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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大地亦將鳴泣 第十一章 文 / 克裡斯蒂·高登

    兩個星期之後,安度因?烏瑞恩乘坐礦道地鐵來到鐵爐堡。他的行李已經提前一班車送了過來。他剛一走出地鐵,便立刻被一雙強壯的短手臂抱住。

    「歡迎,孩子!」麥格尼?銅須國王大聲說道。安度因想要答話,卻根本出不過氣來,只能沉默地聽麥格尼繼續說道。「我們很高興能盡東道之誼。你現在長得真高,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麥格尼放開安度因,讓他連喘著吸了好幾口氣。儘管如此,他還是朝國王和站在一旁的年輕矮人女士笑了笑。他猜測自己想來鐵爐堡的原因和父王送他前來的原因不同,但這並不重要。他現在離家在外了,一個男孩被關在暴風城太久之後終於有機會進入一個完全不同的文明。

    「我很高興能來這裡,陛下。」他說,「謝謝您同意接待我。」

    「不用謝,我的孩子。我想我們得醜話說在前頭,這地方可有點沉悶啊。」麥格尼拍拍他的後背,「來吧,我已經把你的客房準備好了。現在,我知道你事先派了些傭人過來,當然,對他們也表示歡迎。但我要指派艾琳,」他指的是那位年輕的矮人女孩,「擔任你的貼身護衛。儘管我懷疑鐵爐堡的大夥兒們不會給你找什麼麻煩。」

    艾琳朝他開心一笑,「很高興見到你,」她有禮貌地鞠了一躬說道。

    她是一位矮人女性的傑出代表,身材曼妙婀娜雙頰粉紅,一根棕色的長辮子直拖後背。鎧甲穿在她的身上似乎不比連衣裙笨重多少,當她握住他的手猛力搖擺時,安度因看出她身上的曲線儘是肌肉。「艾琳是我的個人隨從之一,她會好好照顧你的。」

    「是,並且我還是土生土長的鐵爐堡本地人。」艾琳驕傲地說,「您在此期間我很樂意擔任您的嚮導。殿下。」

    「謝謝,」安度因說,「還有——請叫我安度因。」儘管矮人對他們的王室成員滿懷熱愛,他們那種令人愉快的輕鬆態度卻倍受安度因欣賞。

    「那好吧,」艾琳同意地說,「就叫安度因。」

    「讓我們去住的地方先給你安頓下來吧。」麥格尼說完轉身邁著輕快的大步走去,安度因好不容易才能跟上他的腳步。「我想你會喜歡我為你挑選的地方。」他眼睛發亮地笑道。

    「您介意我們先去看看大鍛爐嗎?」安度因,「我想再去看一眼。」

    「當然不介意,」麥格尼說,「那可是我們的驕傲。」

    正像它的名字一樣,鐵爐堡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熔爐。裡邊悶熱的空氣與這座矮人首都雄偉大門之外寒冷清新的冰雪世界形成了鮮明對比。但這裡有些刺鼻的氣味與人類城市截然不同,用不著回想起那邊的情景讓安度因樂意之極。當他們走向鍛爐的時候,安度因對撲面而來的滾滾熱浪略作遲疑,然後脫下了夾克外套。他偷偷地朝艾琳瞥了一眼。安度因現在只穿了一件亞麻襯衫和短褲,外套搭在肩頭,就這樣也已經渾身汗濕。而穿著全身鎧甲的艾琳和麥格尼卻好像沒事一般。矮人的堅韌體質可見一斑。

    當他看到鍛爐的壯觀景象時,不舒服的感覺立刻被拋到腦後。熔化的金屬如水一般流動潑濺,變幻著紅色、黃色與橙色的熾光。這地方是如此巨大無朋,以至於頭腦所無從理解,至少很難理解。

    「是啊,真是壯觀的景象。」麥格尼說。安度因也同意這點。過了一會功夫,炎熱開始變得難以忍受,於是安度因很高興能繼續走到相對涼爽的走廊中去。幾個矮人和侏儒形色匆匆地走來走去,周圍站崗的衛兵們禮貌地向他們的君王點頭致意。

    安度因放慢腳步,對他們前往的方向有些困惑。他原以為自己會被安置在王座附近的王室住處。畢竟,他是一位王子,而他原先也以為會是這樣的。他還甚至想過住得離鍛爐那麼近,到底能不能好好睡著覺。那地方除了炎熱無比之外,還從早到晚都有人忙個不停。但現在看起來他們正在遠離那個區域。

    他張開口剛想發問就猛然停了下來,嘴巴依然大張著。倒不是因為眼前的這座建築——從外觀上看這只不過是鐵爐堡建築風格的另一種典型。穹拱的大門上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真正讓安度因心中一顫的是那裡面隱約可見的東西。

    那是一頭長著翅膀的巨型蜥蜴骨骼,用鐵絲穿著吊在天花板上。安度因狂喜地走上前去。「這是什麼?」

    「這是一頭翼手龍,」艾琳說,「在安戈洛環形山出土的。花了我好長時間才弄到這來。」

    「吶,現在,孩子,我們先去你住的地方,以後再看吧。」麥格尼說道。他兩眼閃亮,似乎在開什麼不為安度因所知的玩笑。

    安度因歎了口氣,最後依依不捨地朝翼手龍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當然,先生。我至少會在這呆幾個星期。有的是娛樂時間。我們到我住的地方去吧。」

    「好的,」麥格尼說道,卻一動也不動。

    「陛下?我的房間?」艾琳在旁努力忍著笑。這是怎麼回事?

    麥格尼慢慢抬起手指,朝他的左邊指了指。「我們已經到了!」他扭過頭笑了起來。艾琳也跟著笑了,安度因感到自己的臉上露出一道傻笑。

    「我在這裡給你和你的隨從安排了房間。穿過圖書館就到了。我想你或許厭煩了住在王宮裡。而我又知道你對什麼東西感興趣。」

    「謝謝您,陛下。」

    「噓,」麥格尼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說道,「自打你是個娃娃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這兒是我的家。在這,你可以叫我伯伯,如果你願意的話。」

    他的臉上閃過一道悲哀而蒼老的表情。一時間安度因以為是因為伯伯這個詞,但他立刻意識到這是關於另一個詞,一種麥格尼?銅須久違的感情:父親。

    麥格尼只有一個孩子,一個女兒,她叫茉艾拉。幾年前,黑鐵皇帝達格蘭?索瑞森的手下秘密綁走了茉艾拉。麥格尼相信達格蘭使用魔法魅惑了他的女兒,讓她以為自己愛上了他。當麥格尼派出一支部隊殺死索瑞森並找到被魅惑的艾茉拉時,她拒絕返回家鄉。她宣佈自己已經懷孕了,而殺死她丈夫的兇手在她心中埋下了可怕而熾烈的怒火。這個消息讓麥格尼倍受煎熬。後來,再也沒聽說茉艾拉或是她兒子——兩個王國的繼承人——的消息。

    成為外公本該是件開心事。麥格尼本該有女兒在這裡陪伴著他,有外孫——安度因甚至不知道那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就算麥格尼知道他也不會去問——在膝頭玩耍。而實際上,女兒和外孫都同他疏遠,麥格尼堅信這仍然是索瑞森的邪術造成的陣痛,哪怕那位皇帝早已身處陵墓之中。

    傷心的時刻很快就過去了,麥格尼又笑了起來,儘管這次眼中不再有頑皮的閃光。「八點整開飯,注意別遲到了。明天你先跟著艾琳訓練訓練。」

    安度因有些吃驚。戰鬥?他略微耷拉下肩膀。他早該想到父王會安排些類似的活動。好吧,至少艾琳看起來像個好夥伴,再說仍有時間去研究圖書館和瞭解探險者協會的事。

    「好的,伯伯,」安度因朝那矮人笑了笑,高興地看到這個稱呼讓麥格尼舒坦了幾分。麥格尼點點頭,拍了拍安度因的手臂,然後轉身邁開大步朝王座廳走去。安度因目送著他的背影,然後轉身朝著艾琳說道。

    「那麼,我的隨從們都安頓好了?」

    「噢,是的,早就好了。」

    他笑了起來,「那我可以去圖書館了!」

    第二天早上,安度因渾身瘀傷地躺倒在王座廳的一角望著天花板,心中充滿了難忍的疼痛和對矮人戰鬥力的欽佩。

    「又不行了,小獅子?」一個不滿的嗤嗤聲響了起來。「都連續三次了。」

    安度因抬手拉住艾琳細小而強健的手臂,感覺全身的肌肉都在發痛。艾琳輕飄飄地就把他拉了起來,好像他根本沒什麼重量似的。他的左臂耷拉著,上面還綁著盾牌。他的劍飛到了至少兩碼以外的地上。安度因歎了口氣,蹣跚著走過去把它撿了起來。他拚命握住劍柄,把劍舉了起來。

    艾琳的藍眼睛盯著他的盾牌,意味深長地揚了揚眉毛。示意那盾牌仍然耷拉在一邊。

    「我,呃……舉不動了。」安度因說道,感覺臉上紅得發燙。

    艾琳一時間看上去有些生氣,接著卻樂觀地笑了起來。「沒關係,小獅子。今天只是試試你的力量,測測你的戰鬥技能。你還要和我們一起待段時間。等我們把你還給老爸的時候,你會看到自己經過矮人徹底磨練的樣子!」

    從昨天下午他們繞著鐵爐堡散步的時候開始,她就一直叫他「小獅子」。安度因對此並不介意。他知道她那麼說是為了鼓勵他。可實際上,他內心裡反而退縮了。

    他知道父親認為他不是「戰士的材料」,也知道瓦裡安送他來這的原因之一就是「讓他堅強起來」並且讓矮人們「把他鍛煉成男子漢」。安度因痛苦地意識到——現在真的是痛苦地了——他真的不是戰士的材料。他擅長箭術和投匕,因為他有著敏銳的眼睛和穩定的手臂,但使用重型武器的時候,他瘦弱的身軀根本派不上用場。但這並不是全部原因。刀劍和長柄武器他都拿不順手。不管他訓練得多麼辛苦,不管與這位強壯樂觀的矮人女孩練習上多久,不管她再怎麼說,他也成不了「經過矮人徹底磨練的樣子」。

    「我很抱歉,」他說,「你是位好老師,艾琳。我相信自己會有所提高。」

    「噢,我知道你會的,」她朝他眨眨眼睛說道。安度因第一次意識到她真的很漂亮。他笑了笑,心中很抱歉對她撒了謊。他根本不確定自己能有所提高,而且一想到自己會讓艾琳失望,他就開始感到情緒低落。但艾琳已經把這事拋在了一邊,吹著口哨開心地忙碌起來。他幫著她掛起訓練用的武器,然後脫下護甲,盡量不去弄疼自己疲勞過度的肌肉。

    「我想我得回住的地方洗個澡。」他伸手在大汗淋漓的額頭上抹了一把說道。

    「哎,我正有話要說,」她粗聲說道。安度因有些羞愧地盯著她看了足足半分鐘,直到她嘴角勾起一絲露餡的微笑,他才意識到她只是在逗他——又一回了。他靦腆地笑了。「要是需要什麼就告訴我。」艾琳說,「我會樂意稍後帶你出去騎一圈的。」

    一想到要騎在矮人們用作坐騎的巨大公羊身上就讓安度因臉色發白。「不,我可能就在室內呆呆就好,學習也得跟上。」

    「好吧,想出去呼吸新鮮空氣的話就來找我。」

    「我會的,再次謝謝你。」

    「沒問題,隨時隨地!」她歡快地跑掉了。安度因不由注意到她甚至連汗都沒怎麼出。他歎了口氣,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洗完熱水澡換過衣服之後,他的心情好多了,於是決定去秘法區走一走。他感覺需要一點聖光的照耀。

    當他走向秘法區時,感覺到胸中的沉悶一掃而空,便明白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不知道是光線的效果還是建築材料的問題,秘法區看上去要明亮許多。那眼微波蕩漾的清池也讓人心曠神怡。他不知道這個水池除了裝飾之外還有沒有別的用處。於是他摸出一枚硬幣,許下一個願望之後丟了進去,看著它金光一閃過後慢慢地沉了下去。他往池底看了看,發現下面還有許多錢幣,於是心中釋然。池邊還有一圈台階——這池水是用來游泳還是宗教洗禮呢?他得去問問艾琳,在此之前不能輕舉妄動觸犯風俗。

    安度因走過敞開的門洞進入秘法大廳,一道似藍若紫又帶銀白的光輝落在他的身上,於是他柔和地笑了。大廳裡有五根裝飾著金藍相間的重複幾何花飾的柱子支撐著頂樓和天花板。現在他已經在大廳裡面,並注意這地方並不像大教堂那樣充滿神聖感——但聖光依然照耀著這裡。昨天以及今天稍早的時候,他還以為鐵爐堡裡每個人都時刻穿著全身板甲,就算日常工作中也是一樣。此刻看到大廳裡侏儒和矮人們穿著柔軟飄揚的長袍,讓他終於鬆了口氣。

    有個又小又硬的東西飛快地撞到了他的大腿上,讓安度因踉蹌退了幾步,「什麼——」

    「天啊!」一個細小的尖叫聲響了起來,「丁克,小心——」

    「哎唷!」第二個又小又硬的東西飛快地撞到了安度因的大腿上,撞得他飽受訓練之苦的兩腿一彎。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雙膝跪倒在冰冷的石地板上。他臉上略一抽搐,但沒出聲地慢慢爬起身來。

    「非常對不起!」安度因低下頭看著兩個侏儒。他們看起來像是兄妹倆,都有著白色頭髮和因苦惱而瞪大的藍眼睛,也都穿著黃藍相間的長袍。那個拿著書的女孩開始臉紅了。「對不起,我剛才看得太著迷了。沒顧上看路。丁克咋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是跟著你走的呢,彬克!」那個顯然叫丁克的男侏儒說,「對不起,小伙子。有時我們一忙起自己的事來就有點太投入了!」

    「既是我們的事又是大家的事。」彬克動人地笑了起來。她熱情地想幫安度因拍去膝蓋上的塵土。安度因臉上抽搐著往後退了一步,露出勉強的笑容。「真是對不起!」

    「沒關係,」安度因說,「我也該更小心些。」

    他們同時抬頭欣喜地看著他,然後鞠了一躬匆匆走開了。安度因既好笑又痛苦地看著他們離去。

    「到這來,孩子。」一個低沉友善的聲音響起來,「讓我來幫你看看。」

    突然間一股舒適的暖意柔和地從安度因身上流過,他轉過身,看到一位老矮人舞動雙手輕聲吟誦著。他長長的白鬍子系成兩條麻花辮和一條馬尾辮,頭頂幾乎全是光禿的,只在腦後繫著馬尾,周圍還留著長長的劉海。他的綠眼睛中帶著笑意。片刻之後,安度因發現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包括膝蓋上的腫痛和訓練留下的酸痛。他感覺生龍活虎神清氣爽,好像剛睡了一整夜醒來。

    「謝謝您。」

    「不用謝,孩子。你可是他們說的那位暴風城的年輕王子嗎?」

    安度因點點頭伸出手。「很高興見到您……?」

    「高階牧師洛汗。願聖光祝福你。覺得我們這座壯麗的城市怎麼樣啊?」(譯註:這句話也可以理解成『你是怎麼來到我們這座壯麗城市的?』。所以安度因脫口說了個玩笑話)

    「坐礦道地鐵來的。」安度因脫口說出這句老笑話。他一下子瞪大眼睛兩頰漲紅。「對——對不起,我的意思不是——」

    讓他感到驚訝和寬慰的是,高階牧師仰起光頭大笑起來。「噢哦,我好久沒聽過這個笑話了。我是走進來的,是不是?」他的哈哈大笑變成了咯咯的笑聲。

    安度因放鬆了下來,自己也跟著笑了笑。「這真是個糟糕的笑話,我為此道歉。」

    「唔,要是你再講幾個好點的我就原諒你。」洛汗說。

    「我會試試的……」

    「我說,近來聽到的笑聲太少了。哦,聖光固然是莊嚴神聖的,但話又說回來,沒有幽默感也沒法保持一顆輕鬆愉快的心,是吧。」(譯註:這裡又是一個雙關語,『一顆輕鬆愉快的心』字面上與『一顆聖光的心』相同)

    安度因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如果對他的雙關語出言抱怨的話會否顯得不太尊重。他的表情沒有逃脫洛汗的眼睛,可矮人反而笑得更厲害了。「啊,我知道,這是個冷笑話,所以我才希望你教我點新的。那麼,你來秘法大廳有什麼事嗎?」

    話題一下子嚴肅起來了。安度因說,「我只是……我只是想念聖光了。」

    老矮人溫和地笑了,這次他的聲音溫柔而嚴肅,儘管仍然帶著歡樂。「聖光永遠不會遠離你,孩子。它就在我們身邊,然而另一方面,在一個特別的地方尋求他人的相伴能夠充實我們的靈魂。這兒隨時歡迎你,安度因?烏瑞恩。」

    沒有稱呼他的頭銜。安度因知道他在聖光面前是沒有頭銜可謂的,在洛汗面前也是一樣。他記得父王回國之後不久曾經說過,要是沒有安度因,沒有信賴他的那些暴風城人民,瓦裡安或許會滿足於繼續當拉喀什,繼續在競技場裡戰鬥。那是一種簡單粗暴易於理解的生活,全然沒有王室生活那麼複雜。

    他沿著弧形的階梯朝上面的靜室走去,火盆的橘黃色光輝增強了那道柔和的藍光。安度因意識到他理解了父王的那種渴望。不是因為競技場的暴力和每天面臨突然死亡的威脅:他父王或許渴望那種戰鬥,但他不會。不,安度因渴望的是那種難以企及的寧靜。能夠靜坐冥想的寧靜,能夠學習和幫助他人的寧靜。一位女牧師與他擦身而過,她溫和地笑了笑,臉上沉著平靜。

    安度因歎了口氣。那不是他的命運。他生為王子,而非牧師。毫無疑問,他命中注定將有更多的戰爭,更多的暴力,需要勾心鬥角玩弄權術。

    但是現在,在這秘法大廳當中。安度因?烏瑞恩——他現在沒有頭銜了——靜靜地坐著,心中所想的不是他的父王,或者薩爾,甚至吉安娜,而是一個任何人都能在任何城市受到熱情歡迎的大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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