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柳門一家儘是春 文 / 岳凡
深夜。沙瑤姬輕輕搖醒李春綢,道:「聽見悉悉聲音了嗎?」
李春綢聽了一會,點頭答道:「聽見了,可是鐵老鼠來到?」
沙瑤姬笑道:「不要出聲,我們把地圖拿出來研究研究。」
她由懷中取出那張牛皮紙,點燃燈火,和李春綢兩個故意反覆細看。
半個時辰後,才打哈欠道:「阿春,好累喲該睡了,你把它好好收起來,放在你的包袱裡,比較不惹人注目,明天早起再去找找看。」
「好的!」李春綢依言收好地圖,兩人熄火各自上床睡去。
三更過後。沙瑤姬半睜著眼睛,瞧見兩條黑影穿窗而入,悄悄在李春綢包袱中翻了半天,才輕輕離去。
有頃,沙瑤姬聽得腳步聲遠去,最後消失了,才起身叫李春綢,問道:「藏寶圖呢?」
李春綢檢視包袱有許,才笑著答道:「嘻嘻,送掉了。」
沙瑤姬忙在牆上敲了敲,通知爆米花和左右道過來。
轉眼,兩人就奔了進來,左右道笑說:「現在只要傳個訊,讓長江上船夫露風聲給柳逢春,他們自會上釣了。」
「好主意!」
「你們快去歇著吧,明天後事多著呢!」
※※※
金毛虎三幫人馬多行藏不易掩藏,左右道四人只要打聽下,就知道他們在何處。
五天下來,據他們打探得到消息,是三幫人馬四處亂撲,想必是拿了那半張地圖無從著手了。四人以好整以暇的心情,等待好戲發展下去。
這天。他們正在酒肆大吃大喝,沙瑤姬忽覺眼前一亮。
一位緣投(英俊)瀟灑青年,竟站在面前,對她默默凝視。
「黃元申,是你!」沙瑤姬喜道。
原來這人是嘉陵江畔黃家壩的黃元申,他禮貌說:「沙姑娘,久違了。」
他又轉身對左右道說,「想來這位是跳腳龍左老前輩了。」
左右道笑著說:「前輩倒是,卻並不老。哥們,你是誰?」
沙瑤姬便將黃元申的來歷說了。
左右道歎息不已!
沙瑤姬問道:「黃元申,你怎麼也來了?」
「專為求教左前輩而來。」
「你怎會知道我們在此?」左右道深深看了他一眼,問道。
「這長江方圓數百里之內,還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哦?那你還知道什麼?」
「你使人放風聲,引誘英雄館的人前來。」
「你消息靈通,我倒要問問你來意如何?是敵是友?」
「左前輩要坐收漁人之利,但可知道寶藏是黃家壩的東西?」
「我不知是那裡來的怪物,反正把我們捲入了漩渦,我們就要定了它。」
「嘿,我還以為左前輩是名門正派,誰知和那些邪魔歪道同樣貪婪。」
「哥們,你說這話,就不像是消息靈通的黃元申了,你應該知道我們要寶藏作何用處的。」
黃元申忙拱手,恭敬道:「適才是戲言,左前輩不要見怒,在下前來奉告一句話,這些寶藏原是嘉陵江上居民的,現在我將它送給你們了。」
沙瑤姬驚道:「你不要分一份?」
黃元申傲然地道:「嘉陵江畔居民個個勤墾耐勞,一雙手就是寶藏,用不著這些破銅爛鐵。你們肯代天行道,我樂得有人代勞,講定了,我送給你們。」
爆米花疑信參半道:「哇操,天底下那有這麼便宜的事,你莫非有什麼條件?」
「無條件奉送。」黃元申慨然說道。
「你千里迢迢,只對我們說這一句話而來?」
「除這句話外,我還為陰陽扇而來,有了你們,自然就有他。」
沙瑤姬擔心道:「可是你這個樣子,如何對付他?」
爆米花笑道:「看在他送咱們寶藏份上,小妖女,咱們應該助他一臂………」
話語未完,黃元申搶道:「我的私仇,與人無干,多謝好意。」
「哈哈──」左右道大笑,道:「黃公子,我收了你的厚禮,不送還一些禮物給你,江湖上人會笑我不公平,欺負小輩了!」
說話中,一掌打在黃元申腰際。黃元申猛不提防,給他攔腰打得飛了出去。
驚怒之中,黃元申凌空打了個觔斗,又翻身回來;腳未著地,左右道第二掌由他腳下打去。
「左前輩,你這是幹什麼?」
這回黃元申有了防備,竟然展開雙拳,回敬了一招。
但左右道一連發了三、四招,把黃元申直往外打,而黃元申則三番四次,連接帶發招的倒彈回來。於是一來一往,竟拆了二、三十招。
沙瑤姬深恐黃元申受傷,埋怨道:「師父,不要那麼愛現了,黃元申早已知道你的功力了。」
話聲甫落,左右道也收了招,黃元申落下胸,隨即跪在地上道:「謝左前輩指點。」
左右道笑著扶起黃元申,道:「這些夠你用了,專心練習。」
「多謝左前輩,在下一輩子感激不盡。」黃元申又道:「只是太少了。」
「哈哈,小子,你比瑤兒、爆米花還貪心。」左右道說:「太多了會消化不良的。」
沙瑤姬自見這黃元申以來,從未見他笑過,老是一臉苦瓜臉。
今天這樣歡顏相向,實在令她意外。
黃元申在一笑之下,透出他飄逸瀟灑,更加緣投(英俊)迷人。
沙瑤姬不禁暗歎:「若不是受了退去武功的折磨,他不知有多麼迷人啊!」
她一臉的欣賞神色,爆米花全瞧在眼裡。
午後。
四人走入樹林內,左右道和李春綢談笑在前,沙瑤姬和爆米花殿後。
爆米花首先開口問道:「小妖女,你看黃元申那小子長得啥款(怎樣)?」
沙瑤姬亳不考慮,一口答道:「很緣投(英俊),很迷人!」
「哼,豬八戒賣涼粉──沒人材。」爆米花不屑道:「一臉色相,尤其瞧著你的時候,好像恨不得把你吞下八堵(肚子)。」
「不會吧,他很正直,很忠厚的。」
「小妖女,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想煽緣投(養小白臉)?」
「爆米花,你說到那裡去了!」沙瑤姬轉頭瞄了他一眼,笑道:「今天你喝了多少瓶醋?」
「沒……沒有喝醋啦,只是不小心打翻了醋罈子而已!」
「格格,怪不得酸得聞不得了。」
爆米花振振有詞道:「你是我馬子(女朋友),人長得水當當(漂亮)又性感,每次男人多看你一眼,我心中就會不爽,你不能罵我氣量小,這是正常現象。」
「好吧,下次再有人多看我一眼,我就挖了他目糾(眼睛),好不好?」
「賣屎(不行),太殘忍了。」爆米花玩笑道:「把他兩個鳥蛋閹了,拿來進補吧!」
「哇操,這一招更狠,格格!」
兩人開心的笑在一起。
此刻,突見黃元申由樹頂躍下,爆米花笑道:「說鬼鬼到,說曹操,曹操到,真他媽的巧。」
黃元申一出現,即跪在左右道前,拜謝道:「現在我明白這借力使力的技巧了,這武功不但莫測高深,而且變化無窮的,遇到武功平平的人,我的勁力也平平,遇到武功深厚的對手,我的功力就會加深。對不對?」
「不對,不對!」
「不是這樣嗎?左前輩。」
左右道扶起黃元申,笑道:「若只是這樣,你一輩子也贏不了對手。你細心體會研究,就可悟出更多,每一借力,功力必比原來的沉勁深厚。」
「哇,如此說來,我豈非百戰百勝?」
爆米花暗罵一聲:「想得美喲!」
左右道正色道:「我以這武功代數百萬難民,答謝你的慷慨相助。雖說那些寶藏我們要拿也不必問誰,但究竟也擔了一個罪名。「所以這麼一來,我兩人扯平了,互不賒欠。以後可不許在江湖上說我老頭子欺負你啊!」
黃元申笑嘻嘻道:「扯不平,扯不平。」
爆米花忙說道:「我們還欠你?」
「該是我欠你們的,依我說,我要再送你們一個寶藏才行。」
聞言,左右道連忙搖頭擺手,道:「我不要了,難道那裡又出來一場旱災不成?」
黃元申見左右道為人詼諧有趣,武功又高,自己跟著他,多少總有個好處,因此也不提回去的事,只和他們在一塊,閒下來就練功。
爆米花好幾次趕他走,他都笑嘻嘻地賴著不走,最後,只好看在他贈寶藏的份上而作罷。
現在他的武功已成一家,手腳輕靈,十分管用。
他一心一意要找陰陽扇高長風報仇,沙瑤姬不停勸他,要他忍耐一時,等到柳逢春到來,來個總算帳。
可是,黃元申卻擔心萬一高長風,被別人殺了,自己的仇就報不成了。
李春綢笑道:「這樣的話,你請我做保鏢好了!」
黃元申愕然問道:「保誰?」
「當然保高長風羅!」
「行!」
左右道帶領四個年輕人,遠遠跟在三大幫背後,瞧他們沒腦袋蒼蠅似的,瞎撞瞎鑽也自好笑。
當天晚上,一行五人都宿在樹上。
這是左右道的主意,一來天氣悶熱,樹上涼快,二來免得柳逢春碰上又哥哥啼(糾纏),沒完沒了。
算來他們也該差不多到了。
※※※
「吱喳………」
天將破曉。
大地迷濛。
左右道聽到地上乾葉聲響,他知道下面有人經過。
這聲音很快又遠去。
左右道悄悄半撐起身,從樹隙間望去,只見遠處一條人影即逝。
看那方向,正是金毛虎等人所在之地,他不禁暗暗偷笑。
忽地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路道:「他去報訊了?」
左右道聽出這是沙瑤姬的聲音。
她向來說話是無頭有尾的,只說下半截,那上半截卻準是別人心中極想知道的事。
李春綢也被驚醒,她是一點事情也耐不住的,偏偏沙瑤姬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叫她聽得好生納悶。
「是誰去報訊?」
沙瑤姬沒有理會她,又忙問左右道,說:「師父,可是柳逢春來了?」
左右道點點頭道:「瞧這人腳步快速而慌亂,絕對是三大幫中的人,他急著趕回去報訊,他們怎麼也猜不到狗熊館的人,此刻會出現。」
李春綢拍手笑道:「好戲開場了,爆米花,黃元申,快起來看戲呀!」
爆米花和黃元申早已醒了。
左右道制止各人說:「小聲一點,有人來了!」
可是,各人豎起耳朵都聽不見什麼了?
李春綢忍不住道:「左前輩,你年紀大了,耳朵會不會有毛病,我怎麼沒聽見!」
「噓!」
沙瑤姬和爆米花二人,都知道師父的功力,他說聽見了,一定就是有聲音。
斯時,黃元申衝口而出,道:「來了!」
爆米花接口道:「有三個人。」
怎知,左右道卻道:「是四個,其中一個特別輕捷,這個東西定是柳逢春。」
他們說話時,李春綢茫然瞧著各人,等到他們說完了,她才「啊」一聲笑道:「我終於也聽見了。」
沙瑤姬嗤然失笑道:「你也不賴嘛,有些人等人走到面前才看見的。」
李春綢笑笑漲紅了臉。
就在這時,遠處已出現了幾個黑點,在晨光曦微中向前閃動。
轉瞬間,一個黑點已到面前,背後有三個緊緊跟隨著。
不出左右道所料,前面那個果然是柳逢春。
五人這時在樹上,一動也不敢動,只聽到柳逢春邊走邊說:「那幫人怎麼不見?依我看,一定在近處。」
話語方落,人已不見了。
這時,背後三個人緊追而至,其中二人是青城弟子林南和馬桶蓋,還有一人沒見過,但看他的輕功也並不怎麼樣。
只聽馬桶蓋的人,答道:「再向東去,追入山谷,不怕見不著他,這三幫的人實在是膿包,偷到地圖也找不到寶藏。」
說著,也過去了。
沙瑤姬這才開口笑道:「嘿嘿,居然消息靈通,來龍去脈摸得一清二楚。師父,我們也去坐山觀虎鬥吧!」
四人皆準備齊了,就差個左右道。
左右道是毛病特多,一會兒要找水洗臉漱口,一會又要吃些乾糧,吃完乾糧又要拉屎。
李春綢急得叫道:「老前輩,你比女人還要磨菇耶,快點啊,他們要走掉了。」
爆米花拍拍她肩膀道:「用不著性急,方圓百里內,誰都逃不過師父的五指山,等他解完了便條,輕輕鬆鬆再去,我保你抓住一大堆人。」
左右道師徒三人,默契十足,相互擠眉弄眼一會,才緩緩上路。
三大幫人馬雖多,但說功力,卻沒一個比得上柳逢春,沙瑤姬和他們都交過手,是以她最清楚。
所以,她玩笑似的說道:「我猜柳逢春已經追上他們了,現在他們正打著,金毛虎他們沒有一個敵得過柳逢春,被柳逢春殺得雞飛狗跳。」
爆米花也猜道:「我想他們這麼多人,最起碼要打三個時辰才能解決的。」
黃元申道:「我們遠遠跟著,不要太靠近。」
「是啊,我們只要找個高處欣賞這場免費超級大戲就行了。」
五人邊談邊笑找了一個高崗,左右道展目望去,失聲道:「咦?怎麼打完了?一個人影也不見?」
李春綢忙道:「莫非全死光了?」
沙瑤姬看下面地上,野草如茵,一點也沒有打鬥痕跡,別說死光了。
爆米花怔了怔,道:「哇操,莫非還沒追上?」
黃元申卻道:「算算時間,應該早追到了,莫非柳逢春四個打不贏,逃走了?」
「柳逢春一定贏,只是………」
左右道話未說完,沙瑤姬已搶道:「師父,我們想錯了一點,他們並不是斯殺,而是勾結在一起了。」
李春綢叫道:「這麼說來,我們自己找敵人來了。」
左右道也拍著額角罵道:「該死,我這糊塗蛋。」
爆米花搖頭苦笑道:「唉,人算不如天算,我們只當他們要打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沒想到竟然是化干戈為玉帛。」
左右道感慨地道:「柳逢春這小子奸詐陰險,他不要在這個時候拚命,等找著寶藏,別人代他出力運到瞿塘峽出口,那時他才動手不遲。」
沙瑤姬拍手笑道:「對對對,我說嘛,這麼大一件事,那范登竟有不露臉的道理?這老不死一定躲在江口上,準備把三大幫一口氣吃個乾淨。」
黃元申緊張道:「那可不成,至少要把高長風留給我吃。」
左右道對他道:「這個我一定幫你,算是對你寶藏上吃了虧的彌補。」
一行人說說笑笑,又追上前面那些人。
這時金毛虎等人,果然和柳逢春聯上了手。
在金毛虎等人來說,自己手中地圖不全,找了半個多月有如老鼠咬龜,無從下手。
二則自己這邊誰也不是柳逢春對手,在黑道中,柳逢春以狠辣、好色出名,江湖上對他的忌憚,更甚於他的師父范登。
他剛出道江湖,就因他的狠、色,一鳴驚人,打出知名度來。
這不是沒有原因的,聽說,他老爸叫「柳上惠」,是「五柳莊」的莊主,人家「柳下惠」是坐懷不亂,他這個柳上惠呢?
剛剛好跟人家相反,還沒坐上身,他已經開始亂摸了。
五柳莊附近的妓院,無論是公的,私的,有牌,沒牌,全都叫他搞完了。
柳上惠家裡的母老虎──巴珍,看在眼裡並沒有嫉火,反而笑著說道:「我和你是兩夫婦,自古有道「夫婦」乃是敵體,大家的地位相等,為什麼你能夠玩那麼多查某,我就不能夠玩查甫。」
柳上惠聽了哈哈大笑道:「牽勒(老婆)!你說得很對,倒是我沒有想起。我有十個把兄弟,每天都是同吃、同喝、同玩、同樂。「他們每個不但武功好,而且身體又棒,你喜歡那一個儘管找來玩吧!只要不玩破皮就好了。」
「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哦!」
「君子一言九鼎!」
巴珍聽了,也不客氣起來。
柳上惠在外店飲酒作樂時,她也出來參加,跟大夥玩做了一堆。
玩到興起時,她看到了順眼的便使了個眼色,叫到後房共效于飛。
幸好柳上惠有言在先,自己又是左擁右抱,正應接不暇,那有時間去管老婆被人操得直叫!
「天殺的,用力,你那條比我老公還棒。」
這一件事後來不知怎的,傳進柳上惠母親的耳裡,她一聽非常生氣!
有一天,便把柳上惠叫到房裡。
老夫人當時才四十出頭,柳上惠見她臉色難看,知道必被狠狠刮一頓。
「聽說你的媳婦最近,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攪在一起;而且還是你故意縱容的,可有這樣的事情?」
「我………」
柳上惠當時很尷尬。
想不承認嘛!老夫人又知道了。
想承認呢?又不知會受到什麼申斥?
只好呆呆的站在一邊,一句話也不敢吭。
「嗚嗚──」
這時,老夫人忽然嚎啕大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喃喃的敘說。
哇操!
細細聽她所說的話,愈聽愈不對勁,最後會讓人笑破肚皮。
原來,柳上惠的母親不是責罵媳婦,與人勾搭,而是埋怨自己兒子,道:「好呀!你竟然讓你老婆找野食去了。她有了你還嫌不夠,而你也居然讓她如此快活?「可憐我沒了丈夫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把你養大,只以為你對我有什麼報答,誰曉得你只懂得給老婆尋快活,卻也不替老娘想想,我有多麼空虛寂寞,嗚………」
說完,似乎感觸良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又哭了起來。
「娘,您別哭了嘛!」
柳上惠知道是怎麼回事後,忍住了笑,正經八百的說:「請母親恕孩兒不考,不能口體親心,既然您要尋快活,這容易交給孩兒來辦吧!」
聞言,老夫人才破涕為笑,不再責備他了。
這天晚上,柳上惠便在家丁之中,挑選精壯的小伙子,偷偷對他們道:「老夫人需要特別侍候,你們八個人可以輪流到上房去,如果老夫人要你們一起上,你們就一起侍候知道嗎?」
如此一來,老夫人夜夜春宵,也沒有再發牢騷了。
不久,巴珍生下了男嬰,柳上惠便取名「逢春」。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柳逢春生長在這種環境,你想要他不好色,那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金毛虎等人,對柳逢春的屈服,自有他們的用意,也是暗地計算,在瞿塘峽長江口才動手。
彼此各懷鬼胎。
臉上笑嘻嘻。
背後藏把刀。
隨柳逢春同來的水月門弟子「四毛」,對柳逢春的處理極不滿意,認為索性把金毛虎等人消滅,奪劫地圖,自己去找尋。
只有青城弟子被柳逢春所控制,身不由主,是樂得不去斯殺。
有了地圖便好做事,一行人細細研究了半天,把兩張破紙並起,便知道那寶藏是在一座山谷之中。
金毛虎他們所執的那張,是兩座大山之間的谷,而柳逢春那張就是谷中一塊。
那一小塊是畫著一棟四合院,天井中有支旗斗。
一個箭嘴,就指著那旗斗之內。
眾人見了詫異著道:「難道寶藏在旗斗內?」
柳逢春沉吟了半天,又將金毛虎手中地圖,和四面山谷比對了許久,才正色道:「依路程、地形、山峰走勢來看,我們要找的山谷,就是此刻我們站的地方。」
高長風忙搶著道:「絕對錯不了,我們找了十來天,也只有這個山谷才符合地勢。」
武龍沉吟道:「到是到了,只是那來的四合院?這裡是盆地,一個凹心,什麼都沒有了。」
金毛虎抓抓頭,也說道:「也沒聽說天井有旗斗的,怪了,旗斗是應該豎在宅子門前?而且照這圖來看,旗斗還很高,這麼高的旗斗,我就不相信它能藏得住什麼?」
這時不過黃昏時分,三大幫那些人不待吩咐,早已分頭四處亂找,要找那座四合院。
柳逢春慍怒道:「這裡一望平坦,四合院又不是螞蟻,要俯身四處找尋的嗎?」
武龍氣道:「依你看我不用找?」
「依我看,要等著瞧。」柳逢春道。
金毛虎冷笑道:「萬一別人也找來了,我們可就少分了。」
「哼!」柳逢春罵道:「笨蛋,你們這些笨蛋,只知道胡亂地找,也不仔細看看這地圖。」
他指著金毛虎所持那張圖的右上角,道:「這裡有一個月亮,是做什麼的?」
武龍也冷笑哼了一聲,道:「嘿嘿,連這個我們也會不知道嗎?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現在雖說是白天,白天沒有宅子,晚上就會平地長出來嗎?」
武汝大附和道:「是呀,你以為是神話故事?別笑掉人家大黃牙了。」
誰知,柳逢春卻道:「我說晚上是會平地冒出一座四合院來,你們看不見群山圍繞,說不定有一棟四合院會冒出地面。」
金毛虎氣得大笑道:「哈哈──這真是神話了,希望菩薩會保佑你。」
「哼,沒知識!」
柳逢春拋下一句話,找了一個乾淨的大石坐下,也不再去理會他們。
他隨來三人也在他身畔坐下。
四毛悄悄問道:「我們真等下去嗎?」
柳逢春亳不遲疑答道:「等!」
在等待中的時光份外冗長,由黃昏到晚上,彷彿過了一百年。
又等了不知多久,才等到月亮緩緩爬上山頭。
眾人這時都緊張起來,半信半疑,即使有月亮上升,那裡就曾有棟四合院冒出?
月亮總算越升越高,它越過山頭,掛在空中。
月明星稀。
山野寂寂。
月夜,賞景,倒是很好的去處。
若說要冒出一楝宅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當月亮當頭時,金毛虎已忍耐不住,直衝到柳逢春面前,指著他鼻子問道:「我們要等到幾時?等到屍體發霉嗎?」
武龍和高長風二人,也都大聲抗議。
柳逢春等他們七嘴八舌說完了,才冷冷的說道:「你們不想等下去嗎?我不勉強,這是地圖,送給你們帶走吧!」
說完,一撒手,那地圖平飛出去,直飛向金毛虎。
「來得好!」
金毛虎伸手閃電似的接住,一揚手就摺了起來,笑道:「你不要了,你的一份可以省下,我們走!」
「去那裡?」武龍忙問。
「找寶藏。」
武龍和高長風見他倆一個要走,一個要留下,竟不知信誰的好?
武龍試探問柳逢春道:「你不走?我們找到寶藏你也不分?」
柳逢春「哈哈」大笑道:「地圖已熟記在我腦海中了,你們要去你們自管去,找到寶藏我決不插手分贓。但是話先說清楚,我若找到了也決不分給你們,我是要繼續等下去的。」
說完,索性躺了下來。
武龍等聽了,不禁猶豫了起來,不知隨金毛虎好?還是跟柳逢春等下去的好?
看柳逢春,像是煞有把握,而金毛虎在一起胡亂奔跑了十幾天,連影子也摸不到。
於是只好靜觀其變,不願隨金毛虎去。
何況現在夜已深,要去也得等天明,因此有人陸續坐了下來。
首先是高長風一路的,跟著武龍也故意四下張望,不理會金毛虎。
金毛虎要想獨自走開,又怕恰巧真有個四合院冒出,則自己那一份就泡湯了。
他是個倔強好勝的人,雖然也想留下來,卻裝模作樣大聲道:「看你千里迢迢的跟得可憐,就聽你這麼半回,天亮若還沒消息,我是要走的了。」
柳逢春連理也懶得理他,雙目一閉,打起瞌睡。
其他的人明知他是死撐面子,也都不理會,各自找地方歇息去。
柳逢春倒不是當真入睡的,他不時張開眼看看天邊月亮。
月亮已由天之左角,向中緩緩行走,漸漸走向右角。
右角上有一座高崗,崗上雜草雜樹叢生。
柳逢春細細打量了地勢,冷冷一笑,又閉了眼睛,假寐起來。
武汝大是年輕精靈的年輕人,他不時留心柳逢春的神色,見他的頭由左方轉向右方,又是冷冷一笑。
他忙學著他的動作。
當他的頭轉到右方,霍然大悟,拍腿大叫:「對了,再半個時辰,寶藏就要出現了。」
眾人轉他一嚷,連打瞌睡的傢伙也猛醒了,忙圍攏過來。
「在那裡?在那裡?」
武汝大含笑擺擺手不答。
柳逢春微微點頭,稱許道:「真是犬父有個虎子,比老子強多了。」
武龍聽他稱讚兒子,暗暗得意,但對方說自己是犬父,又忍不住倒豎雙眉。
柳逢春緩緩站起身,對武汝大道:「虎子,你行,叫他們準備挖寶吧!」
這句話有如一副強心劑,眾人個個精神抖擻。
此刻,月亮已轉向右方,漸漸落下山崗了。
雜草和樹木樹枝半遮了它,一大半黑影射到地上,參差不齊的不知像什麼?
柳逢春聚精會神瞪視地面,一邊又抬頭打量月亮。
斯時,地上的黑影漸漸成形了,先是像堆石塊,接著又像田地,終於變成房屋。
那黑影不斷地移動、變幻,慢慢的………
好一會兒,眾人不禁大嚷:「一棟四合院,一棟四合院。」
小白菜悄聲對姜斯道:「原來是影子的四合院,看來那旗斗也快出現了。」
不出所料,四合院天井有道黑影,方方長長的旗斗似的豎了起來。
「哇塞!」
眾人不禁驚呼。
柳逢春這時彷彿發號員,道:「這裡,動手。」
他指著地圖那畫有箭嘴的地方。
於是,眾人立刻動起手來,人多好做事,不一會兒,就挖了七、八尺深。
「噹!」
姜斯大叫:「鏟子斷了!」
柳逢春大喜道:「就是那裡,大家小心了。」
說著,親自拿了烏金鐸幫著挖。
有頃,陸陸續續出現了十隻大箱子,眾人七手八腳將它搬了上來。
武龍旋即問道:「是否各拿兩箱?」
柳逢春點頭說道:「各安天命,不能選擇。只是要先將十隻箱子,運到長江口去才分配,否則我們四處一分散,容易著人家的道。」
高長風也同意如此處理。
於是四幫人馬,合力保護著箱子,退出山谷,找了個隱僻的地方,暫時歇息一會,天微亮時,便起程往江口而去。
這一切,都瞧在左右道五人眼內。
爆米花摩拳擦掌道:「師父,咱們的寶藏幾時拿回來?」
左右道笑著道:「我們人少力弱,拿著箱子走那麼遠的路多累呀,不如讓他們幫著運到長江口了,我們再拿不遲。」
五人邊談邊笑,緩緩跟在背後,各人都很輕鬆,只有黃元申見了高長風,恨不得上前一掌打死他。
沙瑤姬勸他說道:「忍耐兩天的好,反正他逃不了,在這裡動手麻煩,到了長江口,師父人熟,咱們有船載箱子,就不怕了。」
黃元申聽了,只好先忍了下來。
柳逢春一行人魚貫而行,柳逢春在前,他回頭對大家說:「還有一天的路程就到江口了,那時雇了船,各走各的路,大家發財去。」
但是,十隻箱子搬了兩天,內裡究竟是什麼還不知道,急性子的金毛虎耐不住,嚷著只要打開來看看。
柳逢春沉著臉道:「說了在江口分貨的,這時蓋一打開,走了風聲絕無好處。」
眾人見柳逢春尋寶時,頗有見地,因此對他的話都很信服,力勸金毛虎稍安勿躁,明天就知道珠寶的價值了。
「不看就不看。」
金毛虎只好虛瞧答著。
※※※
是夜。
金毛虎見柳逢春入睡了,悄悄起身去檢視那幾隻箱子,只見四面無縫,恍如一塊大鋼鐵,不知由何處開啟。
他左摸右摸摸了半天,心中不由發毛,怒道:「媽的,連你這鐵骨頭也欺負我?」
他拿起降龍杵,當頭就是一下子砸下來,口中罵道:「看老子不砸了你才怪!」
「噹!」一聲。
火花四迸,那箱子依然不動。
這下子卻將柳逢春驚醒了。
他見金毛虎一人在那兒舞動大杵,忍不住冷笑道:「如果你對藏寶有心得,就知道這十隻箱子,是放入珠寶之後,再經過特殊手法封合的,任何金屬傷損不了它的。「你若不得開啟方法,即使用你的狗頭去撞它都不成,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把箱子帶回後,慢慢設法開啟。」
金毛虎怒道:「你這混蛋原來早有預謀,看情形,你是懂得開啟的方法了?」
柳逢春笑了笑不答,只說:「你只要聽我的話,分了箱子去再說吧!」
武龍這老傢伙,見自己一幫人做事胡搞瞎搞,而他卻是樣樣有先見之明,便也服他,一心只等明天在江口分貨,帶回去再設法開啟。
※※※
翌日晌午。
四路人馬十隻箱子到了長江口。
柳逢春吩咐在江邊歇下來,又指揮各人分頭去找大船。
然後召集三幫老大,說道:「現在可以分貨了。依我說個最公平的方法。」
他在地上抬起一塊石頭,在每隻箱子上寫了一個號碼,由一到十。
又取了一張紙,撕成十小張,在上面也寫著一到十的號碼,然後摺好在地下一拋,指著它們道:「抽到了多少號就算多少號,你們依著號數取一箱,剩的兩箱歸我,這是當初講好的了。」
大家認為這方法簡單,箱中寶物大家都未見過,也是各憑天命了。
於是,武龍首先抓起地上的簽紙,打開一看,是五號箱子,便吩咐手下道:「搬第五號箱子。」
高長風依樣抓紙,取得第六號,然後金毛虎取了第七號,柳逢春是第八號。
四人週而復始,各得兩箱。
這時,派去找船的人已回來,正要動手搬箱子下船,只聽一陣「哈哈」大笑,道:「對不起,老頭子來遲了。」
柳逢春一看,是左右道帶著沙瑤姬一干人,大搖大擺走近來。
他陡然火氣大冒。
這個時候,好死不死偏偏碰著他這冤家,而他們的武功,卻又是他所忌憚的。
而且又遠在四川,真是接應無門了。
金毛虎卻是不知好歹,吼道:「老頭子,你們是來遲了,分不到了。」
左右道指著他道:「是你偷了我們的地圖?」
金毛虎朗聲笑道:「天下財物,只配幸運人享受,什麼你們的我們的?」
李春綢道:「左前輩,是他偷我們的地圖,我們就要他的兩隻箱子吧!」
「不錯,該要他的兩隻箱子,爆米花,師父派你去拿。」
「沒問題。」
爆米花一個飛身,直撲到金毛虎背後箱子上。
金毛虎那肯讓他動那寶貝箱子,身形忙向後翻去,抓住了爆米花雙腳。
爆米花身手快捷萬分,一撐腳一扭腰,撇掉了金毛虎,單手揚了起來。
那只箱子就像龍捲風似的,由金毛虎頭上捲了過來,直飛向左右道面前。
沙瑤姬婀娜多姿走上來,右手一托,將箱子頂住,慢慢放下地。
眾人還未來得及驚訝,爆米花第二隻箱子已飛過來,沙瑤姬依樣輕鬆接住。
剎那間,金毛虎兩隻箱子全泡湯了。
他那肯干休,怒向眾人說道:「你們還有沒有俠義精神,眼睜睜看著他強搶我的寶藏,也不助我一臂。」
柳逢春笑道:「哈哈,他搶你的,幹我們什麼事嗎?」
說完,竟背轉了身去。
武龍和高長風二人,也知不是沙瑤姬對手;而且,還多了個爆米花及師父,和兩個不相干的人,更別說較量了。
只求保住自己的箱子,就南無阿彌陀佛了,因此都沒去理他。
金毛虎知道自己倒霉,眼見到手的寶藏化為烏有了,他最後的一線希望就是包有路了。
怎知,包有路對爆米花是五體投地,這時只對著他發笑,沒把個金毛虎活活氣死。
高長風幸災樂禍道:「發財有相,倒霉認命。你運氣不好,再耗下去連命也耗掉了,我勸你快點走吧!」
李春綢接口道:「對對對,你是想拿命來賭了。」
金毛虎見自己這邊一個人也沒有,那些盟友都是賣友求榮的人,若不快溜,他們說得不錯,連命也會耗掉的。
於是一頓足,切齒道:「你狠!」
便大步離去。
這時,黃元申衝著高長風,冷笑道:「現在該是你賭命的時候了。」
高長風早已看見黃元申,只道他武功盡失,那放在心上。
「黃元申,今非昔比了,你要凶,只管來,要人幫忙不算好漢。」
黃元申回頭封左右道,說:「那些箱子我送給你們了,取去吧!這個人渣我卻不願送人,你們誰也不能來拿。」
左右道故作正經點點頭道:「這種垃圾人我們要來沒用,你放心拿去,我們誰都不碰他。」
黃元申又道:「姓高的,你聽見了嗎?我是一對一,你那些人若動手,可別怪我的朋友。」
李春綢大聲笑道:「你的人若出手助你的,男的我要他一條褲子,女的我要她一支玉簪。」
說得姜斯、小白菜咬牙切齒,暗怒不已。
這裡高長風發招了,他一晃陰陽扇,以雷霆萬鈞之勢刷過來。
因為,黃元申有多位高手撐腰,必須三招兩式解決他才便宜。
這一扇使出了渾身的勁力,已算是陰陽扇招數中上乘之勢了。
高長風滿以為這一扇打出去,必定讓黃元申好看的。
誰知,黃元申竟然不要命將身子迎了過來,迎上陰陽之勢。
高長風只覺無比的勁力,向自己反撲而來。
他忙運勁待要化解,怎料「啪」一聲,陰陽扇已折斷。
高長風手中扇子,竟軟趴趴地垂了下來,他駭然大驚失色叫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黃元申冷笑道:「叫你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今天你還有什麼話說?乖乖地把腦袋拿下來,好讓黃家壩的那些冤魂瞑目。」
高長風自知完蛋了,卻又不甘心束手就擒,一使眼色,示意姜斯、小白菜兩人一齊上。
怎料,這兩人先見過沙瑤姬整人的功夫,這回連莊主也失了風,還要給他作陪?
他倆又不是笨蛋!
二人故意不見,顧左右而望他。
黃元申譏道:「說過一對一的,你臨死還想找人墊棺材?」
說著,飛身直撲高長風而來,那高長風匆忙中丟掉陰陽扇,雙手發狠向黃元申打來。
這一著正中黃元申下懷,將他全部氣力抽了出來,高長風連呼:「完了,完了………」
語音未了,就口噴鮮血撲地死去。
黃元申狠踢他一腳,道:「便宜你了。」
武龍還算有點江湖道義,吼道:「你攔途搶劫也罷了,幹嘛殺人呢?」
黃元申擺擺手道:「我說了冤有頭債有主,與你無干,我不殺你,但那兩隻箱子,我已經送給左前輩了,你留下來就沒事,你要不識相,就難看了。」
說著一挺胸膛。
雖然他是個斯文少爺,但那一股英氣卻是十分逼人的。
武龍是個見多識廣的老狐狸,合夥人一個溜了,一個嗝屁了,自己沒什麼了不起的功夫,再拚下去不過找死而已。
他把算盤打通了,索性賣個人情,還好為將來鋪個路。
想罷,一拱手對黃元申道:「既然你已將箱子送了人,又是左前輩,在下也不敢令你為難,請自便。」
語落,又向手下一招手,道:「咱們走!」
他的人一哄而去。
姜斯等也急急搶了高長風的屍首,緊隨而退,一大群人只剩下柳逢春四個。
這就不是黃元申的事了,沙瑤姬挺身而出,對柳逢春道:「你的那一份如何?」
柳逢春是識風頭的人,他忍著怒氣道:「小妖女,不要逼人太甚,你已有了六箱,要做什麼都夠了,何必這麼貪心?」
沙瑤姬淡淡道:「長江兩岸難民多不勝數,我們已答應將全數送給他們,你們狗熊館中珍寶無數,我還想向你籌募一些呢!」
「你是要定了?」
「我若拿不回此數,對黃公子難以交待。」
「別仗人多,我不會怕的。」
「你才是仗人多呢!」
柳逢春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就奔向沙瑤姬,一連掃了十幾劍。
沙瑤姬也不敢怠慢,蓮花劍一震,迎了上去。
兩個人就這樣死裡活裡的拚上了。
論功力,柳逢春長了幾歲,自然勝過沙瑤姬。
但沙瑤姬雜學很多,輕巧功夫又了得,因而柳逢春不但勝不了她,而且處處為她掣肘。
二十招後,他自知已落了下風,再不設法脫身,這個臉是硬要丟的了。
正在胡思亂想,沙瑤姬也為報上回在英雄館,因被萬年仁糊里糊塗纏住,而吃了柳逢春大虧的仇,正要大顯身手,去扣他的手腕穴時。
「啪!」
突聽一聲極細極細的聲音,接著手腕一麻,拿不住柳逢春,還急急縮了回來。
轉頭一看,原來江邊上站了一個老頭,那柳逢春比她還快,高聲叫道:「師父,你來得正好,那老怪物帶了一夥人在這裡欺負我。」
范登身後有只大船,船上放了四隻大鐵箱,沙瑤姬等人不由暗暗吃驚。
他們五個人十隻眼睛,竟沒有看見范登,是如何將箱子弄去的。
沙瑤姬也恍然大悟,范登直到此刻才出現,確實高招,令人防不勝防。
范登沉聲道:「師父說過多少次,不三不四的人少惹,把自己貶下去了,你是水月門弟子,是有身份的人。」
他這話明的是在罵柳逢春,其實是指桑罵槐,罵左右道一干人沒有身份。
哇操!
左右道那有聽不出來的道理?
他大笑道:「哈哈──果然是有身份的人,會偷又會搶。爆米花、瑤姬,你們師父最沒身份,怎麼你們連偷連搶都不會呀?看來你倆要拜那個有身份的人做師父,學兩手賊功夫了。」
爆米花和沙瑤姬兩人,異口同聲道:「師父,我們又沒發燒,才不要做有身份的人。」
范登已領教過他們嘴上功夫,不想再鬥嘴,只吩咐柳逢春道:「我們的事了結了,那份該我們的了,我們取了,三大幫是膿包,他們拿不到,我們不管,這是最公平的辦法。」
左右道轉身問沙瑤姬道:「瑤姬,你以為公平不公平?」
沙瑤姬罵道:「媽的,不但不公平,而且不要臉,這些東西都是我們的,誰那麼厚臉皮來拿?」
李春綢搶著道:「你們好性子去鬥嘴,瑤姬姐姐,我幫你拿回來。」
說著,不待沙瑤姬開腔,一縱身子射出去,直奔大船。
沙瑤姬一見大驚,還來不及喝阻,已見范登身子一動,縱飛上了大船,晃眼之間,李春綢已被他抓小雞似的一提一摔,直飛過爆米花等人頭頂,朝大樹上飛去。
在電光火石之間,沙瑤姬身子到了樹上,正巧接住了被擲過來的李春綢,一同落在地上。
李春綢回到地上只發怔,好半天還沒弄清楚,自己飛來飛去怎麼又飛回地上來。
范登這一手露得驚人。
沙瑤姬這一手也露得出色。
爆米花和左右道,忍不住失聲叫了一聲:「帥耶!」
到底沙瑤姬是晚輩,又是女人,范登在她面前露一手算得什麼?
所以范登惱羞成怒地站在船上,大喝:「船家開船。」
那邊柳逢春一夥人,聽見范登要走,也連忙地飛身上船來。
爆米花深恐他們走掉,忙伸手一抓,竟抓住了林南。
「哇操,想溜栓(蹺頭),沒那麼簡單。」
林南陪笑道:「不干我們的事,我們只是同來同去,寶藏的事我們不管。」
爆米花鬆手叫道:「快滾蛋吧!」
他手一鬆,林南帶同師弟馬桶蓋,追上大船飛馳而去。
大船離岸之快,有如箭離弦似的。
爆米花、李春綢和沙瑤姬三人大吃一驚,連忙縱身追上去,黃元申輕功更出色,只見身子一晃,人已站在船篷上了。
奇怪!
左右道不追,反向眾人揚揚手道:「祝你們一帆風順。」
他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難不成真要放棄那四箱寶藏?
抑是有不可思議的高招?
沙瑤姬見師父不上船,驚道:「師父,你快上來。船上有老不死的范登在,你不來,我們可不是他的對手呀!師父,快!」
左右道有若未聞,只不住地道:「祝你們一帆風順………」
他既不上船,范登便毫無顧忌了。
范登一面催促船家開快點,一面坐在大箱子上,仰面對篷上的沙瑤姬四人道:「嘿嘿,你們若想快點死就快點動手,想慢慢死,就慢慢動手。」
沙瑤姬這時真是敢怒不敢言,萬一動上手來,自己這邊必死,不動手,卻又不甘失去四隻大箱子。
她埋怨道:「師父也真是糊塗,緊要關頭他不但不來,就連江上的船夫也不打個招呼了。」
爆米花也罵道:「師父,太可惡了,居然丟下我們不管。」
「他是不是打不過范登老頭,所以不敢來。」李春綢道。
江上水流湍急,一瀉千里。
大船在水中搖晃得厲害。
范登滿臉得意守在箱子上。
柳逢春是目不轉睛瞪著沙瑤姬等人,彼此互相監視,各不相讓。
大船行走了兩個多時辰,沙瑤姬見遠遠的岸邊,有五、六十條大漢隱隱跟蹤,不禁心喜。
怎知,范登卻笑道:「你眼睛真尖,那是來接應我們的人。」
聞言,沙瑤姬暗暗叫苦。
正在范登洋洋得意之際,大船忽地慢了下來,他忙喝問:「船怎麼慢了?」
船家搖搖頭答道:「我們已盡力在劃,不知怎的會慢下來。」
嘛地,柳逢春失驚叫道:「糟了,這船漏水,會不會著了船家的道?」
范登十足把握道:「不會的,我知道老怪物在長江吃得開,這船夫是我從別的地方帶來的,靠得住,且不忙說這個,快堵住漏洞要緊。」
眾人七手八腳去堵船,沙瑤姬等人坐在船篷上,不知是禍是福?是喜是憂?
只是船中漏洞越來越大,一會兒船已沉了半截。
范登駭然道:「有人在船底。」
柳逢春大驚道:「莫非是鑿船?」
爆米花聽了,大喜道:「太帥了,水月門大概要壽終正寢了,有身份的人,可惜不得上好的棺木。」
那范登和柳逢春,不太熟悉水性,在水上已經吃了虧,再看沉船,別說四隻箱子保不住,自己性命也成問題了。
又過了一會,船已快沉沒,水底「嘻嘻哈哈」縱上了兩個人來。
一個竟是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她嘻嘻笑著指著身邊的青年人道:「土龜,你鑿的洞沒我的大,嘻嘻!」
那青年土龜道:「好啦,凡事你總比我強。」
沙瑤姬和李春綢二人,見了小姑娘喜出望外,大叫:「小蕙,我們在這裡,快上來。」
原來,那小姑娘正是錢家堡的錢小蕙,那天在堡中,她見到親人死的死,傷的傷,氣憤難過離去。
她意志消沉,認為天地之大竟沒有她容身之地,一時想不開投江自盡,幸被左右道救起給予開導,才勇敢地活下去。
錢小蕙開心地浮在水中,道:「這裡好玩。」
就在他們連說帶笑旁若無人的當兒,大船已經下沉了,只差半寸就整個沉到江底。
沙瑤姬正想起要對付可惡的范登,誰知他倆已迅速跳入水中,沒命的往岸邊泅去。
為了四隻箱子,來不及追蹤,忙道:「快搶救箱子。」
卻見錢小蕙和土龜兩人,一邊一個夾住了大船,那大船又漸漸向上浮起。
李春綢歎道:「小蕙,多時不見,你水上功夫竟然如此出色。」
「都是士龜教我的。」錢小蕙笑道。
土龜是長江邊的平凡老百姓,但水性特加,當初左右道救錢小蕙時,就安置在他家療養,因而認識結為好朋友。
錢小蕙和土龜兩個,夾著大船向岸邊泅去,不一會就抵達岸邊。
只見左右道帶著幾條大漢,坐在箱子上邊喝酒談笑。
沙瑤姬生氣道:「好哇,你就會捉弄我們,要不是遇見小蕙,我們可怎麼辦?」
左右道仰頭灌了口酒,道:「長江如此長,那裡就那麼容易遇上?」
「是你叫小蕙來的?」
錢小蕙笑道:「我和土龜在上游見左爺爺召喚,依時等在這裡。」
她全身濕淋淋撲向左右道說:「左爺爺,我做得可好?」
左右道慈祥撫著她頭,道:「實在不錯,實在不錯!」
沙瑤姬望望那十隻箱子,心滿意足地道:「師父,我們可以去放賑了。」
左右道連忙擺手道:「那是你們的事,我老頭子可沒耐性,黃公子,拜託你助他們一臂之力,我走了。」
說完,轉身如飛而去。
爆米花急叫道:「師父,你去那裡呀?不能去下我們不管啊?」
左右道遠遠傳來:「放完賑,你們就往北走。」
「走」字一了,已不見人影。
爆米花納悶道:「小妖女,師父又再故作什麼神秘?」
「莫宰羊(不知道),反正照他話去做,絕對錯不了的。」沙瑤姬對眾人道:「我們也走吧!」
「走到那裡?」爆米花問。
「廢話,當然是放賑羅!」
「現在?」
「嗯,你有什麼意見嗎?」
「小妖女,搞了一整天,早餐午餐都還沒吃,八堵(肚子)早就貼背了。」
大家經爆米花一提起,肚子不禁「嘰哩咕嚕」叫了起來,才發覺確實餓了。
「好吧,咱們就先祭完五臟廟再放賑。」沙瑤姬道。
於是興高采烈,分工合作搬運箱子,朝鎮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