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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九疑山麓 刁蠻玉女故尋仇 二主現身 南樓惡道起凶心 文 / 南湘野叟

    他們倒不是因為小姑娘出手一鞭,就把他們夥伴兵刃捲飛的武功,給震懾住了。而是這位小姑娘,竟然一口就道破了他們的來歷,才真正感到驚異,使得他們勒馬發起楞來。

    小姑娘看到他們那付楞像,不禁眉兒一挑,大刺刺地喝道:「我爸還說摘星樓主葛祥仙,尚算不得一個壞人,可是你們這四個傢伙,竟敢仗勢橫行,欺侮起小孩來了,我如果不代他教訓你們一頓,豈不是塌了他的台嗎?今兒個暫且饒了你們,給我滾回去吧!」

    好傢伙,南樓一方霸主,誰也得對他尊敬十分,沒有想到這黃衣小姑娘,不但直呼其名,顯現大為不敬,而且還加上一句「算不得一個壞人」,那可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把摘星樓主給損到家了嗎?

    南樓四將當年本是綠林巨盜,後來被摘星樓主治服,收為看門的家官,平日橫行已慣,本來在小姑娘一出手,一呼名之下,給鎮住了,現在聽她膽敢對主人不敬,登時像是得了仗持,其中一人上即怒喝一聲喊道:「哥兒們上!賤婢膽敢辱罵主人,一定不是自己人,還有甚麼好顧忌的,下馬截住她再說!」

    不過,他們可有自知之明,業已看出小姑娘的手裡,拿的是」條黑黝黝,細條條巴的鞭兒,伸直了差不多有一丈多長,他們自己拿的,全都是一些短兵刃,馬上相敵,不能欺身近戰,在形勢上,先就吃了虧。

    尤其剛才小姑娘一出手就將其中一人的兵器捲飛,話又說得那麼狂妄,知道這位小姑娘的年齡雖小,本領可不小,因此,一點也不敢加以輕視,所以一齊翻身落馬,準備以步戰的方式,聯手取勝。

    那位被鞭子捲走武器的大漢二心中的惱怒,更甚他人,翻身下馬以後,馬上一彎腰,從腿肚上,抽出一對匕首來,雙手一擺,首先衝了過去喊道:「併肩子上啊!」

    喊聲一起,其餘三人,也紛紛急衝而上,目標全部指向馬腿,準備先傷馬,然後再下手害人,用心之毒,可想而知。

    小姑娘見狀,又是脆生生的一聲脆笑,手中鞭兒一揚,尚未落下之際,站在一邊的羅天賜,可實在有點看不順眼了。

    剛好,獵取食物的金鷓肭龍,已經各自抓了一對山雞,兩隻野兔回來,因此,他馬上喝口一聲長嘯,指著那四人喊道:「鷓鷓!呱呱,幫小妹妹揍他們!」霎時,金虹從天急降而下,黑影從地猶往上湧,各叫一聲後,分別朝著那四個大漢的身上,撞了過去。這一來,登時將小姑娘隔在當中,使得她的鞭子,拍的抽了一個空!

    緊接著,只聽得拍!拍!拍!拍!

    一連四聲脆響,從那四個大漢的臉上,響了起來。

    他們沖的身形,陡地變成倒退!

    跟著,退出一丈開外以後,方始咚!咚!咚!

    一個個四腳朝天地仰面,跌倒了下去!

    手裡的兵器,也給震得當琅琅地,脫手飛落地面。

    這時,金虹黑影也已一幌而逝,分別落在羅天賜肩頭和腳上。

    四個大漢人還沒有翻將起來,固然還無法看得到那金虹黑影,是甚麼東西,小姑娘在馬上,卻一目瞭解,看得再清楚也沒有了。

    因此,她不禁大出意外地喊了一聲道:「咦原來你就是那新出道的那個窮小子,姑娘剛才那場閒事,反倒變成多管了!」

    羅天賜還沒有答話,那四個大漢,已經從地面爬了起來,一個臉上腫得像冬瓜一樣,顯見剛才那一下挨得實在不輕。

    因此,人爬了起來以後,全都怒火高冒三千丈連看都沒有去看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就根據小姑娘的語意,轉身朝著羅天賜三人的面衝了過去喊道:「好小子,剛才原來是你搗的鬼!

    他媽的,先宰了你們再收拾那小臭娘們,也不算遲!」

    豈知,他們的身形方始一動,一朵黃雲,已經從他們的頭頂翻落而下,不知甚麼時候,小姑娘已經從馬上翻飛而下,擋在他們的面一刖,同時手中鞭子一揚,鞭梢兒在半空裡拍的一聲,震出一聲暴響,同時凶巴巴地喝道:「瞎了眼的東西,就憑你們,也想傷到人家一根寒毛嗎,先睜開眼睛看清楚再說吧!哼!」

    四個大漢對她可是懷了戒心,鞭兒一響,早已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聽完他所說的話後,不禁定睛朝著羅天賜三人的面前,仔細望了過去。

    當他們看到站羅天賜肩上的吸毒母金鷓,與蹲在他腳下的那只肭龍以後,不禁各自倒抽了一口涼氣,臉色大變地往後猛退,用發抖的聲音喊道:「啊你就是昨晚盡殲西院高手,連都龐三判,都栽在你們手底的那個小煞星呀?可是,你怎麼會穿得這麼整齊呀!」

    說著說著,人已往坐騎一面,靠了過去,看樣子對於他們三個,怕到了極點,大有趕緊開溜的意味。羅天賜不禁感到奇怪道:「咦?昨晚的事,他們怎麼曉得呀?」

    妙手悟空說道:「恩主,你忘了那個偷襲聾啞雙判的人了,除了他將消息傳出以外,難道還會有別人嗎?」

    羅天賜一點就透,馬上想到這正是追查雙寶的一條最好線索,登時快步向一跨,朝著那四個大漢的面一走了過去喝問道:「站住,是誰告訴你們昨晚的事的!」

    四個大漢聞言嚇得趕快停了下來,惶恐地說:「我,我!我們不……知道!」

    羅天賜自然不會相信,正待向前抓下他們一個來逼問,那位小姑娘可忍不住了,只見他小手一揚,鞭梢兒猛的往羅天賜面上一撩,同時嬌叱一聲喝道:「喲!神氣甚麼?」

    說完此話,馬上轉過頭來向那四個大漢呼喝道:「笨蛋,快點上馬滾吧,看在葛祥仙的面上,姑娘替你們擋一擋吧!」

    四個大漢聞言如獲大赦,不等她把話說完,早已飛身上馬,兩腿一夾,連頭都不敢回的,朝著九疑山區的深處,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急奔而逝!

    羅天賜沒有想到小姑娘會來上這麼一手,為了閃避她的鞭梢,身形自然停頓了一下等到發現她的意圖,想繞過去阻止四個大漢逃跑的時候,四個大漢早已奔出三四十丈外去了。

    這一來,他可氣得火冒三丈,登時小臉一繃,狠狠地瞪了小姑娘一眼道:「喂!你是甚麼意思!」

    他氣,小姑娘可不氣了,小鞭兒早已圍成一圈,挽在手上,兩手往腰上一叉,小鼻子皺了一皺,滿不在乎地說道:「甚麼意思,想留人也不問問本姑娘是誰,哼!本姑娘有點看不順眼,所以嘛?就叫他們走了,怎麼樣!」

    口氣凶巴巴的,大有開口不合,就動手似的。

    小姑娘比羅天賜還要小上一兩歲,人更長得美艷非凡,與羅天賜正好像是一對兒,尤其那一份逗人憐愛的頑皮勁兒,任何人見了,都不忍對他一喝責,羅天賜雖然還不懂憐香惜玉,可也不願意去欺侮一個比他還小還弱的一個小女孩。

    因此,小姑娘一凶,他反而發作不起來地猛然將手朝地下一跺道:「聖人真是說得不錯,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算了,算了,碰到你這種刁蠻的小丫頭,算我倒霉?」

    邊說邊往自己的同伴身前走了回去,準備繼續趕路算了。

    豈知,他這樣一來,更把小姑娘給惹火了。

    他的腳步,還沒有跨回兩三步,小姑娘身形一幌,又已擋在他的身前,氣虎虎地瞪著他說:「你說甚麼?哼!我是個刁蠻的小丫頭,你又有多大了,今天如果不把話說清楚,你們一個也不用想走!」

    羅天賜不禁眉頭一皺,和聲地說道:「小妹妹,我怕了你好不好!剛才的話,算我沒說,這總該行了吧!」

    小姑娘得理可不讓人,小眉兒猛然往上一掀,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你怕了我,這種哄小孩的話,也拿來應付我,你把我看成甚麼了,哼!誰不知道你山神廟裡驚四鬼,服三凶,騎田嶺外,除五使,殺巡風,羅家莊裡,盡殲西院分壇部屬,就連都龐三判,都鬥不過你,現在居然說起怕人的話來,誰會相信!」

    好傢伙,小姑娘這些話,就像是連珠炮一般,說得比數來寶還快還動聽,一點也聽不出那是火冒三丈地在發脾氣。

    更怪的是,她居然對於羅天賜出現江湖這兩三天來,所作所為竟然無所不知,就好像她一直跟在羅天賜的後面,親眼見到似的。

    這一來,羅天賜可真有點楞了,山神廟裡的事情,眾目所睹,傳了出去,並不意外,羅家莊裡,有人暗窺,消息外洩,也不稀奇,可是在西院那個秘洞裡面,殺五使的事兒,沒有任何外人在場,她又怎會曉得呢?難道那個南樓手下臨死之前,所說的甚麼「巽風」,就是她不成?

    轉念至此,臉色登時變了一變,試探地猛然喝問一句道:「哼!這許多事情,你怎麼知道的,那個「巽風」甚麼的,是不是你!快說!」

    小姑娘兩眼一瞪道:「甚麼「巽風」不「巽風」的,我可不知道!」

    羅天賜急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我在秘洞裡面的事,是誰告訴你的?」

    小姑娘冷笑一聲道:「喲!居然連向我問起口供來了,本姑娘就是不說,你敢怎麼樣?」

    羅天賜登時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本來嘛?小姑娘與他非親非故,憑甚麼一定要告訴他呢。

    可是,雙實不但是他認親的憑據,而且與黃石秘發有關,如果讓壞人得到手裡,引起一場江湖浩劫,那豈不是他間接所造孽嗎?現在既然已經發現了一點線索,又怎能不追問下去呢?

    最後,總算他經過秦鵬舉老先生多年的薰陶,修養的功夫,已經抵得上一個成人,因此,對於小姑娘那付咄咄迫人的神態,一點也不在意,反而低聲相求地道:「小妹妹,剛才我的態度,非常不好,先在這兒向你道歉怎麼樣,關於我的那些消息,究竟是聽誰說的,無論如何請先告訴我一下,好不好!因為那人可能………」俗語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小姑娘那種火辣辣的性格,正是怕軟不怕硬,羅天賜這麼一來,她倒反而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了,不禁紅著臉自語說:「咦奇怪!人家都把你說得殺人不眨眼,彷彿是一個凶神惡煞似的,現在看來,好像不對嘛?!」

    羅天賜不禁苦笑說:「不錯,我這兩天確實殺了許多人,可是他們不但都有取死之道,而且在那種情勢之下,我也是被迫無奈才動手的,怎會成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呢?」

    小姑娘聽了他這一句話,不知為了甚麼,火氣突然又大了起來,猛然又瞪了他一眼說;「哼!這樣說來,你的本事蠻大羅,心裡不想殺人居然還能殺那麼多,如果想殺人的話,天下簡直就沒有人是你的對手啦!老實說,本姑娘就是聽了有點不服氣,所以才專程出來找你問問的!」

    羅天賜沒有想到她會這般喜怒無常,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說:「唉!這真是從何說起呀!」

    小姑娘可誤會了他的意思,小臉不禁一板,喝道:「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羅天賜連忙解釋說:「姑娘說那裡話來,就憑剛才姑娘戲弄南樓四將那種手法,我羅天賜就自愧不如,怎敢看不起姑娘!」

    小姑娘冷笑一聲說:「廢話少說,還是拔出兵刃來,讓我伸量伸量,你究竟有多少道行吧!」

    羅天賜感到無比尷尬地說:「小妹妹,何必呢,我們之間既無怨又無仇,動起手來,萬一傷著了人那可怎麼辨!」

    小姑娘雙眉猛然往上一掀,厲聲喝道:「你認為一定能夠傷到我!」

    羅天賜想不到越解釋越糟,不禁苦著臉說:「姑娘,我並沒有這樣說,我的意思是動起手來,給你傷了未免太冤枉了!」

    小姑娘聽到他這麼一說,氣方始稍稍平了一點,同時非常自信地說:「不用耽心,本姑娘連這點分寸還沒有嗎?保證絕不傷你就是!」

    羅天賜這時頭都大了,簡直有點哭笑不得地說道:「小妹妹,你為甚麼一定要伸量呢?」

    小姑娘刁蠻地說:「不為甚麼?姑娘一高興!哼,你想不想問我消息的來源呀!」

    羅天賜說:「小妹妹能見告,內心深表感激!」

    小姑娘忽然伸手一捏鼻子,做了一個怪像說:「喲,好酸呀!」

    緊接著,小臉一繃說:「不管你怎麼說法,今天較量定了,否則,你就別想在姑娘的嘴裡,問出半個字兒來!」

    羅天賜聽她如此說法,知道不比試一下,就是不問她的話,也會纏過沒有完的,因此,只好無可奈何地點頭答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動手吧!」

    小姑娘這才勝利地笑了一笑說道:「這才像話,快點拔出你的兵刃來吧!」羅天賜說:

    「我還沒有用過兵器!」

    小姑娘登時又火上了,兩眼一瞪說:「好呀!原來你根本就看不起我,認為我連動兵刃的資格,都配不上!」

    羅天賜一聽她又想左了,生恐又要節外生枝,連忙解說道:「小妹,我根本沒有兵器,也不懂得怎麼用兵器,你叫我拔甚麼呀!」

    小姑娘不相信地說:「鬼話,練武的人不會用兵器,誰能相信!」

    妙手悟空這時忍不住插嘴過來說:「小姑娘,老夫恩主說的是實話!」

    小姑娘一看他們兩人的神色,不像有假,不禁大為奇怪地說:「連兵器都不會用,居然能闖出這麼大的名氣,可真有點邪門!」

    羅天賜說道:「小妹,假如你不相信的話,我們就只好不較量了,因為我實在沒有兵器可拔嘛?」

    小姑娘一聽可有點急了,連忙說道:「好,好!我相信就是,不過,我用長鞭用慣了手,待會你可別說我仗著兵器欺人啊!」

    羅天賜說:「那當然!這本來就是我自願的嘛!」

    小姑娘說道:「既然如此,我可要不客氣了!」

    羅天賜泰然地說:「請吧!」

    請字方始出口,小姑娘的鞭子,早已揮動起來,呼的一聲,向著羅天賜的身上,抽了過去,同時大喝一聲喊道:「注意!接招!」

    聲到鞭到,不但速度逾電火,而且鞭身挺得筆直,顯而易見,在內家修為方面,火候也已非常深了。

    老實說,她這一鞭,別說普通喊得出字號的高手,無法接得下來,就是換上像妙手悟空這一樣成名多年的人物,也不見得能夠搪得住,那就難怪她會這般自負了。

    可是,羅天賜連獲奇緣,不但功力在她之上,而且還學得有一套專門閃躲防身的奧妙步法,她這一鞭雖快,可難不住他。

    登時只見他雙步一錯,僅僅只有分離之差,就躲了過去!

    小姑娘一見,似乎感到有點意外地說:「咦看來還真有點玩意,居然能躲過本姑娘的這一招「流星趕月」?」這一來,本姑娘可沒有甚麼好顧忌地了,「看鞭!」鞭字一落,只聽呼呼之聲大作,那條一丈多長的軟鞭,在她手裡,就像變活了一般,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忽上忽下,忽直忽曲,忽長忽短,僅僅眨眼的時間,鞭影就已由一變十,由十變百地構成一面密密麻麻的鞭網,將羅天賜給裡了起來。

    在這種情形下換了別人,不論是躲也好,不躲也好,前進也好,後遇也好!左間也好,右避也好,說甚麼也得挨上一兩鞭的。可是,羅天賜的步法活動開來以後,就像是一團用細線繫在鞭梢的棉花一般,不論小姑娘的鞭兒指向何處,他的身體,也永遠跟著自動轉動。

    在這種情況下,小姑娘的鞭法再快再密,又有甚麼用呢?

    最初,小姑娘由於懷著不能傷人的想法,不敢放手施為,還感覺不出其中有甚麼。後來愈抽愈火,不但所有的毒招,都使了出來,就是功力也運到十成,鞭聲之響,已經成了一片嗡嗡之聲,鞭影之密之快,更濃成一片,連空隙都找不到了。然而,仍舊鞭鞭落空不但傷不著羅天賜的人,就是衣角,也掃不到一點!這一來,可叫小姑娘下不了台了,不禁又羞,又氣,又怕,又惱地嬌聲罵道:「臭小子,仗著一點邪法戲弄姑娘,有種的就用真才實學,和本姑娘硬拚幾招,否則,姑娘可罵人了!」

    就在這時,場外突然響起一陣蒼勁有力的笑聲說道:「哈哈哈哈,小丫頭,這次可碰上了剋星了吧!人家分明是有意一讓你,真要還起手來,你吃得消嗎?哈哈哈哈!」

    笑聲一頓,羅天賜與小姑娘,不禁全都停了下來,站在一邊觀戰的飛虎老人羅世澤,妙手悟空孫天齊,同時轉頭,朝著笑聲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一看之下,方始發現疏林路側不知何時突然多出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來,那陣笑聲就是從那位中年人的嘴裡發出來的。

    再一仔細打量,但覺男的飄逸若仙,女的秀麗如神,不但滿臉正氣而且氣質悠然,彷彿不似塵世中人,令人不由自主地對他們產生一種敬意。

    大家方始看清來人的像貌,那位刁蠻的小姑娘早已嬌嚶一聲,朝著那位中年美婦的身前飛撲了過去,同時把頭一低,埋進美婦的懷裡亂揉亂擺地撒賴說:「媽!爸爸壞死了!眼看著女兒被別人欺侮,還要幫著別人說話!」

    中年美婦把她輕輕地摟著說道:「菲菲,我好像看到是你在迫著別人,怎麼說是別人欺侮你呢?!」

    小姑娘登時把小嘴一嘟說:「不來了,不來了,連媽媽都幫著別人,他用邪法戲弄我,那不是存心欺侮人嗎?」

    中年男人不禁笑了起來說道:「自己不識貨,還怪是別人用邪法欺侮你,羞不羞呀!」

    小姑娘可不服氣地說:「哼,如果不是邪法,那我把那一套凌煙鞭法,全使完了,怎麼還碰不到他的一點衣角,爸不是說過,在當今武材之中,在招式上,沒有幾個人能全部接下這一套鞭法嗎?」

    中年男人又笑了起來說道:「哈哈哈哈!不錯,爸說過這句話,可是,沒有幾個,並不是全沒有呀!你怎麼能說別人用的是邪法呢?」

    小姑娘不禁睜大眼睛問道:「那是甚麼?」

    中年男人說:「如果我看得不錯,這位小哥兒使的,很可能是當年伏魔文昌所創的「璇璣飄渺步」。」

    說到這兒,人已轉過頭來,向羅天賜和聲問道:「小哥兒,是不是?!」

    羅天賜可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不禁有點茫然地答道:「璇璣飄渺步?我不知道是不是?」

    中年男人不禁大感驚奇地說道:「啊.難道你不是伏魔文昌的傳人。」

    羅天賜點了點頭說:「我根本就沒有師父,自然不是伏魔文昌的傳人羅,不過,對於這位前輩的為人,私心之中,感到非常敬佩。」

    此話一出,中年夫婦兩人,全都感到大出意外,表示難以示信地說:「甚麼?你根本沒有師父,這怎麼可能!」

    羅天賜誠敬地道:「晚輩說的,確是實話!」

    中年夫婦仍舊有點不太相信地說:「那麼,那套「璇璣飄渺步」,又是誰教給你的呢?」

    羅天賜正準備把這一段經過,說了出來的時候!

    驀地裡,一陣冰冷的聲音,突然從路側那片樹林裡面,傳了出來說道:「是誰懂「璇璣飄渺步」,難道伏魔文昌那個老不死的,又出世了不成!」

    話沒說完,大家只感到眼睛一花,就發現樹林裡面,突然冒出一個身穿八卦衣,頭戴九梁冠的馬臉老道來,臉孔死板板地,沒有半點表情,令人見了,感到非常地不自在,陰沉沉的,真說不出來,那是甚麼味道。

    中年夫婦一見來人,馬上接口客氣招呼了一聲道:「原來是摘星樓主的大駕到了,多年未見,近況還好嗎?!」

    老道的臉上,仍舊沒有半點表情,僅僅將頭點了一點,冷冷地道:「沒病沒病,當然好羅?」

    答得不但沖得死人,而且連禮貌上的問候話,也不再說一句,就自顧朝著羅天賜三人的面前,走了過去!

    中年夫婦對於他這種態度,大概司空見慣,所以禁點也沒有在意,那個名叫菲菲的小姑娘,可忍不住從鼻子輕輕地哼了一聲說:「哼!好大的架子!」

    老道的耳朵,可靈得很,小姑娘的話,聲音小得差不多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可是老道一個字不漏地聽得清清楚楚。

    因此,他馬上霍地轉過身來,兩眼寒光暴射地盯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說道:「小丫頭,不要認為你是東閣閣主的女兒,就這麼放肆,要知道,這兒是我南樓樓主,剛才你作弄本樓四將的那筆賬,我看在你父母的面上,已經不同你算了,如果還要放肆的話!就你的父母就在身邊,我也得教訓教訓你!」

    中年夫婦似乎不願為這件小事,得罪這位南樓的樓主,因此,馬上制止他的女兒,不許再說其他的話,同時向老道說道:「葛兄,你怎麼與小孩子一般見識呢?既然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不計較以往的事,又何必在這一句不知輕重的童言!」

    南樓樓主不置可否,只在鼻子裡輕輕地哼了一聲,又自顧自地轉過身來,繼續朝著羅天賜三人的面前走了過去。

    直到距離三四尺遠的時候,方始停了下來,冷冰冰地喝問道:「昨天殺死本樓手下的人,就是你這個小毛孩嗎?」

    羅天賜自他出現以後就引起了無比的反感,這時更有說不出的厭惡!

    不過,他卻沒有因此生氣,僅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也板著小臉,兩眼望天地連話都不說,顯得比他還要冷!

    南樓樓主不禁楞了一楞,接著又冷冷地問道:「昨天殺死本樓手下的人,是不是你!」

    這時,羅天賜方始把眼睛看了他一下,接著又望向天空,不但口氣同樣冷冰冰地,而且慢斯條理地說:「你,是在向,誰,說話?」

    南樓樓主眼神猛地一射,但很快又收了回來,仍舊冷冷地說:「真人面對著的,沒有別人,自然是問你羅!」

    羅天賜這才故意裝作明白的樣子,冷冷地說道:「問我,不,知道!」

    南樓樓主想不到這麼大一點的小毛孩,居然敢這種態度,幾乎氣得要跳了起來,但想了一想以後,仍舊強壓怒火,保持他那一付死板板的臉孔,不讓它有一點表情地冷冷說道:

    「好!好!這件事現在暫時不問,剛才本樓四將,最後每人臉上挨的那」下重擊,總不能再說不知道了吧!」

    羅天賜並不是一個賴賬的,秘洞之前,南樓那個手下,本來就不是他殺死的,他當然可以回答不知道,問到四將的事來,他可不能不說了。

    因此,他這才將目光從上空收回,點了點頭,漫無表情地冷冷說道:「不錯,小爺知道。」

    南樓樓主陰陰地說:「是誰下的手!」

    羅天賜不禁冷笑一聲說:「難道他們沒有告訴你!」

    南樓樓主登時答不上話來,分明那四個大漢,吃了苦頭以後,還搞不清楚究竟是甚麼人動的手,因為傷痕顯示,決不是羅天賜,南樓的規矩,不准說假話,因此,南樓樓主一再向羅天賜追問。

    現在羅天賜這麼一說,可叫他有點掛不住了,如果明說手下四將,連傷害他們的都不知是誰,未免顯得自己的手下太無能了。如果不加說明,他又無法再追問下去,因為他自己有一條規矩,不找到一個理由決不與人動手。羅天賜這麼一裝做,反倒弄對了。

    羅天賜雖然不明白他這一條臭規矩,東閣閣主可清楚,不禁感到心裡非常痛快。尤其是那位小姑娘,剛才挨了他一頓數說,又被父母阻止不准說話,心裡委曲到萬分,這時,方始出了一口惡氣,忍不住笑了一聲說道:「小哥哥,答得好,答得好!」

    南樓樓主倏地轉過身來,冷喝一聲說:「小丫頭,你說甚麼?」

    小姑娘仗著父母在側,一點也不一買賬地道:「哼!我又沒有和你說話!」

    剛才小姑娘罵他好大的架子,他有理可借上時,小姑娘的答話,他可無法反駁了。因此,又不由自主地楞了一楞,說不上話來。

    倒是東閣閣主看了過意不去,馬上朝他女兒瞪了一眼說:「小孩子,在長輩面前,怎麼可以這樣放肆!」小姑娘不服氣地說:「我說的是實話嘛?!」

    不過,他們父女這麼一答腔,總算給南樓樓主找到一個台階,藉機向東閣閣主答訕道:

    「蕭兄不用責備她了,她說的沒錯!」

    東閣閣主這才對小姑娘說:「菲菲,還不謝謝伯伯的海量!」

    小姑娘鼻子一皺說:「哼!我才不呢?我又沒有錯!」

    南樓樓主保持他那一付死板板的面孔乾笑」聲說:「嘿嘿,用不著,蕭兄,剛才好像聽得你說,有人會「璇璣飄渺步」,那是誰呀!能告訴我嗎?」

    東閣閣主不禁沉吟起來,因為他知道南樓與伏魔之間,有過一段恩怨。

    可是,他還沒有開口,羅天賜卻自己搶了過去答道:「是我,怎麼樣!」他這一句話,可答錯了。

    南樓樓主一聽之下,登時昂首發出一陣狂笑說:「哈哈哈哈……」

    由於笑聲中不帶半點感情,讓人聽到耳裡,說不出來的難受。

    羅天賜呆了一呆之後,忍不住搶白他一句道:「牛鼻子老道,有甚麼好笑的!」

    東閣閣主夫婦一聽就知道要糟,關切地望了羅天賜一眼,不禁臉色一變,顯示出一付非常替他耽心的神態來。

    果然,南樓樓主笑聲一頓以後,馬上轉過身來,兩眼凶光暴射地盯著羅天賜,一步一步地迫近過去說道:「好!好!本樓主正愁找不到理由,給你一點教訓,既然你會「璇璣飄渺步」,那一定是伏魔文昌那個老鬼的傳人了,有道是父債子還,師債徒還,伏魔老鬼龜縮了二十年,本樓主始終找不到他的下落,現在打了小的,不怕老的不給我自動滾出來。」

    羅天賜雖然敬佩伏魔文昌的為人,可不願意隨便認人做師父,聞言之下,不禁兩眼一翻喝道:「呸!活見你的大頭鬼了,你才是伏魔文昌的徒弟?要打架,可以奉陪,用不著亂安帽子!」

    南樓樓主不禁楞了一楞,腳步登時停了下來說:「甚麼?你不是伏魔文昌的傳人!」

    言下之意,深表不信。

    東閣閣主不願羅天賜與他交手,馬上在旁搭腔道:「嗯!他說的倒是不假!」

    南樓樓主道:「他怎麼會「璇璣飄渺步!」」

    羅天賜說:「這個,你管不著!」

    東閣閣主一聽,不禁暗中跺腳,暗說羅天賜太不知機了。

    果然,南樓樓主被他一再頂撞,心中的怒火,早已高冒三千丈了,只不過表面上還保持他那一付死板板的面孔而已,聲音則已顯得有點激動起來說:「哈哈哈哈………我管不著,我根本就不用管,不論你是伏魔文昌的弟子也好,不是他的弟子也好,反正你會「璇璣飄渺步」,就與他脫不了關係,何況,剛才你居然還敢罵我牛鼻子老道,就這麼一點,已經足夠教訓你的理由了!哼!就憑你這屁大一點的小毛孩,也敢對本樓主不敬,那還得了!」

    羅天賜可不一買他的賬,馬上反口相譏道:「哈哈哈哈!真是馬不知臉長,就憑你這與西院沆湟一氣,為惡江湖的敗類,也想叫人尊敬,算了吧,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南樓樓主與東閣閣主兩人的臉色,全都大變起來。

    東閣閣主首先急問道:「小哥兒!你所說的,是真的嗎?」

    羅天賜還沒有答話,那位南樓樓主,早已急衝而上,猛的一掌,朝著羅天賜的胸前按了過去,方始大喝一聲道:「小子滿嘴胡說,你這是存心找死!那就怪不得本樓主心狠了!」

    話音一起,手掌已經按上羅天賜的胸口。

    羅天賜做夢也想不到號稱武林四主之一的人物,居然卑鄙到這種程度,竟然對自己用起偷襲的手段來,所以事先沒有一點防備。

    這時,不用說是閃躲,就是運氣硬接,也來不及,因此,在對方內力一吐之下,登時被擊個正著,連不好二字,都沒有來得及出口。整個身子,已經被對方的功力,擊得像離弦的疾弩一般,呼的一聲,貼地平飛而出,直到五六丈開外的一個山坡上,方始力盡摔落。

    可是,山坡向下傾斜,身體落地,在餘勁催動之下,又貫穿地滾出二二十丈遠,方始被一叢密密的茅草,將人擋住,沒有繼續往下再滾。

    變化之快,連當事人都來不及警覺,其他的反應再快,自然更料想不到。因此,羅天賜被擊中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人發出驚叫。

    直到這時,東閣閣主方始首先大喝一聲喊道:「葛兄,你這是甚麼意思!」緊接著,妙手悟空和飛虎老人發出一聲悲痛的尖叫,雙雙朝著羅天賜滾落的地方,飛也似地奔了過去。

    閣主與那位小姑娘更不由自主把眼睛用手捫住,同時驚叫一聲喊道:「啊!完了,一定完了!」南樓樓主一招得手,馬上趁著大家驚慌失措的當兒,倏地飛身急逝,人到了一丈開外以後,方始發出一陣狂笑喊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巽風亭主把這小毛孩說得一這麼厲害,原來不堪一擊,真值不得我自己出面!」

    緊接著語氣一轉,向東閣閣主說道:「蕭自在,老實告訴你吧!南樓西院上天以後,在九疑山頂,本樓主壇,舉行統盟大典,聯手統轄武林,識時務的話,趕快自動前來加盟,否則,一年之內,就準備接受覆滅的命運吧!」

    當最後一句話說完的時候,人早已到達幾十里以外去了。

    不過,他的這些話,由於貫注了內力的關係,所以大家仍舊清清楚楚,沒有聽漏一個子。

    東閣閣主這時已經整個呆了,好半晌,方始雙眉緊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唉!想不到葛祥仙竟然喪心病狂,真的與西院聯起手來,他也不仔細地想一想上種做法,根本就是引狼入室,與虎謀皮,其他門派消滅以後,難道陶篤夫還會容許他平分天下,再天真,也不能愚蠢到這種程度呀!」

    這時,妙手悟空與飛虎老人已經奔到羅天賜的身前。

    他們定睛一看之下,只見羅天賜混身衣服,不但又髒又破,沾了些泥沙,口角有一處血漬,殷然地躺在茅草叢,一動也沒有動。

    這一來,他們不禁心神大震,只感到腦子裡嗡的一聲,彷彿被人打了一記問棍似的幾乎昏倒了過去,傻不楞登地站在那兒,望著羅天賜的身體,連話都不知說了。好半天,方始悲叫一聲喊道:「啊,恩主!你………」

    「啊孩子,你!你!你怎麼會死得這麼慘呀!」

    呼喊的聲音,就像是巫峽猿啼一般,直聽得人心酸意慟,幾乎要忍不住一掬同情之淚。

    那位小姑娘剛才對於羅天賜雖然凶巴巴地,這時卻忍不住瞼色慘變地哀喚道:「啊!那位小哥哥真的死了!嗚……沒有,他沒有死,他不會死,嗚………」說到後來,連聲音都啞了。那份哀痛的樣子,比起妙手悟空與飛虎老人來,簡直就沒有兩樣。

    東閣閣主見狀,不禁搖頭說道:「唉!想不到葛祥仙對於一個孩子,也忍心下起這種毒手來,這孩子實在死得太冤了!」

    小姑娘一聽爸爸也說死了,不禁把頭一陣亂搖道:「不!爸爸!他不會死!不!不!不嘛………」東閣閣主憐憫望著自己的女兒說:「孩子!在南樓葛祥仙的截魂掌下,還沒有聽說有一個人活過,你不要夢想了吧!」

    小姑娘不禁哭得更厲害地喊道:「不,爸!嗚………不!不呀!」

    閣主夫人這時兩隻眼睛裡面,也已充滿了淚水,不忍看到女兒那份悲慟的樣子,只好對東閣閣主說:「自在,我們就過去看看吧!但願能夠出現奇跡,那就好了。」

    東閣閣主不禁搖頭苦笑了一聲說:「奇跡?不可能的!別說這孩子的功力,決比不上葛祥仙,就是功力與老葛相等的人,在這種毫無防備的偷襲下,也禁受不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不過,小姑娘可不聽他這一些,仍舊拖著他往羅天賜那邊走去說道:「爸!我不管,你說甚麼也得想個辦法,他,他不會死的!」

    東閣閣主夫婦只好跟著走了過去說道:「好吧!盡人事以聽天命,就是救不活也算盡了我們一份心意,菲菲,你可不能存了太大的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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