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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文 / 施定柔

    荷衣笑嘻嘻地出現在門口,把正在談話中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慕容無風道:「比武這麼快就結束了?」

    「還沒開始呢,我看谷裡會武功的小伙子去了一大半,不放心,跑回來看一眼。」她走進來,見桌上有一杯茶,拿起來咕咚一口喝光。

    「你把蔡大夫的茶喝了。」慕容無風看著她,目中含著笑意。她滿頭大汗地跑回來,額上的頭髮濕成幾綹,深秋的涼夜,卻因著她的到來驟然間溫暖了起來。

    荷衣象做錯了事的孩子那樣吐了吐舌頭。

    「我沒事,你放心地去看罷。蔡大夫一直在這裡陪著我。」他接著道。

    「我既然回來了,蔡大夫就可以早些休息了。」荷衣道。

    蔡宣聽了忙道:「是,學生告退。」說罷,連忙走了出去。

    「要不要喝水?我給你泡杯茶?」荷衣坐到他的床邊,輕輕問道。

    「我得先去洗個澡。」他忽然感到一陣反胃。

    「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來。」

    「好罷,小心些。」她將他扶上輪椅上,推進浴室,然後,像往常那樣退了出來,掩上門。

    「你去泡茶罷。」臨走時,他道。

    「好啊。你是要那種很複雜的泡法,對麼?」

    「你還記得怎麼弄?」

    「記得。」

    「記住要守在爐子旁邊點水,不要離開。」他不動聲色地道。

    「好。」她乖乖地點點頭。

    那浴室實際上是個溫泉,一年四季都瀰漫著一團水汽。

    她無聲無息地將門推開一條小縫,溜進門內,靠著門邊坐了下來。

    他正好背對著她。

    她看著他脫了外套,只穿著一件月白色的深衣。然後,他突然猛地俯下身去,對著一個漱盂狂吐了起來。

    她渾身發軟地聽著他一邊咳嗽,一邊一聲接著一聲地嘔吐著。

    吐了半晌。他吃力地坐了起來,剛坐定,又感到一陣噁心,只好俯身下去接著吐。

    一直吐到他什麼也吐不出來了,他還在不停地作嘔。

    總算吐完了。他閉上眼,滿臉發青,渾身虛弱地靠在椅背上。

    休息了片刻,他恢復了一些氣力,轉過身,正要繼續脫衣裳,一抬頭看見荷衣坐在門邊,呆呆地看著他。

    他手一抖,袖子裡的那瓶藥掉了出來,卻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抓在手中。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他居然還很鎮定。

    「這就是……定風丹?」她聲音在發抖。

    他不語。

    「把藥給我。」她站了起來,輕聲地勸道:「這種藥,你不能吃。」

    「你別管我!」他緊緊地抓著藥瓶,生怕她會奪走。

    她想撲去過搶,也有一百種法子把藥瓶搶到手。一見他身子如此單薄,心中不忍,就算是動手,也不知該從哪裡下手。只好叉著腰,衝著他大叫:「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慕容無風!你!你氣死我啦!」

    他不吭聲,默默地看著她。

    她跺跺腳,道:「說話啊!你說話啊!」

    他沉默了好久,才惻然地道:「因為我不想像殭屍一樣地躺在床上。我不願意再過去年冬天那種日子。」

    他一動也不能動,而她也瘦得很厲害。

    雖然以前他也時時生病,只要他清醒過來,他始終都能照顧自己。但去年冬天他始終清醒著,卻病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嚴重。天山奇藥的作用已漸漸消退,他的身體一天一天地滑向深淵。

    十天下來,荷衣的臉就變得又尖又瘦。

    就算是她是身體最強壯的劍客,也經不起勞累和恐懼的雙重折磨。

    「那……那只是一個冬天而已!」她流著淚道:「我完全可以照顧你,你會好起來的。」

    「荷衣……我不願意你像那樣……像那樣照顧我。我天生就是個不自由的人,一個人不自由已經夠了。沒有必要再拖你下水。」他輕聲道:「我……我難道什麼幸福也不能給你嗎?」

    「我很幸福啊……無風……你為什麼以為我不幸福?」

    「你不自由……整個冬天你嚇得連一步也不敢離開我……你也快變成殭屍了。」他的聲音已有些哽咽:「我服了藥,這個冬天我們就不必……不必像以前那樣了……會……會好很多。」

    「我是自由的啊!」她拉著他的手,柔聲道:「不過是自由地選擇了不自由而已。我心甘情願不自由。就算你……就算你什麼病也沒有,我也會成天陪著你。」

    他搖了搖頭。

    「無風,我求你,求你把藥給我。不要再吃了,答應我!」

    「不。」他堅決地道。

    「給我!」她急了,抓住他的手,去搶那個瓶子。他卻不知哪來的勁,將她的手一擰,一推,道:「你別過來搶!這藥配製不易。」

    她氣得臉色蒼白,道:「你給我!」

    他把藥瓶藏在腰後,道:「你別過來。」

    她站在他的面前,氣得渾身亂顫,道:「好,慕容無風,你好……我還真不信我就把你沒辦法!」

    她忽然抽出劍,往自己左手上一揮。

    一節斷指高高地飛了起來,帶著血,正好掉在他面前的地上。

    那是她的一節手指。

    血立即湧了出來。

    「你吃啊!吃一粒我就砍一節手指,你只管吃。看是你的藥多還是我的手指頭多!」她衝著他大嚷。

    他撲了過去,死死地摀住她的手,血卻已滴了他一身。

    那手指本有三節的,如今只剩下了兩節。

    「荷衣!你……你瘋了!」他心痛得幾乎心疾瘁發,道:「藥你拿去好啦。殭屍就殭屍罷!你別再……別再……砍你的手啦!」

    他手忙腳亂地找出一塊手絹將傷口之處緊緊地紮住。

    「你發誓!你發誓再也不折磨自己啦!」她狠狠地盯著他,大聲道。

    「我……我發誓。」他捂著她的手,傷痛欲絕地看著她。

    血早已浸濕了手絹……他的眼前一片紅色。

    他的神志開始昏亂,頭一陣一陣地發漲,身子開始晃了起來。

    「沒事……沒事……我是嚇唬你的……這點小傷不要緊……」她見他臉色發紫,嚇得緊緊地抱住他,摸著他的臉,將一股真氣注入他的體內。

    「下次你生氣……不要隨便動刀子,行麼?」他氣喘吁吁地看著她,勉強鎮定下來。

    「誰要你這麼倔?人家每次都要流血你才會改變主意……」她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喃喃地道。

    他將藥全數倒入漱盂之中,歎了一聲,點住她止血的穴道,道:「跟我回屋,你的傷口要縫針。」

    她軟綿綿地將身子縮在他的懷裡:「不,我哪裡都不去,只要你抱著我,永遠抱著我。永遠……永遠也不死。」

    他苦笑。俯下身,拾起那節斷指,用手絹包了起來。

    「荷衣……別這樣想……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你要……要想開一些。」他撫摸著她的一頭柔髮,輕輕地道。

    他還有多少日子,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他隨時都可能死去。死對他而言早已不再是件可怕的事。

    「我不管……我就是想不開。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去死,好在那邊接你。」她滿臉是淚。

    「胡說!」他心痛欲裂:「我現在已快被你說的話氣死了。答應我,你永遠也不會這樣做!」

    「不答應!死也不答應!你若一死,我就抱著你從神女峰上跳下去。」

    他的心砰砰亂跳,只覺一陣窒息。

    「我們是兩個人啊!荷衣!」他絕望地道,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去阻止她這瘋狂的想法。

    「我們是兩個人,不過只有一個靈魂。不許你死!你死就是謀殺我!」她大叫。

    「好了,荷衣!」他抱著她,推著輪椅,來到臥室。

    「把我的手指和你的腿埋在一起……合葬。」她在他懷裡道。

    「荷衣……」他看著她,只有歎息。

    「好痛呀……痛死啦!慕容無風!都是你害的!你害我少了一節手指!嗚嗚嗚……人家從沒有這麼疼過……」她大哭了起來。

    十指連心,果然痛不可當。

    他心慌意亂地點了她止痛的穴道。咬著牙,小心翼翼地替她縫了幾針,塗上金創藥,用一條三尺長的軟絹包紮起來。

    針刺進她的傷口時,她的手指顫抖了一下,他的心隨之一痛,彷彿也被那針紮了一下。

    難道……難道他們真的只有一個靈魂?

    他忍不住端詳她那只柔軟受傷的手。她的手小而纖細,柔若無骨,卻很白皙。

    在他的心目中,這隻手比他見到的所有的手都要美麗。

    如今,那小手指上已然斷去一截,裹在一大團白絹之中,一點隱隱的紅色從白絹裡透出來。

    無論他的醫術如何高明,這已不再是一隻完美的手。

    他閉上眼,心中滿是內疚,竟再也不敢往她的傷口上看。

    「下次不許再這樣了,荷衣。」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地道:「我們可以打架,你卻絕不可以傷自己……知道嗎?」

    她仍是一個勁兒地哭個沒完,已把他的衣裳哭濕了一大片。

    「好啦……歇會兒再哭罷。來,先喝杯茶潤潤嗓子……」他給她端來一杯茶,哄著她喝了一口。

    她喝完了,停了一會兒,果然又抽泣了起來。

    「還真接著哭呢!行了啊,楚大俠。」他拿起毛巾給她擦了一把臉。

    她將毛巾一推,拿著他的手捂在自己的眼睛上。

    他的手一下子就滿是鼻涕眼淚,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盆子裡撈出來的一樣。

    「你壞!你壞死了!」她嗚嗚地道:。

    「子悅也沒你哭得驚天動地……」他一邊搖頭,一邊舉著她的左手,替她止血。

    她抬起頭,忽然問道:「你為什麼從來不哭?」

    他淡淡地道:「我不會。」。

    「你哭!你哭!哭一次給我看!」她擰著他的胳膊道。

    他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頭,道:「折騰夠了就去睡罷。很晚了。」

    「誰折騰啦?誰折騰啦?明明是你招出來的!」

    「好罷,是我招的。我錯了。」

    他還想再檢討一番,她忽然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肩上使勁地咬了一口。

    「噢!」他痛得叫了起來。

    她拿著藥膏輕輕地塗了塗自己留下的一排牙印,道:「下次你再敢這樣,我就再咬。」

    他皺著眉苦笑。

    然後她乖乖地鑽進了被子,道:「我困了……給我講個故事罷……」。

    他坐到床邊,替她除去外衣,蓋好了被子,仍舊舉著她的手,道:「上次咱們講到哪兒了?」

    「慕容大俠騎著馬飛馳在峨眉山上……」

    「唔。那峨眉山上開滿了杜鵑,還盛產茶葉,最有名的便是『峨蕊』、『雲霧』和『竹葉青』這三種,沏時碧綠澄明,進口清香淳厚。話說那慕容大俠到峨眉山來,當然不是為了茶葉。原來,除了茶葉,峨眉山洗象池內的黃連堪屬極品,此外血籐、川芎、貝母、天麻、細辛亦不在少數……」

    「你的大俠為什麼每次上山都是採藥啊?能不能幹點兒別的?」她翻了一個身,抱著枕頭,將臉朝著他,眼中的淚水未乾,卻笑了起來。

    她真的笑得好快。他默默地想到,她總是一幅一點也不發愁的樣子。

    「好罷。慕容此行,當然不為採藥。只因峨眉山上住著一位天下第一的劍客楚大俠,此人乃是慕容的死對頭。他們約好次日清晨在峨眉山的金頂比劍。且說那一日惠風和暢,天朗氣清,他將一柄鋒利的飛刀藏在口中,在山腳下瞄準了方向,準備口吐飛刀,三千里外取人首級……」

    「是不是這一回我又輸啦?」荷衣笑著打斷了他。

    「當然啦。」慕容無風道。

    「為什麼每次你講的故事裡,輸的那個人總是我?」

    「嘿嘿,因為是我講故事。」

    「哈哈哈……」她咯咯地笑得喘不過氣來:「你真逗……笑死我啦!」

    他有點發愁地看著她。

    荷衣是不怕流眼淚的。

    她笑得那麼開心,剛才發生的事情好像已經忘掉了。

    過了一會兒,她好像想起來了一件事,道:「啊!糟啦!」

    然後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道:「我要去接吳大夫!飛鳶谷裡的比武想必已經結束了!」

    慕容無風愣了愣,道:「吳大夫會在飛鳶谷?」

    他還想再問一句,荷衣人影一閃,早已衝出了門外。

    他連忙對著門口道:「荷衣回來。」

    「什麼事?」那人影又閃了回來。

    「叫謝停雲去接就好,你剛剛受了傷。」

    「還是我去,謝停雲不方便。」那影子一晃,又消失了。

    叫一個大男人抱著嬌滴滴的吳大夫飛過沼澤,荷衣覺得不大妥當。

    (2)

    月光靜靜地灑在沼澤中的那片空地上。

    遠遠地看去,空地就像一個白色的舞台。

    吳悠將自己緊緊地裹在一件純黑的斗蓬當中。斗蓬的帽子垂下來,擋住了她大半張臉。

    她站在離空地中心較遠的一棵大樹旁邊。她的周圍零零散散地站著幾個完全陌生的人。

    然後她發現其實不必那麼緊張,站在空地上觀看的人,彼此似乎都不認識。

    無人交談,大家全都是雙拳緊握,雙唇緊閉,神情嚴肅地直視著空地的中心,等待著比武的開始。

    已是子時正,所有的證人和客人都已到齊,唐潛卻一直沒有露面。

    龍澍突然大聲道:「子時已到,傅公子早已等在這裡。唐潛為什麼還不到?莫非是怯敵不來?」

    他的兩個兒子中午中了唐門的毒砂,送到雲夢谷時老二龍補之的一隻手已爛得只剩下了一截白骨。雖經大夫們全力施救之後,性命已無大礙,那一隻手卻肯定是廢了。

    龍澍一想到這件事就氣得血脈賁張,龍家的暗器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這一回若不是在狂歡濫飲之中,失了警惕,豈能輕易著了唐家的道兒?

    唐淮冷冷地盯了龍澍一眼,沉聲道:「唐門從沒有臨陣脫逃之輩!」

    龍衍之道:「唐門的人什麼下三濫的事情都做得出,臨陣脫逃又算什麼?」

    唐淮剛要接口反擊,忽聽一人淡淡地道:「你們談的那個人,是我嗎?」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盯著那個從唐家兄弟身後慢慢走出來的人。

    唐潛。

    他穿著一件純黑的絲袍,卻繫著一個紅色的腰帶。手上拿著一把鱷魚皮吞口的刀。

    月光正照在他高高的額頭上,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溫和,還帶著點笑容。一雙眸子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虛寂寞之意。

    儘管他竭力掩飾,大家還是注意到,他走路的時候右腿有點兒跛。

    一點。只是一點兒。

    可是他是怎麼靜悄悄地越過這一片沼澤到了這裡,就不為人所知了。

    這地上站著的全是天下一流的輕功高手,卻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是怎麼來的。

    而他卻已經到了。

    「那瞎子終於來了。」龍衍之回頭向龍澍大聲道。

    其實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唐潛是個瞎子,龍衍之卻故意要把這兩個字說得很響。

    唐潛笑了笑,不予理睬。走到小傅面前,道:「我來了。」

    小傅看著他,道:「幸會。我是小傅。」

    唐潛點點頭,道:「我是唐潛。唐家的唐。」

    小傅道:「你是隱刀與潛刀兩位大師的傳人?」

    「不錯。」他頓了頓,道:「傅公子與當年天下第一刀傅紅雪也有關係?」

    小傅道:「不錯。」

    唐潛一笑:「看來我們的師門旗鼓相當。」

    小傅想了想,又道:「你是瞎子?」

    唐潛道:「從小就是。」

    小傅道:「又是跛子?」

    唐潛道:「嗯。」

    小傅道:「又瞎又跛,你怎麼練刀?」

    他是個年輕人,比唐潛年輕好幾歲,在塞外長大,說話很直,也很嗆。

    唐潛道:「當年的傅大俠也是一個跛子,他好像還有別的毛病。不過,他的刀法仍然很好。」

    小傅怔了怔,道:「今天比武,我不會用左手,因為我不想佔別人的便宜。」

    唐潛淡淡道:「你最好兩隻手都用,不然你會輸的。」

    他的臉板了起來,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

    小傅道:「時間已到,請。」

    「請。」

    「嗆」的一聲龍吟,兩人同時拔出了刀。

    然後眾人眼睛一錯,兩個人影已然飛了起來,橫掠十丈,到了沼澤之中。

    這雖只是鄂西一大片雲夢澤地之中的小小一塊,沼澤就是沼澤。

    在沼澤上比刀比在陸地上肯定要難得多。

    這看似平靜的曠野實際上卻是一大片緩緩流動的污泥。污泥攪動著樹木的殘枝與動物腐敗的屍體,沉入到地底的最深處,卻釋放出一個又一個的氣泡。

    偏偏在這最陰暗的夜影之下,沼澤上生長著一叢叢長滿倒刺的蕨草與葛籐。散發著一種古怪誘人,卻近乎死亡的氣息。

    那兩個身影在沼地上飄浮,足尖不時地從蕨草上點過,猶如兩隻蜻蜓在花叢中穿梭。

    吳悠的目光卻一直追隨著唐潛腰上的那一條鮮紅色的腰帶。她不得不承認,儘管她完全是個外行,這一戰也很值得一看。

    可是在沼澤外和平地上的人,卻不一定能將這兩團黑影與沼澤上的夜色分辨出來。實際上,大家只聽見了不時傳來的刀聲,卻並沒有看清楚兩個人的動作。

    「你說,唐潛會不會突然使出暗器?」龍衍之假裝對龍熙之道,嗓門卻大得刺耳。

    「十之八九。他把小傅引向沼澤,原本就是居心叵測。」龍熙之道。

    人群中果然有不少人竊竊私語起來。

    私語之聲剛起,又很快安靜了下來。因為那兩團黑影已然回到了平地上!

    交織的刀光中,火星四濺。

    小傅的手慢了下來,而且他一直往後退。

    內行的人已看出唐潛佔了上鋒。

    眨眼間三十個變化一閃而過,刀光與人影彷彿風捲亂花一般地穿梭著。

    突然小傅向前猛跨一步,奮力一擊!

    刀光一閃,消失。

    兩個人忽然都停了手。

    小傅臉色蒼白,道:「你贏了。」

    唐潛淡淡道:「承讓。」

    他的話剛一說完,小傅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家好像還沒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顧十三已然抱起了小傅,消失在沼澤之中。

    唐淮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已殺了他?」

    唐潛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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