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節 文 / 汪峰

    他們走進肯德基，裡面人聲鼎沸。看到這個情景，突然間王凡感到一陣恍惚：這就是現代生活，這就是二十世紀末的幸福生活。成千上萬的孩子們拽著父母把成千上萬的鈔票砸向這些巨無霸快餐店，砸向這些明亮、暖烘烘、現代化的大屋子。由此換來那些讓人發胖、讓人發瘋、香噴噴、油膩膩的、象機器人食物一樣的大眾飼料，然後拚命地吞吃，拚命地咀嚼，拚命地消化，拚命地排泄。然後，那些孩子們和所有其他的人發現我們依然飢餓，依然虛弱，依然貧窮，依然惶惶不可終日。可這些大屋子的主人們，那個大鬍子爺爺和那個紅鼻子小丑卻永遠面帶著微笑，健康、滿足而強大，像是全世界的大財主。王凡腦子裡快速地在運轉著。我們的生命中有大量的時間花在了獲取那些膚淺、空洞、無意義的、只能滿足一時之快的、無聊得令人發狂的東西上。那也是一種快樂，那也是一種幸福，甚至也是一種解放。就像現在電視上、電台裡播放的流行歌曲，現在的報紙，他們讓我們放鬆，讓我們快樂，讓我們滿足，讓我們自信，讓我們活在一種巨大的虛空裡，像一群瞎子。

    「你吃什麼？」於小紅的聲音打斷了王凡的思緒

    「哦，我來吧。四個辣雞翅，一個雞腿，一個漢堡，一杯冰茶，」王凡趕緊說。

    「吃得還不少。」小紅看了他一眼。

    王凡從口袋裡掏出那三百塊錢，正要擠到前面，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王凡，今天怎麼有空？」王凡轉過頭順著聲音看過去，看見和他住在一個樓的小張在旁邊排隊，他趕緊說：「哎，小張，今天我休息。正好有兩個朋友一塊出來轉轉。」小張指了指於小紅和芳芳，王凡點了點頭。小張表情曖昧地說：「行啊，以前沒看見過你身邊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兒！」王凡不置可否地和他閒扯了起來。

    說了一會話，王凡九有點兒心不在焉了。這時於小紅已經捧著一個堆滿了食物的大托盤兒走了過去。他推了一下王凡：「走啊，碰到熟人了吧，也不管我們了。」「不是不是。」王凡說完趕緊湊到收款機前準備付錢。「行了行了，我已經買了。」王凡有點兒尷尬。小紅左右張望著尋找座位：「沒事兒，快點兒來吧，我餓死了。」這時芳芳已經在餐廳的拐角那兒找到了一張桌子，正朝這邊兒招手。王凡看見芳芳的眼睛還是輕輕地在自己臉上掃來掃去。那眼神兒有一種弄人的味道。

    三個人坐了下來，王凡拿著一個辣雞翅，邊吃邊瞟了幾眼坐在對面的芳芳。他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張令人心醉的臉。離得近了就看得更仔細。她有著一雙看似無意，卻包含萬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顯出了一絲剛毅和高傲。略大而飽滿的醉自然地微微地張著，似乎隨時準備迎接著甜蜜的吻。王凡在心裡暗暗地讚歎著，但同時又有一種感覺，她雖然漂亮，但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種類型，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也許因為心裡一直在掂著於小紅，所以芳芳逼人的美到了王凡這兒就會大打折扣。

    芳芳喝了口可樂，發現王凡若有若無地盯著自己，她平靜地用眼睛迎接著王凡的注視，王凡沒有支持多久就移開了目光。芳芳淡淡的一笑，又接著低頭吃起了東西。

    「我跟你說我真覺得你比上學哪會兒帥了。」小紅邊吃看著王凡。

    「嗨！從來就著德行。那時候估計你正眼都沒看過我，你不可能有印象。」

    「那時候追我的人多了，你肯定是那種把話埋在心裡的人，從來就沒有跟我說過什麼，我當然沒注意了。」小紅笑一下「唉？有女朋友了吧，幹嘛的？」

    「有，可是剛剛吹了。沒勁，這事兒太累。」王凡往旁邊掃了一眼，發現芳芳手裡拿著一根兒雞骨頭，左顧右盼，一幅百無聊賴的樣子。但是他能感覺到她正在聽著他們的談話。

    「呦，吹了！真是的，現在的人都這樣兒，沒兩天就找個借口分手。很正常，別煩。」

    王凡哼了一聲，低下頭繼續吃東西。他不想說這事兒，一點兒也不想。現在一想起田惠玲就有一種厭惡的感覺。他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女孩兒，心裡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種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