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糖炒栗子 文 / 衛慧

    上海現在滿街都是糖炒栗子，數新長髮這個招牌最囂張，到處連鎖。

    其實最懷念的還是沒什麼招牌的桂花糖炒栗子。

    兩年前淮海中路上的MAISONMODE百貨公司底樓，就有一個賣桂花糖炒栗子的小攤。

    那時從報社下班，每次經過那裡，會聞到那桂花與焦糖的香噴噴的味道，在秋風瑟瑟的傍晚，那氣味能給你無端的溫暖和安全感。

    從我們的曾祖母輩起，這些東西就有了。不管世代如何地變遷，上海街頭的這些小食總是榮辱不驚地被擺在角落裡，向行色匆匆的人們出售。

    童叟無欺，溫老暖貧。

    看到糖炒栗子，我會想到其他如生煎饅頭類的食物，然後會想起在張愛玲雜文中寫到過的一個情節。亂世人心惶，民風亦兇惡，有次她買了一包生煎饅頭在路上走，突然有個乞丐衝過來搶她的饅頭。

    她死也不放手，與那乞丐來來回回地爭奪了幾分鐘，最後紙袋也破了。生煎一半落在了地上。

    她還是不放手。

    這是亂世，一個賣文為生的孤零女子把心橫到底，緊攥著用一個個字換來的食物，食物始終是最體恤的最溫暖的東西。

    我喜歡糖炒栗子這樣的東西，一邊在漆黑的街上走，一邊剝了吃，完全不顧淑女風範。

    吃到嘴裡是香香的，而裝栗子的紙袋捧在手裡，也是溫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