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二 愛，要經得起平淡的流年 1度的溫暖，100度的愛情 文 / 木木

    婚姻對於我們，往往是這樣：當我們有激情有時間去談情說愛的時候，我們總是覺得自己太年輕太衝動太沒經驗，以至於常常懷疑自己愛情的質量。而當我們不再年輕不再衝動自認為擁有了足夠的經驗的時候，我們又錯過了愛的季節。

    剛結婚時，他是個窮小子，沒什麼錢，帶著她租住在破舊的老房子裡。她從北方城市來，習慣了北方冬天房子裡的暖氣，隨他來到這裡，房間冰冷，沒有暖氣，四處漏風，沒幾日，便大病一場。他守在她的病床前，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她病好後，他就習慣了每天晚上睡覺前為她端來洗腳水，熱騰騰地冒著水汽，然後拉著她的腳放在水裡，幫她洗著搓著，小心翼翼地，好像洗的並不是腳，而是一件極其珍貴的瓷器。為她洗好擦乾後，他自己再脫掉襪子，把腳放進已經有些涼的水裡，嘴裡欷欷歔歔地說，這水可真熱啊。

    即便是在冬天，她每週仍堅持洗兩次澡，週四和週日。他也跟著養成了這個習慣，並且每次他都執意要先洗，洗好了再叫她去浴室。有一天，她想快快洗完澡後去看電視劇，於是對他說：今天我要先洗澡。他搖頭，說道：不行，我先洗。她以為他在開玩笑，一邊向浴室走去一邊撒嬌著說：不，我要先洗，洗好了可以看電視。他卻一步衝上來，拉住她，一臉嚴肅：我說過我先洗！說完，轉身進了浴室。然後她便聽見浴室裡嘩嘩的水聲。

    也許生活的艱難磨去了他的紳士風度，改變了他們的相敬如賓，更削減了他對她的愛戀。

    他從沒有在任何一件事情上不遷就著她，唯獨這次，為了洗澡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她站在浴室外，聽著流水聲，委屈得哭了起來。她賭氣要回家，並收拾了衣服。他苦苦求她。她堅決要離開他，她說：連這麼點小事都不遷就我，還算什麼好丈夫。

    最後還是哄好了她，他許諾下次任何事情都讓著她，不再同她爭。可是，她的氣漸漸消了後，他依舊是先她一步洗澡，她便也不與他計較，忘記了誰先誰後的諾言。

    就這樣，時間從寒冷的冬季過渡到了炎熱的夏季，房子熱得像蒸籠一樣，即使坐在那裡不動也會出一身汗。不再需要泡腳，但每晚都要洗一次澡。他反倒磨蹭起來，不是說自己要看足球，就是說自己要看新聞，總是讓她先洗，跟以前完全顛倒了順序，現在幾乎每天都是她先洗，然後才是他。

    後來，他的弟弟準備結婚，買了房子，同樣沒有暖氣，讓哥哥嫂子去新房子看看。他首先進了浴室，左右看了看，對弟弟說：新房就是比老房子好，沒有暖氣也不會漏氣，不過你要記住，女人怕受涼，冬天洗澡，你要先洗，洗過以後，浴室的溫度就會上升，我試過了，起碼也能上升一度呢！弟弟笑著說：哥，你可真細心，那夏天呢？夏天是不是一定要讓她先洗，這樣會比後洗的人涼快一度？他拍著弟弟的肩，點點頭。

    他本以為正在參觀廚房的她沒有聽到，其實她聽得一清二楚，聽得淚流滿面。她想呀，自己太笨了，這麼多年，從老房子搬到新房子，從沒暖氣到有暖氣，他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她竟然從未認真揣摩過其中的真正用意。

    當晚，她第一次為他端了洗腳水。有了新房子後，洗腳的習慣反而因為每天洗澡而忽略了。他拗不過她，只好把腳放在熱水裡，她為他洗著搓著。那腳板上滿是硬硬的繭，她眼底漸漸潮濕，他走過多少路，受過多少累，才給了她如今這個溫暖的家啊，而她自己，竟然從未為他洗過一次腳。

    她抬起頭時，他只笑著說了一句：原來，媳婦給洗腳這麼舒服啊！

    她一下子就哭了。

    他洗過後，她學著他當年的樣子，脫了襪子，把腳放在水中，卻發現，水早已涼了。原來，一個人洗過後的水，第二個人洗時，是涼的，而非仍然熱著。

    她沒有說出來，也沒有刻意去改變那個先洗後洗的順序，因為她知道，這是他以自己的方式所給予她的愛，實實在在的愛。冬天為她增一度，夏天為她減一度，只是一度溫暖，卻是一百度愛情……

    人生感悟：

    成熟的感情都需要付出時間去等待它的果實，但是我們一直欠缺耐心。有誰會用10年的時間去等一個遠行的人？有誰會在10年的遠行之後，依然想回頭找到那個人？有些愛情因為太急於要得到它的功利，無法被證明，於是顯得很單薄。

    不要束縛，不要纏繞，不要佔有，不要渴望從對方的身上挖掘到意義，那是注定要落空的東西。而應該是，我們兩個人，並排站在一起，看看這個落寞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