑聲迴盪在空氣裡
我開始痛恨沒有電的時候
因為我開始想念她的笑臉
她美麗的笑臉
明明她就在我身邊
但我卻看不見她的笑
我把手電筒擺在洗臉盆上
稍稍發揮了一點照明的功用
我則站在浴室門口等她
以防萬一
畢竟她不住這裡
而且烏漆抹黑的
她不知道會不會再撞到什麼東西
刷牙完畢
我帶著筱柔回房間
並且把掉在地上的書撿好
再看看床上有沒有危險物品
順便聞一聞會不會有"臭男生"的味道
還好我是處女座
有大部份處女座的特質
所以我的床應該是非常乾淨的
[好了!你可以睡了!]
我把被子撲好
並且翻出一個角比較好蓋
[明天要幾點起床?我叫你!]
筱柔坐到床上
慢慢的躺下去
"我9點上班,8點以前就要起來了!"
[好!那我7點50叫你!早餐要吃什麼?]
"不用了我到公司再吃就好!"
她急忙著說不
[這邊巷口那家蛋餅很好吃喔!]
"真的不用了!"
[喔!那你快睡,沒多少時間睡了!還有小心你的額頭,別壓到傷口喔!]
這個笨瓜
你說不用就不用喔?
腳長在我身上
我愛買不買是我的事吧!
"嗯謝謝"
[別謝了!晚!]
我晚安還沒說完
手電筒突然滅了
[ㄨㄚˊ沒電了]
"那怎麼辦?"
[沒關係!用不到了!我可以慢慢走到ㄚ群的房間!]
"嗯"
[晚安!有事叫我!房門我不會關!]
"好"
我摸黑刷牙
又摸黑走到ㄚ群房間
走廊上是一片黑壓壓的
我這才知道有電的時候是多幸福的事
ㄚ群的房間我想一定比平常更亂了
從他房門走到床邊才幾步路
我已經踩到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哎!不管了!
先睡再說吧!
摸著電話撥回家報平安
媽媽在電話裡囉嗦了一大堆
還要我如果不上課就快回去
這怎麼可以!?
現在我還必須照顧一個美女ㄋㄟ!
迷迷糊糊的掛了電話
怎麼睡著的我已經不知道了
當我被鬧鐘吵醒的時候
已經是早上7點半了
而我這才驚覺
筱柔坐在地上
雙手趴在我床沿邊睡覺
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怕我如果晃動太大她會被我吵醒
但是我又不能從另外一邊下床
因為另一邊緊靠著有窗戶的那一面牆壁
我的心跳好快,好快
每個動作都非常小心翼翼
而且非常慢
我慢慢的掀開被子
再慢慢的移動身體
輕輕的從筱柔旁邊下床
再回我房間拿我的被子來幫她蓋著
我不能用ㄚ群的被子
我怕他不夠乾淨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
筱柔連動一下都沒有
早晨的麻雀在窗外叫著
我半跪在筱柔旁邊替她蓋被子
隱約聽得見她輕細的鼻息
我靜靜的看著她
看著她天使般寧謐的睡容
看著她眼皮偶爾輕輕的顫動著
看著她每一次呼吸時身體的起伏
看著她的髮絲被窗外吹進來的風撩舞著
我好想伸手去輕撫她的臉
她的發
用我的手指在她皙白的臉上撫過
感覺她迷人臉龐的輪廓
感覺她秀逸動人的絲絲長髮
感覺她每一次悠長的呼吸
甚至感覺她的夢境
但我沒有
我深怕著在我指尖與她臉龐觸及的那一剎那
這一幕最迷人的畫面就會消失
她的睡容不像小孩子
而是像個天使
一個幾乎完美無暇的天使
但她又是那麼的真實
我在慶幸著她沒有天使的翅膀
否則我會害怕哪天她會振翅離我而去
我在她的睡容裡癡呆了好一下子
這才想到我還得去買早餐給她吃
於是我趕緊刷牙洗臉
用最輕的動作完成拿鑰匙,換褲子,下樓等動作
在早餐店裡我在想
筱柔為什麼會突然睡在我身邊?
是我的床不好睡嗎?
還是我的被子跟枕頭有"臭男生"的味道?
還是她說過的
她怕極了孤單的感覺?
我不知道
我不是她的心
所以她是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瞭解
但我已經很高興了
至少她相信我
否則她不會跟我同床不共枕
買完早點回到宿舍
筱柔還沒有醒過來
看看時間
已經快八點了
我該叫她嗎?
還是我該讓她多睡一會兒?
我今天是打算不去學校了
而且我想應該也沒有多少人會去上課
但筱柔要上班吧!
如果我現在不叫她
她醒來後會不會罵我為什麼不叫醒她?
我好為難
到底是讓她多睡會兒比較好?
還是現在叫醒她比較好?
我把早點放在ㄚ群的桌上
然後把掉在地上的東西撿好
再回到我房間把我的東西收拾好
當然這些動作都在幾近無聲的狀態下完成的
因為我的心裡萌生了一個念頭
一個自私的念頭
我要把她留在我身邊
我坐到她旁邊
學著她的姿勢趴在床沿
一語不發的看著她
再一次讓自己掉進這種奇異幻想式的幸福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我的心裡居然產生了一些罪惡感
我不該這麼自私的
她一個人到台北來賺錢準備補習
而我卻為了自己無聊的慾念把她留下
就算我留得了今天又如何?
明天她依然得回到她的生活軌道
[筱柔筱柔]
我輕輕的叫她
[起床囉]
她的身體動了一下
睡眼惺忪的抬起頭來
看了我一下
[傷口還痛嗎?]
"不會了"
她又趴了下去
"幾點了?"
[八點五分囉]
"啊?!八點哎呀"
她一下子抬起頭來
話沒說完
動作突然僵住了
"我的手麻了"
她抓著她的手說
"都沒感覺了"
[我幫你]
我拉住她的手
[忍耐一下喔]
我刻意移動她的雙手
"啊!!"
[我知道這很痛苦,但你要忍耐,不然你上班會來不及]
"啊啊"
她的臉上呈現著痛苦的表情
我故意不看她
否則我會不忍心
在輕輕搖晃了幾下她的手後
我想應該不麻了吧!
"一書"
[嗯?]
我抬起頭來看她
她的眼神好認真
我停止了動作
她輕輕握住我的手
不知道我們這樣互望了多久
週遭好像都空了一樣
全世界只剩下我跟她而已
"我"
我沒有搭腔
心跳的聲音好明顯好大聲
"我我肚子餓了"
ㄚ
原來是她肚子餓了
氣氛這麼緊繃
這麼凝滯
我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話來
[喔!我有幫你買早餐回來!]
我走向桌子
把早餐拿給她
[這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蛋餅,很好吃喔!]
"嗯謝謝!我先去刷牙"
[好!還記得浴室在哪嗎?]
我走到門口
指著浴室的方向
[那邊!]
"我知道"
看樣子她似乎還沒睡醒
眼神有點飄乎
答話有氣無力的
走路很緩慢
還得一隻手扶著走廊上的牆壁
我想大概是那傷口的關係吧!
傷通常是隔夜之後才開始發痛的
但她剛剛跟我說不會痛
八成是騙我的
我走向前去扶她
"啊!不用扶我啦我只是有點暈"
[你怎麼啦?]
"沒沒什麼"
[穿拖鞋]
她進了浴室
然後喀的一聲把門鎖起來
拖鞋也沒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