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文 / 悠世
「御醫……叫御醫。」
虛弱的話語,就好像一滴水,掉進了如同晚湖一般靜默的大廳,漸漸地,漾起了波紋,一圈一圈,擴散了出去,漸漸地,出現陣陣漣漪,最後竟沸騰了起來。
「御醫!御醫在哪裡?」
「快叫御醫啊!禮塔赫大人他中毒了!」
「御醫!禮塔赫大人他、大人他!御醫快來啊!」
四周的朝臣亂作一團,跌跌撞撞地叫著御醫,但是卻不敢走上殿去;門口的武士們守著大門,沒有法老的命令,不敢踏入一步。四周的人潮和喧鬧都被那一道法令截斷了,這就使得殿上那一塊地方,變成了喧鬧混亂的大廳中唯一的空潔之地。
禮塔赫仍然緊閉雙眼,血順著短劍,慢慢地滴了出來,落在青花石的地面上,散成了一點一點黑色的花。馬特浩泥潔茹伏在他身上,已經不再撕心裂肺地嗚咽,但是由眼角卻止不住地滲出大滴的眼淚,落了下去,打散了由鮮血凝成的花朵。
突然,禮塔赫長長的睫毛輕輕地扇動了一下。馬特浩妮潔茹立刻直起身來,雙手握住他的手,焦急地說著,「我在這裡,禮塔赫,我在這裡。」
霎時間,大廳陷入了靜默,所有人都看向廳中倒在地上的年輕祭司,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但是那蒼白的嘴唇並沒有喚出那可憐少女的名字,「……陛下。」那一刻,馬特浩妮潔茹的臉更加慘白,她的眼中出現了一絲自嘲與忿忿,之後,便抬起頭來,看向拉美西斯。
「他在叫你。」
那樣冰冷、那樣不敬。這就是五年來這個公主和拉美西斯說過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話。這一句話一出口,拉美西斯才彷彿剛剛被驚醒一樣,低頭下去,竟有幾分木訥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禮塔赫,彷彿不知映入自己眼簾的是何種場景。
「陛下……」禮塔赫仍然閉著眼睛,虛弱地說著。「陛下,禮塔赫有罪,擅自上了殿。」
驟然一種急躁感升入了拉美西斯的心中,他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努力邁動自己的步伐,無比艱難地向躺在地上的那個人走過去。在他那琥珀色透明的雙眸中,已經看不到四周慌亂的大臣們,也看不到以一種仇視眼光盯著自己的赫梯公主。全部的精力、視線都只是集中在那個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只為救他的那個傻瓜身上……那一刻,時間彷彿倒退回了十年前,十年前那個白衣的比耶與自己初次見面的那天。
但是,眼前這個倒在地上虛弱的人,他為什麼還能在笑著呢。如果不是自己一時的迷惑、一時的懷疑、一時的猶豫,他怎麼會落成如此結果。他已經知道他懷疑他了,為什麼不出來澄清、為什麼心中沒有怨恨,為什麼……還能如此平淡地,說出那樣的話呢。
剎那間,千言萬語湧進了拉美西斯的腦海中,他的嘴邊勾起了一絲難以說明的苦笑,想說的話,出了口,卻變成了一句不痛不癢的普通對白,「和你說過了……不用對我這樣客氣。」
禮塔赫感到拉美西斯的聲音離開自己很近,於是他用盡全部的力量睜開眼睛,黑耀石般的眸子失去了日常美麗的光輝,他已經看不到自己的跟隨、陪伴了十年的君主,即使用力睜大眼睛,他依然只能看到黑暗,自己五官的感覺宛若漸漸地遠離這個世界,生存的感覺在快速地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正慢慢包圍自己的冰冷的恐懼感,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如果是死亡是恐懼,那麼他的恐懼便是要永遠離開那個人了吧。
但是他還有話要說,有話要告訴那個琥珀色眼睛的君主。
「陛下,您能沒事實在太好了……」他斷斷續續地、慢慢地、竭盡最後的力量說著,「對不起,禮塔赫,不能繼續陪伴您了……」
「說、說什麼傻話,御醫這就來了。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我不允許你不為我效命。」
禮塔赫蒼白的臉上又一次綻放了如同陽光一般的笑容,「謝謝您,您賜予了禮塔赫生命……能夠幫到您是禮塔赫的榮幸。」
「你不要說話了。御醫呢!御醫呢!!」拉美西斯怒吼了起來,他那聲嘶力竭的叫聲,在如死亡一般寂靜的大廳裡,迴盪著。群臣焦急地引首企盼,但是御醫仍然沒有趕到。
「禮塔赫看到了超越真實的東西……陛下,請您一定要把您的夢想實現……」禮塔赫的聲音驟然大了起來,更加堅定了起來,那清晰的聲音傳了出來,每個人都聽到了。
然後話語聲又小了下去,就如同在耳邊喃喃一樣,「馬特浩妮潔茹……」他輕輕地叫著公主的名字,好像在叫她,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馬特浩妮潔茹噙著淚水,呆呆地看著他,屏息等著他下面一句話。
可是久久地,他再也沒有開口。
「禮塔赫,禮塔赫,你給我醒過來!」
但是地上的青年,不再如平日那種謙恭與禮貌,只是冷冷地,沒有回答。
「禮塔赫!這是命令!醒過來!」
年事已高的御醫接到消息,提著各種珍貴的草藥,一路小跑,終於到達了大廳。矮小的他抱著藥箱,一邊擦著汗,一邊喘著粗氣,蹣跚地從人群中向殿上擠去。當他的頭一探出人群的時候,就一把被拉美西斯抓了過去,扔在殿上的禮塔赫邊上。
「御醫來了,給我起來,他會治好你!」
御醫看了下禮塔赫的臉,伸手過去試探了一下,「陛下……大人他已經……」
「告訴你,如果你治不好他,我要你全家的命!」拉美西斯陰冷地看著御醫,琥珀色的眼睛中透露出幾分狂亂的殺意。御醫囁嚅著,又回去看向禮塔赫……但是,即使是阿蒙及姆特也救不了一個生命之息不復存在的人啊……
「拉美西斯,他已經死了,你還要怎麼樣。」馬特浩妮潔茹冷冷地說,語氣竟出乎意料地平靜,「他一輩子都忠於你,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放過他嗎?」
「放肆!誰允許你說話了?沒有我的應允,禮塔赫是不會離我而去的!」拉美西斯狂怒地回答。
比耶,比耶,自十年前見他,他就想把那個睿智的少年歸於麾下。十年來他對自己忠心耿耿,他已經習慣了與他商討自己的意見,他已經習慣了在書房中與他探討自己的野心,他已經習慣了與他共馳在尼羅河畔巡視自己的疆土。如果是禮塔赫,他不會違抗自己的命令的,因為拉美西斯的夢想,就是禮塔赫的夢想!所以……這個死去的人,不是禮塔赫吧!
驟然醒悟,他才發現,禮塔赫已經不是簡單的一枚他想利用的棋子,或者是愚忠的臣下。他是他內心深處,最信任的朋友啊……
那麼,為什麼他會懷疑他呢。
為什麼會懷疑眼前這個為了自己,連性命都可以捨棄的可憐的人呢?
不、不可能,不是他的錯,不是他懷疑他,是赫梯!是下賤的赫梯人的錯!!
琥珀色的眸子裡漾起了狂暴的殺意,還有一個赫梯使者,定要叫他碎屍萬段!「來人,把赫梯使者給我抓起來!」
廳中的大臣與武士驟然混亂了起來,剛才那震驚的一幕幾乎讓他們忘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存在。但是因為武士已經奉命將大廳圍得水洩不通,那麼料想這個使者必然是插翅難飛。只是,他會在哪裡……
一個年輕的臣子,眼尖看了過去,「那邊!」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個使者竟不知何時跑到了殿上去,手裡還劫持著一個人質。定睛一看,那個人質竟然是……
*
劇情的發展彷彿是一種無奈的必然。拉美西斯方才躲避使者時狂亂的一吼讓所有的人都意識到那個站在王座後面、舉著羽毛扇、不起眼的、瘦弱的黑髮少年就是奈菲爾塔利。而那一剎那的震驚轉眼被當時緊張的氣氛吞併了。當所有混亂、驚恐、悲哀剛剛告一段落,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一把冰冷的鐵劍就已經架在了她-拉美西斯最寶貝的寵妃–「奈菲爾塔利」細嫩的脖子上。
這一舉動來的太突然,艾薇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槍,隔著寬大的衣服,指向身後的人。一時的慌亂,讓她不由得難以控制地輕輕顫抖了起來。
「不要動。」冷冷的聲音,貼在艾薇的耳邊,宛若溫柔卻含著令人顫慄的恐怖。那便是剛才語氣略帶嘲諷的使者塔利,聽似輕薄卻隱隱叫人懼怕的語氣,與艾弦更是相去甚遠。「其實除了長相,也並沒有什麼地方相似」,驚恐之餘,艾薇心中不自覺地蹦出了這樣的想法。
「把你手裡的東西扔掉。」
什麼?艾薇愣了一下,驟然有種想回頭過去抓住他問個明白的強烈慾望。難道他知道這是槍?怎麼會?
「扔掉。」塔利冷酷地又說了一遍,鐵劍更多幾分地壓迫在她的脖子上,肌膚已經能感到幾分生疼。艾薇心有不甘,不過還是本著明哲保身的心態,自覺地抬起雙手作成投降狀,鬆開右手,手槍就掉落在了青花石的地面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乖。」聲音又變得溫柔了起來,塔利輕輕地在她耳邊說,轉眼又抬起頭,望著廳內看著自己的一干人等,揚聲到,「我要求的不多,一匹馬,放我出城。」
艾薇偷偷地瞄了拉美西斯一眼,如果說眼神能殺人,身後的塔利可能都死掉五百次了。而自己,如果有連帶的話,也見了閻王不下百次。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與大意,怎會落得如此尷尬的場景。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自己不在這裡,說不好那個像極了哥哥的人,現在已經倒地身亡了。想到自己能幫了他,總覺得還是欣慰,在這一剎,對艾弦曾經刻骨銘心的情感,就好像穿越了幾千年被移植到身後這個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了。
只那一秒,只有那一秒,這一短短的錯覺就消逝了。應該說,自從禮塔赫生命消逝的那一剎那,對哥哥的執著就不知不覺地淡了,另一個人鮮活的形象彷彿一把利劍,衝入了她的視野,讓她的心臟驟然間疼痛得難以呼吸。
就好像要碎掉一樣的心疼。
想到這裡,她又抬頭看了那個年輕的法老一眼,他琥珀色的眼睛裡正隱隱閃著一種說不清楚的暗湧。
那是一種恨意嗎?遷怒於這個使者,因他的同伴害死了禮塔赫?
拉美西斯恨著挾持著自己的赫梯人,那麼他會為了殺塔利,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嗎?
艾薇一顫,才驟然發現自己心中已經充滿著難以名述的哀傷,這壞人脾性的情愫,就要湧出胸膛,展露在自己的臉上了。
哀傷?為什麼哀傷。本來她就是一個異時空的闖入者,自以為是地闖入別人的生活,肆意進行自己的揣測,更改了本來順利進行的歷史。她本身就不該存在在這個時代,即使拉美西斯全然不顧及自己,也不該有所抱怨。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不知所謂胡亂選擇的。
那,為什麼哀傷?
「你怕了?」輕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艾薇的思緒。
「笑話。」艾薇同樣輕輕地回話過去。
「呵呵……」透徹的藍色雙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即又喊話出去,「怎麼,拉美西斯,你還愣著。」塔利輕輕移動了持劍的右手,艾薇只覺得脖頸閃過一絲涼意,然後火辣辣的痛感就湧了上來。在場的眾臣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塔利冰冷地一笑,「奈菲爾塔利的血,也是紅的。」
這個人,不是開玩笑的吧。艾薇只覺得塔利有種病態的恐怖,那種不屑的態度如同冰碎,順著她的毛孔滲入血液,讓她不由顫慄。他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這點,和艾弦還蠻像的,但是,在艾弦的眾多手段裡,絕對不包括艾薇。而塔利,顯然把艾薇當作了最有效的棋子。
廳中漸漸混亂,趁著騷動,身後的男子又附在她耳邊,「你怕了。」
「怎麼可能。」
「雖然不捨得殺你,但你可要乖乖的。」溫柔的語氣裡總是包含著陣陣涼意,塔利抬起頭,冰藍的眸子定定地看著拉美西斯,雖不說話,眼裡已包含了全部意思。
如果不放他走,那麼他走的時候,一定會先送她走。
艾薇看著拉美西斯。
傳統上來講,優秀的女主角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堅定決斷地大聲叫:「不要管我,殺了他!」或者是,「我沒關係的,你下手吧。」但是她卻說不出口,連一個堅定的眼神都不願意給。沒錯,禮塔赫死了,死在自己錯誤的推斷上、帝王的疑惑上、不相干的赫梯人手上。但是她偏偏不想承擔起這個責任,她偏偏想知道他這個時候會怎麼辦。
任性嗎?
對,任性,而且自私!
他不是說她很重要嗎?有多重要呢?證明給她看啊!
只有自己哀傷嗎?那一剎,看著他絕望而狂亂的身影,她的心也要碎了,碎成片了,碎得動不了了,不能思考了。如果不是這樣,怎麼會被塔利控制住呢?
那個偉大的法老,堅無不摧、神秘莫測的君主,在那一刻,居然是那樣地令人疼惜。那鮮活的場景,她忘不掉啊。她只希望能讓他不那麼難過,希望得心都要想碎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內疚?因自己也曾誤導過拉美西斯?惋惜?因拉美西斯錯怪自己的忠臣?還是其他的什麼……
自己這樣難受,為什麼還要故作堅強?那一切的錯誤,都落到她身上嗎?不、她偏要看他接下來會怎麼辦。
拉美西斯緩緩地抬起右手,琥珀色的眼睛裡翻湧著種種難以解答的情感。
但那右手始終沒有放下,殿下候著的眾多武士,全部嚴陣以待,手持各種兵器、暗器,倘若是殺,那麼這些害人的東西就全都會飛向那個使者,即使穿過了艾薇。倘若不殺……法老會不殺嗎?
臣子、武士、侍女、塔利、艾薇全部屏息看著拉美西斯。
他卻站著不動。
艾薇感到那絲血液正順著脖子流下去。她不想等了,怕等來的結果自己承受不起。其實不管是什麼結果,她或許都是承受不起的吧。
想到這裡,她突然大叫一聲,身子一顫,塔利手中的鐵劍劃進了她的傷口,一陣劇痛霎時襲來。見狀,塔利慌忙把手一鬆,生怕割深了她。「塔利,原來你終究是不想殺我的。」艾薇心裡想著,手迅速地從衣袋裡掏出eagle-key防狼噴霧,拇指套入頂部的指環,四指握住噴霧的體部,心中默唸一聲對不起,奮力舉臂,持著噴霧砸向塔利的鼻子。
小號Eagle-key的長短與一隻簽字筆無異,但是略粗,握在艾薇的小手裡正合適,特殊的合金製作,堅硬卻輕便,持其攻擊人就可產生「寸鐵」的效果。即使是艾薇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依然可以對大漢產生重創。這一下,果然疼得塔利不輕,他大叫一聲,左手放開艾薇,撫向自己的鼻子,右手卻依然死死抓著鐵劍。
趁著這個空檔,拉美西斯放下右手,眾武士心領神會,作勢要湧上殿來給塔利最後的一擊。
就在這時,艾薇大聲地叫到:「誰都不許上來。」氣勢之磅礡,著實讓眾人愣了一下。與此同時,她左手執袖掩鼻,右手飛快地轉開了噴霧的保險拴,衝著塔利的臉就噴了過去。那一秒,塔利慘叫了一聲,當時就向後暈倒了過去。過了數秒,殿下前排的武士、臣子也突然略感不適,鼻喉嗆辣,紛紛咳嗽了起來。
「不要慌,用袖口掩住鼻子,一會兒就好了。」眾人聞言,紛紛用衣角、袖口掩住口鼻。
拉美西斯伸手一指,後面的武士就持劍衝了上來。
艾薇突然在倒下的塔利面前一跪,伸開雙手,將塔利護了起來。殿上的武士只奉王命,冰冷的刀劍就要落在艾薇身上。
「住手!」拉美西斯喝止了那些武士,燥怒的眼睛裡包含著十分的不解。「奈菲爾塔利,做什麼。」
「陛下……」他終是沒有殺她,他沒有。「這個人還不能殺,還要問他多一些事情。」
「什麼?!」
他幾乎失去了思考的理智,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卻只有那一個想法。為什麼不殺,為什麼不殺,禮塔赫是因為赫梯使者才死的!是因為那個人!艾薇低著頭,快速地說著,「問他誰才是真正的奸細。」
「你說什麼?」
「向他問,誰才是真正的奸細!你身邊有奸細,那個人不是禮塔赫,不是!」
那一句話宛若喊醒了拉美西斯,他怔怔地看著艾薇,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久久地,慢慢地,他頹喪地放下了手。
「把他關起來。」
武士收起刀劍,從艾薇身後拖走了不省人事的塔利。
拉美西斯呆呆地看著地上緊閉雙目的禮塔赫,日常溫暖的微笑彷彿還留在臉上,只是早已沒有生存的溫度。
誰,才是真正的奸細。
這一句話好像提醒了他,如果他沒有心存疑慮,沒有懷疑禮塔赫是奸細,沒有懷疑這個對自己最忠心、最崇敬的臣子,事情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如果禮塔赫還站在殿上呢?手持武器的他,會讓那個使者靠近自己嗎?到底是誰害死了比耶呢?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他更忠誠於法老了。
他笑了。自嘲地笑了,嘴角勾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琥珀色的眸子裡卻出現了一絲複雜的神情。他緩緩地走回王座,眼神越過殿下余驚未散的臣子、恨意未絕的馬特浩妮潔茹、低頭不語的艾薇,堅定地看著外面。他緩緩開口,語氣冰冷而堅決。
「等他醒了,我便要拷問他到死,赫梯人害死了我國的最高祭司,他們必然付出代價。」
眾臣立刻跪倒在地,面目誠惶誠恐卻又帶著幾分崇敬。「陛下萬歲!」
馬特浩妮潔茹的臉上浮現著冰冷的不屑,噙著淚水輕撫著禮塔赫失去光輝的臉龐。艾薇抬起頭,看著拉美西斯,直直地,直到那個琥珀色雙眼的主人低頭掃了她一眼。但很快,他就又好像逃避似地別開了視線。他定定地看著遠方,聽著臣子的讚譽之聲,他故意不去看那些抱著異樣情感的人。
當上了法老,連這個時候都不能表露出懊喪或者後悔嗎?
為了看到更偉大的未來,究竟還要付出多少呢,是不是有一天,連自己也要迷失呢……
比耶,真實真的是很痛苦的一件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