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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土 Grave 第5節 文 / 乙一

    昨晚談話的時候,少女的利經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她沒有尖叫,只是用一種十分壓抑的口吻和佐伯交談。

    可是現在,她卻笑了起來。可能是由於傷口還很痛吧!笑聲中還不時摻雜著痛苦的呻吟。怛即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地下的恐怖情況把躺在箱到的女孩迫瘋了嗎?以前悄無聲息的這個地方現在卻變得有些謝異。最終,佐伯放棄了與女孩說話的念頭,轉身就朝昨晚那剩馬路跑去。

    來到公園旁邊的馬路時,剛好是中午十二時。如果是晴天的話,此時的太陽恐怕正高懸在天上。可是現在,它卻被厚厚的雲層遮蓋了。四周有些陰暗,路上還刮起了冷風。

    公園位於住宅區的中央,建造得精巧別緻。為了防止小孩子從公園衝到馬路上來,路邊還設有金屬防護網。佐伯一邊走在行人道上,一邊透過金屬網眺望公園裡。公園中間有一個廣場,裡面有一些遊樂設施。

    秋遷上有一個坐著的人影,影子位於公園的另一頭。由於那個人背對著馬路的方向,所以佐伯只能看到他身上的黑色衣服。

    除此以外,周圍沒有別的人。佐伯見狀,暗自鬆了一口氣,原以為警方已經接到舉報,並對這一帶展開搜查。不過,現在看來似乎相安無事。如今,佐伯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有人在自己來這裡前就已經拾到那個工作證。

    馬路被劃分為行人道和車道,兩旁以一定的間隔種植著樹木。現在,路上幾乎看不到汽車。筆直的這路靜靜地向遠方延伸。

    一陣風吹來,吹落了樹上的枯葉。乾燥的葉子在空中完全沒有隨風舞動的姿態,而是像雨點般劈里啪啦地不斷飄落下來。昨天傍晚,這條路應該已經給掃清潔了,可是紛紛飄落的枯葉如今又重新覆蓋行人道上。可能是由於有車子行駛的緣故,車這上的落葉明顯少一點,但道路兩旁卻堆積得厚厚的。佐伯開始回憶昨晚的停車地臆。當時,他就是在這裡和少女扭斗的。佐伯粗略地搜尋了一市,沒有在地上發現自己的工作證。地面上除了枯葉還是枯葉,或許落葉遮蓋工作證的套子,因而路上的行人也不容易發現它。

    佐伯彎下膝蓋,用雙手翻刮著散落在瀝青地面上的枯葉。這樣的工作不必在整條路上進行,工作證要是遺失了的話,只可能掉在自己曾經和女孩拉扯劃的地方。因此,佐伯認為應該很快就能找到。

    乾燥的樹葉輕飄飄的。剛刮撥那些堆積在一起的葉子,它們就碎裂了,有的碎片甚至立刻被吹來的風刮走。佐伯看著這樣的情景,忽然想起那個女孩。

    她所在的箱子裡是一片茫剁的黑暗。從插入蓋板裡的竹筒向上望去,或許還可以看見一可點的光亮。然而,所有的光源就只有這些。女孩躺在狹小而烈暗的空間裡,被迫直接面對自己的死亡,並作出活下去的努力。即使如此,她仍然宣稱自己的男友決不會讓她一個人孤獨地死去

    剛才知這這一切的時候,鏈伯的內心動搖了,一種不可名狀的不安在他心中萌動起來。難道一個人真的可以在孤單無助、靜靜等死的狀態下依然相信別人嗎?

    從昨晚到今天早上,佐伯的腦子裡充滿了美妙的幻覺。一想到被埋入地底的女孩那種無助,莫名的興奮便湧上心頭,他覺得有如蜂蜜般甜美的感覺在自己的口腔裡擴散。然而,自從聽到女孩的說話,這種感覺就迅速地消退了。就像被別人拍了拍臉頰似的,有一種如夢初醒的味這。

    如今,他想起自己對少女幹下的所有事情,還回憶起曾經對她說過一些恐嚇的說話。

    腦中一陣暈眩使他雙膝跪倒在落滿枯葉的地上。視野裡的景物開始歪斜,層層疊疊的枯葉像海面般泛起了波浪。佐伯感到呼吸困難,為了吸入足夠的氧氣,他急促地喘著氣。

    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殘忍,以至竟能從殘忍的行為中品味出甜點的味道?以前的自己一直試圖做一個善良的模範市民,上班時認真敬業,誠懇待人;走在路上也經常和認識的人打招呼,並跟他們姑在路邊閒談。

    每當腦裡產生妄圖將人活埋的念頭時,自己總是極力把它忘掉。雖然告誡過自己決不能幹這樣的事情,但又忍不往在庭院裡挖起坑來。自己是人,決不是將別人埋入地底並以此為樂的惡魔

    然而,自殺害浩介並將其掩埋的那一天起,佐伯便覺得在自己體內某種重要的齒輸出現了故障。從地底那個動彈不得的少女身上所體會到的優越感,竟成了證明自己還活著的唯一證據。這樣的自己還能夠被稱作是人嗎?

    儘管仍然感到暈眩,但佐伯一刻也沒有停止搜尋工作證。他依然跪在地上,用手翻動著枯葉。從鼻尖滑下的汗滴落在乾燥的樹葉上。

    工作證還是沒有找到。為慎重起見,佐伯還在搏鬥現場一帶的路上搜索一番,可是仍然一無所獲。心中就更加焦急了。一張彼風吹來的報紙貼到佐伯的腳上,他站起身來想將其撥開。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有一個人隔著公園的金屬網正注視著自己。剛才一直想著工作證的事情,竟沒有注意人影的靠近。

    空蕩蕩的秋遷在遠處來回巔晃動著,可能是先前那個坐在秋遷上的人走到這裡來了。

    與佐伯隔著一層金屬網站桂對面的是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年。他身穿黑色的校服,兩手放在袋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佐伯。看來,今天學校只上半天課,下課後這個學生便逕自來到公園。

    佐伯看了看他的臉。四目相對的時候,兩人之間出現了尷尬的沉默。也許是意識到這一點,少年在防護網的對面朝這邊點了點頭。

    "對不起。我只是奇怪你在這裡做什麼。"看來,自己的行為的確有些顯眼。

    "你掉了什麼東西嗎?"

    聽到這樣的問題,佐伯支支吾吾地應了一句:"啊,有點事情"

    到底應該怎麼回答才好呢?實際上,自己希望這個年輕人立刻從眼前消失,但顯然不好這樣直說。佐伯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先暫時離開這裡一會兒,待少年走後再回來尋找工作證。

    "你住在這附近嗎?"

    見佐伯沉默不語,少年接著問這。

    "對,是的。"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佐伯沒有多想,直截了當告訴了他。

    "喔,是佐伯先生啊其實,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這個問題有些奇怪,希望你不要介意。"

    "奇怪的問題?"

    "對,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就是一些與昨晚尖叫有關的事情。你知道吧?"

    佐伯感到不寒而慄,彷彿有人突然將冰塊貼到自己的心臟。

    "尖叫?什麼尖叫?"

    "據說昨晚九時左右,有人在這附近尖叫,我是從一個住在這裡的朋友處打聽到的。看來,這個聲音好像沒有傳到佐伯先生的家裡"

    少年看了看佐伯的反應,得出這一個結論。既然他這樣說了,乾脆就來個順水推舟。佐伯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是這樣啊我有一個同班同學昨晚沒回家,而且今天雖然只有半天課,也沒來學校上課。"

    佐伯幾乎不敢正視少年的眼睛了。這個比佐伯大概小十歲的年輕人的眼神讓他感到害怕,衣服內的身體已經開始冒汗。

    少年所說的人是不是那個女孩啁?

    "那個人每天都走這條路去學校,我想昨晚的尖叫說不定就是我的同學發出的"

    看來,果真就是那個被自刮埋人地底的少女。

    "你和那個女孩子關係很不錯嗎?"

    "啊,還行。"

    少年的回答顯得有些勉強,女孩所說的那個好友難這是這個人?從他回答的語氣來看,似平不像。年輕人說話的語氣很平靜,談到女孩的時候也是一刺輕描淡寫、事不關辟己的語氣。佐伯實在看不出兩人之間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你因為擔心同學出事,所以就到公園這裡來?"

    "不,你誤會了。我來這裡只是為了觀光。"

    "觀光?"

    "警察局裡不是貼有一種標注著紅色符號的市區地圖嗎?"

    "就是那種顯示命案發生地的地圖?"

    "說對了,你知道得不少啊,我還以為除了我之外再沒人知道這回事呢。我的愛好就是到這些標往了紅色符號的地區散步,看一看曾經有人喪命的地才。我常常雙腳併攏站在死過人的地方,並用自己的腳底去感受瀝青地面的彈力今天,來這裡其實也是興趣所致,我喜琳觀察案件的發生地!因為說不定可以在那些地方碰到作案的罪犯呢,不是嗎?"

    少年把雙手從袋裡伸出來,順勢抓住了網子。搖晃著的金屬防護網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兩這咄咄逼人的目光朝佐伯直撲而來。

    聽了這一番話,佐伯覺得自己的心跳彷彿快要停頓了。難這說,少年已經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將女孩帶走的人?佐伯再三思量,最終還是否定了這種可能性。世上決不會有這麼離奇的事情!

    不過,內心深處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佐伯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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