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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回 文 / 鬼谷子

    空氣顯得異常的沉悶,令人感到有點窒息,董卓英不由把目光投向別處。

    但「一朵花」的聲音卻響自耳邊:「董公子,我不該問,但又忍不住要問,因為武林中的『石紋神劍』只有一把,而照老一輩的說法,這柄劍代表死亡,喝飽了人血,說句難聽的話,是人神共憤之物,難道你不覺得?」

    「不錯!」董卓英站了起來,面向著她。

    「一朵花」後退了一步,目光仍不稍瞬。

    「董公子,我覺得…你得到它並不是福氣。」

    「哈哈哈……」董卓英冷冷地一笑,道:「吳姑娘,這正符合你所說的,天下事不能以常理衡量。」

    「你看我呢?」「一朵花」吳媚突然轉口反問了一句,臉上又露出了媚蕩之態,前後像是兩個人。

    「你很邪!」董卓英不客氣地說。

    「格格格……」「一朵花」大聲浪笑。

    「你笑什麼?」「董公子,我很欣賞你的坦率,我承認我絕對不是正經女子,我再想問一句,你已有『石紋神劍』,為什麼還要那白玉石環?」

    「碰上了,好奇。」

    「就這麼簡單?」

    「不錯!」董卓英冷冷地道。

    「董公子」「一朵花」挑了挑眉:「你現在回答這句話並非發自內心,不過,我還是相信你!」

    「你也很坦率!」董卓英沒表情地回了一句。

    這句話等於是承認了「一朵花」對他那句話的反應,但他已深深地感到「一朵花」不是個簡單的女子。

    夕陽已不知在何時沉到了山後,只剩下一抹殘霞。

    拂在身上的風己有了涼意。

    「一朵花」看看天色,語意深長的道:「董公子,天色不早,此地離市鎮很遠,我們不能在這兒過夜。」

    「當然,你說要帶在下去拜訪北俠……」

    「不能拜訪!」

    「為什麼?」

    「我們如去拜訪,師出無名,探人的隱私是江湖大忌,何況白玉石環關係著陳年公案,你既然只是好奇,這奇不好也罷!」

    董卓英無言以對,話是他自己說出來的,事實上又不能吐露出內心的秘密,他想也許可從中探出司徒業的下落。

    「董公子!」「一朵花」自己轉了彎:「我也很好奇,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聯手從側面揭開這謎底。」

    「謎底?」董卓英吹了口氣:「東西由南義得到,現在送到北俠手上,情況就是如此,還有什麼謎底可言!」

    「剛剛不是才說內裡大有文章麼?你不想知道這文章?」

    「當然想。」

    「一朵花」掠了掠鬢邊的散發,道:「北俠的寶貝女兒,改裝蒙面攔劫是謎,南義把東西當聘禮送與北俠是謎,頭一拔搶奪者在即將得手之時火拚是謎…這些不算謎底?」

    「在下一向獨來獨往!」

    「哦!」「一朵花」小嘴嘟了起來:「說了半天你是不願意跟我在一道!」

    「是的!」

    「不要緊,你喜歡獨來獨往,你就去獨吧!我『一朵花』吳媚真的是一文不值麼?笑話!」說完,猛一跺腳,如飛而去。

    董卓英目送「一朵花」的身影在暮色中消失,心頭浮起了一縷悵然若失的感覺,但這感覺只是片刻,很快地他又恢復了自我。

    白玉石環又在眼前晃動,因為它是「石紋神劍」兩件一體的東西。

    天邊的殘霞也消失了。

    天色昏黑下來。

    暗探北俠府!他作了決定。

    宋員外府,在廬陵是數一數二的宅第。武林同道尊宋世彬為「北俠」,但本地人都習慣稱「北俠」為宋員外。

    起更的時分。

    宋府的內客廳裡燈火通明,一個相貌莊嚴的老者和一個風範不惡的老婦坐在上首,這對年過半百的老人正是「北俠」夫婦。

    側方馬永生正襟危坐,但神情顯得不安,居中的八仙桌上放著那只白玉石環。

    「馬賢侄,你說這只白玉石環遭連番劫奪,對手都是些什麼人?」「北俠」開口詢問,神情十分嚴肅。

    「回稟宋世伯,除了己死的『焦家二虎』,能確定的只有一個年輕劍手,叫什麼『長恨生』董卓英,身份來歷不明。」馬永生恭謹地回答。

    「這點,世伯我會設法查明」「北俠」宋世彬頓了頓:「這只白玉石環就勞賢侄原物帶回吧!」「宋世伯……」馬永生滿面惶恐。

    「馬賢侄,令尊會知道退回去的原因。」「宋世伯,小侄此番到廬陵……」「馬賢侄,你師妹秀玉,堅持她的終身大事,要等三年後再談,因為……上門求親的人不止馬賢侄一人,我和你世伯也很為難。」宋夫人開了口。

    「世伯母的意思…不準備應允這門親…」馬永生站起身來。

    「馬賢侄不要誤會,你世妹十分固執,做父母的不能太勉強她,只好依她……等三年後再議!」「世伯母……」「馬賢侄!」北俠宋世彬又接回了話頭,說道:「你先到客房歇歇,這一路上辛苦你了!」「宋世伯,以小侄所知,這樁事是兩位先已首肯了的…」「不錯!」「北俠」撫著頷下長鬚:「在書信上老夫是同意了,不過,事情發生了變化,老夫不得不重新考慮。」「世伯所說的變化是指師妹嗎?」「唔,說對一半。」「那另一半呢?」

    「令尊十分明白,你回去一問便知。」「宋世伯為何不現在就明白示知?」「北俠」拿起了桌上的白玉石環,站起身來,上前把它遞到馬永生的手裡,宋夫人也同時站了起來。

    「馬賢侄,東西還是你收回,你累了,去歇著吧!」「宋世伯…」「有話明天慢慢再談,我叫人加強戒備,你可以安心!」「世伯!」馬永生把白玉石環接過,臉色變得很難看:「既然世伯和伯母都同樣心意,小侄沒再留下的必要,想立即告辭!」「曖!這是什麼話,宋馬兩家是世交,婚事並非不成,只是緩談,賢侄就這麼連夜走了,我夫婦問心何安……」宋夫人望了「北俠」一眼,又接下去道:「再說,又如何向令尊交代呢?」「世伯,伯母,小侄常年在江湖闖蕩,並非頭一次出門,請放心,小侄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告辭!」說完,長身一揖,轉身挪步。

    「北俠」夫婦互望了一眼,雙雙跟上。

    馬永生跨出廳門,回身又行了一禮。

    「唉!賢侄年輕人,未免任性了些!」「北俠」搖搖頭。

    「馬賢侄,代向令尊堂問安。」宋夫人揚聲叮嚀。

    馬永生「唔」了一聲,匆匆穿院而去。

    夫婦倆回身到原位坐下。

    「老爺子,我們這樣做……會不會被馬家認為太絕情?」「夫人,這是無可奈何的事,馬永生是個江湖上出了名的花花大少,秀玉對他一向厭惡,談婚事是天大的笑話。」「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回信答應?」「我沒有答應,只說可以考慮,但要看秀玉的心意而定,武林門戶不同於世俗…」吐了口氣,抑低了聲音道:「夫人,白玉石環是我多年夢寐以求的東西,但這種沾滿了血腥的東西,現己失去大半作用。」「聽說『石紋神劍』己被董卓英所得,現在又發生了劫奪之事,很快就會風傳江湖,你想會替我們家帶來什麼後果?」「這點…我也想到,所以才同意你的處置。」「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你沒想到。」「什麼?」「馬榮宗的用心!」「什麼用心?」「夫人,你想,白玉石環落在他的手裡,除了他自己,恐怕沒任何人知道,現在他以禮作聘,顯然大餑常情。」「老爺的看法暱?」「很可能,這秘密己經洩出江湖,為了避免禍害,把它送到我家,有事就可以雙方全力應付,不必他獨力承擔。」宋夫人默然的點點頭。

    北俠又道:「另方面,我家秀玉是獨女,一且成了馬家媳婦,你我百年之後,東西仍是馬家的,我只是代他保管,風險由我擔。」「不對!」宋夫人輕搖著頭。

    「有什麼不對?」「東西到了我們家,我們就可以立即採取行動了,這一點馬榮宗應該想得到的。」宋夫人很有見解的說。

    「嗯!」「北俠」深深一想,道:「這當中一定另有蹊蹺,問題是,消息何以會外洩而引起劫奪?」「老爺,你一再說拒收白玉石環的原因,要馬永生回去問他爹就知道,這又是什麼用意呢?」「沒什麼,我早已懷疑他的用心。」「俠名滿下天的南義會…」「很難說,人心難測,表裡如一的江湖人太少!」伸了個懶腰:「夫人,安歇吧!我睡外書房,馬永生這一下聘,說不定會有朋友上門。」「唉!這從何說起,憑空惹上這麻煩。」董卓英剛剛進城,正要向人打聽「北俠」府的位置,突然發現馬永生帶著兩名從人,進入一家客店,心裡不由起了嘀咕:馬永生多半己經納完了聘禮,東西已到「北俠」手裡,現在去能探到什麼嗎?一陣猶豫之後,他也住進了這家客店。

    在房裡安頓下來,他在想,照「一朵花」的說法,那企圖劫奪白玉石環的蒙面女子,是「北俠」的寶貝女兒宋秀玉,可能麼?完全不近情理,哪有下聘到自己家,當事人去謀劫聘禮的道理?

    房門推開一半,一條人影出現門邊。

    董卓英一看,眼晴發了直,連呼吸都窒住了,這不速現身的,竟然會是「一朵花」吳媚,這神秘妖艷的女人?帶著慣常的媚笑,在燈光映照下更顯得誘人。

    「董公子,不想碰頭偏偏又碰了頭,我們真是有緣!」「晤!」董卓英有些啼笑皆非。

    「我先落店你後到,不是我故意找你。」「在下沒這麼說。」「我可以進來麼?」董卓英略作思索之後道:「當然可以!」他忽然感覺到這放蕩的女子在這一帶逗留,必然有什麼企圖,而且,她是個非常不簡單的女人。

    「一朵花」進入房間,反手關上了房門,不客氣地在桌邊坐下。

    董卓英坐在另一邊,兩人隔桌相對。

    「吳姑娘,你知道『流香劍』馬永生也住在這店裡麼?」董卓英試探著打開話題。

    「知道。」「哦!」「我還知道他在拜訪『北俠』府之前,就先訂好了房間。」「你們…」「董公子!」「一朵花」抬手阻止董卓英說下去:「你可別誤會,坦白一句話,像馬永生這種人,還不會放在我『一朵花』的眼裡,你別以為我們是同類,對我他還真的是不配,倒是你……我倒希望能做個朋友!」「你使在下受寵若驚!」聲音是冷漠的。

    「別說口不應心的話,我不是三歲小孩,一個甜頭就可以哄得打轉,我們既然不期重會,我跟你商量件事……」「什麼事?……」「一朵花」突然壓低了嗓子:「那東西還在馬永生的身邊!」「你怎麼知道?」董卓英瞪大了眼。

    「我到過『北俠』府,親眼看到事情的經過,『北俠』夫婦夠厲害,推托了婚事,也拒絕了白玉石環。」「真的?」「對別人欺哄誆騙我全來,對你不會!」她說的很正經的樣子,似水的眸光與燈光爭輝。

    董卓英的心弦為之一顫,話不管真假,人的耳朵都揀好聽的收,這是人生來的性格中的弱點,能克制這一點的,不是上智便是巨奸。

    「我希望能相信你這句話,下文呢?」「我想先聽你一句真話……」「在下從不作假?

    你想聽什麼話?」董卓英笑了笑,「如果你是指兒女之情而言,那在下告訴你,我們可能不是一對。」「格格格……」「一朵花」媚笑了數聲:「我看得出,你這一句話是真心話,我也不會賤到自己送上門!我要聽的不是這句話。」「你要聽什麼?」「你想得到白玉石環的目的!」董卓英閉上了嘴,定睛望著「一朵花」,能說出來麼?他必須考慮到可能發生的種種後果。

    她呢?難道她不想要?她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麼?「董公子,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說從不作假嗎?」「一朵花」吳媚緊迫盯人的巡視著他問。

    「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在下要考慮,不想以虛言搪塞。」「你說出真話,對你只有好處。」「當然,一個人要對方抖出實話時,都會這麼說,姑娘既然這麼保證了,何不先說出好處在哪裡?」董卓英步步為營。

    「我就是心軟,經不起逼。」「一朵花」挑了挑眉,眸光一閃:「簡單一句話,沒有我,你永遠休想得到那東西!」「真的會如此?」「我可以對著燈火發誓,絕不是信口開河。」董卓英連眼都不砭,如刃目芒迫照在對方臉上,他似乎想看透她的內心,看看她說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看來在下是非說不可。」「不,你自已作主,說不說在你!」「那在下先問一句……」「好,你問!」「姑娘是否想得到?」「不想!」口吻是斷然的,半絲猶豫都沒有。

    董卓英能不相信麼?不相信也得相信,話己經說得很絕了,他是男子漢,不能出爾反爾,即使錯了也只有錯下去。

    「好,那在下就說出來…」董卓英放低了聲音,低到僅能讓對方聽得見的程度:「這是家師在我臨下山時的交代!」「令師『黃山孤獨老人』也提起此事?」「一朵花」的聲音同樣低。

    「不錯!」「這麼說,你志在必得?」「可以這麼說!」董卓英暗自咬了咬牙。

    「為了和『石紋神劍』相得益彰?」「不!為了替武林做件好事,免得自相殘殺。」

    「好,說得對,黑與白是永遠難作明確劃分的,誰也不能診斷正邪黑白,一念為佛,一念成魔,對麼?」董卓英深深地點頭。

    他更進一步發覺,這表面放蕩的女子,有其智慧的一面。

    「不過,話又說回來,正歸正,邪歸邪,奇跡的事並不太多。」「一朵花」又較慢的加上了一句。

    「對!在下有同感!」董卓英再次點頭,他不能不點頭,她說的很有道理,而且非常有道理。

    頓了一頓,董卓英又道:「吳姑娘,言歸正傳,你說東西仍在馬永生身邊?」「不錯!」「你準備用強?」董卓英啞了口,他不願用這種手段,因為東西是屬於名滿天下的「南義」馬榮宗,但又不能否認心裡有這種衝動。

    「哈哈哈……」「一朵花」突然大笑起來,蕩意盎然地道:「董公子,我們攜手江湖,會是羨煞人的一對。」董卓英膛目結舌「一朵花」像突然發了邪,冒出這不倫不類的一句話,「董哥哥,我們真是相逢恨晚!」嗲聲浪氣,教人受不了。

    「你……」董卓英的劍眉豎了起來。

    「董哥哥,我算跟定你了!」說著,嘟了嘟小嘴。

    董卓英立即會意過來,是窗外來了不速之客,她才故作姿態,表演給偷窺者看。「大妹子!」他模仿馬永生的口吻:「你真會纏人!」「董哥哥,聽你這一聲稱呼,我打從心眼裡舒服。」雖然是表演,但多少還有些肉麻之感,董卓英一向正經,不善於打情罵俏,心裡可相當彆扭。

    「一朵花」站起身,故意在房裡繞了個圈,然後回到桌邊,一歪嬌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油燈。

    「啊呀!」一聲,房裡頓呈一片漆黑。

    「一朵花」立即湊向窗子,從隙縫中往外望,董卓英也從另一邊向外瞧,只見一條黑影,從對過的屋面消失。

    「吳姑娘,是什麼人?」「老朋友。」「老朋友?誰?」「記得攔截轎子,殺害『焦家二虎』的尤大爺麼?」「是他!」「不會錯的。」董卓英心頭一緊:「你怎麼認得出是他?」「他當場被你挑落蒙面巾,我正好在林子裡跟他朝了相,只要我照過一眼的人,再也逃不過我雙眼。」「他的目的何在?」「當然是為了那只白玉石環!你等著,我去踩踩線!」說完,立即穿窗而出,行動利落,無聲無息,比狸貓還敏捷。

    轉眼工夫,便失去了她的蹤影。

    董卓英呆在房裡,心思有些紊亂。

    「客官怎麼不燃燈?」是小二的口吻。

    「不小心打翻了!」董卓英兩眼仍望著窗外。

    「小的來收拾,另外換一盞!」小二邊說邊進入房中:「客官當心您的衣服,翻了燈,桌上全是油。」小二挨近桌邊,董卓英準備閃讓。

    就在這瞬間,一樣鋒利的東西,剌入董卓英的脅肋,「哎!」地一聲,董卓英蹌到床前,坐了下去,手按被刺的部位。

    「朋友,你……這算什麼?」他已經知道他是冒牌的店小二。

    「要你的命!」已不是原先進門的店小二聲音,變得很冷酷。

    「我們有過節麼?」「換個地方再告訴你。」說著,前跨一大步,在董卓英身上加點了一指,然後伸臂環在腋下,連架帶抱,離開了房間。

    穿過角門,經過茅房,來到一間緊臨後門的空屋,是堆放破爛什物的地方,久己棄置不用。當然不會有人來。

    董卓英被安置在一張破椅子上。

    一盞小油燈點亮,董卓英這才看清對方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人長得很清秀,但現在臉上罩著一層濃濃的殺機。

    「你叫董卓英?」小伙子開了口,一隻腳踏在破椅子的邊緣。

    「不錯!」董卓英的臉色很平靜,沒有因傷痛苦的表情。

    「孤獨老人的傳人?」「是的。」「好極了,總算沒搠錯人。」小伙子的眼皮子跳動了幾下:「聽清楚,趁你現在的耳朵還管用,我叫童千里,『關洛之鷹』的傳人,當年家師被令師斷了一手一足,飲恨終生…」「在下明白了,你是替師討債!」「一點不錯。」「怎麼討法?」「現在我只要拔出你肋上的手叉子,你就會見血斷氣,在我拔刀之前,先問你一句話,你那師父窩在黃山什麼地方?」「家師現在韜光養晦,不問江湖事,他欠的債由在下來還。」「韜光養晦?哈哈哈……」童千里大笑數聲:「殺了人,還談韜光養晦,豈不教人笑掉牙。姓董的,恐伯你非說不可!」「如果在下不說呢?」「你會死得非常痛苦。」「痛苦死也好,安樂死也好,反正是死,在下根本不在乎,不過有句話告訴你,你知道令師何以會被家師斷去手足麼?」「這我不必瞭解。」「那你錯了,信不信由你,家師代天行誅,殺的都是可殺的人,令師『關洛之鷹』暗室有虧,壞人的名節,但他也有可取之處,曾做過幾樁好事,所以僅斷他的手足,不取他的性命……」「住口!你胡說八道,令師年輕時殺人無數,就是他本人也無法一一列舉,你並非他本人,竟然能…」「在下幼承家師教養長大,哪有不知之理?」「廢話少說,現在說出他的下落。」「找家師討債…朋友,你有多大能耐?」「快說,別岔開!」「朋友,你已經搠了在下一刀,在下不想追究,你走吧!」「什麼,你…」童千里意識到情況有異,對方不像是被搠了一刀的樣子,連臉色都沒有改變。

    董卓英放開按在脅肋上的手,抬起,手中捏著一把窄細的晶亮匕首,掂了掂,扔到門外。

    「呀!」童千里驚叫了一聲,疾退到門邊,臉上的肌肉起了扭曲「你…你沒被刺中!」

    「朋友!」董卓英站起身:「家師功力通神,身為他的傳人,如果這麼輕易被殺,還能活到今天?」童千里的目光在驚怖中帶著恨毒,挫了挫牙,手往衣襟底下一掏,掏出一隻尺許長的怪樣兵器,是一隻鋼爪,爪頭仿鷹爪的形式。

    董卓英冰冷地道:「朋友,在下說過不想殺你,你就省了吧!」童千里向前一欺身,厲聲道:「但我非殺你不可!」董卓英搖頭道:「你辦不到的,憑你還殺不了在下。」童千里厲哼一聲,鋼爪抓出,快如電閃,抓出的角度詭異至極,這是他師父「關洛之鷹」的成名絕招,的確不是等閒。

    董卓英連半分都沒有移動,手伸出,抓住了爪頭下三四寸的地方,完全不可能的伸手角度,但他居然抓住了,而且抓得很牢,爪子距他的胸口只有一寸,差點沾到了胸衣。

    童千里往回一收,拉不動,一張清秀的臉漲成了一副豬肝。

    董卓英冰聲道:「在下還是不想殺你。」童千里呻吟了一聲,那是氣極的反應。

    他完全不明白,在客房裡那一手匕首,分明己搠進了對方的脅肋,離開時還加點了穴道,對方居然會安然無損,這未免太邪門了!

    猛一挫牙,右手緊握爪柄不放,右腳由下向上踹出,身軀一扭,左手曲指反背抓出,三個動作等於一個,同時在瞬間發動。

    但這極詭厲的一著又落了空,董卓英旋到了側方,沒鬆手,雙方的身軀扭成了兩個極古怪的姿勢。

    「朋友,咱們到此為止,再下去…在下可就要反擊了!」童千里沒答腔,呼吸有些重濁。

    董卓英放開了抓住鋼爪的手。

    童千里退了兩步。

    兩人對望著。

    半響,童千里厲聲道:「我還會找你!」董卓英冷漠地道:「悉聽尊便!」童千里轉身離開。

    董卓英也跟著出去。

    房間裡已重燃上了燈火。

    「一朵花」吳媚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董卓英推開門,走了進去。

    「你到哪裡去了?」「一朵花」劈頭就問。

    「我……我到後面去…」「去幹什麼?」「去方便嘛!」董卓英裝出一副無事的樣子,他不想抖出剛才的一段。

    「害人家白擔了一陣心事!」「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一朵花」白了他一眼,沒吭聲。

    董卓英問道:「你去踩線的結果怎樣?」「馬永生的行動已被人暗中嚴密監視!」

    「噢!都是些什麼人?」「各路的朋友都有,我奇怪,他們哪裡得來的消息。」「這種消息當然會傳得很快的。」「不錯,可是那些遠來的朋友,又怎麼解釋?難道他們是未卜先知不成?」「一朵花」不由秀眉微蹙的說。

    「你是說馬永生從撫州出發的消息已傳了開去?」「是呀!」董卓英不由陷人了沉思。

    「一朵花」想了想,又道:「這種事保守秘密都來不及,『南義』不會敲鑼打鼓,而消息公然傳開,指明聘禮是白玉石環,這豈非怪事?」「是有些不可思議!」董卓英眉頭皺了起來。

    「明天,只要馬永生一離開廬陵,這一路上定是好戲連台。」董卓英沉吟不語,他在想,如何能得到那只白玉石環?「雖然」一朵花「說過,若沒有她,便永遠休想得到,她是憑什麼吹這大氣?」眼前的情勢已形成群龍爭奪的局面,她有什麼把握?但這不便問,更不能假女人之力得到此物。

    「董哥哥,如果你有興趣,我們去見一個人。」剛才董哥哥,大妹子這肉麻的稱呼是演戲給不速之客聽的,現在她仍用這稱呼,聽在董卓英耳朵裡的確不是味道。

    「你稱呼我什麼呀!」董卓英脫口問了出來。

    「叫你董哥哥呀!」她故意扭了扭頭。

    「吳姑娘,這不妥當吧。」他差點沒說別一廂情願,自作多情,把內麻當有趣。

    「那有什麼不妥當,你年紀比我大,稱呼你一聲哥哥再妥當不過。」「去見什麼人?」

    董卓英不想跟她歪纏下去,立即轉了口。

    「就是那位老朋友!」「姓尤的?」「也許他根本不姓尤,我懷疑他是我心目中的一個大人物。」「大人物?……什麼大人物?」「只是懷疑,暫且不談。」「我們去見他做什麼?」「他已經得到了那東西,跟人約定,三更時分在城外交貨。」「什麼?他…」董卓英一顆心登時抽緊:「他怎麼到手的?」「用詭計弄到手,馬永生此刻恐怕還沒發覺東西己換了主人。」「那好!」董卓英當機立斷,東西易了手,就可以放開手去做,不管用什麼手段都無所顧忌了,忘形地推了「一朵花」一把道:「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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