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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文 / 祁鈺

    馬車十分寬大,可以半躺著睡臥,而車主顯然是很懂的享受的那一類型,將車內佈置得像一間舒適的臥室。

    血紅的葡萄美酒在酒杯裡流動。

    秦寶寶望著它,道:「我也想喝。」

    他濕淋淋的跳進來,就被衛紫衣用大毛毯整個捲住,好像一隻大粽子,連雙手部動彈不得,只有用目光企求著。

    衛紫衣遲疑著,他知道寶寶心臟較正常人弱些,實在不適宜刺激的食物,但淋了雨,喝點酒御寒似乎也是必須,最主要是寶寶的眼神讓他不忍拒絕。

    就著衛紫衣端到唇邊的酒杯,秦寶寶試探性地酌了一口,有點甜又有點辣,喝進肚裡,整個人都熱哄哄的。

    伸伸小舌,秦寶寶嗔道:「不怎麼好喝。」

    衛紫衣放下心事,原先還真擔心寶寶喝出味道,就此愛上杯中物;笑道:「這本不是給小孩子喝的。」

    嘻嘻一笑,秦寶寶目光盯在几上的點心糖果,扭動著身子,叫道:「大哥,我手伸不出來,快幫我拿開毯子。」

    衛紫衣自幾下取起一支銀壺,流液倒入碗裡,寶寶乍見如遇上大仇人,大腦袋扭向另一邊,嘟嘴道:「不喝,不喝,大哥留著自己享用。」

    卻是寶寶天天喝,喝怕了的蔘湯。

    衛紫衣也不逼他,自顧飲酒,悶著不哼聲。

    秦寶寶察覺有異,偷眼望過去,卻見大哥眉頭深鎖,似乎有解不開的煩惱。

    移動身子靠著衛紫衣,關懷道:「大哥有心事?」

    凝視著拿下人皮面具,寶寶俊美的面龐,笑道:「沒事,你餓了吧!」

    看出衛紫衣笑的勉強,秦寶寶心中狐疑著,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我什麼時候又闖下麻煩?

    第二個念頭是;又有那個女妖怪想搶我大哥?

    想及此,狐疑的眼抑瞟向衛紫衣,衛紫衣也正望著他,搖頭笑道:「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秦寶寶的表情還是怪怪的,衛紫衣哈哈一笑,將他連人帶毛毯抱進懷裡,拿一塊糕點餵他吃。

    嘴裡嚼著食物,秦寶寶一雙大眼還是不離他大哥面龐,彷彿想從他臉上看出蛛絲馬跡,有點失神了,連衛紫衣餵他喝蔘湯都不知拒絕,不多久,已喝了二碗。

    吃吃笑著,衛紫衣心中忖道:「這小傢伙再刁,還是被我騙得團團轉,不知不覺喝下平日最討厭的東西,不過,這事點破就麻煩了。」

    聽到笑聲而驚醒,秦寶寶道:「什麼事這麼高興?」

    衛紫衣隨機應變道:「我瞧你現在這模樣,實在很像一粒大粽子。」

    說著又笑了起來,因為實在愈看愈像長長圓圓的粽子。

    秦寶寶瞪眼嗔叫道:「是大哥把人家弄成這副模樣,你還笑。」

    掙扎要弄毛毯,衛紫衣柔聲抱歉,道:「小心受寒,乖一點。」

    在大哥面前,秦寶寶裝也會裝乖一點,不再掙扎,道:「大哥想帶我上那兒?我還要回去找老卑鄙奪回綠棍子哩!」

    馬車四周的垂簾是特製的,織法殊異,自內向外觀看,清楚之極,可是外面卻無法看見裡面的情景。

    眼珠子朝外看,秦寶寶又道:「天色陰暗,可估不準什麼辰光了,大哥,你知道現在什麼時刻麼?」

    衛紫衣已從殷大野處,知道寶寶這些日子的動靜,他不想追究,他要讓他喜愛的人,有一個美麗的回憶。

    「申時快酉時了。」

    ︵古代只分十二個時辰,一個時辰相當於現在二個鐘頭,「申時」是指下午三點至五點,「酉時」是現在下午五點至七點,「申時快酉時」,照現在的話來解釋,是指快五點,黃昏時刻;其他從略。︶「這麼晚了?」秦寶寶心道:「我要快點趕去,不能讓老卑鄙逃掉。」

    衛紫衣卻不放人,道:「寶寶,你在外胡鬧,大哥不過問,只勸你一句,千萬不可捲入丐幫的內部糾紛。」

    秦寶寶奇道:「我怎麼會去管他們的事呢?我只想要回綠棍子。」

    苦笑一聲,衛紫衣道:「綠玉杖鬧雙胞,可謂武林一大奇事,你這小淘氣打那兒弄來那惹禍的東西。」

    瞪起眼,秦寶寶嗔道:「大哥給我的,自己怎麼忘了。」

    衛紫衣可真是嚇了一跳,失聲道:「什麼時候給你的,我自己怎會一點印象也沒有?」

    扁扁嘴,秦寶寶不悅道:「裝蒜!」

    這事非同小可,衛紫衣扳起寶寶臉蛋,正視道:「大哥何曾欺騙於你?綠玉杖確非我給你,你到底在那裡弄來的。」

    秦寶寶有點不信道:「大哥沒有用它來讓我捉迷藏玩兒?」

    衛紫衣啼笑皆非,望著懷中人天真的氣息,溫和道:「寶寶何以有此一說?」心裡卻想:

    這麼重要的東西,豈能用來給小孩捉迷藏?

    看出衛紫衣不是在開玩笑,秦寶寶慌道:「就在大哥為我新建閣褸裡的小廚房,我跟小棒頭偷溜進去玩兒,見到一大捆未劈的木棍,二人比賽誰能不以刀斧弄斷木材,結果有一根敲不斷,裡面藏著一根綠棍子,以為是大哥藏著讓我尋寶玩兒,誰知道跟丐幫有關。」

    見他心慌,衛紫衣柔聲道:「這是一個巧合,大哥說給你聽;哈大不知從何處弄來一根綠玉杖,藏在扛棺材的木棍裡,已有三年未被發覺,去年秋冬之際,你在棺材裡失蹤,那口棺材曾被抬進抬出,那二根木棍卻下落不明。

    照這情形看來,是撿木的人家將它混在木堆裡,賣到「金龍社」,又恰巧閣樓築好,需要一批薪火,於是那捆木頭就送進去了。」

    秦寶寶甜笑道:「大哥真神通廣大,知道得這麼清楚。」

    衛紫衣一笑,略述哈大上回造訪的來意,及死的可疑。

    大眼圓睜,秦寶寶道:「哈大怎麼死的?」

    衛紫衣仔細說明哈人死時的形狀,及季大夫檢驗的結果,他知道寶寶文才專攻醫藥,又是奇人「萬邪聖醫」的傳人,一定聽過看過許多「名醫」所不知的怪異病狀。

    秦寶寶難得有機會幫他大哥的忙,很用心的回想過去所學的,半晌,興奮道:「我想起來了,大哥,只有那種毒的死法很像醉死。」

    衛紫衣大喜,忙道:「寶寶乖娃,到底是何種毒有這麼厲害的效果。」

    舔舔嘴,秦寶寶道:「雲貴地方有一種交趾毒蛇,遍體通紅而且閃金光,謀害哈大的人以酒宴客,等哈大有了幾分酒意,點住他穴道,將口撬開,把裝著交趾毒蛇的空竹管塞子打開,塞進哈大喉中,然後啟開令一端以火炮之,毒蛇尾部受灼,急往前闖,由喉進入哈大體內盤攪五臟,不久即可畢命。

    這種死法,古代醫書「洗冤錄」曾有過記載,大哥若要證實,可以命人剖開哈大肚腹,毒蛇應當尚未腐爛;

    如果死者皮肉已腐,週身骨頭俱作紅色,而且由骨表面以刀刮之,愈深近髓則愈紅,就能證明是交趾毒蛇在作怪。」

    衛紫衣聽了,連連稱奇,他絕對相信寶寶的記性,心裡的疑問就更多了,這件事就好像一捆被弄亂了的毛線,想弄齊整只怕不容易。

    只是,弄亂毛線的大概是是懷中的秦寶寶。

    就因為寶寶帶著綠玉杖下「子午嶺」,才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情,不過瞧他一派天真,顯然不知自己闖下了大禍。

    秦寶寶一心只想拿回他的綠棍子,道:「大哥,快送我回去,不然就來不及了。」

    衛紫衣思緒飛轉,頃刻已有了主意,道:「別擔心,一定來得及,只是你須先換下濕衣裳,以免受風寒,要知道孫淨不是好對付,說不定你打個噴嚏,這剎那間他已溜得很遠了。」

    想想也有理,秦寶寶乖乖的不再吵,衛紫衣說來得及,他就不再擔心會讓孫淨逃出他的小五指山。

    陡地」」

    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處奔來,秦寶寶由簾幔望出去,穿著紫衫的騎士頭也不回急馳而去,正奇怪著,衛紫衣已道:「有什麼消息?」

    車伕戰平冷靜的道:「分社弟兄飛馬快報,蕭傲雲隨後就到了。」

    看了寶寶一眼,衛紫衣道:「你趕車繼續前行引開他。」

    戰平會意,郎聲答應。

    此時外頭而已稀小,衛紫衣不知動了什麼手腳,突然車頂洞開,抱著寶寶飛射而出,疾快地閃入一間民房,馬車回復原狀繼續前行。

    民房裡的佈置與一般人家無異,年已花甲的老人看見衛紫衣二人,笑道:「年輕人,有什麼困難麼?」

    衛紫衣溫和道:「龍頭淋了點雨,乾淨的地方準備好了?」

    老人家頓時變得十分恭謹,躬身道:「請跟屬下來。」

    一路朝內院走,有中年人、婦人、少女勺小孩,顯然是祖孫三代一家人,秦寶寶覺得奇怪,衛紫衣對他笑了笑,柔聲道:「這裡是秘密分社,不對外公開,平時也不露面,這裡每一個人都是刺探別幫機密的高手,是本社江都探子的總本營,你有事要找大哥,可來此尋問大哥的去向?」

    秦寶寶點點頭,好奇道:「像這種秘密地方,總共有幾處?」

    衛紫衣細聲道:「北六南七,十三省,有一百零九處。」

    委實吃了一驚,秦寶寶這才認清自己靠運氣碰上的大哥,是怎樣一個雄才大略的武林豪傑。

    看來,他實在是運氣特別好的褔星。

    被老人引進西廂房,早有二名僕婦在裡面恭候,將寶寶交給她們,衛紫衣即出房門,與老人低聲商量事情。

    他要調查清楚,丐幫之侵犯「金龍社」長江水陸生意,是不是跟綠玉杖鬧雙胞有關?

    XXX凡人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喜歡炫耀的心理。

    愛美,也是炫耀心理的一種。

    千萬不要以為只有女性愛美,男孩子愛美是真有其事,古今同然。

    也許有人會不以為然,那麼,男人何必一早起來就用盡昨晚吃消夜產生的力量,拚命想把牙齒刷得白如油漆,又何必刮掉難看的鬍渣子?

    又何必上理髮店修理頭頂那堆稻草,何必剪指甲、穿衣、穿鞋、沐浴?……總之,愛美是人的天性之-。

    不論美醜,心理相同。

    秦寶寶從來不覺得自己長的多美,只覺得自己的容貌,自己看起來也很順眼,笑的時候,二個酒窩很可愛。

    只是,打死他也不肯承認自己「愛漂亮」。

    他認為男孩子愛漂亮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說出來給人傳出去,他奏家祖先十八代的顏面,外加未來十八代子孫的顏面,都一起被他去光了。

    出門多月,他漸漸較能接受自己是女兒要的事實,而且發現當女孩子有一個絕大的好處」」可以跟衛紫衣永遠在一起,不用擔心他被女妖怪搶去。

    話雖如此,他還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愛美。

    但是,他實在很滿意身上這身裝束。

    柔軟的絲織衣裳很舒適,配上鹿皮軟靴,簡直好看得不得了,而且週身上下都乾乾淨淨的,找不出一點污泥,連鞋底也很乾淨,因為他騎馬來的。

    一點紅!

    白馬「一點紅」飛越山嶺如履平地,對於下雨後的泥地,根本不放在眼裡,一身自毛依舊似雪。

    人和馬都很愉快,都吃得飽飽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回到針木林,遠遠看到一團火光,在原藏身處找到唐容四人和廢然而返的蕭傲雲,秦寶寶更忍不住眉開眼笑,這是一種幸災樂禍的心理,因為沒有一個人比他更乾淨。

    人在無聊時,心眼好像都特別壞!

    看到寶寶︵軒轅尉芹︶鮮衣怒馬的出現,白蓮簡直是嫉妒式的羨慕了,尤其他的笑,簡直是「小人得志」式的笑。

    蕭傲雲首先搶著道:「你知不知道我追了上去?追上馬車卻是空的,你和令兄怎麼走的?」

    哼了哼,秦寶寶道:「「軒轅絕地谷」的秘密地,豈容人發現。」

    躍下馬,一點也不把新靴子放在心上,又道:「你為什麼要追我而去?」

    蕭傲雲倒吸一口氣,以北方人特有的豪氣道:「我發覺自己很喜歡你,這就是原因。」

    眨眨眼,秦寶寶道:「不喜歡秦寶寶了。」

    蕭傲雲望著「軒轅尉芹」覺得他實在很難搞,但愈是這樣,他愈喜歡,道:「都喜歡。」

    秦寶寶心中實在不討厭蕭傲雲,還有點喜歡,但總覺不對勁,大概是無緣吧!

    為了讓他死心,寶寶道:「過些時候我就要回去了。」

    然後根本不給他發問的機會,又對唐容四人道:「發現老卑鄙沒有?」

    唐虎道:「太多人了,離得遠看不清。」

    秦寶寶猛翻白眼:「不會過去一個個捉起來看。」

    唐虎面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但大哥說幫會召開議會,過去竊聽是犯忌,人家即使廢了我們,咱地無話可說。」

    秦寶寶瞄向唐容道:「卻不知你有什麼高見。」

    唐容最怕他那種閃著頑皮之氣的眼神,輕咳一聲道:「我們六人,每二人一組守在路口,等散了之後,自然能找到人,當然,先連絡一種信號,等會齊之後捉人,就不怕他跑掉了。」

    秦寶寶嘻嘻一笑,出其不意雙臂抱住白蓮,在她耳邊輕輕的道:「咱倆一組,終於能單獨在一起了,你高興麼?」

    唐容簡直怏氣炸了肺,可恨的是白蓮一點也不反抗,反而害羞的低下頭,他那知道刁頑的秦寶寶在她身上動了手腳,白蓮心中也正氣得直咬牙。

    秦寶寶看清遠處的集會還在進行,一時三刻還散不了,心想先玩兒一下也是好的;伸手摸摸白蓮臉蛋,道:「你跟我娘有點像,我抱她時也不會反抗,溫柔得像小貓,嫁給少爺怎麼樣?

    啊,哥哥說你們「外面」的女孩子,不搖頭也不點頭,是表示你答應了,我真高與!」

    這小子簡直乳臭未乾,想娶妻了還離不開哥哥。

    但唐容氣得想一走了之,旁觀的唐卓和蕭傲雲卻看出有問題,唐卓道:「表妹好像被點了穴道。」

    唐容細觀,「啊」了一聲,暗罵自己糊塗,被情感蒙蔽了心智,身子騰挪,就著「軒轅尉芹」背部就是一掌!

    「沒大沒小!」

    秦寶寶輕功最好,抱著白蓮一閃身,已將她的胸腹賣給唐容,哈哈得意直笑!

    唐否急忙撤手,想用暗器也不成,因為白蓮已經成了秦寶寶的擋箭牌,而且寶寶身子比白蓮瘦小,躲在她背後,根本不愁人看見。

    急而怒道:「老二,老二,你們還站著發什麼呆?」

    唐虎拳隨身出,照樣打不到惹事精秦贇寶,有幾次收不住拳,差點打在白蓮身上,都被寶寶帶人閃開了。

    唐卓看了一會,道:「大哥,軒轅兄弟只是開玩笑,鬧著好玩,並沒有傷害表妹之心。」

    唐容何嘗看不清,只是氣憤寶寶跟白蓮那麼親近。

    這是什麼力量在作祟?

    能使一個時常笑嘻嘻的彌勒佛,變成不顧一切往前衝的怒虎?

    秦寶寶才不管他怒不怒,嘻嘻哈哈看人生氣,等他玩夠了,就把白蓮推出去,正好撞進唐容懷裡,唐容忙收掌接住,解開她穴道,白蓮怒而轉身攻向秦寶寶。

    秦寶寶心想大夥兒玩玩也就算了,轉身注意丐幫的情況,沒想到白蓮會向他出手,白蓮又是盛怒之下拍掌,背部受到重擊,跌了個狗吃屎,覺得全身骨骼都快散開了。

    背脊猶如火炙一般,痛得直咬牙。

    而他畢竟年紀幼小,從小又受到過份的保護,困難的爬起身,見全身污泥不堪,身上又痛得很,冉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鮮血跟著噴出!

    吐血!

    這一來,心下更慌了,坐在泥地上邊哭邊把身上的瓶瓶罐罐取出來,這一瓶吃二顆,那一罐服三粒。

    蕭傲雲見看紅了眼,怒視唐容四人。

    白蓮沒想到自己出手會那麼重,當時一怒之下用上十成功力,而寶寶卻一點防備也沒有,以至內傷不輕,但這位「白虎堡」的大小姐素來人人巴結,對於秦寶寶︵軒轅尉芹︶的無禮舉止,著實氣憤,這時心中頗有悔意,面子上卻拉不下來,嘴硬道:「他是咎由自取。」

    蕭傲雲怒道:「個把月的相處,難道你們看不出他只是在惡作劇,天真浪漫,凡事只要好玩就會去做,對你根本沒有冒犯之心,就算弟弟對姐姐親熱一點,又有什麼不對。」

    白蓮想起初見面時,寶寶把她當作母親的事,心想他的確沒有惡意,但當時羞憤的心情又豈是蕭傲雲能瞭解。

    唐虎較沒心機,看寶寶受傷,保護弱者的「英雄主義」又開始作祟,蹲下身想扶起秦寶寶,邊道:「痛不痛,別生俺表姐的氣,你實在太淘氣了。」

    秦寶寶推開他,一身狼狽的起身,頑狡的眼抑瞟了他們一眼,半話不說的上了白馬,同丐幫聚會地奔馳!

    敢情這時候,他還沒有忘記要拿回綠棍子。

    他走後,唐卓喃喃道:「真像啊,你們都沒發覺?」

    唐容打個寒顫,道:「不會是他吧?我早右出不對勁。」

    唐虎愣道:「你們說啥?」

    唐卓出神道:「他那只黑木藥瓶子,我不會看錯的。」

    蕭傲雲吹哨召來「黑龍」,也往丐幫處馳去。

    這針木材一帶,早有丐幫弟子查勘,也發現他們的行蹤,但見他們並無前去竊聽消息的舉動,並不來理睬,這針木林並非誰的私產啊!

    秦寶寶臉上、身上都沾有污泥,騎在白馬「一點紅」背上飛馳,看來不太相稱,但「一點紅」實在太快了,它的出現,使守衛的弟兄來不及阻止,秦寶寶就這樣肆無忌僤搗亂丐幫的聚會,遠大吼大叫:「老卑鄙,快給少爺滾出來!」

    圍坐在地上的丐幫弟子停止原本亂哄哄的爭議,全部注目彷彿從天而降的秦寶寶。

    丐幫幫主狄化龍早已得到消息,站起來抱拳道:「閣下就是軒轅公子?失敬!在下狄化龍,不知閣下此來有何用意?」

    秦寶寶第一次見到丐幫幫主,他身量不高,聲音卻很宏亮,四十年歲年紀,看來頗老於世故的樣子。

    我們秦公子一點江湖規矩也不懂,將人家打量夠了,大聲道:「我並非找你,老卑鄙可逃了沒有?」

    狄化龍皺起眉頭,心想這娃兒真不懂事,道:「誰是老卑鄙?」

    秦寶寶道:「就是「血丐」孫淨,你不會說不認得吧?」

    輕咳一聲,狄化龍道:「孫長老誰不認得,小兄弟找他老人家何事?」

    秦寶寶疑惑道:「聽你口氣,老卑鄙今夜沒來?」

    他高坐馬上已引起丐幫人的不快,又左一聲「老卑鄙」,右一句「老卑鄙」,侮辱他們最尊敬的長老,對於丐幫幫主,也無半點敬意,惹得多位弟子叫囂怒罵。

    秦寶寶指著狄化龍教訓道:「你這幫主怎麼當的,縱容屬下,沒半點規矩!」

    這小子,簡直是存心惹事!

    狄化龍也不喜歡「軒轅尉芹」,正色道:「不能怪弟兄不滿,是小兄弟太過出言不遜,孫長老德高望重,能以「老卑鄙」三字稱呼麼?而且在下好歹也是一幫之主,你不下馬,是瞧不起狄化龍?」

    撇撇嘴,秦寶寶道:「你們「外面」的人規矩買多,那老卑鄙叫少爺小奸詐,少爺才回敬他一句老卑鄙,他自已都笑哈哈的接受,你們又替他多操那份心?

    喏,我哥哥說得好,你們「外面」的人最愛裝蒜,剛才少爺不慎受了內傷,貴幫躲在林子旁的探子會不回報過來?少爺騎馬省力氣,又有什麼不對。」

    狄化龍確實早知這些事,在寶寶灼灼逼人之下,掩飾性的乾咳一聲,道:「不知系長老同你有什麼瓜葛?」

    秦寶寶眼珠子盯在他手中的綠玉杖,道:「他沒來?」

    狄化龍道:「沒有。」

    狡黠一笑,秦寶寶道:「如果這事你能化解,狄幫主,你願代他解決?」

    狄化龍總覺得他的笑容有古怪,卻說不上來,道:「當然,孫長老對我有恩,他的事就是丐幫的事。」

    秦寶寶不管他們之間的恩怨,眼珠子老往綠玉杖瞟,笑嘻嘻道:「這樣最好,老卑鄙搶了少爺的綠棍子,恰巧你手中也有一根,快還給少爺,然後你再找老卑鄙要那一根,反正二根一模一樣。」

    說著伸出右掌,一副要走了的樣子。

    狄化龍委實哭笑不得,群下弟子更是好笑,認為寶寶在開玩笑,丐幫幫主的信物,能說給人就給人麼?

    就算他肯給,丐幫弟子也不答應。

    綠玉杖不是幫主的東西,而是代表整個丐幫,狄化龍因為做了幫主,所以綠玉杖才會在他手上。

    秦寶寶的神色不像在開玩笑,雖然衛紫衣跟他解釋過綠玉杖的價值,但他還是非要拿回來不可。

    「二根一模一樣,他先給我又有什麼關係?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玩兒,可沒空跟你們磨菇。」這是他的想法。

    狄化龍從未遇上這種人,道:「你在說笑了,小兄弟,綠玉杖豈是能送給人?」

    秦寶寶叫道:「不是送,而是還,貴幫老卑鄙長老搶了少爺的綠棍子,你答應要替他解決糾紛,就將你手中的綠棍子給我,以後少爺就不會再找他麻煩了。」

    看出寶寶很認真,狄化龍嚴肅道:「丐幫綠玉杖,天下只有一根,絕無其右。」

    秦寶寶總算弄明白他的意思」」說什麼也不會給。

    向丐幫上百名弟子掃瞄了一眼,沒把握動武就能搶到東西,況且白蓮那一掌打得真不輕,老是覺得噁心想作嘔,也感到一陣暈眩,自己診斷已知傷到內腑,心中有氣:「從受傷到現在,少爺已經想到一百種法子整你了,你們四個小小子最好躲遠一點,不然就等著哇哇叫吧!」

    敢情連唐容三兄弟也算進去了。

    目睹丐幫眾人有留下秦寶寶的意思,蕭傲雲就知道事情要糟,唐容四人既已大膽假設「軒轅尉芹」的真身份,又怎能棄他不顧?早已掩過來,碰上丐幫人阻攔,雙方就打起來了,蕭傲雲策馬飛過幾堵人牆,在寶寶身旁道:「你還不走?」

    「咦」了一聲,秦寶寶道:「他們為什麼打起來?」

    不等回答,把所有的罪都怪在狄化龍身上,怒道:「狄幫主,貴屬下的貴手貴腳怎地那麼不安份?」

    狄化龍是個剛正人物,道:「丐幫聚會,他們不應擅自闖入。」

    眉兒一豎,秦寶寶怒道:「貴幫可曾在路口設置攔路椿,不許人靠近?你八成幫主做膩了,需要唐家堡、白虎堡來收拾你下台。」

    他的真意只有自己最清楚」」

    趁狄化龍等人心亂不察時,乘機搶奪綠玉杖!

    對於唐家堡、白虎堡有什麼了不起,他實在不甚了了,只知道江湖人都很怕唐門的暗器毒沙,所以拿來唬人。

    但狄化龍個性耿直,並不畏懼勢力,道:「弟子只是阻攔他們上前,不是性命相搏。」

    秦寶寶覺得這人真是老氣橫秋,一點也沒有他大哥可愛,而且看情形綠棍子很難得到手,對他更是印象不佳,道:「能不能見告老卑鄙的去處!」

    狄化龍道:「不知道。」

    秦寶寶喃喃道:「我哥哥說江湖人所謂的「不知道」,真意是「大爺我知道,就是不告訴你小子」。」

    然後頑皮的笑問狄化龍:「是不是?」

    狄化龍不禁被他逗笑了,道:「在下是真的不知道,太原分舵主已有合適人選,他老人家就到處雲遊了。」

    秦寶寶歎息道:「原來是被你們拋棄了,真可憐!」

    站在狄化龍身後一名黑瘦老者早看這小白臉不順眼,火氣甚大的道:「你胡說些什麼?

    無故擅闖丐幫集會地,若沒有個清楚交代,別想能安然離開。」

    秦寶寶正奇怪,旁邊簫傲雲巳道:「丏幫四長老之一,「怒鯊」朱狂。」

    「豬狂?」

    秦寶寶好笑道:「這隻豬的確很狂。」

    咯咯笑得很開心。

    蕭傲雲感受得到朱狂的怒火已燒到他們眉頭了,道:「百家姓中的朱………」

    朱狂截斷他話尾,喝道:「老夫倒要瞧瞧你是不是繡花枕頭」」」

    「怒鯊」之名其來有自,生平最厭惡長得白白淨淨,中看不中打的繡花枕頭,小時便因出手打傷地方富紳的嬌貴兒子,入獄二年,出來遇上名師練就一身好功夭,脾氣還是不改,不過以前只會打傷人,現在卻會打死人。

    牛空中,一團身影凌虛撲下,秦寶寶那有不驚,氣他魯莽,性子一起,不顧身受內傷,拍掌迎上!

    「不可」」」

    蕭傲雲厲嘯,一溜寒光急射向朱狂腰際,寶刀寒芒閃爍,斜刺裡,綠杖橫格,狄化龍在此際如強使矢射道。

    在一片尖嘯聲中,秦寶寶受到「怒鯊」朱狂沉重的掌力,驚得膽跳,卻不肯認輸對上,有一剎那的光景,他雙瞳中閃過絕望的光芒,緊接著跟前一片黑,暈過去了。

    白馬「一點紅」彷彿知道變故,載著不省人事的秦寶寶往來路飛馳而去,「怒鯊」朱狂餘氣未消,自一雙破布袋捉出一條遍體通紅閃金光的小蛇,射向白馬,「一點紅」遭襲全身震動,啡叫連連,依然放蹄奔去。

    哈哈狂笑,朱狂道:「好強硬的畜生!」

    蕭傲雲怒火中繞,邊打邊道:「虧得你是成名人物,卻重手打傷一名後輩,還用毒蛇傷馬,真是無恥!」

    朱狂笑謔道:「你又能將老夫如何?」

    狄化龍也感到朱狂做得太過份了,但他是前幫主的老臣,實在不好說話,只好道:「朱長老,請過去吩咐弟子放了唐門的人回去。」

    朱狂不以為然道:「他們不把丐幫放入眼裡,你倒含糊他們?」

    狄化龍面一色一整,道:「朱長老,遵令辦事!」

    朱狂只好答應。

    蕭傲雲和狄化龍,一個用刀,一個用杖,居然打得不分上下,蕭傲雲冷道:「幫主的功夫似乎未臻上乘,難怪朱狂對你不敬,看來你這個幫主,做來並不威風。」

    狄化龍也不生氣,道:「功夫好,就能使全幫弟子心服口服?」

    蕭仿霎一窒,默然。

    狄化龍突然撤杖卓立道:「你請吧!」

    蕭傲雲冷然一笑,飄身上馬,策轉馬頭時道:「朱狂已經為丐幫豎下一個可怕的敵人。」

    狄化龍皺眉道:「真有「軒轅絕地谷」?」

    蕭傲雲道:「或許有,或許沒有。」

    心中卻不禁黯然,如果「軒轅尉芹」真是秦寶寶,願望不是又將落空?

    轉頭目及唐容四人喑器毒沙亂飛,並未停手,道:「不是說要放他們走麼?」

    狄化龍大步走近那邊,厲叱道:「通通住手!」

    丏幫弟子奉命撤下,臉上卻多不忿之色,因為唐容等一把毒沙飛出,就有許多人倒地唉嚎不起。

    「朱長老,在下的命令沒有傳達麼?」

    朱狂大剌剌道:「說了,但姓唐的欺人太甚,不肯交出解藥。」

    唐虎第一個忍不住吼道:「俺操你這老不死,叫人住手,自己卻猛攻爛打,俺還道是那家瘋人谷跑出來的瘋子,你一打,其他人全擁上,哪,幾十個打四個,還跟你們客氣個鳥。」

    狄化龍道:「朱長老宣佈停手後,貴方才用毒沙。」

    唐虎大聲道:「不錯!」

    想起大堂兄在側,道:「大哥,你跟他們討個公道回來。」

    唐容滑得像泥鰍,道:「不用了,朱長老運抗幫主命令,這是他們的家務事,相信狄幫主會秉公處理,我們走吧!」

    唐卓道:「軒轅兄弟呢?」

    距離遠,又受人攻擊,唐容等人都不知寶寶的事,朱狂得意大笑:「那小白臉恐怕進鬼門關了。」

    唐卓混身一震,道:「你殺了他?」

    朱狂擰笑道:「差不多了。」

    狄化龍道:「朱長老言詞請多三思。」

    朱狂道:「幫主還是替中毒弟子要解藥要緊。」

    狄化龍真是左右為難,心中怒道:「這結果還不是你盼望的。」

    朱狂見他不語,嘿嘿笑道:「幫主若是辦不到,就由屬下代為討取。」

    「慢著!」

    狄化龍道:「朱長老,能夠不用武力討取麼?」

    朱狂驀然大笑,道:「又不是辦家家酒,說幾句話就能成交。」

    唐容冷眼旁觀,看出他們之間的不對勁,道:「如果朱長老能向我等四人賠不是,解藥立刻奉上。」

    朱狂怒道:「跟你們這些小畜生賠不是,老夫寧可咬舌自盡。」

    唐容瞟了四下倒地的人,悠悠道:「你身為一幫長老,為弟子軟語二句,又有什麼損失?

    甚至可獲得他們的感激。」

    朱狂獰笑道:「殺了你們,再取你們櫰中解藥,他們一樣會感激老夫。」

    唐容點頭笑道:「有道理,簡直是他媽的有道理極了,只是,朱長老,不知你是不是見多識廣,連唐門的多樣解藥都分得清?」

    朱狂一怔,隨叫道:「那老夫殺了你們,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狄化龍不悅道:「長老怎可將弟子的性命視作草芥。」

    朱狂反問逼道:「難道你要老夫的顏面任人踩踏?」

    狄化龍不再理他,同唐容道:「唐公子要怎樣才肯給解藥?」

    唐容一指唐卓,笑嘻嘻道:「問他,解藥在他身上。」

    唐卓見到狄化龍懇求的眼神,心中佩服他肯為手下而求人,又感他不以武力相逼,原想奉上解藥,但朱狂一句「那小白臉恐怕進鬼門關了」,改變他的想法,冷道:「狄幫主,貴門人亂殺人你敢負起責任麼?」

    狄化龍道:「一切由在下承當。」

    唐卓道:「好,軒轅兄弟是我等朋友,如今生死不明,你在半月之內查他的生死,若生,傷重不重?若死,就由你償命。」

    吸口氣,又道:「你有二種選擇,第一,我給中毒的貴門下服以暫時解藥,半月後有好消息,再一次解毒;第二,由你服下一顆毒丸,一個月內生命無礙,等待消息是好的,奉上解藥,如果他有不幸,哼……幫主肯吃藥,現下就奉上解藥。」

    狄化龍道:「毒丸呢?」

    丐幫弟子叫囂道:「幫主,不可以」」」

    「我們跟他們拚了。」

    「丐幫幫主豈能受人要脅?」

    「我們寧願死,也不要幫主為我們犧牲。」

    朱狂冷笑,假笑道:「幫主,這不是開玩笑的。」

    唐卓冷視他,道:「由朱長老代吃,似乎更適合。」

    大家目光全望向朱狂,有的期盼,有的幸災樂禍。

    朱狂臉不紅氣不浮的笑道:「幫主決定的事,誰敢違抗?」

    白蓮嬌滴滴的聲音突然冒出來:「你好像到現在才這麼懂事,知道上頭還有位主兒。」

    丐幫人不好相互取笑,唐虎卻「噗哧」笑了出來。

    朱狂有點惱怒,卻強自按捺。

    狄化龍道:「中毒的弟子只怕快支不住了。」

    唐卓取出一顆黑色丹丸,交給狄化龍,道:「希望牛個月內有好消息,不然,你只剩半月時間辦理後事了。」

    狄化龍亳不遲疑服下黑丸,道:「解藥呢?」

    將一紙小紙包給狄化龍,唐卓道:「用水化了,服下即解。」

    朱狂插嘴好心道:「幫主小心,不會是半吊子解藥吧?」

    狄化龍將紙包交中一名弟子去救人,道:「放心,唐門是珍惜顏面的。」

    唐容四人都朝他感激的笑笑,抱拳一禮,就欲離去,狄化龍道:「在下要如何和你們聯絡?」

    哂然一笑,唐容道:「狄幫主太過矯情;我四人後腳走,貴幫的探子前腳就踩上了,不是麼?」

    狄化龍哈哈一笑,目送他們離去。

    朱狂哼聲道:「都走光了,幫主真會做好人。」

    狄化龍冷道:「在下忝為丐幫龍頭,朱長老何以不遵號令。」

    朱狂怪叫道:「你當了幫主就可以胡作非為?幾個小毛頭欺負到咱們頭上,都厚著臉皮忍了?」

    狄化龍喝道:「在下是請問你為何故意同唐門的人打起來了?」

    朱狂怒火中燒,道:「狄化龍,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老夫幫你登上寶座,你便過河拆橋,教訓起老夫來了?」

    「你簡直不知所云。」

    狄化龍道:「幫有幫規:敵人來犯,你不從幫主號令,該受什麼罰責?」

    雙目噴火,朱狂道:「你說呢?」

    猛吸口氣,狄化龍道:「刑堂的石長老未克親臨,且等回太湖總舵再作定奪。」

    朱狂冷笑不語,形色卻不在乎。

    狄化龍望著零散四坐的弟子,心裡感到沉重,好好一個聚會,卻因來了一個不講理的小子而亂,還遺下不小的麻煩,甚至會賠上他一條命。

    誰知道「軒轅絕地谷」所在?軒轅尉芹又是什麼來歷?

    他輕喟一聲,一個更大的隱憂沉重地壓著他。

    該來會集的弟子最少二三百名,為何只到百來人?

    有什麼事情將會發生?

    狄化龍扭頭望著窯黑的朱長老,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朱狂安慰道:「弟子已盯上唐門的人,即使查不出那小白臉的死活,還怕逼不出解藥。」

    狄化龍道:「這一來,又豎下一個強敵。」

    朱狂哈哈大笑:「丐幫會含糊他唐門?」

    狄化龍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誰都知道唐門的人最擅於使毒、暗器,如果明著一刀一劍打,自是不怕,最怕唐門的人抽冷子,說他們流於邪派,名門正派用暗器的所在多有,誰也不用說誰。

    朱狂有恃無恐,膽氣豪發:「老夫便不將那些小玩意放在眼裡,方纔他們也傷不著老夫絲毫,可見唐門暗器不是無法可破,天下無雙。」

    狄化龍沉默片刻,道:「唐門的實力到底如何,很難估計,最好不要與之結怨,犧牲大家的性命。」

    鄙夷一笑,朱狂道:「恕老夫放肆,你不是擔憂得不到解藥吧?」

    狄化龍恍若無聞,道:「高師叔這次又沒來,對我不滿麼?」

    朱狂道:「何不去問他?」

    狄化龍道:「我相信他老人家必有大事纏身才會如此。」

    朱狂逼視道:「你真這麼想?」

    狄化龍不畏他的目光,道:「難眉朱長老有更好的解釋?抑是他老人家曾要你轉告不來的原因?」

    朱狂嘿一聲,道:「老夫跟他是打死不相來往。」

    狄化龍自知為什麼,故意道.:「自己人,生疏了反而讓人笑話。」頓了頓,又道:

    「朱長老,請繼續那六名小兄弟未來時的話題。」

    四下弟子也聚攏過來,其中一名五代弟子起身道:「據說本幫弟子暗中破壞「金龍社」

    長江下游生意,是真的麼?」

    朱狂嗯了一聲,道:「沒錯,而且衛紫衣已經南下來解決。」

    狄化龍道:「是誰指使弟子這麼做?」

    朱狂反問道:「不是幫主?」

    斷然搖頭,狄化龍道:「是誰投下火苗,想引發丐幫與「金龍社」火拚?目的何在?朱長老,可曾調查出所以然?」

    朱狂嘿嘿一笑,道:「怎麼個調查法?一靠近,那些兔崽子就看我們穿破衣的不順眼,照老夫看來,也許是別的幫派想挑起本幫和那條龍的爭鬥,派人扮成本幫弟子興風作浪。」

    狄化龍道:「衛紫衣下榻何處?」

    朱狂道:「查不出。」

    狄化龍一怔,道:「難道他會隱身術?不想正面澄清一切?」

    朱狂不以為然道:「幫主,衛紫衣的作風是十分狠硬,你以為他會相信我方片面之詞?」

    狄化龍正氣凜然:「不管他信不信,我一定要正面跟他說清楚,丐幫不能背這個黑鍋,還有暗中的卑劣者,一定要捉出來嚴懲。」

    朱狂冷笑不已。

    xxx「見我?」

    衛紫衣凝視面前二名穿老乞丐裝的漢子,冷笑道:「他一定說這些事都跟他無關了。」

    左邊右唇有顆黑痣的叫尚仁,右首是他的兄弟尚義;尚仁躬身道:「啟稟魁首,屬下看得很清楚,狄化龍不像在說假話。」

    衛紫灰沉吟道:「我相信你兄弟倆說的,但是鎮江分社關了數十個被捉來的丐幫弟子,均一口

    咬定是狄化龍出的主意,嚴刑逼供也套不出其他消息,這作何解釋?」

    尚仁、尚義互望一眼,尚義道:「魁首,丐幫內部不和,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衛紫衣明白他的意思,道:「你很機伶,懷疑是丐幫中人假幫主命令,那些俘虜自然眾口一聲,令狄化龍處於不利的地位,只是,誰有這個權利?嘿,你們二人記住,心中不可先存成見,不然就真的掉入他們的陷阱了。」

    尚仁、尚義躬身答應。

    衛紫衣冷著臉,自語道:「這狄化龍,是條龍?還是條蟲?」

    尚仁、尚義大氣不敢喘一口,這位大當家容貌宛似少年,其老練、機警、果斷、陰狠,常使他的敵人不寒而顫。

    好一會,衛紫衣才又開口道:「你們還探到什麼消息?」

    尚仁道:「「怒鯊」朱狂時常有意替丐幫結仇,如打傷寶少爺,抗令與唐容四人動手,門下弟子多人受到毒沙之毒,唐卓要求狄化龍服毒,在半月內查清「軒轅尉芹」生死,才肯解毒沙之毒,一口氣替丐幫招來二個強敵。」

    衛紫衣冷笑道:「原來是朱狂重傷寶寶。」

    尚仁、尚義心中一凜,他們在「金龍社」為探子多年,早知魁首的手段,朱狂重傷秦寶寶,聽說到現在還昏迷不醒,衛紫衣的憤怒,誰都感覺得到,衛紫衣愈是強抑不發作,他們愈感到可怖。

    「我要讓朱狂也在生死邊緣掙扎!」

    衛紫衣心中這麼決定,道:「你們繼續回去臥底,我會隨時給你們指示,另外,尚仁,要密切注意狄化龍的行蹤,尚義,盯住朱狂的去向,隨時回報。」

    尚仁、尚義躬身答應。

    「去吧,小心讓人發現。」

    「是,魁首,屬下告辭。」

    衛紫衣等他們走了,召來戰平道:「傳我命令回總壇,要三領主立即帶領一百名好手過來支援。」

    戰平一愕,道:「魁首,要向丐幫開打麼?」

    「不是。」

    衛紫衣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意:「記得要席領主浩浩蕩蕩的來,非逼得那群不開眼的東西現出原形。」

    見戰平還不太懂,又道:「這是鬥智,至於對手,嘿,還藏頭不露面。」

    領悟一笑,戰平道:「魁首可是得知真相?」

    衛紫衣望著這位多年忠心的護衛,笑道:「還拿不準,就等進一步的消息。」

    戰平不再多言,躬身退下,去執行命令。

    xxx三十六名身穿破衲衣,或赤腳,或穿破草鞋,手持竹棒,高矮不等,胖瘦不一,年齡卻差不多二十來歲的年輕乞丐,跨上五級寬敞的背石階,進入這楝高大華麗的廳堂裡,都被這間富麗堂皇的屋宇驚住了。

    這是前丐幫幫主師弟,現任幫主師叔「獨目金雕」高土典的老家,很多人都知道高土典未入幫前是大富人家的子弟,入幫後照規矩散盡父母留給他的財產,但他的兄弟依然是地方上有名的富紳。

    這座莊院是他二弟的別莊,如今他就居住在此。

    破衣、破鞋,顯示他沒有因住在這兒而忘了自己的身份,「獨目金雕」高士典坐在黑亮鑒人的酸枝太師椅,瞎掉的左眼以黑市罩住,陰沉的臉色不變,總之,他給人的感覺,陰壞陰壞的。

    三十六名奉命而來的年輕弟子好像分成二派,這邊十八名弟子見到高士典即恭敬行禮,另十八名弟子卻不太甘願的微微躬身,彼此互相仇立似的,但三十六雙,七十二隻眼睛,卻均詫異的盯住高士典手中的綠玉杖。

    高士典陰沉的聲音道:「老夫看得出你們都很驚奇,不過,老夫要特別聲明,這一切全出自幫主授意的。」

    沒有人出聲,表情已傳達他們所不信和訝異。

    「棍裡乾坤」狄化龍和「獨目金雕」高士典素來不合,只是狄化龍表面上很尊敬這位師叔,但高士典卻每每同他作對,以至弟子們地分作二派:今日三十六名弟子,半數是擁護狄化龍,半數則緊靠高士典這邊,私底下都分得很清楚,而今齊聚一堂,彼此間的猜忌是不可免的。

    擺擺手,高士典道:「不必懷疑,狄賢侄十分中意長江下游水陸生意,可是「金龍社」

    的勢力已根深蒂固,為了丐幫全體弟子的利益,老夫答應跟他合作,手中的綠玉杖就是最好的證明,為避免你們互相猜疑,以丐幫綠玉杖下令:後天午時,有一艘商船橫渡長江到鎮江,在「風渡口」停船,你們埋伏在暗處,等船甫靠岸,搶進放火燒船,最好多殺幾個人,這樣一來,「金龍社」的聲譽就日漸下落,沒人敢請他們保護,慢慢就由本幫滲透接管。」

    三十六人互望一會,一人站出來道:「傳聞本幫弟子暗中破壞「金龍社」生意,均是高長老的指示麼?」

    高士典冷道:「不,全是幫主授意,你們敢違抗?」

    三十六齊聲道:「弟子不敢,謹遵幫主號令。」

    高士典陰笑道:「去吧,事成幫主將重賞。」

    有綠玉杖發令,誰也不敢違抗,紛紛答應離去。

    高士典注視綠玉杖冷笑不已,自語道:「來吧,大隊人馬開過來吧,衛紫衣,你終於上當了,哈哈………」

    「哼!」

    一聲不屬於這裡的聲音,迥蕩在空闊的大廳。

    「是誰?」

    高士典大喝:「誰這麼大膽子,闖進老夫地盤?」

    「是你的地盤麼?」

    聲音低沉,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使人弄不清來源。

    高士典自是識貨,人家能把聲音分散,宛如空谷迥音,內功修為已是深不可測,遂冷靜下來,道:「閣下既然來了,就現身一見!」

    低沉的聲音又有如空谷迥音的傳來:「不了,我的來意是想警告你,不許接近朱狂,不然你的下場會和他相同。」

    高士典驚道:「你把朱狂怎麼了?」

    來人只有冷笑傳來,高士典又道:「殺了?」

    低沉的聲音道:「沒這麼便宜。」

    高士典一震,那人的意思他懂,就是朱狂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禁對來人多了份戒心,運功戒備著。

    「你不必緊張,時辰未到,閻王也拘不走人。」

    高士典陰狠道:「你到底跟丐幫有什麼深仇大恨?」

    「沒有!」聲音從八方傳來,充滿詭異:「倒是你,嘿嘿……,心理有鬼吧!哈哈……」

    笑聲愈來愈遠,高士典追了出去,又那見得到人,不由打個寒顫,忖道:「好可怕的人,是那方的間諜?不,不可能,那種功夫與威嚴的聲音,絕不是肯屈居人下之輩,會不會是他?」

    彷彿從亂麻中捉出頭緒,冷森自語:「若是被他看穿我的計謀,事情就不妙了……」

    這時,一名小廝跑進來叫道:「大爺,門外躺了一個老乞丐,好像受了很重的傷,小的不知道是不是你們的人,所以進來回報大爺,指示要如何處理。」

    高士典第一個就想到那人說的話。

    「會不會是朱狂?」

    快步出了大廳,穿過幾個廳堂,大門口果然躺著個黑瘦老者,不是朱狂還有誰,臉色透著死灰,十分痛苦的樣子,平時的狂妄傲氣盡喪。

    高士典檢視他受的傷,赫然是「怒鯊」朱狂最得意的絕技「截心掌」。

    一名高手想習得一樣獨門絕技,絕不是容易的事,朱狂的成名掌力「截心掌」,雖不是只此一家,但要練到這種收發自如的程度,除了朱狂,江湖上還沒有出現第二人。

    現在卻出現了。

    而且顯然不在朱狂之下,剛剛好,只剩一口氣,暫時死不了,能不能活還是未知數,這樣茍延殘喘,身受的痛苦,就非局外人能體會。

    朱狂突然微微張開眼,高士典半扶起他,一掌貼在背心,正想輸進內力幫他活命,想起剛才那可怖的聲音警告他不可多事,試問道:「朱長老,能開口麼?」

    朱狂痛苦的張開嘴想說什麼,始終心有餘而力不足,又昏迷過去。

    在一旁的小廝小心道:「大爺,要不要抶這位爺進去?」

    高士典沉思一會,道:「小伍,你找二名親信把他抬到沒人的地方。」

    小伍遲疑道:「大爺,他不是你們的人麼?」

    高士典陰冷的笑道:「很快就不是了。」

    他看出朱狂活不過三天,而且沒有內家高手犧牲功力或靈丹聖藥,絕對好不了。

    小伍不敢反抗,召來二名大漢,抬著朱狂走了。

    「記著叫他們守口如瓶,若敢洩漏半句,就如此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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