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雪花 文 / 司馬軒
張舒恆、林秋竹一同回洞庭湖,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十分快活。這一日二人來到一家客棧,剛進門小二便滿臉堆笑地迎上來,問道:
「二位客官住房嗎?」
張舒恆點點頭道:「嗯,要一間朝南的大房。」
林秋竹一愣,忙道:「不!要兩間,兩間朝南的大房!」
張舒恆奇怪地望著林秋竹道:
「賢弟,我們還有很多錢啊!加上我們關係那麼好,晚上同塌而眠……」
話還未說完,林秋竹就臉漲得通紅嚷道:「不可以!不可以!……」
「為什麼?……林賢弟,你臉色好奇怪,沒事吧?」張舒恆關切地問。
林秋竹定了定神,強笑道:
「喲!是這樣的,我娘很早就死了,我一直同爹分開住,現在住慣了,所以只是一個人住著舒服,明日不還要趕路嗎?我沒休息好怎麼行呢?」
張舒恆點點頭道:「也罷,那兩間吧!」
那客店的小二在一旁聽地「哧哧」直笑,暗道:「傻瓜!」
張舒恆沒聽清楚小二再說什麼,問:「你、你剛才說什麼?很好笑嗎?」小二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道:
「客官要二間房?好!」然後,笑著退開,林秋竹見狀,更是面紅赤耳。
安置好住處,兩個人便下樓吃飯,忽見門外走來一群人,為首的是個年紀四十多歲虎背圓腰的男子,他一進來就叫道:
「小二,上菜!」聲音猶似驚雷,張、林二人暗暗吃驚,都想:不知是那一道上的人物!
那些人坐定後便開始吃飯,一個坐在張、林二人旁邊一桌的弟子,看了看二人,對身邊的一人道:
「你瞧那個穿白衫的人」他指了指林秋竹,「到底是男是女?」說罷還笑嘻嘻地盯著林秋竹。
另一個人哈哈一笑道:
「看他的樣子還真像一個美貌的大姑娘,讓他去扮做新娘定好看得不得了!」周圍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林秋竹聽見後,臉漲地通紅,他何曾受過這般欺侮?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舒恆見他氣得「臉色鐵青」連忙道:
「賢弟,別聽他們的,咱們回房吧!」林秋竹想想也是,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正欲起身,忽聽見「嗖」地一聲,一把飛刀扎入牆邊,為首的男子微微一驚,拔出那把匕首,上面還附著一封信函,他展開來看了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臉輕蔑地道:
「要滅我雪花派談何容易?簡直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說罷,隨手將那信函扔於地下,眾人也附和著大笑起來。
張、林二人見狀也不多理會,逕直上樓去了。
第二日一早,張舒恆早早便醒來了,林秋竹也早就洗梳完畢,二人急於趕路,便匆匆下樓,哪知剛到大廳,眼前的景象就令二人驚得呆了!原來昨夜那雪花派眾人徹夜未眠,一直在樓下暢飲,可現在竟全部倒在地上桌上,一動也不動,似在酣睡卻又死氣沉沉。二人搖了搖眾人.竟無一人答應,再探一探呼吸,不由打了個寒顫。
二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了恐懼、驚慌之感,雪花派上下三四十個人,竟在一夜之間死得乾乾淨淨,無一人生還!
二人環顧四周,在地上發現了那封飛力附信,原是有人要滅雪花派並奪走「回峰落雁劍」!二人想起昨日雪花派眾人都將此信視如兒戲一般的情景。心中都是一顫,真是太可怕了!
與此同時,林秋竹還發現在客棧的牆上還刻著一個很小的太極八卦圖,卻似用手刻的!
事發緊急,林秋竹也沒多想,拉著張舒恆急奔出客店大門。
二人跑了好久好遠才停下來,喘著氣互相望望,都見對方的臉色嚇得慘白,無一點兒血色。
半響,林秋竹才道:「好可怕!」
張舒恆也道:「到底是什麼人那麼殘忍!」
二人心中害怕,不願再談此事,急忙趕路了。
來到一個小鎮,林秋竹叫住張舒恆道:「大哥!你等等我,我去去便來。」
然後就不見了,張舒恆等了林秋竹許久,待他回來的時候,見他已換上了武裝,原來林秋竹見人人都道他似女孩心中十分生氣,索性脫去秀氣的書生打扮。
張舒恆見林秋竹容貌清秀、衣著瀟灑,掩住書生之氣,卻掩不住一股女兒秀氣,更顯得秀美脫俗,風姿楚楚。
張舒恆望著他,由衷地道:「林賢弟你生的真好看!」
林秋竹靦腆一笑道:「過獎了!」
幾天之後,張舒恆覺得身旁的一草一本,都似曾相識,越走越熟悉,他恍惚記得小的時候,師伯曾經牽著他的手帶他來過這兒玩……
突然,張舒恆愣住了,眼前是懸崖絕壁,懸崖兩旁是一株青青的古松,還記得五年前他在這兒跌落……
「大哥,你怎麼啦?」林秋竹見張舒恆臉色古怪,問道。
「五年前,我就是從這兒掉了下去的!」張舒恆道,在他的眼前浮現出那一日的場景,師伯林天翔那撕心裂肺的叫聲「恆兒!」迴盪在耳畔……張舒恆完全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忘卻一切。
突然間,叢林中跳出兩個蒙面強盜,一人手中拿著戒刀,一人手中拿著長劍,冷笑著望著二人,叫道:「要錢還是要命!」
張、林二人不覺心中一驚,林秋竹叫道:「我們沒有錢!」
其中一人哈哈一笑道:「沒錢?!那就休想過去!」
說罷向張舒恆一刀劈去,林秋竹心中大驚,「嗖」地拔出劍擋在張舒恆身前,張舒恆卻沒踩穩,一下跌子坐在地上。
林秋竹心中暗暗叫苦,本來他的武功對付幾個綠林強盜到還綽綽有餘,可還要保護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便力不從心了。
林秋竹暗一咬牙,忽見劍光一閃,他長劍出鞘,亦自凌空躍起,劍招疾如電摯,一招「花落無邊」,就在半空展出殺手,劍峰從其中一人刀邊穿過,經刺此人的咽喉。那人身子懸空,護著身軀,劍尖陡然一變,兩人在半空中換了一招,便即落地。方才交劍之時,林秋竹頓感壓抑,此時更是大口大口喘著氣。
那兩位強盜不似一般的綠林強盜,武功到還頗高,林秋竹的武功大概也只能剛剛抵住。
一番飛沙走石,昏天黑地的爭鬥,林秋竹突然瞥見另一個人向張舒恆連連攻招,迫得張舒恆連連後退,幾乎要跌於崖下,不由大驚失色,衝上去徑點那人胸口的「軟麻穴」,誰料那拿劍的之人長笑一聲,乘勢揚起衣袖,朝他面上一拂,引開他的眼神。
仗刀之人立刻施展「鐵指彈功」,往他眉頭點去,林秋竹識得利害,迫得飄身閃開。冷不防,拿刀的人奮力向林秋竹劈去,仗劍的那人一招「金針變線」,臨近身前,方位卻突然變換,竟然切到林秋竹的琵琶骨上!林秋竹調換劍攔去,只聽得「唰」一聲,左衣袖被長劍劃破,頓時血如泉湧。瞥見一劍揮看那人喝道:
「卑鄙!」林秋竹忍痛護全二人,被張舒恆瞧在眼裡,他擔心林秋竹,可又苦於無力相幫。
漸漸地林秋竹感到力不從心,身體搖晃了幾下,張舒恆一把扶助他驚道:
「林賢弟,你沒事麼?」
林秋竹定了定神,微微笑道:
「沒事!」然後一招「風捲殘雲」刺了過去,拿刀之人奮力向林秋竹劈去,仗劍之人又乘勢夾擊,林秋竹一不留神,右腿又被砍傷,一下子跪倒在地。
張舒恆吃了一驚,忙跪在林秋竹身邊,握住他的手問道:
「賢弟你可好?」誰知與此同時林秋竹卻突覺一股源源不斷的內力在送入他體內,使他體力迅速恢復!發覺竟是張舒恆在給他運氣!此時情況危急,林秋竹顧不得多問,也握緊張舒恆的手,接過他傳來的內力。
那兩個賊冷笑著跳過來,可他們怎知這兩人體內在短短的幾時中,發生了多大的變化!
而人與林秋竹長劍相交之時,竟被震飛出老遠!心中驚異萬分,再過來拼幾下,卻又再振出幾次!二賊見這兩人武功怎地如此高探莫測,不敢再輕舉妄動,道:
「哼,走著瞧!」然後就慌張逃走了,兩個人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林秋竹鬆開張舒恆的手滿臉怒容地問:「張大哥,你的武功那麼厲害,為什麼還要編一個故事來欺騙我!」
張舒恆一愣道:「我哪裡會什麼武功?哪裡有騙你?」
林秋竹一聽更是生氣,「你還不承認?剛才明明是你運氣給我。否則我那裡有力氣打走那二人?」
張舒恆恍然大悟:「剛才我一著急,想幫忙卻又幫不上忙,就覺得心中有股氣,不由自主地運了出來,原來你指的是這個呀!」
林秋竹見張舒恆說的認真,可這真是難以置信,便道:
「張大哥,我同你乃是莫逆之交,你何必騙我?……」
張舒恆急得說不出話:「林賢弟,我,我沒有騙你,我……總之,林賢弟,我真得不知道……我,我……我不會武功呀!唉……林賢弟,你對我那麼好,我怎會騙你?」
林秋竹見張舒恆說的認真,還真似有那麼回事,自己同他在一起這麼久,也瞭解他的為人,道:
「大哥,你不必著急,我相信你,可、可這事也太蹊翹,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張舒恆靜靜想了想,突然大悟一般驚道:
「我明白了!原來是歐陽前輩的『太極心經』!」
這下,可是把林秋竹驚得目瞪口呆,一字一句地問:「你……學……了……『太……
極……心……經』?!」
張舒恆點點頭道:
「沒錯,我還以為那是治心脈震傷的經書,沒想到競修煉了我的內功,怪不得那次我替一對夫婦接魔教黑什麼政王的三掌,一點兒傷也沒受。」
張舒恆前面一句話在給林秋竹說,這後面一句話則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林秋竹是何等聰明!一下於便猜到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心中又驚又奇,天下竟有這等巧事?!
張舒恆問:「林賢弟,這『太極心經』是不是一部很好的心經?」
林秋竹見張舒恆並不知道這『太極心經』為何,邊解釋道:
「這『太極心經』是一百多年前的武林高手,曾打敗天下無手的歐陽無際大俠窮盡畢生精力所寫的心經,是武林一大武功秘笈。」
張舒恆十分吃驚,自言道:「我竟學了這麼好的一部武學秘笈!」
然後,他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問:「林賢弟,你想學嗎?」
林秋竹一愣,笑道:
「當然,武林中有多少人視此為一生的追求,有多少人為爭此經落個家破人亡,死傷無數啊!大哥,你真幸運。」
張舒恆道;
「林賢弟,我不光學了『太極心經』少陽太陽經,也背了『太極心經』少陰太陰經,若你是想學.我可以背給你聽,你慢慢學好了。」
林秋竹不敢相信,問道:「這怎麼行!」
張舒恆奇道:「為什麼不行?我教你嘛!」
林秋竹自歎別人將生死置之度外搶學此經,而如今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學到,這可能嗎?問:「張大哥,你、你得真要教我?」
「那還有假?」張舒恆笑道,林秋竹鼻子一酸,感動之極,美目中流下二串晶瑩的淚珠。
「賢弟,你、你怎麼啦?」張舒恆驚道。
「大哥,你對我真好!」林秋竹拭乾淚道,「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
張舒恆笑道:
「那裡,我們既然是什麼莫,莫啥之交,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林秋竹「噗哧」一笑道:
「莫逆之交!」於是張舒恆便背『太極心經少陰太陰真經』給林秋竹修煉,林秋竹天資過人,學此心經自然有速,因此他的內功漸漸提高,這是後話,占且不提。
※※※
不多時,張舒恆和林秋竹來到了洞庭湖安鄉鎮。張舒恆望著這熟悉的小鎮,心裡無比激動,他走在小鎮的大街上,彷彿又回到了童年……童年,多麼讓人留戀!多麼令人回味!可它卻像片片羽毛,越飄越遠……景物依舊,歲月已非,在這裡他曾留下多少笑聲,多少回憶……
張、林二人直徑上了山,山中依舊樹木青綠,鳥鳴清脆,張舒恆同林天翔住的小屋也依然如故。誰知剛到家門口,張舒恆就愣住了,門是半掩著,屋門外的花草似被人踐踏過一般,十分凌亂,林秋竹見張舒恆面色陰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張舒恆立即衝進屋去,大叫道:「師伯!」
屋中一片狼籍,似經過一場惡戰一般,林天翔……一個兩賓斑白的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中。
張舒恆大驚失色,扶起林天翔叫道:
「師伯,師伯,你醒一醒,我是恆兒,恆兒!」
林天翔微微睜開雙眼,眼前這個十八歲的英俊少年,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恆兒卻是誰?
心中難以相信.輕聲道:
「恆兒,真,真得是……你嗎?我!我……不是……在,在做夢嗎?」
「不,師伯,我是恆兒!」張舒恆哽咽難言。
「大哥,快給林前輩運氣療傷!」林秋竹道,張舒恆這才慌忙運起內功給林天翔療傷,以此來維持他的生命。
林天翔喘了口氣驚喜地道:
「恆兒你沒死!」張舒恆這才草草說了山崖下面的事。「你,你學了『太極心經』?」
林天翔驚問道,張舒恆點點頭,林天翔顫抖著聲音道:
「天意,天意……」
他頓了頓道:「恆兒,莫管我,我,我……不行了,恆兒,能見到你,我真……高興,對了你,你身後,身後的姑娘是……」從他的眼神看,分明是期盼那個「雙喜臨門」的日子,惋惜自己看不到了。
張舒恆一愣道:「師伯,他叫林秋竹,是男孩,是他幫了我好多忙,我才能回來呢!」
林天翔也是一愣:難道恆兒沒看出來?這少年怎看也是個女扮男裝的如花少女呀!林秋竹當然明白林天翔的意思,臉「唰」一紅,十分生氣,但又礙著張舒恆的面子不便發作,笑道:
「大概是前輩看花眼了。」張舒恆心中稱是,毫無疑心。
「師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張舒恆問。
原來,方才魔教之人又再度重來搶『般若拳經』,林天翔孤軍奮戰,拚死保住了拳經,現在張舒恆回來了,心中一慰,掏出『般若拳經』道:
「恆兒……這、這是你家的家傳拳…拳經,當年、你父母之死、便……便因它而起,而今……恆兒,學、學好他,為你爹娘和師伯報……仇!」
他斷斷續續地說完最後一個字,氣絕而亡了!張舒恆頓視覺得天昏地暗,不由地失聲痛哭起來:「師伯……」彷彿心在流血一般難受,他哭地淒厲感人,林秋竹也感動的淚流滿面,他們雖然名義上是師徒!但早已情逾父子,這般深切的感情,真令人為之讚歎。
張舒恆把林天翔埋在了父母的墳墓旁,又痛哭起來,本來林天翔是準備為張氏夫婦報仇的,可苦於根基較差,一直在努力修煉,使其才三十七八,就霜染兩鬢,如今,便英年早逝,含恨而終,唯一欣慰的就是張舒恆沒有死。
張舒恆哭地死去活來,林秋竹拭著淚道:
「大哥,別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啊……」
張舒恆拉住林秋竹的手哽咽道:
「賢弟,如今在世上,就只有你一個人對我好了……」
林秋竹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同你,同你在一起的!」
張舒恆心中一陣感動,又哭了起來……
第二天,二人收拾好房間,林秋竹突然一聲驚叫,張舒恆聞聲去看,房間的一個角落,又有一個太極八卦的小記號!
張舒恆恨地咬牙切齒,他瞪著眼、咬著牙!心地燃燒著無窮的怒火,道:
「雪花派也是魔教滅的,他們太可惡了!我一定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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