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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混世豪傑風流吻 文 / 丹雲

    連門都沒有,像是一座空宅,任由對方登堂入室。

    張天齊與兩位姑娘,在偌大的客廳中談笑風生,並不因為沒有人出面打交道而感到不安。藝高人膽大,龍潭虎穴也唬不住他們。

    內堂口,突然出現一個灰衣蒙面人。

    章春剛想站起撲出,卻被張天齊一把捉住了。

    「是我的人。」他低聲說。

    「呃!你有同伴?」章春訝然問。迄今為止,從沒見過他身邊有同伴出現,所以甚感驚訝。

    「僱請的。」他低聲解釋,「在揚州,我雇了好幾個人,神偷李百祿就是其中一個,他不幸死在乾清幫的混蛋徒眾手中,我一氣宰了乾清幫不少人。怪的是迄今為止,一直沒看見乾清幫的人出報復。」

    蒙面人站在堂口,並不接近,用雙手一連串打出不少怪手式。

    張天齊也不與對方打招呼,也用手式打出一連串外人看不懂的信號。

    片刻,蒙面人悄然退走。

    「他說些什麼?」章春不勝詫異地問,「是那一派的手語?我看不懂。」

    「是下所講十六種手語中,是最不易懂的一種。」

    「說些什麼?」

    「小舟帶來一個人,後果未詳。附近一個對時內,沒出現任何可疑的人出入。」

    「哦,只有一個代表?「「是的,後面是否有人暗中跟來,來能斷定。這附近鬼影俱無。代表即將到來,咱們準備迎客,似乎他們己放棄來硬的,但不知要玩什麼花樣,我陪他們玩。」

    「天齊,你的消息非常靈通呢!」章春由衷地說,「江湖閱歷太重要了,迄今為止,我還不怎麼適應,我得好好向你學學。」

    「學什麼呢?學做一個江湖女英雄?」張天齊搖頭苦笑,『天知你哪兒來的這種怪念頭,我告訴你.什麼武林英雄什麼江湖豪傑。那都是自欺欺人,自我陶醉的騙人頭銜,而在天下千千萬萬人的心目中,卻都認為是為非作歹的豪強匪類,好吃懶做作奸犯科的混世男女,是人見人怕,永遠不配登大雅之堂的下流人。

    「你一個京都的大戶人家千金小姐,外出遊歷管管閒事不傷大雅,一旦成為江湖女人,你這一輩子:有得哭了。小春。」

    「那……你呢?你……」

    「我?我有多種身份,隨時都可以搖身一變,成為某一種人,我根本無意在江湖稱雄道霸。何況,世俗對男人的混世,比較能容忍些。眼前就有一個人等於一面鏡子。」

    「你是指……」

    「江南一枝春。」

    「她怎麼啦?」

    「假使她有一天必須嫁人,她能進入那種人的家庭當別人的媳婦?那一種人的翁姑肯接納一個江湖女光棍?比方說,你有兄長,你會接納她成為你的嫂嫂嗎?」

    「我會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樣。」章春凶狼地說,「再說,她這輩子也休想在我家進出。」

    「哈哈!由不了你呀!只要你的兄長喜歡她,你能折磨嫂嫂?」

    「我能,做媳婦的人固然怕公公,更怕小姑。」

    「你還是想做女英雄嗎?」

    「不了,敬謝不敢。」章春向他嫣然—笑,「天齊,我好高興。」

    「你高興什麼?」張天齊一怔。

    「高興你不是江湖浪人。」章春情意濃棟地注視著他,「趕快丟下這裡的事,我伴你前往蘇州就幕。我相信蘇州的宋巡撫,必定萬分歡迎你這位文武雙全的幕客。」

    「天齊哥是男子漢,用不著你替他安排前程。」葛佩如提出嚴重抗議,「他在鎮江冒風險逗留,大半原因是為了要找凌霄客方老狗。也可以說是為了你,現在你卻要他趕快丟下這裡的事,讓他覺得辦事有始無終,心中有所牽掛,這樣對他公平嗎?」

    「你少給我紅口白舌胡說八道。」章春暴躁地叫.「我是為了他,為他打算以免惹出更大的風披。」

    「凌霄客老狗,哪值得天齊費心?江南江北,最少也有上百人搜尋那老狗的下落。我不要天齊遇到任何風險,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明白。」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為了我的事,吵得臉紅耳赤好不好?」張天齊不得不阻止他們爭吵,「我的事我自有主張,朋友們的關心我非常感謝。哦!小春、你怎麼知道,江南、江北最少也有上百人,搜尋凌霄客的下落?」」甘大嫂是老江湖,她打聽出來的消息必定可靠。」章春不假思索地說,「我決不輕易放過那老狗,他躲不掉的,我不信他能上天入地,那是我的事,我不希望你捲入這場不死不休的糾紛裡。」

    「你不知道要找一個躲起來的怕死鬼,是多麼的困難。」張天齊苦笑,「天下大得很呢!凌霄客是仍然在江南江北,大成問題,說不定他已經出千里外去了,甚至已經逃入蠻荒也不一定呢!」

    葛佩如正想諷刺章春幾句,卻又被出現在廳口的人影所吸引。

    「那是誰?」她訝然輕呼,「真像個鬼。」

    站在廳口的人真像個鬼,黑袍迤地,又寬又大,戴了一頂熊皮高頂帽,灰黑色的滿是皺紋的面膛,深目高鼻加上翻唇獠齒,半夜出現真會嚇破人的膽。

    「不錯,他是半人半鬼。」張天齊說,「江湖上有三靈四鬼主。他就是四鬼王之一的毒心鬼王延呼心白,一個人、鬼皆怕的黑道殺手。

    只要你肯多花金銀,他必定可以替你殺掉最強悍的仇家,價碼高得很昔通人是請不起他這著名殺手的。」

    「他是……」「他來找我的,也就是另一方面派來的代表。」張天齊開始向廳門走.「如果我答應他們的條件,毒心鬼就會歡喜地回去,領更多更多的尾款。」

    章春哼了一聲,搶前兩步。

    「是哪一方神聖請他來示威唬人的?」章春直向廳口闖,「我卻不信邪,就算是真的鬼王,我也要他的鬼命。」

    毒心鬼王站在門外,一直不言不動像具殭屍,那雙陰光閃爍的鬼眼十分懾人,注視著逐漸接近的章春,目不稍瞬陰森無比。

    「不要魯莽,小春。」張天齊在接近五六丈時,伸手握住了章春的右腕,舉步超越。

    章春只感到渾身一熱,似乎張天齊的手有奇異的魔力,一接觸一輕握,她就有身軀觸電,雙腳發軟,心跳陡然加速的現象發生,甚至有喉嚨發乾舌緊的感覺。

    她心中想拒絕,但雙腳不聽使喚,手也不聽指揮,不能如願地阻止張天齊超越。

    「我……要……」她急急地說。

    「那是我的事,小春。」張天齊拍拍手臂泰然一笑,「先看看他的態度再說,畢竟是來談判的代表或使者,咱們得保持禮貌。」

    毒心鬼王站在廳門外,距離高高的門欄不足八尺。

    廳門雖有三座,廳中門大開,這是說,如果毒心鬼王不退後些,廳內的人一跨出門限,雙方便面面相對了。

    面面相對,出手便等於貼身相搏。武功愈高的人,愈不希望與強勁莫測的對方貼身相搏,誰知道對方懷有何種出手便置人於死地的奇勁絕技?張天齊泰然自若地提起衣袂,毫無戒心地跨越兩尺高的門限。

    相距不是六尺,雙方伸手可及,面面相對。

    張天齊輕輕一笑,背手而立姿態悠閒。

    「你來了?」毒心鬼主終於說話了,語氣尖銳帶有幾分鬼氣。

    「不錯,站在閣下面前的是雷神張天齊,是有血有肉真真實實真人而非鬼魂,呵呵!閣下要不要求證?」張天齊的語氣怪松極了而且笑容可怕。

    「膽氣不錯。」

    「閣下誇獎。」

    「其實你可以不來。」

    「我不是來了嗎?」張天齊一點也不在意對方無比凌厲的陰森殺氣,「不來放心不下哪!閣下。而且,我相當好奇……

    「好奇?」

    「對,好奇。好奇,也是像我這樣年輕人的通病,我也該知道是誰這麼看得起我雷神張夫齊呀!是嗎?」

    「如果你知道代表是老夫毒心鬼王,也要來?」

    「就算是閻王爺做代表,我也會來。霸王的鴻門宴,呂太后的筵席,我雷神也不拒絕。」

    「好狂。」

    「好說,好說。年輕人狂不算罪過,是嗎?」

    「老夫……「「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好不好?我不是來和你毒心鬼王鬥嘴的,閣下代表何方神聖說話?」

    「代表何人無關宏旨,老夫僅代表提出條件是什麼,老夫有權斟酌。」毒心鬼主不住陰笑,「不過,小輩,你最好識相點,不要獅子大開口。」

    「呵呵!我又不是獅子,我只吞得下東西,閣下唯一的條件明瞭,也不令人發生誤解,我當然也乾脆,相對的條件也簡單明瞭,至於唯一的相對條件,不至令閣下誤解。」

    「什麼條件?」」我要活的凌霄客方世光。注意,活的,不能是白癡,當然不能是啞巴。」

    「哼!你很不識趣。」毒心鬼王聲調提高了一倍。

    「我怎麼不識趣了?」張天齊依然保持平靜。

    「你在要求辦不到的條件。」

    「怎麼辦不到?」

    『誰也不知道凌霄客的下落,有太多的人找他,他不知躲到何處去了。」

    「誰在找他。」

    「反正有不少人。」

    「長春公子也要找他?」

    「不錯。」』·哦!原來閣下代表長春公子。」

    「如何猜測,那是你的事,幹我這一行的人,不會承認什麼也不會否認什麼,這麼說來,雙方條件談不攏了,所以……」

    「所以,你要依你和你代表的一方的協議,談判破裂後,由你採取自由行動了。」

    「本錯,你是行家。」

    「你也說得不錯,我也曾幹過殺手,行家對行家,得看誰的道行高。」

    「我也是。所以你我能活到現在碰頭的一天,誰將失敗,立可分曉。」

    「除名的一定是你,小輩。」毒心鬼王傲然地說,猛地抬手虛空來一記金豹露爪。

    爪抓出,一無風聲二無勁流,似乎像在比手畫腳,而非出招殺人。

    張天齊也抬右邑若無其事地向外一拂。

    驀地氣流銳嘯刺耳,而且有像金屬磨擦的異聲傳出。

    張天齊疾退兩步,靴後跟凶迄地撞在身後兩尺高的厚實門限上。兩寸厚的木門限。傳出折裂聲,所受力道之重可想而知。

    章春不知利害,在毒心鬼王抬手時,立即從後面搶出,想替代張天齊接鬥。

    真走運,恰好擋住了兩種勁流交進的路線,—聲驚叫,她斜摔出兩丈外,拋落在門廊的外側。滾落五級廳階,灰頭土臉。

    不等毒心鬼王穩下馬步,張天齊一聲怒嘯飛撲而下,猛地一掌拍出。

    毒心鬼王不敢不全力接招,已經來不及閃避了,大喝一聲,一肘硬擋來掌。

    陰酋聲暴響,掌心接實。

    一聲怪叫,毒心鬼王仰面摔出丈外。

    張天齊退了一步,立即如影附形跟上。

    「還你一爪!」他沉叱,一爪疾沉。

    毒心鬼王狂叫一聲,剛仰面倒下的身軀又重新飛起,手舞足蹈向右廳門砸去。

    「砰!」一聲大震,似乎房舍搖之,毒心鬼王的身軀反彈到廊上。

    張天齊身形反飛,飄落在毒心鬼王身側。

    「大乾坤手!」廳內傳出驚呼。「力道萬鈞,出神入化,「咦!桂大叔!」葛佩如驚呼。

    桂齊雲跨門而出,眼中有驚駭的表情,竟似不信地眼盯著呼吸有點不平靜的張天齊。

    張天齊一腳踏住了毒心鬼王的小腹,右手食、中兩指。逼對著毒心鬼王驚怖的雙目。

    「留活口!」桂齊雲急叫。「我要招供。」張天齊沉聲說「你……少做清秋……大……夢。」毒心鬼王淒厲地叫。

    「我要先掏出你的招子來……」

    「哈哈哈……」毒心鬼王突發狂笑。

    張夭並扣鬼王的咽喉,制止鬼王咬舌自殺。

    狂笑聲斂口,鬼王的雙目也向上一翻。

    「噢,老桂,解毒藥。」張天齊急叫。

    「晚了,是入口封喉的劇毒。」桂齊雲不愧稱行家,一看便知結果。

    「他……他那有餘暇吞毒?」張天齊仍然不停。

    「你捏開他的口看看牙齒。」桂齊雲搖搖頭苦笑,「其中一定有一顆或兩顆是做好的牙齒。必定碎了,毒藥就藏在假牙內,牙一挫就碎,劇毒入喉。」

    張天開放開扣喉的手,毒心鬼王身軀抽搐幾下,便寂然不動,呼吸已經停止了,沒有絲毫中毒而死的痛苦神情,像是睡著了。

    「這傢伙夠狠。「張夫齊苦笑。

    「幹他這一行的人,對行規十分尊重。」桂齊雲說,「失敗了。而又有被捉的顧慮。他們會自行了斷.決不會活著招供的,即使你活剮了他,也問不出一句真語,所以他才能成為天下聞名的殺手。」

    「罷了!」張天齊不得不承認失敗。「老桂,你怎麼也來了?」

    「遊山。」桂齊雲泰然地說,「我看到你們進了這座大宅,一時興起,從屋後潛入想看個究竟,章姑娘,你不要緊吧?摔得不輕呢!」

    「還好是被餘勁撞飛的。」章春猶有餘悸地說,「好可怕的進爆真力,這老手……」

    「這老殺手可以在一丈以內,虛空抓裂一流高手的胸膛,把人心抓出來,所以綽號叫毒心。」張天齊接口,「要不是我知道他的底細,一照面很可能死在他的爪下。

    「在他橫行天下賺血腥錢的三十年中,他的確從沒失手,更沒失敗過。今天我知道他的底細,而他卻對我所知有限而且估計錯誤,所以失敗了。」

    「你們趕快回城吧!」桂齊雲關切地說,「誰知道他們再派什麼更高更邪更毒的人來對付你們!公然現身,你們不是太過不智?」

    「你呢?老桂。」

    「我還沒上山呢!反正你們的事與我無關,沒有人會找我的晦氣,諸位,再見。」

    桂齊雲是由廳內走的,張天齊目送對方的背影消失,目中有重重沉雲。

    「這位老桂很神秘。」他喃喃地說,「奇怪!他好像一直就在暗中跟蹤我們。」

    「我不在乎他神秘。」章春說,「只要知道是友非敵就夠了!他救了我和小佩,這就夠了。」

    「但願如此,是友非敵。」張天齊仍在喃喃自語,「他到底打什麼主意?」

    躲在城內反而安全,當然必須避免露面。

    接近有關城根的一座銜尾大宅內,近東院的密室暖洋洋地。

    床上,一雙男女赤裸地相抱而睡。羅衾半掩住下半身,上半身裸在外,春光滿室。

    「天香,我已經盡力了。」長春公子輕扶著江南一枝春半露在外的身子,春風一度後,似乎精神還很好。「我很抱歉,我的人手不夠。」

    「你盡力沒盡力,永裕?」江南一枝春也伸出白嫩的粉臂,撫弄著他拖在肩旁的墨油油大辨子,話語幽怨,但欹酥酥地依然充滿魅力。

    「天香,你怎麼說……」

    「你沒把令尊的人留下,是嗎?」

    「唉!你難道不清楚,我爹身邊那些人,是最忠心的親隨嗎?」長春公子歎了—口氣,「我曾經請求過,但爹拒絕了,他身邊需要人手,而且以他的聲譽地位,也不可能干預名不正言不順韻事。

    看樣子,鬧江鯊暗中出面僱請殺手的事也失敗了,毒心鬼王有去無回,恐怕凶多吉少了。」

    「哦!鬧江鯊吳國良真在此地藏身?」

    「不,躲到源水去了。他的揚州分幫瓦幫,把張小狗恨之切骨,誓在必報。」

    「永裕,你與乾清幫有往來?」江南一枝春語氣一緊,本能地推開在她胸前撫弄的手。

    「我怎麼可能與他們有往來?我還珍惜我的聲譽呢!這是神爪玲鏢告訴我的,他是鎮江的仁義大哥,對每種人都得保持安全距離。」

    「哦!原來如此。」她放心了,又主動地拖回那只讓她感到渾身舒適的手按在胸上,「鎮江分幫為何銷聲匿跡,居然不向張小輩尋仇,為什麼?」

    「不知道。據神爪冷鏢所獲的消息,似乎是總幫方面不滿意揚州分幫,擅自做出違反江湖規矩,處死神偷李百祿的事咎由自取,為免大的損失。所以禁止幫眾進一步向張小狗尋仇報復。

    鬧江鯊吳分幫主僱人殺人。也是暗中出面的,冒了很大的風險,萬一毒心鬼王招出他是主謀,麻煩大了。」

    「毒心鬼王的信譽十分可靠,在江湖道有口皆碑,這倒不用擔心。」

    「天香,有些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你說嘛!」江南一枝春膩聲說,媚目中重新湧現激情的光芒,在對方的雙手百般挑逗下,蛇—樣白的嬌軀不安定地扭動著,迎合手的撩撥,至於願不願聽對方該不該說的話,已無關宏旨了。

    「你們江寧方面來了人,為何不集中全會的精英力量,全力對付張小狗?」

    「證據不全,師出無名呀!」

    「他們在何處落腳?」

    「我也不知道。」江南一枝春坦然地說,「迄今為止,我只見到他們兩次.我不能主動去找他們的。同樣地,地位比我低的人,也不可以主動哉我的。」

    「乾脆,你帶我去見他們,或許我可以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他們積極採取行動呢?」」那是不可能的,永裕。」江南一枝春搖頭,「總會精英正奉命來江南,行動必須保持極端秘密,我連他們在何處落腳一無所知,怎能帶你去見他們?何況我也不敢。這是十分犯忌的事。」

    「哦!這麼說,你們真的要大會江南,將有驚天動地舉動「可能。」

    「太不尋常,是什麼舉動?」

    「我不可能知道。」

    「與三漢兩會結盟有關?」

    「多少有些關連?」

    「那……」長春公子大感失望。」」好了,你一定要談這些無趣的事嗎?抱緊我,我……」

    江南一枝春嬌紅,火熱的股龐,貼在對方胸膛上,熱情的反應表示她將失去自制。

    「不要急,心肝。」長春公子捧住她的臉,挑逗地不斷親吻她火熱的香唇,「既然貴會不可能有所舉動,便就這樣輕易放過罪魁禍首張小狗?」」這……」

    「哦!血好熱,好……長春公子及時加上一些甜頭。

    「永裕,我……」

    「目前有個好機會,不知道你能本能接受?」

    「我……我當然能接受。」」那就好。」

    「永裕,我……我難受!」她快要迷失了。」你聽我說。「長春公子放下了釣餌。

    「我不是在……在聽嗎?好了……」

    「這個機會是……「氾濫在情慾中的人,會接受任何事的。

    長春公子是花叢老手,他能給予上起純情少女下迄青樓葫婦最大的、最強烈的刺激,使其願意在意亂情迷中接受他任何指使,甚至願意死在他懷裡。

    章春是相當聰明的,從金山返回後,她不再提到蘇州的事。

    她心中朋友張天齊不是一個辦事中途而廢的人,雖則他認為在鎮江逗由實無必要了,犯不著浪費時臼,追查一個不知躲到何處去的人!也許已經逃出千里外去了。

    她不知道張天齊的目標並不在凌霄客,只是憑女性的直覺來估計動向。

    這幾天,她把自己打扮得像個淑女,完全摒棄了武林女英雄的氣質,盡量展現女性的溫柔,伴同張天齊遨遊鎮江的名勝以便吸引有心人出面。

    找不到藏匿的入,公然遊蕩便會人冒險出面拔除眼中釘肉中刺的。

    葛佩如也改換了打扮,恢復少女應有的風華,週身綻放出青春少女的氣息,與淑女打扮的章春別具風味。

    她正向成熟的途徑邁進,吸引了張天齊的注意。

    有兩位嬌艷的女郎伴同遊山玩水的確是人生的一大好事。

    他們還鮮明,像是荒野裡茫茫黑夜中一盞明亮燈,或者是一枝火把,吸引那些夜間括動的蟲豸飛蛾嗜光的生物。

    這天一早,三人雇了小舟游焦山,登焦山嶺望南門山(雙峰山),足跡遍觀音巖、心徑石、羅漢巖、霹靂石、海雲巖、石屏等諸名勝,然後游衫桃灣、青玉塢。

    那時,焦山仍是可數的名勝,遊人自可自由往來,甚至後來的乾隆皇帝下江南;還在焦山建了行宮,這才受到管制。

    揚州的三漢河行宮,是當今皇帝康熙所建的。所以三漢河附近列為禁區,卻沒料到塔灣村成為天地會與小刀會結盟的地方。塔灣村大屠殺也就成了世人聽聞的慘案。但官方並沒把這件事公佈.反而嚴密封鎖消息,這畢竟是不光彩的醜聞,禁區內有反抗組織存在,未免影響朝廷的威信。

    章春一直就情緒低落,把葛佩如恨得牙癢癢地,無法與心愛的人獨處,情敵如影隨形,難怪她情緒低落。

    同樣地,葛佩如也把她看作眼中釘,像防賊一樣步步提防,不讓她有與張天齊單獨相處眉來眼去的機會,也在打主意引開她。

    未牌後,他們到達黑寶亭,花了十兩銀子賄賂亭人,亭內—藏王右軍遺世墨寶陀男尼經蟬,和陰真逸的瘞鶴銘真跡招本。

    陰真逸到底是誰?是王羲之?陶弘景?迄今仍是文壇懸案,銘刻在石崖上,崖已崩摧了數百年,留下的銘文余宇不到四分之一,快要無跡可考了。

    張天齊並非附庸風雅,他確是有意前來瞻仰墨寶的。十年來,他曾三次游幕,一個幕客雖然弄墨,事實上他的文才比他的武功並不遜色。

    有許多的幕客,真才實學比東主要好得多。大多數游幕文士,奉身具有秀才或舉人身份。

    逗留了半個時辰,葛佩如雖然曾經讀過書但距可以欣賞這種古文墨寶境界遙之又遙,總也不能定下心記覽一番。章春卻對這些古董興趣盎然,遂獨自出宮到附近追尋。大冷天,又至年尾,遊客罕見。

    亭右不遠處有—處亂石堆,據說是陀蘿尼經石舊跡,石已因年代日久而崩毀成石抉,不時可從碎石塊中看到殘的字影。

    有一個穿了羊皮大襖的中年人,正在石堆中神志悠閒地找尋有宇的石塊。

    她倚步走近.她裝作搜幽尋秘的雅客。

    「怎樣了?」她低聲問。

    「碧桃灣夏家鬼影俱無。人全跑光了,神爪玲鏢不敢再來,那些私鳧消息十分靈通,這期間規矩多了,只有不知情返船回來的人進出。」

    「得施加壓力了。」

    「不能打草驚蛇,要有耐心。「「哼!我才懶得過問你們的事呢!」

    「可是……」

    「我要盡快趕往蘇州,這裡已經沒有我的事了。」

    「公爺已經三番兩次催你們早點動身赴蘇州!這裡的情勢已受到有效控制,你又何必賴在這裡搗蛋胡鬧?萬一出了意外「你少管我的事好不好?」

    「那我就要管姓張的小伙子。」

    「你敢?哼!」

    「呵呵!你知道我敢。要是不相信,我就證明給你看。」中年人笑吟吟地說,轉身向墨寶亭走去。「你把他說得像個宇內無雙天下第一的高手,我卻不信邪,給他三記破山掌,看他會不會比山還堅強?」

    「我可要惱了。」她劈面攔住。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中年人笑說,「對岸傳來消息,有興趣聽嗎?」

    「有關嗎!」

    「也許。」

    「請講吧,吊人胃口嗎?」

    「長春居士並設返回上江,鬼鬼崇祟在揚州與瓜州出沒,神出鬼沒極端詭秘,意圖難測。」

    「哼!他在暗中支持他的兒子,長春公子大概已經逃過江了。」

    「他用不著逃。」中年人搖頭。」他既沒公然宣告與你們為敵,也役利用藉口號召同道興師問罪.江湖人只知道是你們雙方意氣用事,牽涉到男女的情愛糾紛,所以不想介入。

    假使他不公然和你們叫陣,走在大街上,你也不能向他挑釁,你們的一切指控都缺乏直接證據,不怕引起武林朋友公憤?所以他根本不需逃走,當然他不能以任何名義公然向你們襲擊,以免影響他的聲譽。」

    「他目下……」

    「仍然躲在鎮江附近查不出來,至於他為何要躲,就令人莫測高深了。他久走江湖應該知道什麼情勢對自己有利。」

    「他怕我們暗中剝他的皮。」章春恨恨地說。

    「也許,但據調查所知,他有強勁的靠山一直不曾動用,僅唆使呼風喚雨、神爪冷鏢這些地頭蛇出面弄鬼。

    「這些一方豪霸,比起天下風雲人物,又算得了什麼貨色?長春居士父子,則是天下聞名的風雲人物;呼風喚雨、神爪冷鏢,只能算是鎮江的豪霸,只配搖旗吶喊。他在用下駟對付你們上駟,有的用意令人費解。」

    「已經有防範準備嗎?揚州可是最重要的地方,可不能有絲毫漏洞呢!」

    「已有萬全準備,同時如果仍有不知死活的人,膽敢越雷池一步,一律就地處決,絕不例外。」中年人人臉色一沉,「我得提醒你。」

    「提醒什麼。」

    「張天齊也無例外。」

    「什麼?」

    「記住,我已經提醒你了。好好玩吧!我該走了。」

    「且慢……」

    中年人呵呵一笑,快步走了。

    章春正打算攔阻,張天齊恰好偕葛佩如踏出亭門。

    「他怎麼啦』小春?」張天齊指著中年人的背影問,一面急步走近。

    「你確知歹徒們躲在焦山?」章春答非所問,反而提出問題。

    「是的,碧桃灣與青玉塢兩處都有。」張天齊說,「消息不會有假,怪的是毫無動靜。看樣子,除非我們擺出霸王面孔,才能把他們逼出來了。」

    「總不能逐家搜尋呀!」葛佩如不以為假。「我們畢竟不是強盜,也不能扮作強盜官兵。」

    「逐屋搜查也是白忙一場。」張天齊苦笑,「附近的民宅漁戶,都有地窖和船,我們哪有充裕的時間窮搜。

    「我們的目的是示威嚇唬,過不了多久就有人受不了。受不了就會憤然挺身而出拚命。人手少,想搜地頭蛇談何容易?目的已經達到,該回城了。」

    ·我總覺得長春公子那些人,出動狐群狗黨明暗雙簧齊下計算我們,與凌霄客方老狗無關。」章春一面走一面說,「既然老狗已經暫起來短期間找不到他,以後再找他並未為晚,他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所以。我認為不必浪費時間找他。」

    「你放心,他會來找我們的。」張天齊肯定地說,「他不是—個躲得起的人。長春公子是否與他有關,相信不久自有分曉。」

    雇來的代步舟,是一艘圃艙烏篷船,有兩個船夫。這是近岸的代步舟,假使是渡江舟,則多一位船夫。

    烏篷船泊在碼頭上,船夫在艙內假寐,碼頭靜悄悄,共有十餘艘各式小舶泊在一起。

    岸上。最少也有三個人監視著這艘船,任何人走近登船,皆難逃監視者眼下。但他們忽略了水下,船在風浪中浮擺不定。

    大冷天,呵氣成冰,怎麼可能有人從水下接近?三人直趨碼頭,叫醒了船夫,立刻啟航。

    本來,游焦山不必從府城僱船,既費事又不經濟,可以在京山碼頭雇小艇前往。

    狂風逆水航行不是什麼愜意的事。

    章春的水性差勁,躲在艙內休息。

    透過兩面空的艙篷口,可看到後艄板槧兼舵的中年船工凜冽振衣,碎浪拍擊船身,水珠撲上船面,船時升時沉。不徐不疾地駐浪飛駛。

    她心中感到不是滋味。看葛佩如挽著張天齊的手臂,偎倚在—起,那親暱的情景,令她心中暗恨。

    「我得設法把這小潑婦除掉。」她心想。

    她心中明白,有葛佩如在旁。將是最可怕的威脅。儘管張天齊的言行舉止,完全把葛佩如當小妹妹看待.似乎並投產生情愫方面的問題。

    但葛佩如似乎正以驚人的速度長大,穿起衣裙,完全是個嬌滴滴的小美人。青春活潑的氣息極為動人,更具強烈的吸引力。

    她的心,除了容納張天齊之外,容納不下任何人。

    「有一天,我會殺了她屍她心中的吶喊聲更強烈,眼中湧上了殺機。

    風從船頭吹來,她的目光,突然落在船頭堆放的零星物上。

    奇怪,雜物中露出半隻緞繡的荷包。

    的確是荷包,屬於女性的荷包、黛綠底,繡五色鴛鴦,但只能看到一半圖案。

    是不是從前僱船的女眷,遺落在船上的荷包?按理,不可能,船夫早該將這值幾個錢的飾物吞沒。那有可能亂擱在雜物堆裡。

    再仔細一看.左側還有一個,型式、顏色圖案……完全相同。

    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也不可能有某一個女人,隨身攜兩個完全相同的荷包,而文同時遺失在船上.此中定然有某件不可測的事發生在這艘船上。

    是在府城碼頭雇的船,來時根本沒有其他乘客乘坐過,更沒有這種貴重的女性荷包遺留。

    重要的是,大戶人家的高貴女人不可能乘坐這種小代步烏篷。

    ·正感到詫異,鼻中突然嗅到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氣味。當然不是她衣裙上的薰衣香。

    「客官,風浪太大!」前面操槳的船夫,突然扭頭向站在船面的張天齊和葛佩如善意地說,「請進艙坐吧!站在外面危險。」

    「不要緊。」張天齊含笑拒絕。

    她感到倦意襲來,來勢洶洶。」天齊,看雜物堆……堆裡的荷……荷包。」她驀然心動;向外伸手一指,全力大叫,且作勢站起向艙外跑。

    「砰!」她突然立足不牢摔倒。

    船外的張天齊順指一著,看到了半露的兩個荷包,起初還不知道是啥玩意。

    她摔倒的聲息,與最後荷包兩字,誇張天齊渾身一震,臉色大變。「快走!」張天齊大喝,右手急揮。

    剛感到有點倦怠,剛覺很不舒服的葛佩如,身軀突然被張天齊拂中,驚叫一聲,飛躍出丈外,在轟然大震和水藥飛濺中。沉沒在凌凌河流裡。

    冷水一浸,葛佩如剛要陷入昏迷境界,神智急清,嗆了兩口水,恢復了神智,本能地向上浮升。

    風高浪急,等她升上水面已被衝至下游五六步外了,時值劇烈退潮期,江流十分湍急,一沉一浮之卞,衝下五六步平常得很。

    浪將她衝至峰顛,她看到烏篷船正以全速向上游急劃,去勢勁疾。」天……齊……」她狂叫,想向上游,卻發現真力難以恢。

    復,手腳用不上勁。她的水性超塵拔俗,生長在海島滄海幽城,水性當然了不起,但真力難復。英雄無用武之地。劇烈的退潮把她往下游推送。

    張天齊倏然醒來,只感到頭腦仍然昏沉,手腳無力,像是大病了一場。定下神,他軟弱地挺身坐起。

    燈光有點刺目,冷氣襲人。

    一察看四周後,他感到心中—涼。

    憑他的經驗。一看便知道身在地底的囚牢裡,身上蓋一床又臭又髒的硬棉被。

    壁上。掛了一盞茶油燈。

    一道鐵製的四尺高鐵柵門,外面加有兩斤大將軍鎖。

    「混蛋!」他大罵,「又被弄進地牢了。「他娘的.這是什麼地方?」

    設有人回答他,也沒有人來看他。

    他跳卞床,發現自己只穿了一條嫌寬了些的粗布褲,一件發臭的夾衫.難怪有寒意。頭上的辮子仍有點潮濕,總算不至於結冰。

    他記得,把葛佩如推下水.搶入艙救章春,豈知一鑽進去,就迷迷糊糊失去知覺。

    他認識那種貴重的荷包,可惜發現得太晚了。

    他知道葛佩如水性奇佳,冰冷的水是解迷神藥物的有效物品,所以把葛佩如推下水。

    當然,這是賭命,萬一冷水無效,葛佩如死定了。

    賭固然憑運氣,也憑經驗。

    他知道這種荷包的迷魂藥物,可用冷水施救,情勢已不由他不賭,他果然贏了這一注。

    但另一注他卻輸了。

    他以為憑自己的定力。以及屏住呼吸,應該可以救出章春,再往水裡躲,便有救了,卻功敗垂成。

    身陷絕境,必經鎮靜地設法自救。他不叫罵了,定下神估計自己的處境。

    唯一的希望,是用縮骨功變成老鼠那麼大從鐵柵門的空隙鑽出去。

    人哪能變成老鼠那麼大?人畢竟不是神仙或妖怪。

    完蛋了!他自語。

    好冷,好餓。

    他並不在乎冷,但餓卻令他羌法恢復精力。

    從小鐵柵的空隙向外察看,前面是一條橫通道,通道左右吊著的數盞油燈。毫無疑問地,這是一排地牢中的一間。左右一起另有囚房,也許還囚禁有其他人,但聽不到聲息。

    章春呢?是不是也囚在左右的囚房中?「小春!」他再次大叫。

    回聲的震波驟急。他知道地牢並不大,比起吉祥庵的地牢規模小得多,但堅固則過之。

    穿的衣物全部換了,目下他是手無寸鐵,奈何不了鐵柵。

    也奈何不了那把大將軍鎖。

    章春也許被囚在鄰室,也許……他不敢多想。

    他知道處境凶險,但並不害怕。

    當知道對手來歷之後,心理就有所準備,凶險也自然減少許多,所以他並不害怕。

    他將手伸出柵外,抓住了沉重的大將軍鐵鎖一陣敲打,鐵柵發出急劇的震耳噪音。

    「喂!滾一個人出來說話。」他—面用鎖敲打欽柵,一面擺出潑野態度怪叫,「太爺我也算是一名風雲人物,應該受到應有的尊重,難道你們都是見不得人的貨色嗎?豈有此理!太爺可要罵人了。」

    先是傳來啟門聲,然後腳步聲接近。

    腳步聲細碎,一聽便知是女人。而且有兩個人。

    片刻。柵前果然出現兩位穿狐襖與黛綠折裙年約二十出頭,體態豐盈.貌美如花的少婦。

    幽香陣陣,沖淡了地牢特有的臭味。

    「唷!張爺,你一點也不像一個風雲人物。」那位右頰有酒窩的美麗少婦,笑吟吟地用那可以勾魂攝魄的眉目,瞟著他說,「沒有半點成名人物的風度?」

    「去你的!」他顯得更潑野了,「當一個人被囚禁在這種鬼地方.而且肚子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時,還有什麼風度可講?」

    「你餓了?」

    「哪能不餓?如果我所料不差,最少也有三天三夜,你們沒讓我有一粒米進肚。」

    「你是行家,果然是三天三夜。」

    「豈有此理!你們……」

    「沒給你服解藥,所以你必須昏迷三夫三夜。」「辛苦你們啦?」他邪笑。」我們辛苦什麼啦?」少婦似乎不懂他話中含意。

    「是呀!你們一定灌我喝水,料理我拉撒,怎不辛苦?哦!不會是你伺候我吧?如果是……」

    「是又怎樣?」少婦居然臉上湧起一抹嫣紅。

    「那我覺得感到非常遺憾。」

    「怎麼說?」

    「錯過了享艷福的機會呀!那能不遺憾?」

    「該死的!你……」

    「哈哈,就算我該死.恐怕也輪不到你來決定,決定權在你們的主人手中。喂?貴主人是那一方的神聖呀?」他大笑,「他不至於怕見我吧?」

    「馬上就會派人來帶你,哼!你似乎很看很開。」少婦不笑了。

    「行走江湖,生死等閒,如果著不開,乖乖回家安份守己做良民,豈不樂哉!」」唔!雷神果然名不虛傳。」少婦由衷地說,「被囚禁在此地的人中,有些人的名字比你雷神還要響亮,但他們的表現,比你差遠了。」

    「他們怕死。」

    「至少沒有你這份生死等閒的豪氣和邪氣。」

    「謝謝誇獎,喂!姑娘貴姓芳名呀?請教,我那位女伴章春姑娘呢?」

    「我不會答覆你任何問題,見了家師,你就知道會有什麼結果了。」

    號聲入耳.異香撲鼻。三個少婦出現,預先的那位更美,更出色,碧藍色衫裙,披了件狐襖,也佩劍.隆胸細腰,眉目如畫,簡直就像—位王妃,富貴的風華令人不敢逼視。

    另兩位與先到的兩少婦同樣打扮,同樣美貌動人。

    「弟子恭迎二師父。」兩位少婦恭敬地行禮。

    「怎麼了?」最美麗的少婦問。秋水明眸卻落在張天齊身上。

    「回二師父的話。」與張天齊說話的少婦欠身答,「這人自行醒來了,吵吵鬧鬧很不安份。」

    「快要死的人,不安份是情理中事。」二師父微笑,不住打量張天齊,「你就是雷神張天齊鳴?」「如假包換。」張天齊拍拍胸膛,「我聽說過你腰間的鴛鴦荷包。」

    二師父的左脅,懸佩了一個與船上雜物中出現的同式荷包。

    「哦!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咱們是同類,同類難免互相提防,你們斷魂鴛鴦賣人,我雷神殺人,名稱上性質迥異,骨子裡意義相同。能碰在一起,該我雷神現名。

    這是必然的現象。有人死,有人活,強者登天,弱者下地獄,沒有什麼好埋怨的,斷魂鴛鴦據說有不少人,你是老二?」

    「對,我們姐妹五人主持斷魂鴛鴦十五年從沒失敗過。我排行二,姓見,貝靈姑。」

    「幸會,幸會。」

    「你是江湖十大神秘名入之一。我們是江湖七大秘密組織之一。你失敗,是因為你只有一個人。

    我們成功,是因為我們人手眾多,我們五姊妹,不但調教出許多才貌武功雙絕的門人,而且訓練了許多得力的手下。」

    「他娘的。日後我真得大張旗鼓招牛買馬了,要干,就大幹一場。這年頭,人多勢眾才能叱吒風雲,才能稱雄道霸,才能……」

    「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你這種講究個人英雄氣概的年代已經不會再來,目下誰人多誰就是強者,你是同道,我們尊敬你。」

    「在下深感榮幸。「」把手伸出來。」」哦!這……」

    「我知道你的武功十分了得,必經加上禁制,才能和你談談。」

    「你是贏家。」他泰然笑笑,雙手伸出柵外。

    兩個女徒分別抓住他一隻手,勒得緊緊地,他的胸腹貼上了柵。

    貝靈姑神色一冷,疾指如風,用勁道十足的纖纖玉指制了他的氣海、神關和鳩尾,三大要穴。

    纖手抄到他身後.貝靈姑高聳的酥胸,隔著鐵柵貼上他的胸膛,右手在他背後一陣游動。

    「好香艷。」他邪笑。「貝姑娘,呵呵!我想到一張床?」

    「你倒是風流得很呢?」貝靈姑收手退了一步媚目盯著他笑。「大鬧揚州鎮後,出生入死身邊依然帶著幾個俏情婦。左擁右抱四出招播。走桃花運的人,其他方面是會倒楣的。休想勾引我?」

    「那還用說?天下間女人很多,有幾個女人比得上你美麗妖艷呀?哪一個風流豪客不想勾引你?」

    「你知道你目下的處境嗎?」

    「知道,你說過,我的武功十分了得。你制了我的血脈,你還下了七枚寸長的怪針,分別制住督脈,足太陰膀胱、三焦、小腸、膽、五條經脈插入七枚針,呵呵!這類迷人的小妖精,針上工夫真出神入化,你的女紅一定非常精巧,你真該去開裁縫店;卻不該幹這種出賣人命的絕活。」

    「你真不錯,」貝靈姑媚笑,「人如臨風玉樹,風流倜儻,名號震江湖,身在死境,依然泰然自若豪情不減,如果不是為了買賣,我不要你勾引我,我會……」

    「你會像孔雀一樣在我面前,展示你的絕代嬌姿。你會陪我上床。該死!我真該早兩年找你們。」他依然邪笑,「找你們姐妹過一段神仙快活日子,我好後悔。」

    「你也會後悔?」

    「是呀?早兩年我就聽說過你們的組織。」

    「你不怕?」

    「怕什麼?怕你們姐妹多?男人嘛!漂亮的女人愈多愈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呵……」

    一名門徒啟鎖開門,他昂首而出笑吟吟地毫無懼容。

    「休真是不知死活。」貝靈姑俏笑地、嬌媚地一指頭點在他的鼻尖上,媚笑著挽了他的臂膀舉步,「我好羨慕你的女伴,你是一個非常懂情趣的男人。」

    「呵呵,誇獎我嗎?哦!我的女伴……」

    「你就可以見到她了。」

    內裡並不豪華,格局也小,但牆壁厚的牢壘,堅牢的小宙,沉重的廳門,關上了門宙就是一座攻不破的堡壘。

    貝靈姑親呢地挽著他,相依相偎像情侶般步人廳堂,門在背後閉上了,廳中溫暖如春,異香中人欲醉。

    外面是嚴冬,裡面是春天。

    八仙桌排出盛筵,精緻的餐具。可口的萊餚,酒是琥珀色的陳年女兒紅。

    四位千嬌百媚的女郎在等候他.美艷與貝靈姑不相上下。

    對她們,很難從面貌上分出實際年齡,反正都很美,都很年輕。

    斷魂鴛鴦十條年前使有了相當大的名氣,那麼,這五個主腦人物,年齡該已三十出頭.三十歲左右的美麗女人,該是女人一生中成熟至顛蜂的歲月,也是最動人、最迷人、最每男人神魂顛倒的年齡,青春旺盛風情萬種的銷魂時期。

    在兩旁伺候的年輕美麗女門人,一共有十人之多,成了眾香國啦?各席上唯一的客人是章春。

    她氣色甚差,挽穿了不合身的青布裙,倒像個操勞的僕婦,但五官靈秀的面龐,依然記露出大戶人家名門淑女的風華。

    怒容滿面,看到張天齊平安地出現。立即怒意全消,驚喜莫名,剛要跳起來叫嚷,卻被一位女郎一把按住,哼了一聲警告她不許亂動。

    「妙極了!這才對」張天齊的大嗓門聲震屋瓦,「沖同道份上,在把我賣出被仇家殺死之前,請我吃一頓,這才合乎道義呀。」

    主位上的美女柳眉一挑,風目含笑:「你不要裝得真像個視死如歸的豪客。這不是撒野放潑的地方。」

    「哈哈,姑娘,你說這種話就不上道了。」張天齊放掉挽著的小蠻腰,無所顧忌地徑直就坐在章春的右前主客位,大馬金刀地笑吟吟坐下「我雷神能名列江湖十大神秘名人之一,當然有成為風雲人物的條件。當我操刀殺人時,力撥山兮風華蓋世,本采是視死如歸的豪客。

    「醇酒美人面前,我同樣是英豪。哈哈!你看我像一個靠撒野來掩飾心中懸懼的人嗎?」

    「你……」

    「你如果怕我撒野放潑,你們可以走。讓我痛痛快快吃一頓,保證不會打擾誰。」他推開上前斟酒的女人,自己斟犧,「我告訴你,世間有許多人,死前連一口飯都撈不到,死不瞑目地進入枉死城?我撈到—頓酒菜,還有一群天仙似的美女相陪,還有什麼好埋怨的?歡喜還來不及呢!喂!拜託,能不能換幾壺高梁來?餓了三天,有烈酒才能開胃哪!」

    「沒有。」女郎一口拒絕,臉色不再冷,「我這裡從來不招待外人,你是例外,所以沒有男人喝的酒,不喝就拉倒。」

    「在下深感榮幸,貝姑娘,不替我引見你的師姐妹?」他的手在下面輕拍章春的掌背,表示不要激動,「可不要說我這個客人不知道作客的規矩。」

    貝靈姑娘一直就在俏笑,顯然極為欣賞他的豪放不羈。

    「我姓計。」主人美女郎說,「你不知道我們的閨名,斷魂鴛鴦的人不求聞達,所以是江湖七大神秘組織之一。二妹姓貝,三妹姓和,四妹姓阮,五抹姓杜。」

    「唔!都是罕姓,計見和阮杜,真姓?」

    「你的張天齊是真名實姓嗎?」計姑娘反問。

    「姓張沒錯,名有好幾個,諸位姑娘,在下深感盛情,敬諸位一杯,這輩子或許咱們再也沒有把盞言歡的機會。但願來生咱們有機會結緣,小春舉杯。」

    章春極不情願地握杯,卻不舉起。「我決不敬仇敵。」章春咬牙說,「我討厭她們,我恨她們。」

    「小春,她們能破例招待我們已經不錯了……」

    「她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斷魂鴛鴦。「「那是……」

    「她們是一群出賣人命的人。」

    「擄人勒賞?」

    「不,他們只接受買主的花紅,捕捉買主所需買的人,性質上與殺手行業相同,不同的是他們用活人採取信於買主。」

    張天齊加以解釋。

    「人交買主之後,必須在敝處將人處決,不能活著帶出這座斷魂莊。」計姑娘進—步解釋,「為了保持神秘,我們必須這樣做。」

    「保持神秘?買主……」

    「買主是依照奉莊的規定,在本莊指定的地方,接受斷魂香的禁制,在失去知覺狀況下帶來本莊。完成買賣,帶走死者的人頭,然後由本莊的人用斷魂香加以禁制,帶至指定的地方分手。」

    「誰是買主?」章春沉聲問。

    「你們必須見到買主才知道。」計姑娘說,「買主通常由過去的客戶引介,而我們從不過問買主的來歷底細,只管獵物能值多少花紅。」

    「我們的花紅是多少?」

    「你,不值—文。」計姑娘冷冷地說「不幸的是,咱們下手時你在場,所以一起帶回來。」

    「你怎麼處理我?」

    「死。」

    「你是說……」

    「她們能讓你出去宣揚嗎?」張天齊說;「小春,這就是江湖規矩。」

    「張兄,你畢竟是咱們的同道。」計姑娘笑笑,「知道規矩,所以你能成為本莊的上賓。」

    「好說好說。」」你說,天齊的花紅是多少?」章春不死心,提出花紅的問題。

    「一方兩銀子。」許姑娘說,「先付六成.銀子付清就交人。」

    「夫殺的。」張天齊怪叫.「我雷神江湖殺人如麻,竟然只值一萬兩銀子。計姓姑娘,你簡直是個消息不靈通的笨蟲。

    我一根手指頭都可以值一萬兩銀子,你知道你們冒了多大的風險嗎?」

    「哼!我們接的買賣,決不會有風險。」計姑娘敢然地說信心十足。

    「真的呀?」

    「當然。」

    「如果你們失敗,你們將面對雷神慘烈的搏殺,冷酷無情的殺戮,得不償失!」

    「不可能看這種事發生。張兄,我已經證明給你看了。」計姑娘得意地說。

    「這只能說你們幸運。」

    「我可以給你們兩萬兩銀子。」章春急急地說。

    「抱歉,我們不做這種買賣。」計姑娘斷然地說.」斷魂鴛鴦的信譽,有口皆碑。」

    「吃咆了,買主就露面?」張天齊說,「也就是說,我的時辰到了?」

    「買主要求延期付款(三天,所以,你們還有三天可活。」

    「怪哉,真幸運。」張天齊欣然叫,「三天可活的日子,比活三百年還值得。美麗的姑娘,我謝啦,敬你一杯,祝你活得永遠年輕,永遠美麗,買賣順心,萬事如意,干!」

    他不但乾一杯。而且逐一敬酒每人一杯。

    「三年了,我在杭州鬼混,做了一筆買賣淨賺了三萬兩銀子。」他笑哈哈地說,「在西朝包了一艘畫船。擺了一天花酒,杭州的名門公子幾乎全是我的座上客,三十六位酒國名花香鬢,轟動了西子湖杭州城,哈哈!今天我想起采仍是多麼快哉。」

    「放肆!」貝靈姑半怒著半嗔地拍了他一掌,打情罵俏的神情極為明顯。

    「哎呀!我該打。」他順勢擰了貝靈姑臼白的粉頰一把,「我怎能把你們比作酒國名花?我沒醉,該罰十大杯,你倒酒,我認罰。」

    「哦!那位善吹蕭的張公子是你?」計姑娘頗感意外,「杭州人哪一個不罵你?人人都駕你是敗家子妖孽。

    「唔!不對,那次好像共花了五千兩銀子,粉頭們的賜賞,還不算在內,你卻說是三萬兩……』「好姑娘,你認為我賺多少就花多少?真不上道。」他邪笑,拍拍章春的肩膀,「你問我這位女伴.我身邊什麼時候缺少大額銀票;一擲千金在我來說小事一樁,計姑娘你失掉機會了。」「我失掉什麼機會?」

    「如果你能事前找上我,送給你三萬萬銀子我輕而易舉。

    我對漂亮的女人出手是很大方的。

    而你們姐妹卻是千嬌百媚中的千嬌百媚,絕艷美女。我發誓,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把你們勾引到手才甘心。」」你別想弄玄虛。」計姑娘妖媚地一笑,「你打動不了我的。

    我對你這種風流亡命徒不感興趣。」

    「你對有情有義的風流公子有興趣。」他邪笑,「所以你接了張春公子的買賣。我告訴你,你表錯了情,計姑娘。」

    「你……」

    「那位公子風流倒是不假,有情又卻未必。」他傲然地說。

    「那是個偽君子真小人。他為了保持名門公子的聲譽,只敢偷偷捏捏到處留情,而我就不怕那些衛道之士指著我的鼻子罵。

    你可以向西湖的艷姬們打聽,我對她們是否真的有情有義。

    呵!除非你喜歡偷偷摸摸在暗室中聽甜言蜜語。」

    「嘻嘻!你探不出任何口風的!」計姑娘盯著她媚笑,「我根本不認識長春公子,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允許他找我這種人談買賣的……」

    「哈哈!我用不著探口風,反正早晚要與實主見面的。」他大笑,「在買主到來之前,我唯一的念頭是抓住眼前的歡樂。

    呵!有你們五位美如天仙的姑娘相陪,不盡歡才是一等一的呆頭物。你過來,我們好好地喝。」

    「不許人過來!章春冒火地叫,「天齊,你……」

    「別吃醋,小春。」他在桌下握住章春的手示意,「咱們時日無多,何不開懷歡欣我們互敬一杯,小春,祝你永遠快樂。」

    一頓酒,喝了一個時辰。

    計姑娘五女也放浪形骸,幾乎把他當成親巒的朋友而非仇敵。

    同一期間,城外一座古宅密室內,長春公子與江南一枝春也在小飲。

    江南一枝春愁眉不展,對酒菜似手失去胃口。

    「天香,我委實無能為力。」長春公子也眉心緊鎖,語氣中有萬般的無奈,「神爪冷鏢也已盡,短期哪能再籌那四千兩銀子?」

    「可是……」

    「除了你向貴會的人請求撥出,不然……」

    「本會不可能同意撥銀作收買的用途。」」你先試試嘛!不成再另作打算。」

    「這……」

    「你先去見貴會的負責人,再言其他,這是唯一可行之道。

    迷魂鴛鴦答應延期三天,已經是難能可貴破例的事,如果屆期失約,他們不但放人,而且會向你報復,後果你應該明白。」

    「永裕,不是我不願—試。」江南一枝春沮喪地說,「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找負責人。」

    「貴會到底來了些什麼重要人物?「「江寧總會九老全來了」

    「哦!這是說,貴會將進行重大的計劃,是不是要在鎮江製造暴動。」

    「我的確不知道。」江南一枝春哭喪著臉,「揚州兩會結盟一事失敗之後。所有曾經參與其事的組織立即解散,參予的人也暫時停止主動接觸,不能在短期間要求分派工作,我怎麼能去找他們?」

    「那……你是不是在貴會的地位,已經無足輕重了?」長春公於失望地問。

    「那又未必。」江南一枝春歎了一口氣,「結盟失敗,責任不在我,本會賞罰分明.我仍然是會中最出色的人物。只不過暫時不參予機密而已。」

    「好在還有三天工夫,希望在這兩天半的限期內,你能找得到貴會的人設法,不然……」

    「永裕,請幫助我……」

    「我已無能為力。」長春公子苦笑,「為了籌足四千銀子定金,我已經盡了所有的力量,天香,請不要猶豫趕快進行,這是唯一的生路。」」好吧!我盡力試試。」

    不久之後,江南—枝春出現在至亭口的大道上。

    她後面里餘,幾個平民打粉的神秘客,分為數股在後面跟蹤。

    張天齊有點醉了,這種酒性溫和的女性酒女兒紅,喝多了同樣會醉,儘管他有千杯不醉的海量,在五個千嬌百媚的艷婦輪番上陣下,他已有七八分酒意。

    酒後露真情。五女本想看看他酒後的真面目,是不是可亂性的假英雄,但她們所看到的,依然是風流豪放不羈的張天齊,絲毫不以生死為念的混世豪傑。

    酒已盡,餚已殘。

    章春氣得快要發瘋,但又無可奈何。

    這時,坐在她身邊挑戰的是計姑娘。

    這位斷魂鴛鴦組織的龍頭大姐,已經有了九分酒意,粉頰醉紅,眉目流酥,發亂釵掉羅裙半解,酥胸半露在她身外,放浪形骸。

    「恨不相……相逢在嫁……嫁時……」計姑娘舉杯又喝了半杯酒,然後挽著張天齊肩頸,意亂神迷地將剩酒舉到他唇邊哺地說,「喝我這……這半殘……殘酒,我……我……」

    永遠記……記住你……你的音容笑貌……」

    「哈哈!我還沒死嗎?大姐。」他喝乾了杯中酒,噴一聲在紅馥馥她粉頰上吻了一下,笑意撩人。「美人兒,人死如燈災,要不了三五天,你就會忘了我的音容笑貌,你不適於扮演情癡。」

    「你……你真的對人生毫不留戀?」

    「那倒不然,不過,我知道什麼時候享受人生,什麼時侯該灑脫地向人間告別,從不強求。」

    「你……還有什麼要求?只要我……我能辦到。」

    「別逗我,計大姐,」他也舉杯喝一半,將另一半回敬,「我享受過人生,我成功過,也失敗過,了無遺憾。

    「我和你是同類.應該體會我的心情,我如果是貪生怕死的膽小鬼,你會和我在一起把酒言歡嗎?」

    「我……我投有你勇敢!」

    「勇敢有多種解釋.並不是不怕死就可以稱為勇敢。計大姐,不要為自己遽下定論。」

    「天齊,你到底希……希望在江湖獲得些什麼?」

    這是每一個豪客的希望和理想,是他自甘於玩命的動力。

    「怪不得你在杭州酉肪宴客花醉滿畫船,我我嫉妒,那時你為什麼不邀我?」

    「我怎知你是誰呀?不知到何處邀請你?」

    「我這裡是……是長山,八十四權水的長山,長山斷……

    斷魂莊……」

    「天下間沒有幾個人知道斷魂莊在長山,你要我如何尋找?總算不錯,我們總算見面了,哦!我已經了無遺憾,同類相殘,這是最好的結局。」

    他放肆地親吻紅艷艷的灼熱櫻唇,把計姑娘吻得像蛇一樣纏住他!章春銀牙一咬,伸手便要將計姑娘推開。

    「沒有你的事,小丫頭。」貝靈妨將她抱住了,「讓他死前享受美好的人生,不許你於預。」

    「你們簡直不要臉。」她大罵。

    「你可表錯了情,」貝靈姑揪住她的領口凶狠地說,「迄今為止,你這位情郎表現得令人相當滿意。

    假使他稍稍不慎,有用美男計向我們表示。他今晚將在痛苦的叫聲中等死,一個豪傑風流當本色。怕死利用女人憐惜求活卻不可饒恕。你知道嗎!」

    「你……你們……」

    「我們不會對他動真情,只想知道他是不是一個真的豪傑男子漢。」

    「砰」一聲大震,張天齊抱著計姑娘,由於親熱得太過忘形,坐不穩跌倒在地,在地上仍然抱在一起難捨難分,放蕩的聲浪不絕於耳,兩名伺候的女弟子,手忙腳亂要將他們分開抱起也力不從心。

    「妤了好了,計大姐。留不盡之歡。」張天齊推開扶他的女弟子,扶起計姑娘。「餓了我三天,再灌我十幾壺酒,鬧夠了,該讓我歇息了吧?」

    「我……我也不……不勝酒……酒力。」計姑娘含糊地說。

    仍然由見靈姑陪伴他倆.進入西院的另一座秘室。四名女弟子分別攙扶他們,三個人腳下不穩,醉步踉蹌,醉得差不多了。

    「這是本莊招待貴賓的賓館。」貝靈姑說話依然清晰,「有人專門伺候,希望你們明白做賓客的規矩,以免傷賓主感情。

    晚安。」

    「張爺如有需要,請在門旁拉繩!」一名女弟子說,「火盆旁有熱水肉缸,天黑後有人送輿洗物用的湯水來。衣櫃中有兩位合身的衣褲,請自便。」

    房門關上了,室中一暗。

    小門小窗,堅固牢實。那能算是賓館?門外顯然有警衛。這就是做賓客的規矩,不可隨意外出走動!已經是黃昏時光,張天齊挑亮銀燈,留心察看全室,貓一樣輕靈地走動,那有醉意?章春卻氣虛虛地往床口一坐,酡紅的面龐有怒意。

    張天齊突然一口吹熄銀燈,抱住章春往床上一倒,順手放下羅帳。

    「嗯……」章春一驚,酒醒一舉,本能地掙扎,「你……你……」

    「噤聲!」他附耳低聲說。

    「你這風流大……大壞蛋……」章春不理睬他的警告,要掙脫他那強有力的擁抱。「不要撒野,我……」

    「夭齊,我……」章春突然放棄掙扎,嗓音一變,」我早就將終身托付給你,但我好害怕你愛的不是我……」

    「你這笨姑娘。」張天齊伸手掩住她的嘴.「性命要緊,沒有命哪還有情有愛?」

    「你……」有兩處秘密的透視孔,監視的人已經就位,不但可以看到房內的動靜,也可以聽到房內聲息。張天齊附耳低聲:「燈雖熄了,火盆的炭火猶在,仍可隱約看到室內的動靜,所以我把羅帳子拉下來。」」哦。」章春感到自己身軀發僵,為自己表錯了情而羞得渾身不自在。

    她愛張天齊,愛得探切而痛苦。

    張天齊一直不曾對她有明確的表示,對待她有友情而缺乏愛的熱情,第三者介入的威脅也令她提心吊膽。

    她曾經有過不顧一切,不揮手段而獲得張夭齊的念頭,但身份、教養、自尊心,不允許她放縱自己。

    即使她壓抑自己的慾望,也有點不自禁,她是一個自命清高命的美麗女人。

    她無法壓抑自己,就照其自然吧。

    可是,居然有人監視。

    一個女人與心愛的情人單獨相處,自尊心與害羞的感覺會逐漸淡薄、消逝,但如果知道有人在旁視伺,一切都不同了。

    「安靜的睡,醉了的入睡是正常的。」張夭齊的低語令她心安。

    她能安靜?平時她對張天齊的一注目,一次輕微的身軀接觸.也敏感得心跳加劇,如受電流刺激。而現在卻相依共枕,微醉中相擁而眠,她覺得自己快要溶化了,生理上的刺激變化,讓她迷失下自己。

    「你……你到底有……有過多少女人?」她蜷縮在張天齊溫暖的懷中,艱難地說出心中的怨艾。

    「什麼?」張天齊的注意力根本沒放在她身上。

    「我是說.你在西湖?」

    「哦!那位公子?他是兩淮轉運使張宏謀的兒子。」張天齊說,「三年前,我在來州府幕下任秉筆師爺,知道那位張公子的底細,那是一個頗具豪氣的俠少,可不是我雷神張天齊。」

    「哦!你騙她們……」」無所謂騙。各用心機,各展奇謀,為生存而各盡手段,改變對方對你的看法,你就成功了一半。一個風流俠少,女人,的感覺中是容易對付的。」

    「原來你……」

    「不要把我看成風流浪子,小春。」

    「你席間的惡形騷像,我……我……」

    「她們在用手段,我為何不能?你只知道我是個放浪形骸的風流豪客,卻不知道我已經摸清了她們的底細。

    她們身上隱藏的各種致命的小玩意,我都了如手掌,連這座斷魂莊的神秘環境,我也瞭解一半以上。」

    「哦!天齊……」她情不自禁地將張天齊抱得緊緊的,感覺到渾身起了異樣的變化。

    「長山,是府城南西丹陽縣西北的山嶺,山區共有八十四條小河流匯注入四十里的練湖。

    「練湖分上下兩湖,上湖高四五尺,以四座閘管制水。下湖水比運河高四五尺,也有四座閘,秋冬水枯,運河水位淺時,放湖水入運河。現在,你知道我們身在何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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