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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悲天憫人救蒼生 文 / 司馬軒

    錢塘江是現在浙江省最大的河流,古稱浙水浙江。

    江水從發源地順山勢流轉,彎彎曲曲,共一百十八個轉折,浙江省也因而得名。

    錢塘江長四百五十公里,有南、北兩個源頭,北源發源於安徽省婺源,稱作徽港(港是指大水別出的支流可通舟楫者),或稱新安江。

    南源又分二源:西源為衢港,或稱信安江,發源於仙霞嶺,東源婺港,由金華而來,到闌谷與信安江會合後下稱闌谷。

    闌谷與新安江在建德縣相會北流,始稱作「浙江」。

    浙江從建德縣到桐廬縣之間一段,江景特別優美,稱作七里瀧,兩岸峭壁夾峙,又有烏石險灘,嚴子陵(即嚴光)釣台等名勝,是錢塘江上游遊客最多的一處。

    桐廬以下因有桐溪來會,又稱為桐江,再往下經過富陽縣,又稱為富春江,富春江在經過杭州以後,才稱作錢塘江。

    也有人把整條浙江統稱為錢塘江,不過當地人都喜歡分段稱呼。

    柳一鳴目力特佳,此際望西南一望.數十里外,錢塘江煙波千頃,一平如鏡,近岸村落,多半已屋倒牆塌,雖然正值晚炊時候,卻不見有一家升起炊煙。

    由此可知,那許多村落的百姓,很顯然的,不是被害便是遠走他鄉避禍去了。

    柳一鳴見狀,除去「毒龍」的信念益增。

    秦雙雙一見錢塘江,波平浪靜,毫無「毒龍」的影子,不由好奇的問道:「丑哥哥,怎麼看不見毒龍的蹤跡呢!」

    柳一鳴聞言,不由莞爾一笑的解說道:「這毒龍的出現,大概是有一定時辰,現在恐怕還沒到吧!」

    話一說完,突然聽到左側林內,枝葉簌簌作響。

    心中一動,人影一閃,穿林過隙,頓時出現在左側林內。

    抬頭一看,只見樹上的橫枝間,此時竟吊著一個中年人。

    那中年人本想上吊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上吊的滋味不好受,因此,在臨斷氣之前,作垂死的掙扎,手腳一陣顫動,一旁的枝葉受到震動,才會不斷發出輕搖的響聲。

    柳一鳴見狀,隨即屈指一彈,丈外吊人的麻繩,剎時應指而斷。

    秦雙雙隨後掠至,一見這種情形,「哎喲」尚未叫出口,柳一鳴已雙臂一張,將那上吊那人接住,放在地上。

    柳一鳴雙掌在那人身上一陣搓揉後,立即往那人身後的「命門」穴一拍,「哇」的一聲,那名中年人吐出一口濃痰,回過氣來。

    秦雙雙在一旁睜大水汪汪的雙睜,靜靜的看著,不由對柳一鳴救人手法的快速敏捷,感到是既敬佩又驚奇。

    因為,方纔那隨手屈指一彈,那丈外遠的那根大拇指粗的麻繩,竟被他彈斷了。

    像這種「彈指神通」的功力,秦雙雙雖曾有耳聞,但卻未親眼看過。

    因為根據江湖傳聞,要練成「彈指神通」必須具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火候。

    放眼當今武林,尚無人習成,更別說指力遠達一丈開外。

    而柳一鳴年不及冠,竟身懷這不世奇學,豈不是奇之又奇的事嗎?

    那名中年人,想是上吊不久,經柳一鳴推宮過穴後,已經甦醒過來了。

    除了脖子繩痕猶在,喉部略感疼痛之外,已和往日沒有兩樣。

    他睜目一看,見自己不但未死,而且身邊還站著一個奇醜少年,和一位美如天仙般的少女,心裡明白,自己這條命,是眼前兩人所救。

    於是,立即一翻身,「叩」的一聲,雙膝跪倒在地上,千恩萬謝的叩頭道:「小人承兩位……」

    話未說完,柳一鳴伸手將那中年人拉起,微笑道:「些許小事,大叔何足掛齒。」

    說著一頓,望了中年人一眼,又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讓大叔如此為難,竟想一死了此殘生,大叔何妨將此事告知在下,或許在下能略盡棉薄之力,也說不定!」

    那中年人被柳一鳴拉了起來,聞言內心雖十分感激,但是一見柳一鳴其貌不揚,以及那身穿著打扮,不由長歎—聲,道:「恩公好意,小人萬分感謝.但是,唉……」

    秦雙雙性子急,最看不得別人吞吞吐吐,不由嗔聲道:「你這人到底怎麼了,連死的勇氣都有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柳一鳴怕秦雙雙的話,再度刺激那名中年人,立即柔聲勸慰道:「別急,別急,大叔先坐下休息一會兒,有何困難不妨說出來,大家商量一番,或許能想出個辦法,也說不定!」

    那中年人聽柳一鳴語態誠摯,便依言坐在一塊巨石上,望了一眼兩人,才娓娓道出了自己的遭遇。

    原來這名中年人姓莊,名自強,是個老實的生意人,在這檯子鎮上,開了一家米行。

    數月前,錢塘江出了毒龍,每至午夜,上岸吞噬人畜,鬧得沿江居民,非死即傷,乃紛紛遷離老家,以免枉送性命。

    這些人多半是以捕魚為生的貧苦漁夫,家中雖不致貧無立錐之地,但也無太多的積蓄。

    這一次躲避「龍禍」,最初尚有錢過活,但日子一久,積蓄一用完,又不敢回家,卻又無法入江捕魚維生。

    莊自強見狀,心生不忍,乃主動與其商洽,自己可以將米糧借給他們,但是日後須照量償還。

    那些難民為了感謝莊自強援手之德,乃立了契據,日後加倍奉還。

    豈知,善門難開,消息傳開之後,大批的難民蜂擁而來,均如法泡製,欲向莊自強支借米糧。

    莊自強雖有心相助,奈何自己的本錢不多,存糧有限,可是又不忍見死不救。

    於是,他乃出面向本地的一位大米商洽談此事。

    那位大米商倒也十分慷慨,不過卻嫌麻煩,不願親自料理,乃囑咐莊自強全權處理,只要是附近災民,願立字據,便可以如數出借。

    莊自強聞言心中大喜,乃前往大十商的倉棧,開倉辦理手續,不到三天,便已搶借一空。

    當莊自強將字據送去時,那大十商卻硬是不認賬,說莊自強盜賣他的糧食,非要莊自強如數償還不可,否則他就要去告官處理。

    原來此大米商別有用心,早就有併吞莊自強商行的打算,所以才會設下陷阱,逼得莊自強走上絕路。

    莊自強乍聽之下,恍如晴天霹靂,只驚得他面無人色,那數千斤的米糧,在平時自己也無力賠償,更何況此時,在米糧價格上漲數倍之時呢?

    莊自強左思右想,反正都是絕路一途,與其吃上官司坐牢禁錮終身,倒不如自盡來得痛快。

    因此,當那大米商一再催討之下,才跑到這小土崗之上,自尋解脫。

    秦雙雙聽完之後,粉臉不由為之一變,小蠻靴一跺,嗔聲道:「喂!你告訴我,這是什麼人如此沒有心肝,今晚我去殺了他,看他還能否再向你催討米糧。」

    莊自強聞言,不由一怔,內心忖道:「這姑娘究竟是何來歷,怎的這麼凶,一開口就要殺人!」

    心念問,柳一鳴已勸住秦雙雙,道:「雙妹何須與這種利慾熏心的俗人一般見識呢!他既然要錢,咱們給他銀子不就得了!」

    說著一頓,又對莊自強笑道:「莊大叔,在下願意為你償還債務,但是在下有一個條件,不知大叔能否答應?」

    話一說完,莊自強已「叩」一聲,跪倒在地上,叩頭道:「恩公高義,對我應自強恩同再造,別說是一個條件,即使十個、一百個,小人也決無不答應之理。」

    柳一鳴連忙將他扶起,微笑道:「在下想與大叔合夥做個生意,不知大叔肯不肯答應!」

    秦雙雙聞言,不由大感納悶不已,正欲開口相詢,卻又聽柳一鳴道:「方纔在下曾仔細考慮過,大叔借糧立據之法,雖然十分冒險,但那些受惠的難民,必不會忘恩賴賬,日後若有所成,必定會加倍奉還。」

    說著,望了莊自強一眼,又道:「在下手頭頗為寬裕,卻苦於無用武之地,今日托付予大叔你,帶至大城變賣,用作購糧資金,運返此地,一者可以償債,二來可以借助災民,他日錢塘江毒龍一死,地方太平,難民各返家鄉,屆時,你我豈非可同獲薄利?」

    莊自強聞言,實在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世上竟然會有這種人,因此,他不由望著柳一鳴出神,忘了回答。

    柳一鳴見狀,心知口說無憑.乃微笑道:「大叔如果已經復原了,何妨隨在下往客棧一行?」

    莊自強半信半疑的隨在柳一鳴兩人身後,返回檯子鎮去。

    此時,天色已晚,街道上隨處可看到,隨地坐臥的災民,情況十分嚴重。

    三人一入店內,柳一鳴隨即取出一個革囊,倒出一堆金子,頓時只見滿桌耀眼的金光。

    莊自強一生也未見過這麼多的金子,一時不由驚得怔住了。

    柳一鳴數也不數一下,通通裝入革囊,信手遞了過去,道:「這一些,大約有幾萬兩白銀,大叔你先拿去自由運用吧!」

    說完,又摸出懷中的那顆大龍珠,繼續道:「這顆龍珠大約也值幾個錢,大叔也一道拿去吧!」

    莊自強雖然是一個小米商,但卻也十分識貨,此時一見不由傻眼了,那敢伸手去接,吶吶道:「這,這,這些可不止好幾百萬兩,我……」

    柳一鳴微笑道:「幾萬也好,幾百萬也好,總之你有了這些錢,不但可以清償債務,保住你的產業,又可以買更多的米糧,依目前的情形來看,附近還會湧進大批的難民,米糧若是太少了,又豈夠應付呢?

    更何況錢塘江裡的毒龍,即使死了之後,難民們的房子,生財器具都已毀壞,如何能用?

    即使米糧不缺,難民一樣無法從事生產,所以,你現在將此珠變賣後,一方面購買米糧,另一方面將現金借於難民,好使他們添購生財器具,以從事生產。

    如此一來,既不缺十糧,又有器具可用,農人耕田,漁夫捕魚,你我雙方才有利可取,不是嗎?」

    這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但忠厚篤實的莊自強仍是不敢冒然受此巨金。

    柳一鳴一再的解釋說明,莊自強才恍然道:「恩公如此菩薩心腸,立意為萬民解災救苦,根本意不在圖利,今天既蒙看得起我,委以重任,我莊自強豈能推辭,從今以後我莊自強定當本著恩公大仁大義的精神,完成此一救世心願,若有貳心,願遭五雷轟頂而亡!」

    說完,倏地一跪,叩頭道:「莊自強先代受惠的上萬災民,向兩位恩公磕頭謝恩!」

    柳一鳴連忙扶起莊自強,輕拍他的肩頭,道:「大叔仁厚無欺,仁慈任俠,在下無限敬佩,方才大叔所言正合吾心,但願大叔放手去做,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義之所在,不計利害,但必須做到,了無痕跡才好。」

    莊自強諾諾應是,突然想起,自己深受大恩,卻仍不知柳一鳴兩人姓名來歷,連忙詢問,柳一鳴乃以柳濟生三字回答,並且道:「我與好友兩人,漫遊至此,並無一定住所行址,大叔只要本著初衷,放手去做,若是資金不夠,可派人逕至江西南昌西南柳家莊領取,在下將來若有閒暇,必會前來,大叔不用耿耿於懷。」

    莊自強聞言,想不到眼前這其貌不揚的醜少年,竟有如此悲天憫人的胸懷,上天卻偏偏給他一張醜惡的臉,實在太不公平了。

    心念及此,柳一鳴因見時候不早了,便送他出門,臨別時,莊自強才想起,道:「小人正居檯子鎮,店名『便利米行』,恩公明日若是無事,請到鎮西店中,讓小人作東,略表謝恩,及稍盡地主之誼?」

    話一說完,隨即以十分期盼的眼神,望著柳一鳴。

    柳一鳴略為推卻的微笑道:「在下明日有要事在身,一大早便得起程,作東之事請免,下次來時,再行叨擾吧!」

    莊自強一聽,恩人不但信任自己,而且連一頓水酒也不叨擾,內心是又感激,又難過,忍不住淚水盈眶,道:「恩公大德,萬家生佛,濟世善行,願上蒼保佑恩公長命百歲,小人告辭了!」

    說完,未待柳一鳴回答,立即轉身,往外行去。

    柳一鳴見狀,不由暗自點頭,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莊自強此去必會竭盡心力,代替自己濟賑災民。

    秦雙雙靜立在一旁,注視著兩人的舉動,對丑哥哥一擲數百萬金銀,而面不改色的風範,大為傾倒。

    似他這等淡薄名利,見義勇為,行善不欲人知的風度,豈是常人所及。

    想不到丑哥哥竟是一位蓋世奇人,不但武技深奧難測,品德更是高潔,世上誰能與之匹敵。

    漸漸的醜哥哥的影像已佔據她的整個芳心,她不由自主的癡望著柳一鳴。

    柳一鳴被她那如癡如醉的神態,著實給嚇了一跳,仔細一瞧,卻發現她那雙明如秋水的眼眸中,放射出一片崇敬愛慕的柔和光輝。

    柳一鳴見狀,忍不住出聲喚道:「雙妹……」

    話未說完,秦雙雙猛地一驚,似乎嚇了一大跳,這才恢復神智,柔聲呼道:「丑哥哥!」話聲一落,嬌軀一旋,倏地朝柳一鳴懷中撲來。

    柳一鳴見秦雙雙一撲之勢,既速又猛,有如乳燕歸巢的撲向自己,只得雙臂一張,頓時來個暖玉溫香抱滿懷。

    秦雙雙一下投入他的懷內,一雙玉臂緊緊擁抱住他的脖子,一顆螓首卻垂俯在他那寬厚的胸膛之上。

    她雖是一時情感激盪,投入柳一鳴懷內,但芳心中卻充滿了愛悅和盼望。

    此時,她再也下覺得柳一鳴醜陋,相反的她覺得他竟有無比俊逸。

    尤其是當她聽到柳一鳴的心跳,感覺到柳一鳴的體溫時,一種奇妙的溫情,充滿了她的全身。

    她嗅到了一種男人特有的氣息,使她更加意亂情迷,她彷彿覺得自己在這一剎那,突然變得軟弱,她需要扶持與保護,她甚至渴望著。

    柳一鳴想不到,秦雙雙會自動的投懷送抱,因此,他不由有些受寵若驚。

    那陣陣處子特有的芬芳幽香,那軟綿綿玲瓏玉體,在在的刺激著他的官能感覺,他不由產生了一種衝動,身體某部位也發生了變化。

    他雙臂不由摟著更緊了,她恨不得能溶化在丑哥哥的體內。

    正當兩人意亂情迷,氣喘咻咻不已之際,外間傳來二更的更聲,兩人才悚然一驚,鬆開了緊抱不放的雙手。

    就在雙方面紅耳赤,不知如何尷尬時,杜君平的房內,傳來了一陣輕響。

    兩人心虛的往內撲去,正看見杜君平,捷如靈貓般的,自房中穿窗而出,向店外馳去。

    於是兩人一打手勢,秦雙雙奔回房去,背起劍杖,略一結紮整理後,和柳一鳴雙雙撲出店外,尾隨在金戈杜君平身後。

    在黯暗的居光下,一前兩後,三道黑影,在一條相距數十丈的直線上,向著富陽縣飛掠而去。

    半個時辰後,杜君平已來到了富春江(錢塘江杭州和富陽縣之間)邊的村落中。

    杜君平本以為村落中已無人煙,那知一進入村中,立即發現村中有燈光微微透出。

    他心思敏捷,一見有燈光透出,立即聯想到這燃燈之人,並不是當地百姓。

    同時他也打探出那毒龍午夜時分才會出現,雖然它行蹤游移不定,不見得仍待在這附近興風作浪,但普通百姓,又豈有膽量,敢在此刻逗留不去。

    因此,他斷定必有武林人物借居在那,等待毒龍出現時,再予以搏殺奪取內丹。

    心念及此,立即隱起身形,藉著地形地物的掩蔽,悄無聲息的向那透出燈光的地方撲去。

    尾隨在後的兩人一見,也學著他的樣,不露出半點聲音,欺近有燈光之處。

    杜君平一心想摸清別人的底細,未曾留意自己的身後,一點也不知道,柳一鳴和秦雙雙也跟來了。

    他一欺近出燈光的地方,立即隱身在一株高大的樹上,運集目力望去,只見下面乃是一間漁夫之家,土牆為籬,院中散落著鉤、槳、網等漁具,房舍不大,只有一明兩暗,及一個草篷搭蓋的廚房。

    此時,那明間裡,燈火通明,房中有十來位橫眉豎眼的勁裝大漢,正圍坐在兩桌席上,邊吃邊談,爽笑朗語,嘩嘩交作,場面氣氛,十分融洽熱鬧。

    杜君平一見,便知這些人是綠林好漢,卻不知他們高談闊論著什麼。

    不過,看樣子似乎和江中那條毒龍脫不了關係,於是便靜下心采偷聽他們談笑的內容。

    另一邊,柳一鳴和秦雙雙則隱身在屋後房上,他們和杜君子雖遙遙相對,但是因為中間有一層屋脊,隔擋了視線,因此杜君平看不見他們。

    此時,室內一陣暢飲之後,已經漸漸平靜下來。

    杜君平隱身在樹上,只見中央主位上那人,站起身來乾咳一聲,道:「兄弟今日初臨,承蒙各位盛情款待,內心十分感激,但卻有數點不明,不知有那位可以分析一番,好讓兄弟瞭解目下情況,也好想個主意,以達成此行目的?」

    話聲一落,下首一人,立即哈哈大笑,道:「江兄,你素以足計多謀聞名江湖,這事兒當然少不得煩你替咱們出個主意,尤其是這一次,可以說得上是風雲際會,黑白兩道,高手雲集。」

    話鋒一頓,又道:「聽說,連早年息隱山林的好幾個有名怪物,這一次也來淌這渾水,實在令人頭痛,萬一弄不好,內丹還未見著,自己的腦袋便已分家了,所以才請江兄你這『智多星』幫咱們出個主意。」

    杜君平一聽到「智多星」三字,不由暗吃一驚!

    那「智多星」,姓江名漢星,成名江湖已有二十餘年,手中一支點穴稿,精擅打穴,准、辣、狠、捷,招式詭異。

    人更是足智多謀,狡猾異常,而且心狠手辣,出道江湖以來,在江南一帶,獨來獨往,行蹤飄忽不定,無人敢招惹他。

    尤其近幾年來,時常留連在各山寨之間,替人出一些壞主意,一些黑道中人,對他頗為敬服。

    杜君平出道已有三載,雖然第一次遠離山東,但江湖傳聞卻十分豐富,因此一聽那人稱呼,便知「智多星」是江漢星的綽號。

    「智多星」江漢星,聞得那人之言,微微一笑,道:「袁兄何必長他人志氣,俗語說:

    『事在人為』,就憑我等兄弟,眾人之力,江湖中何處去不得,我就不信鬥不過那些……」

    話未說完,坐中一人,倏地唬吼一聲,道:「對,俺『莽張飛』就不信誰比咱們強,要是誰敢來橫加搗亂,俺手中的丈八長茅,不捅他兩槍,俺就是王八龜孫子!」

    話聲一落,在座諸人,不由因此而精神大震,豪氣頓發,紛紛鼓掌叫好,又再度喧鬧起來。

    隱身在屋外的秦雙雙和柳一鳴聞言,不由相視一笑。

    杜君平心知這「莽張飛」李亦升,也是成名江南一帶的綠林好漢,個性雖然魯莽,卻有一身橫練功夫,加以天生神力,手中的一支支八長茅,乃系純鋼打造,足有三百斤重。

    在洞庭湖中安窯立寨,為洞庭湖三十六寨的總寨主。

    室內,「智多星」江漢星,俟眾人情緒稍定,才向那被稱「袁兄」那人問起目前形勢。

    只聽「袁兄」道:「事情是這樣的,三個月前,兄弟那信安江裡,出了條毒龍,一時將兄弟水寨內,船隻頂翻,還傷了不少弟兄,兄弟無能,竟然奈何不了它,只好將完整的船隻,移到陸上,人員退守山中,一等那毒龍出現,再用擂石滾木對付,誰知那毒龍見無機可趁,便轉移陣地,四出為害,一時搞得江中船隻絕跡,無人敢來。」

    杜君平在樹上聽得十分真切,這人原來是錢塘江水寇——「翻江龍」袁傳義。

    袁傳義咳了一聲,呷一口酒,又道:「兄弟見這毒龍,在江中亂攪一通,等於是與兄弟為難,如不設法將它除去,兄弟手下這麼多弟兄,豈不活活餓死,無奈之下,兄弟乃趁隙獨自駕著一葉孤舟,逃出江來,想找些武藝高強的同道幫忙,合力將毒龍除去。

    那知,兄弟在富陽一帶,遇上了洪澤湖甘氏兄弟,對他們一說,甘者大一口答應幫忙,但甘家老二『八爪魚』甘永成,自承力量太小,要兄弟再多邀一些能人,豈料甘水成深知毒龍,是件武林瑰寶,心生歹念,意圖獨吞,他以力量大小為由,支開兄弟找尋能人,好讓他兄弟倆下手。

    奈何天下從人願,甘家兄弟不自量力,不但沒有得到內丹,反而雙雙成為毒龍果腹的食物。」

    「莽張飛」李亦升聞言之後,忍不住罵道:「活該,報應!」

    袁傳義望了諸人一眼,又繼續道:「不知怎的,這消息竟然傳開出去,一時傳說紛紜,黑白兩道不少知名之士,紛紛趕至,兄弟得知這項消息,乃趕到洞庭湖,邀請總寨主和三十六位寨主,兼程趕返,此地情勢,竟然大變,不但高手雲集,連那些息隱山林多年的那些老不死的,也頗見其蹤。

    最可恨的是,五台山鹿杖客,竟然反客為主,午夜傳來,警告兄弟和張總寨主,不得下手屠龍。」

    秦雙雙和杜君平,對五台山鹿杖客威名,均有耳聞,深知此人,功力高絕,行事只憑自己好惡,性情怪異介於正邪之間。

    屋內請人,似乎對鹿杖客深懷懼意,因此雖耳聞鹿杖客如此蠻橫無理,卻不敢妄加批評。

    連個性爽直的「莽張飛」李亦升也三緘其口,默不作聲。

    袁傳義雙眼一掃室內,微微一笑,道:「古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鹿技客雖然厲害,但幾次深夜下江,均被人暗中故意破壞,不能達成目的,於是他一氣之下,立即沿江張貼告示,詳述毒龍用途,並且聲言毒龍乃武林瑰寶,無主之物,應屬於武林強者所有。

    並訂於七月十五日,在富陽無隙崖舉行武林大會,勝者方能屠龍取丹,在此之前,若有人敢妄自下江屠龍者,立殺無赦!」

    柳一鳴聽了之後,不由對鹿杖客心生不滿,並已決定不日將親自下江屠龍。

    那毒龍雖是武林中,人人珍視的生物,但卻是錢塘江附近百姓的大害,它多活一日,便多為害一天。

    俠義中人,既以救世濟人為旨,為何不盡早設法除去,而讓它存活至今呢!

    杜君平此時目的已達,不願稍事停留,一式「鷂子翻身」,急掠而下,向檯子鎮奔去。

    柳一鳴、秦雙雙兩人見狀,也雙雙往檯子鎮的方向疾掠而去。

    飛馳中,秦雙雙突然指著左面數里遠的一座村子,道:「丑哥哥,你看那邊的村子裡,也有燈光透出,我們再去探探好嗎?」

    柳一鳴同言,抬頭看了看天色,三更剛過,一想再多探幾處也好。

    心念及此,立即微一點頭,表示贊同。

    秦雙雙見柳一鳴點頭答應,立即一把拉住柳一鳴右手,往左前方飛馳而去。

    兩人手拉著手,一掠總在十五六丈開外,片刻間,已來到了村前。

    柳一鳴縱目一瞧,眼前這個村子建築得較好些,村內屋舍約有十幾二十家,村外邊尚有一道木柵,將全村圍住。

    柳一鳴兩人,正欲越柵而入時,柵內已飛快迎出兩條人影,為首那人發話間道:「何方朋友,深夜駕臨,貧道青城玄真在此迎候。」

    柳一鳴聞言,立即停步不前,佇立原地以待。

    那兩人一掠數丈,停身在兩人身前一丈處,對著柳一鳴和秦雙雙仔細打量一番,看見秦雙雙右手拿著的寒鐵杖,不由敬一哈哈大笑,道:「請問姑娘可是來自黃山,但不知烏杖婆婆,與姑娘如何稱呼?」

    秦雙雙一聽來人自報姓名,便覺耳熟,此時一看,只見那人年約六旬,一身灰布道袍,長及膝頭,雲履白襪,身背黃穗長劍,面圓多肉,頷下黑髯又長又濃,一雙眼睛啟合間,精芒四射,分明有一身極為深厚的內力。

    只見她雙目一轉,不答反問道:「你是老道伯伯嗎?我就是雙兒啦,老道伯伯不認得我了嗎?」

    玄真道人一聽,仰天哈哈朗笑,道:「雙兒嘛!要不是老大姐的寒鐵杖,老道伯伯還真不敢認了,真是女大十八變,以前的黃毛丫頭,如今已變成一個天仙似的可人兒,難怪老道伯伯差點認不出來了。」

    秦雙雙聞言,立即一掠欺進,伸手便抓向那玄真道人的黑髯道:「老道伯伯,你還是一樣老沒正經,看雙兒不拉下你的假鬍子才怪!」

    柳一鳴一聽,劍眉微皺,暗忖:「這倒好,真是老少一對寶,有好戲唱了!」

    心念間,只聽那玄真道人,「哈、哈」兩聲,低身挫腰,腳踩子午步,轉到秦雙雙身後,伸手抓向秦雙雙的長髮。

    秦雙雙一把抓空,眼前失去老道伯伯的身影,知道他已轉到自己背後,未待他手爪遞到,立即將頭一扭一擺,「刷」的一聲,將那頭烏髮甩到前面。

    同時,腳踩蓮花步,一轉身,一式「玉女揮弦」,「呼」的一下,左掌閃電揮出,向玄真道人胸前黑髯抓去。

    這一連串動作,不但輕靈快捷,姿態曼妙,而且有如流水行雲一氣呵成,直看得柳一鳴暗暗點頭稱讚。

    而玄真道人,卻不由大吃一驚,忖道:「好一個雙兒,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心裡想著,手腳可未稍停,未待妻雙雙纖手遞近,身形暴退一丈有餘,雙手在胸前一陣亂搖,道:「慢來,慢來,老道伯伯不玩了,幾年不見,小雙兒不但長得亭亭玉立,而且一身功夫也盡得老大姐真傳,老道伯伯年老力衰了,再玩下去,只怕鬍鬚真的被你拔光了。」

    話聲一落,秦雙雙「嗤」的一笑,微瞟了柳一鳴一眼,才對玄真道人道:「老道伯伯,你不在青城納福,跑來這兒做什麼啊?」

    玄真道人順著泰雙雙的目光,往柳一鳴身上瞧去,只見眼前這個紫衫少年,面目醜雖,卻有著一副百年罕見的上好練武架子。

    只是,憑自己多年的江湖經驗,卻看不出柳一鳴曾練過武,若不是方才窺見他帶著小雙兒,一掠十五、六丈,身法高得令人咋舌,自己還以為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落魄遊學士子呢!

    一時心中驚疑,拿不準,柳一鳴的功力到底有多深。

    因此,他不但沒有回答秦雙雙的問話,反而望著柳一鳴問道:「這位相公,你既然與雙兒同來,想必也有『三把刷子』的人,小雙兒怎不為老道伯伯介紹哇!」

    柳一鳴莊重沉穩,聞言暗中好笑,並沒有表現出來,秦雙雙生性洶氣頑皮,早已笑彎了腰,好半晌才忍住笑意,指著柳一鳴道:「他,豈止有三把刷子,他的刷子可多著呢!」

    說完,又是一陣捧腹嬌笑,一直到笑出淚來,才對柳一鳴招招手,道:「丑哥哥,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老道伯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青城三真』之一的玄真道人,功夫……」

    話未說完,玄真道人已直嚷道:「得了吧,我的好侄女,別再替老道伯伯吹噓了!」

    秦雙雙嬌笑一聲,又道:「這位是我的醜哥哥,姓柳名濟生,以後還請老道伯伯多多關照,他也是剛出道江湖而已!」

    玄真道人聞言,伸指劃臉,羞她道:「小丫頭,真不害臊,丑哥哥就丑哥哥,還有什麼你的我的,難不成還怕老道伯伯搶走你的醜哥哥嗎?」

    柳一鳴面對這一老一少,真是無可奈何。

    小的是百無禁忌,當著外人面前,叫喚得那麼親熱好聽,老的是故意調侃,刻意玩笑。

    聞言,頓時羞得紅了脖子,趕緊上前見禮,垂首不語。

    秦雙雙聽了玄真道人的調侃,粉臉上微泛羞紅,但是當她見了柳一鳴的尷尬模樣,卻又「嗤」的一笑,岔開話題,道:「老道伯伯,那位是誰啊?」

    說完,一指和玄真道人同來的青年。

    玄真道人一聽,立即「呵呵」兩聲,拍拍自己腦袋,揮手把過與他同來的青年,道:

    「雙侄女,這小子是老道伯伯的弟子,叫韓大雄,雖然大你幾歲,功夫可不如你,不過,以後還得委曲你,稱呼他一聲師兄呢!」

    秦雙雙聞言,望著韓大雄,只見他身軀高大魁武,虎背熊腰,濃眉大眼,一身短打勁裝,更顯得十分雄壯,真是人如其名。

    心念及此,立即福了一福,喚道:「師兄!」又替柳一鳴介紹。

    那韓大雄早在一旁看了半天,他內心十分納悶,為何這位美女天上謫仙的雙雙師妹,會看上這個又醜又弱的小窮酸呢?

    因此,僅淡淡對柳一鳴抱了抱拳,算是見過。

    同時,對他師父玄真道人扯開大嗓門,洪聲道:「師父,師妹遠來,您老人家怎的不請師妹進去坐坐啊!」

    話聲一落,玄真道人倏然「叭」的一聲,打了自己後腦一下,嚷道:「你看你這個老糊塗,還不如傻小子聰明。」

    說著,望了秦雙雙和柳一鳴一眼,又繼續道:「唉!雙侄女可別見怪,老道伯伯真是愈老愈不中用了,兩位快裡邊請,快裡邊請!」

    說完,連忙舉手肅容,這滑稽的動作,直逗得秦雙雙和柳一鳴兩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不笑卻又忍不住。

    秦雙雙纖手捂著嘴,低頭疾行,柳一鳴強忍住笑意,拱手道:「道長先請。」

    玄真道人一聽,樂得他哈哈大笑,邊走邊笑道:「好小子,倒蠻知禮數的,真是難得,難得!」

    話聲一落,也不跟柳一鳴客套,隨即搖頭晃腦的,跟在秦雙雙身後入村。

    韓大雄暗哼一聲,心裡頭直罵柳一鳴窮酸迂腐,也不理他,自顧自的邁開大步跟在他師父身後。

    柳一鳴則走在最後,四人翩然入村,只見村頭上一所房舍,土牆半倒,室內明堂則燈火通明,正圍坐著幾位道人,似乎在商議什麼事。

    四人魚貫而入,玄真道人哈哈笑著,替秦雙雙和柳一鳴逐一介紹。

    秦雙雙和柳一鳴上前一一見禮,正中為首一名,相貌古樸,鶴發白鬚,面如重棗,一望而知,功力、火候十分精深,此人正是青城三真的大師兄玉真道人。

    另外兩人,一名「道真」,一名「太真」,均是玄真道人的師弟,均已年逾六旬,三人合稱「青城三真」。

    他們兩人,一般的冰冷神色,見秦雙雙、柳一鳴兩人對他們行禮,僅淡淡的客套一句,便不再多言。

    柳一鳴對別人冷淡的態度,早已習以為常,所以對道真、太真兩人的態度,並不以為忤。

    秦雙雙年紀雖小,生性十分好勝、自傲,一見兩人冷淡態度,臉上神色立即沉了下來。

    玉真道人不愧為青城派的大師兄,不但劍術精絕,閱歷見識也是高人一等。

    他一見泰雙雙神色沉了下來,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隨即哈哈一笑,道:「雙姑娘與柳少俠請勿多禮,說起來玄真師弟和令祖母、令尊,均有莫逆的交情,可都不是外人,貧道就賣個老,也稱你一聲侄女如何?」

    話聲一落.韓大雄恰好送上香茗,秦雙雙因心裡有氣,隨即呷了一口茶,故意不理。

    玉真道人又是一聲大笑,道:「賢侄女年紀輕輕,令祖母便放心讓賢侄女獨自下山行走江湖,可見賢侄女已盡得令祖母劍杖絕學,誠然可喜可賀,此次遠臨錢塘江,可也是為了那毒龍嗎?」

    他這一讚,果然令秦雙雙化怒為喜,只見秦雙雙嫣然笑道:「老前輩過獎了,侄女愧不敢當,這次侄女路過此地,途中傳言紛紛,一時好奇,才和我醜哥哥沿路趕來瞧瞧熱鬧,老前輩和老道伯伯,想必已來此多日,不知可否告訴侄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玄真道人十分喜愛秦雙雙,聞言立即哈哈大笑,道:「雙侄女,讓老道伯伯告訴你吧,事……」

    話未說完,道真和太真兩人不由同時一皺眉頭,向玉真道人望去,玉真道人對他們兩人微搖一搖頭,示意無妨,兩人無可奈何,遂一同起身告退。

    秦雙雙見狀,芳心不由大怒,正欲起身告辭,玄真道人卻哈哈一笑,道:「老大,我老道與雙侄女久別重逢,還有幾箱子話好說,這裡沒你的事,我看你不妨也回去睡吧!」

    玉真道人聞言,立即哈哈一笑,站起身來,道:「好,好,賢侄女貧道就先失陪了。」

    秦雙雙、柳一鳴兩人聞言,立即起身恭送,俟玉真道人離去後,玄真道人立即命韓大雄重新送上酒菜,讓兩人食用。

    韓大雄心不甘情不願的將冷盤酒菜送上,玄真道人執壺在手,自斟自飲,一連喝了五杯後,才用道袍衣袖抹去唇邊酒漬,道:「唉!這事說來話可就長了,雙侄女你是知道老道伯伯,素來愛玩愛耍,不拘小節,但這一次,可實在不好玩了。」

    柳一鳴雖然和玄真道人相知不深,但見微知著,由他的言行舉止,知道他的為人,必定十分豁達。

    此時聞他歎息不已,滿面憂色,不由十分納悶,到底什麼事,竟有如此嚴重,令生性樂觀的玄真道人,搖頭歎息呢!

    秦雙雙因心急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未曾在意,見老道伯伯儘是顧著喝酒,便催促道:

    「老道伯伯,到底是什麼事,您倒是快說啊!」

    玄真道人一聽,皺著眉頭,注視她片刻,才破顏笑道:「侄女還是和以前一樣,脾氣一點也沒有改變,想起從前,在黃山上看到你梳著兩條小辮子,走起路來,總是一蹦一跳的,真是……」

    話未說完,秦雙雙聽他不說正題,卻老不正經地提起往事,櫻唇立即一嘟,玄真道人見狀,立即改口道:「好啦!別生氣,老道伯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了你,馬上就說。」

    秦雙雙聽得「噗嗤」一笑,得意的膘了柳一鳴一眼。

    玄真道人繼續道:「錢塘江裡的這條毒龍,據說全身都是寶,因此武林人人欲佔為已有,它的內丹功能洗髓伐筋,毒龍皮可製成寶衣,刀槍不入,最寶貴的,毒龍身上還有許多髓珠,能治百毒。」

    說著,老眼望了秦雙雙、柳一鳴兩人一眼,又繼續道:「因此,這消息一經傳出後,武林黑白兩道,都紛紛趕來此地,連幾個息隱多年的老魔頭,也都蠢蠢欲動。」

    這件事秦雙雙早已聽過了,因而聞言毫不以為奇,只是內心尚有幾個疑團,遂開口問道:「老道伯伯,那鹿杖客是什麼人呀?」

    玄真道人聞言,不禁搖頭一歎,道:「說起這鹿杖客,行事只憑自己好惡,人介於正邪之間,鮮少惡跡,常年隱居在五台山,為五台山上代長老,數月前,不知他是如何得到消息,悄悄下山想獨佔毒龍之寶,豈知幾次下水均被人暗中阻撓。」

    說著一頓,又道:「那鹿杖客一氣之下,索性傳柬天下,詳述毒龍的功效,並且訂於本月十五日,在無隙崖比武較藝,最後勝者才能下江中屠龍,他人不得攔阻,同時,他暗暗的約好幾個久未出世的凶魔,準備聯手在無隙崖上,大逞兇威,先鎮住天下武林,再一同下江取寶。」

    話一說完,柳一鳴心中對鹿杖客的作法更為不滿。

    玄真道人並不知道柳一鳴內心的想法,他仰首喝了一杯酒,繼續道:「黑道人物,儘是些貪得無厭之徒,自然不肯輕易放棄爭奪龍寶,而俠義中人,即使不願貪得,卻也不能讓這奇珍異寶,落入黑道凶魔手中。」

    話聲一落,秦雙雙不禁好奇問道:「為什麼呢?老道伯伯。」

    玄真道人笑道:「這道理非常簡單,倘若龍寶落入凶魔手中,豈不更助長了他的凶焰嗎?日後,萬一無人治得了他,那天下武林生靈,豈不都要遭殃了嗎?」

    秦雙雙聞言,驚啊一聲,柳一鳴卻悚然一凜,心中暗忖:「老道伯伯說得極是,怎的我以前並沒有想到這點呢?」

    心念及此,他不由深深佩服玄真道人的閱歷和見識,同時也下定決心絕不讓那毒龍內丹落入惡人手中,以免塗炭生靈。

    三人一陣閒話家常之後,柳一鳴正想起身告辭,摹然,外間傳來一陣淒厲無比的慘嗥聲。

    此時已近四更,夜靜更深,萬籟俱寂,這一陣突如其來的慘嗥,令人聽來,格外的毛骨悚然。

    尤其是秦雙雙,嚇得面色蒼白,急一伸手挽住柳一鳴,道:「丑哥哥,這是什麼聲音,怎的這樣駭人?」

    柳一鳴劍眉一揚,倏地起身道:「可能有人遇害了,雙妹妹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

    玄真道人見狀,哈哈長笑,道:「柳少俠,俠肝義膽,令人佩服,我老道與你同去一探,看看是那個老魔,又在江邊下手害人!」

    秦雙雙方才著實被那嗥叫聲嚇了一跳,此時已定下神來,膽子一壯,聞言,立即接口道:「要去大家一齊去,走!」

    「走」字一落,人已率先掠出房去,柳一鳴和玄真道人一同起步,一走大門,一穿前窗而出,在院中微一停頓,立即相視一笑,各展身法,向秦雙雙追去。

    轉眼間,三人已先後掠至發聲處——正是江邊。

    柳一鳴三人只見江邊有一條小舟,小舟旁臥著四、五個人,一動也不動,似乎已經氣絕。

    秦雙雙搶前一探究竟,不由「哎啊」一聲驚呼,纖手掩面,轉身不敢再看。

    原來,小舟旁的五人,都是同樣腹破腸流,五臟散落遍地。

    柳一鳴頭皮發麻,對行兇之人大起反感。

    玄真道人行走江湖,數十年如一日,可謂已年老成精,見多識廣,微一辨識,便已認出正是信安江水寇「翻江龍」袁傳義,和其手下四名舵主。

    儘管五人,置身於綠林中,平時打家劫舍,為惡極多,但也不致慘死如斯。

    連這位慣於嬉笑遊戲風塵的玄真道人,此時,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咯了一聲,忿忿不平的喃喃道:「好一個沒人性的魔崽子,我老道非碰碰你不可!」

    秦雙雙懼意已消,聞言立即讚聲道:「好,老道伯伯,算我雙兒一份,十五那天,我非要鬥一鬥那個鹿杖客!」

    玄真道人一聽,不由豪性大發,哈哈大笑,大拇指一豎,道:「好,好雙兒有種,不愧是老大姐的傳人。」

    柳一鳴心性仁慈,不忍見五人曝屍江邊,乃不聲不響,在附近找了個乾淨草地,運起「萬化神功」,雙手虛空連挖,少頃,便挖了一個大坑。

    玄真道人與秦雙雙一見,兩人不由又驚又佩,尤其是玄真道入,第一次見柳一鳴施展功力,憑自己行走江湖數十年的經驗,不但見都沒見過,連聽也未曾聽過,一時怔住了,竟然忘了上前幫忙。

    秦雙雙卻已司空見慣,本想上前幫助,但又怕沾上那慘死五人,因此猶豫不決。

    待她下定決心時,柳一鳴已雙手虛空一按一放,將五具屍體一一平放在坑內。

    同時右手衣袖一揮,坑旁的沙土,突地無風自動,剎那間,不但將大坑給填平了,而且堆如一墳。

    秦雙雙一見,立即掠身找來一方長形大石。

    柳一鳴單手接過,在墳前一插,三尺巨石,入土半截,右手在面上一抹而過,頓時只見石粉散落一地,石面剎時光滑如鏡。

    他因忙於替五人安葬,並未注意到玄真道人訝然之狀,此時,臉上暗地一熱,道:「晚輩班門弄斧,望祈老前輩勿怪,敬請老前輩運指一揮如何?」

    玄真道人聞言,才回過神來,不由暗叫一聲「慚愧」,哈哈長笑,以飾羞態,道:「一事不煩二客,少俠何須過謙!」

    其實,玄真道人即使有心,也無此功力,而生性敦厚的柳一鳴竟信以為真,恭喏一聲,回身對玄真道人請教五人姓名。

    玄真道人心中暗忖:「這小子雖其貌不揚,但卻有一身超凡功力,最難能可貴的是謙恭有禮,虛懷若谷,看來今日天下,魔道雖猖,此人卻正似應運而生。」

    心念間,聞言,立即逐一報出五人姓名。

    只見柳一鳴運指如飛,那堅硬無比的石面,對他來說,好似豆腐一般,玄真道人說完,他也在碑上書就。

    只見那字跡龍飛鳳舞,鐵劃銀鉤,最難得是字字入石五分,猶勝刀削斧鑿,由此可見,柳一鳴一身之功力文事,均非常人能及。

    柳一鳴書畢,一見天色不早,隨即向玄真道人說出辭意。

    玄真道人堅留不住,乃吩咐兩人路上小心,兩人道了聲謝,隨即一揖而去。

    秦雙雙和柳一鳴一路有說有笑的回到客棧時,杜君平早已回到店中,正在窗下坐候,他一見兩人有說有笑並肩而入,心中微怒,但是繼而一想,自己仍須仰仗柳一鳴屠龍取丹。

    心念及此,遂強忍怒氣,裝出笑臉,招呼道:「柳兄和雙妹到何處去啦?可有發現毒龍出沒嗎?」

    柳一鳴遂將經過情形,及所見所聞完全道出,並且反問杜君平,可曾深得什麼消息?

    杜君平在外跑了大半夜,所知有限,還不如柳一鳴來的多,一見柳一鳴談及鹿杖客江邊殺人時,憤慨之狀,心中靈機一動。

    乃故作氣憤的正色道:「想不到當今武林,一些兇惡魔頭再現江湖,假若毒龍內丹為彼輩所得,江湖中日後豈有寧日,我等既自許俠義中人,又豈能坐視不理。」

    柳一鳴並不知杜君平別有用心,一見他說的誠摯,態度激昂,乃信以為真的問道:「杜兄所言甚是,但不知有何高見。」

    柳一鳴俊眉一陣軒動,略一沉吟道:「以小弟拙見,若不先除去江中毒龍,則十五日無隙崖之會,必然會有一場慘烈大戰,屆時不知,又將有多少生命,在此喪生呢!」

    秦雙雙一聽,憶起江畔慘案,仍心有餘悸,於是忍不住催促問道:「這該怎麼辦呢?」

    杜君平見狀,不由暗自得意,自己妙計將逞,但面上仍不露聲色,繼續道:「以小弟劣見,何不合我等三人之力,在期前先行進入江中,將毒龍斬殺,如此一來,無隙崖的武林大會便會不了了之。」

    說著,望了兩人一眼,又繼續道:「不但保住了武林正氣,更將一場大劫消弭於無形,豈非是一件莫大功德嗎?」

    柳一鳴和秦雙雙兩人出道甚短,閱歷較淺,聞言並未深思,立即大表贊同,杜君子見狀,俊目中掠過一絲得意之色,接著道:「柳兄與雙妹既然贊同,兵貴神速,事不宜遲,明夜便須下手,因此今日必盡一天之力,趕到仙霞嶺不可,因為據小弟探得,毒龍巢穴,乃在仙霞嶺。」

    柳一鳴兩人齊聲應好,正準備各自回房,收拾行囊時,驀聞杜君平「哎呀」一聲,跳起來,道:「柳兄雙妹且慢,小弟一時糊塗,竟忘了那條毒龍皮堅逾鋼,如非上古神兵利器,不足以制它死命,但是……」

    柳一鳴還以為是什麼大事,聞言先是一怔,隨即笑道:「關於這點,杜兄盡可放心,小弟有一支寶劍,想來尚可一用。」

    說完,立即自長衫中取出「龍犀匕」,遞了過去。

    次日一早,三人順道沿江而行,中午時分,便在「小武灣」

    落店。

    這小武灣,乃是仙霞嶺山下的一座小鎮,距信安江的源頭,只有一小段距離。

    杜君平早已打聽清楚,明日無隙崖武林大會,今晚武林知名之輩,必會先後趕至,先至無隙崖查看地形。

    自己三人若是晚上行動,極易被人察覺,一不小心,不但屠龍不成,反而會惹成天大的亂子來。

    所以,他乃為主在此落店,一來行動比較方便自由,二來則可養足精神,好準備晚上屠龍搏鬥。

    晚上一至,杜君平立即喚來店家,吩咐他好生照顧行李馬匹,並且言明三人,要前往仙霞嶺,三五天才會回來。

    那店家見杜君平俊秀瀟灑,英氣逼人,知道他是武林後起之秀,此去仙霞嶺,說不得也是參加武林大會,連忙躬身應喏。

    初更時分,三人準備妥當,秦雙雙和杜君平,一律是短打勁裝,背插兵刃,柳一鳴仍是紫色長衫,不同的是,背上多了一些乾糧。

    三人正欲踏出店外,天際忽然響起隆隆雷聲,緊接著霪霪細雨,自空瀉下。

    秦雙雙一見,不由秀眉緊皺,暗怨天公不作美,杜君平卻喜出望外,認為是上天暗中幫忙。

    因為一下雨,在江邊阻撓入江之人,必會疏於防範,甚至放棄巡邏,如此一來,豈不是有利於三人行動,這難道不是上天暗助嗎?

    心念及此,他不但不打消念頭,反而催促著趕緊上路,柳一鳴一見泰雙雙一副愁眉苦臉的神色,心知她是怕淋濕衣衫,濕衣貼身不雅。

    於是,對秦雙雙道:「雙妹妹,出去之後你不要離開我身旁一丈之內。」

    說完,立時運起「萬化神功」,將心神一分為二,由陰神操控著真氣,布成一個無形有質的氣罩將兩人罩住。

    秦雙雙雖不知柳一鳴此話何意,但因已對柳一鳴十分信服,聞言也不多問,立即緊跟在柳一鳴左右。

    杜君平此時早已不耐,道聲:「走吧!」

    話聲一落,立即率先穿窗而出,奔向仙霞嶺信安江的源頭。

    江濱細風斜雨,吹打更急,天幕一片漆黑,視力不及三丈。

    岸邊漁舟,橫棄陸地,大多已破損,而不堪使用了。

    柳一鳴自練成「萬化神功」後,已無日夜之分,他略一搜索,隨即自破舟群中,挑出一條較好的小舟,雙手握住舟弦,微一用力,輕飄飄的將船提入江中。

    秦雙雙自緊隨在柳一鳴附近一丈內,一路行來,細雨不進,髮膚衣衫未濕,而杜君平卻已長衫頭巾,濕水淋,不由暗感蕭郎細心體貼。

    杜君平一見,柳一鳴和秦雙雙兩人,已上了小船,立即拔了四支木槳,飛身而上。

    柳一鳴一接過木槳,坐在中央,低喝道:「小心!」

    雙手立即運槳如飛,小船好似破浪而出,飛矢般的繼續向前駛去。

    杜君平雖然在後稍作勢划水,但手下卻未曾用力,因為他想省下力氣,好屠龍取丹,得珠剝皮。

    秦雙雙坐在前面,一面凝目注視著前方,另一方面想著這毒龍是否和傳說中的一樣。

    小船在江面上一路疾馳,少頃已來到了一個淺灘,柳一鳴知道已到了目的地。

    三人魚貫登岸,柳一鳴隨即將小船移上淺灘,正欲向杜君平詢問龍窟何在?突然風雨大作,驟雨傾盆而下。

    柳一鳴聽到對岸傳來江水巨浪排空之聲,他急忙告知兩人,杜君平聞言,反手掣出金戈,一馬當先,沿著山邊疾掠而去。

    秦雙雙亦亮出劍、杖,跟縱而去。

    柳一鳴正欲追下,驀然發現對岸山頂上似乎有人影一恍,他心中一動,立即施出「小挪移步法」,轉身撲向山頂。

    這「小挪移步法」雖不似「大挪移遁法」那般來去無蹤,但也堪稱當今輕功之最,其速度之快,快過時速達三百公里的高速火車。

    豈知.當地落至山頂時,除了風淒雨苦之外,別說是人,連只活物也找不到。

    他不由感到十分納悶,正欲展開搜索時,驀聞山下響起一陣「嘩嘩」水聲,同時,也頻頻傳來杜君平的厲嘯。

    於是,他不再耽擱,隨即晃身向江邊撲去,在飛馳中,忽然看見山腳下,杜君平的金戈,秦雙雙的劍、杖,皆舞個密不透風,和一條通體墨綠的巨龍,鬥在一起。

    那條巨龍,身長十數丈,頭大如斗,大口怒張,口中兩排劍齒,森森泛白,卻是又細又尖。

    兩隻碗大的巨睛,精光四射,有如兩盞氣死風燈,開合間不時射出尺餘銳光,十分駭人!

    此時,那條毒龍四肢踞地,一條長尾前掃後打,頓時,風聲嗚嗚,石飛樹折,「喀喀」

    有聲。

    只逼得杜君平、秦雙雙兩人,忽進忽退,卻又奈何不得了它。

    那條毒龍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渾身堅逾鋼鐵,刀槍不入,兩人劍、杖、戈砍刺打在它的身上,不但難傷它分毫,反而震得兩人手腕酸麻。

    柳一鳴掠至,正欲加入圍攻行列,杜君平和秦雙雙兩人見久戰無功,倏地齊叱一聲。

    杜君平不愧是泰山派的首座弟子,飄忽欺近,手中金戈,猛擊向毒龍巨頸,待毒龍反首一至,立即震腕收勁,金戈一翻,手按機鈕,「喀、喀」兩聲脆響,金戈尖頂應聲吐出一篷細如牛毛的飛針,射向毒龍的一雙如炬眼睛。

    秦雙雙也同時發動,趁著毒龍反首咬向杜君平之際,身在半空中一擰腰,頭下腳上,手中劍、杖刺向毒龍背部。

    那條毒龍看似體巨笨拙,卻不料反應竟靈敏如斯,杜君平那細如牛毛的飛針在距離它雙眼三尺處暴射而至,它雙眼微合,叮叮咚咚一陣輕響,那細如牛毛的飛針倏地反彈回來,激射向杜君平。

    同時,長尾一拍一掃,捲向刺向背部的秦雙雙。

    杜君平和秦雙雙兩人,想不到毒龍反應如此靈敏,大驚之下,想要撤招變式時,已然來不及。

    柳一鳴見狀,立即大喝一聲,道:「孽畜!休得傷人!」

    話聲一落,左掌猛地一推;發出一道勁風,將那一大篷細如牛毛的飛針,悉數劈空掃飛。

    右手龍犀匕一揮,匕芒凌空掃至,硬生生的將它尾尖斬下一截。

    杜君平、秦雙雙死裡逃生,立即縱回柳一鳴身旁,心有餘悸的喘息著。

    那毒龍尾尖雖非致命之處,但卻有如它的武器,這一被斬,不但骨肉連心,痛入肺腑,也等於奪去了它的武器。

    毒龍巨痛之下,似乎自知不敵,倏地一張巨口,發出一聲雷鳴似的厲吼,四足齊劃,疾如飄風般的向江中退去。

    秦雙雙、杜君平兩人驟聞毒龍雷鳴似的厲吼,只感到一陣心悸,不由自主的掩耳疾退。

    柳一鳴見狀,微微一怔,隨即長嘯一聲,疾施「大挪移遁法」朝江中的毒龍追去。

    那條毒龍一入水中,巨首猛地一沉,頓時沒入江水內。

    柳一鳴已決心除去毒龍,為民除害,豈能讓它再逃竄而去。

    一見毒龍沒入江中,立即向杜君平和秦雙雙傳音道:「杜兄、雙妹請先去避雨,我下去追殺這條孽畜!」

    說完,只見他猛一下沉,江水頓時被逼成一個圓洞通道,直至他身子不見時,才轟然一聲倏地又合攏恢復原狀。

    這等超乎自然的神功識看得社君平、秦雙雙兩人目瞪口呆。

    秦雙雙心中一喜,想不到蕭郎,不但心性仁厚,而且身具不世神功。

    杜君平卻直搖頭歎氣,暗忖:「自己微末之技,實在大渺小了。」但也更加深了他奪取內丹的決心。

    且說,柳一鳴運起「萬化神功」逼水下沉之後,儘管江水下烏黑一片,但柳一鳴目能穿雲透霧,隔著江水視力也能遠達數百丈外。

    大約下行了百十丈,便發現一處大如城門的洞口,而且外積如山骸骨,狼藉一片,慘不忍睹。

    同時洞內水流吞吐,轟轟作響,洞勢十分險峻。

    柳一鳴毫不畏懼的從容而入,前進大約百丈左右,洞勢又由下轉上,並且不久就遠離水面,現出一條寬廣曲折的通道。

    其間原本十分陰晦,如同昏夜,誰知又前行百丈,忽然遠見滿洞紅光,並且有一股奇大吸力,將人向內曳引。

    柳一鳴運起「超視神目」仔細一看,赫然正是自己要除的毒龍。

    此時,只見那條毒龍,像一座小山似的,伏在洞中。

    它一見柳一鳴竟能穿越江水進到洞中,不由凶性大發,忿怒到了極點,但卻又似乎十分畏懼柳一鳴般,不敢輕舉妄動。

    雙方相持,大約過了盞茶工夫,毒龍倏地發出一聲雷鳴,口中噴出一顆鴿卵大小的精珠,色紅似火,毫光萬道,朝著柳一鳴激射而來。

    勁力奇猛,並且拖曳一條,如同有形有質的紫帶長線,連接到毒龍口中。

    柳一鳴見狀,內心暗忖:「這大概就是它的內丹吧!」

    心念畢,立即發出「萬化神功」,將內丹緊緊裹住,同時,用龍犀匕向長線一揮,毫不費力的就收了過來。

    毒龍歷經五千年才練成內丹,平日視如拱璧,豈容失去,頓時有如瘋狂一般,張牙舞爪不顧一切的撲向柳一鳴。

    柳一鳴見狀.長嘯一聲,龍犀匕脫手飛出。

    此時,龍犀匕上已貫注了「萬化神功」,龍犀匕精芒一盛,向毒龍腦上射下。

    毒龍失去了珍如性命的內丹,頓時忘了厲害,一見龍犀匕透出精芒如飛射至,巨軀一讓,扭頭張嘴,向龍犀匕咬去。

    柳一鳴見狀,心中一喜,對道:「孽畜,這真是你氣數該盡。」

    心念及此,右掌功力運至十成,頓時只見那龍犀匕精芒大作,恍似有靈性般的,在空中兜個小圈後,倏地向毒龍的巨嘴投去。

    那龍犀匕穿射疾快.毒龍利齒猛合,竟未能及時將龍犀匕咬住,只見它突然一躍,高達一丈左右,「叭噠」一聲,落在原地,直震得洞內一陣地動山搖,小山似的身軀,連翻帶滾直滾出十數丈遠,才四足一陣亂蹬,四肢朝天而亡。

    柳一鳴因擔心江邊的杜君平、秦雙雙兩人,俟毒龍氣絕後,立即將毒龍的巨大身軀一拖,正欲拖出江面時,忽然見到毒龍身後,似乎還有一座圓洞。

    但他因恐杜君平、秦雙雙兩人久候自己,乃決定先將毒龍屍體送出江面後,再下來查探一番。

    於是,他運起神力,將小山似的毒龍屍體一帶,立即走出洞外。

    江邊的杜君平和秦雙雙兩人,守候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雙目注視著江心,一眨也不眨,久久無蹤,不免焦急萬分,正當兩人焦急不耐時。

    倏見江水一分,柳一鳴笑容滿面,衣衫未見水跡,雙手托著毒龍巨大的屍體,輕如無物般毫不費力的縱上岸來。

    兩人見狀,不由為之一楞,俟柳一鳴將毒龍放妥後,兩人才回過神來。

    秦雙雙突然有如中魔一般,將手中劍、杖一丟,身形掠至柳一鳴身旁,玉手疾伸抓住柳一鳴的左臂,一陣亂搖的又跳又叫,一時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鬧些什麼?

    杜君平全神貫注在毒龍的身上,心無旁騖,根本未在意這邊。

    柳一鳴被秦雙雙這一鬧,頓時慌了手腳,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

    突聞得山巒近處林內,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哼聲。

    柳一鳴一聽,內心一嚇,暗忖:「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高絕身手,跟蹤而來。」

    心念間,身形倏然而起,向發話聲急樸而去。

    柳一鳴這一撲之勢,不謂不快,但是當他補至該地,除了蟲聲卿卿之外,竟無半點人影。

    他正欲仔細搜索一番時,遠處已傳來杜君平的聲音,道:「柳兄,你速將龍犀匕取出,咱們快剝皮取出內丹如何?」

    柳一鳴心頭正疑惑自己是否聽錯了,聞言,立即疾掠而回。

    他一見杜君平情急的模樣,連忙答應,走到龍頭前面,雙手扳住毒龍的上下巨唇,微一用力,一下將毒龍的大口給扳開,道:「雙妹,快拿你的長劍來撐住!」

    秦雙雙一聽,立即依言用劍撐住龍口,不使龍口合上,柳一鳴俟秦雙雙用劍撐住龍口後,兩手一放,順勢運功一吸,龍犀匕應手自龍口飛回,龍血亦隨之湧出,但龍犀匕上,卻未沾染一絲血跡。

    杜君平俊面含笑,道:「柳兄神功蓋世,當今無人堪與匹敵,方才勇救小弟於危難中,心感不已,這剝皮瑣事就讓小弟來代勞吧!」

    說著,望了柳一鳴一眼,又道:「敬賜貴匕一用如何?」

    柳一鳴聽他說得十分誠摯,乃含笑將龍犀匕遞給他,道:「杜兄何必客氣?你我相交以義,些許小事,何足以掛齒呢!」

    杜君平接過龍犀匕,微含不語,立即縱上龍腹,一連數劍,先將頭尾砍下,再自腹部中央,劃一直線,用匕尖依線砍開。

    剎時,龍血橫流而出,腥臭之氣,立即瀰漫空中。

    秦雙雙怕那腥臭氣味,柳眉微皺,立即走了開去,才行數步,突然回頭呼喚柳一鳴。

    杜君平正努力找尋內丹,聞得秦雙雙呼喚聲,未得柳一鳴回答,隨即催促道:「柳兄到雙妹那邊去吧!這味兒既腥又臭,確實不好聞。」

    柳一鳴本想幫忙,聞言微微一笑,隨即轉身走向秦雙雙。

    秦雙雙俟柳一鳴走近,才嬌聲問道:「丑哥哥,這錢塘江底下,真的有龍窟嗎?龍窟究竟是什麼樣子,你可以帶我下去看看嗎?」

    柳一鳴聞言,這才想起自己在龍窟屠龍時,似乎發現另外還有一個洞口,自已何不趁現在再下去查探一番,若是有卵或是小毒龍的話,恰好將它們一併除去,以免日後它們長成氣候,再出洞傷害生靈,造成「龍禍」。

    心念及此,立即點頭答應,並且轉首對杜君平揚聲道:「杜兄,小弟與雙妹妹下江去看看,一會便回如何?」

    杜君平正心急找內丹剝龍皮,聞言之後,頭也不抬一下,隨口道聲:「好!」又繼續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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