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連環套戰雲密集 文 / 鬼谷子
上房的一端有燈,窗紙映出了有人影在晃動。
宮燕秋張望一陣,舉步走向上房。
賈依人心頭大急。他無法現身阻止,他已經覺察出宮燕秋的心神仍在受制之中,如果強行阻止,後果嚴重。
宮燕秋走到上房明間門外。
兩條人影從廂房走廊飛快移來,閃入宮燕秋的房間,動作相當利落,從出現到進入房間,只不過眨眼工夫。
野山花出現在上房門邊,她已經穿上衣裙,宮燕秋陡然跨前一步,緊緊地捉住野山花的手。
野山花掃了宮燕秋的房門一眼,轉身,他們倆人雙雙進入了上房裡,明間的門隨即掩上。
這一切的情景,都看入了賈依人的眼裡。
宮燕秋的房間裡。
現在三個人,一個賈依人,另外兩個是剛剛進來的。
暗暗的光線下,可以看出是一對中年男女,賈依人靠著窗,中年男女坐在床沿。
「真的是她沒錯麼?」賈依人輕聲發問。
「沒錯,就是那蛇蠍女人!」男的回答。
「她應該得到應得的懲罰。」女的補上一句。
「可是算時間她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女兒。」賈依人憑窗目注上房,他必須嚴密監視上房的動靜,頓了頓又道:「她有多大年紀?」
「接近五十,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至少小十歲。」男的答道:「在此之前,一直以為她是個未出嫁的老處女。想不到她早已有丈夫兒女,為了達到目的,她不惜長時間拋棄家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準備如何對付她?」
「不能操之過急,得把她的底完全摸清,同時還要等機會,因為,現在已經不光是愚夫婦的事,還牽涉到紫薇姑娘和浪子!」
「那不要臉的女人不知道如何對付浪子!」
「天快亮了,我們等吧!」
上房裡。
野山花母女在有燈的房間裡,母女在激烈地爭辯,婢女錦花站在明間門裡隔門縫監視門外院子。
宮燕秋被安頓在下首沒光的房間裡,他此刻沒有知覺,他在隨著野山花進房之後。又被點上穴道。
「花兒,你不能任性……」貴婦人沉著臉。
「娘,這是您在山裡時答應了的,我不管!」野山花的個嘴翹起老高,粉腮脹的緋紅,半倚在桌邊。
「現在情況不同了,山裡一再發生嚴重事故,都在他入山之後,而且他的來路至今不明,連護法都引退了……」
「娘,我是真正在喜歡他……」
「天下男人多的是,並非只浪子一個。」
「我就願意他一個。」
「花兒,我不能依你、你知道問題有多嚴重麼?」貴婦人吐口氣,寒起臉道:「門戶安危是大事,兒女私情是小事,你忘了剛才差一點喪命在敵人的刀下?」
野山花沉默了片刻!
「準備怎麼對付他?」
「秘密送回山裡,先摸清他的來路再處置。」
「我認為事情沒有您所想的那麼嚴重。」
「你別昏了頭,要怎麼才算嚴重?何金剛和多名弟子,有的被殺,有的失蹤,尤其是天洞所發生的意外,後果更難想像,你認為是小事!」頓了頓又道:「你是一廂情願,撇開嚴重的情況不說,浪子喜歡你嗎?」
「我會要他喜歡我。」
「要是事實證明他居心叵測呢?」
「我要親手殺了他。」野山花咬了咬牙。
「好啦!天馬上就要亮,大白天我們行動不便,現在立刻處置浪子。」貴婦人站起身來,走到房門邊:「錦花,廂房有什麼動靜?」
「還不見人離開。」
「你去把邊房通後面的小門打開,要他們立即行動,照原來的計劃做。」
「是!」錦花應了一聲,轉身走進另一端的暗間。
「花兒,你到院子裡去,引住對方的注意力。」
野山花起身出去。
貴婦人也移步到明間,探頭朝安置宮燕秋的房間張望一眼,點點頭,轉到門邊,注視著前面的院子。
野山花俏生生站在院子邊。
空氣靜得近乎可怕。
天色已經泛亮,院子裡照路的燈光暗淡下去。
婢女錦花從暗間裡轉了出來。
「稟夫人,一切妥當,人已經上路。」
「一切照計劃?」貴婦人仍注視著院地。
「是的!」錦花點點頭!「由小姑太親自押送,不過……」她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林二少爺也跟小姑太在一起。」
「晤!」貴婦人皺了皺眉頭,「小姑太也太糊塗,這種重大的事怎好叫外人參與,這是送上門的機會,要是出了差錯,前功盡棄。」
「夫人,那姓林的不是已經入門了麼?」
「什麼入門,還在考驗階段,距正式入門還有一大截。」貴婦人轉過頭:「你再傳一個快訊出去,要人沿途接應,絕不能出漏子。」
「是!」錦花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夫人,林二少爺入門,小姑太以人頭擔保,這……」
「什麼擔保,小姑太只是迷他的小白臉罷了。」
錦花聳聳肩,朝暗間離去。
此際,天色己經大亮。
習慣早起的客人陸續出房,在院子裡伸拳踢腿,活動筋、骨。
店裡的小二們也開始掃地端水熄燈,忙進忙出的。
野山花準備回房……
賈依人踱出房間。
他很斯文地步了上前,朝野山花拱了拱手,笑盈盈地道:「花姑娘,你早!」聲音很柔和。野山花怔了怔,隨口道了聲「早!」
水汪汪的眸子突然大張,從聲音她聽出對方是昨夜用刀子抵著她腰眼的人。
只是昨夜房裡沒燈,她又是倉惶離開,沒看仔細,現在她才發覺,賈依人竟是個能迷死女人的美男子。
她呆了。
女人,尤其是像野山花這種天生的風流女人,在發現一個惹火的男人時,頭一個反應是品評,這和一般正經男人看女人一樣。
第二個反應是比較,把對方拿來跟自己心目中的男人作一個比較。
現在,野山花就在比較。
賈依人很俊,俊得像一件很美的玉雕,使人移不開眼。
而浪子卻是另一種形象,他不及賈依人俊,但他有男人的魅力,豪雄中略帶粗曠,會使女人心醉。
直覺上的反應只在剎那間。
「浪子人呢?」賈依人笑著問。
「在我房裡,而且是在我的床上。」野山花也笑著回答,天生尤物,她的確十分迷人,會使任何男人動心。
當然,她回答的這句話,也只有像她這樣的女人才說得出口,一副根本就無所謂的樣。
「可惜姑娘的床只能容一個男人。」
賈依人這句活大出野山花意料之外,因為賈依人的外表,說什麼也不像是浮侉子弟之流,而他竟說出了這種話。
「你……這句話什麼意思?」野山花笑態不改。
「在下只是說……浪子艷福不淺!」賈依人眸光閃動,他是男人,但有像女人一樣的撩人韻味。
院子裡連小二帶客人,視線全投在這一對身上。
「賈公子,你到底是什麼目的?」
「沒什麼,即使有目的現在也改變了。」
「為什麼?」野山花笑得更甜。
「因為在下剛剛發現,姑娘是女人中的女人。」
「看樣子……賈公子很懂得賞花!」野山花眸子一亮。
「好花人人愛!」賈依人四下掃瞄了一眼,又道「花姑娘,到浪子的房間裡去坐坐如何?站在這……裡」
「可以!」野山花想了想才回答。
「請!」賈依人側身抬手。
兩人進入廂房。
「哎!」野山花驚叫了一聲。
她的粉腮慘變,她發現在裡坐著一對中年男女,她就像突然碰上了一對昂頭吐信的毒蛇一樣。
賈依人笑笑道:「花姑娘,你認識這兩位麼?」
野山花說不出話,她想逃,但腳下生了根挪不動。
「花姑娘!」賈依人又開口道:「容在下向你介紹,這兩位曾經被貴門送進仙洞作貴賓,這一說,兩位的身份你一定就明白了。」
這對中年夫婦,正是地靈門第二代掌門夫婦,江陵與李小芸。
聖劍門鵲巢鳩佔,把兩夫婦囚禁仙洞墓室,巧被宮燕秋在武林判官支援下救了出來。
野山花當然認得他兩夫婦,她所想不到的是,會在此時此地碰上。
賈依人站在野山花身側,幾乎是貼身。
「花姑娘,你說浪子現在正睡在你的床上?」賈依人輕聲細語,一派儒士的風度,顯得非常有禮貌。
「一點不錯!」野山花緊咬著下唇。
「可不可以傳句話要他出來!」
「我可以回上房要他過來。」說著腳步一挪……
賈依人迅速地點出一指,同時拉起她的一支手。
野山花的嬌軀震顫了一下。
「姓賈的,你……」她想甩開賈依人的手,但甩不脫,剛才的一指,已經封住了她的功力,一下子變成了普通人。
她的兩眼發紅了,偏頭狠瞪著賈依人,過了半晌才又道:「你準備把姑娘我怎麼樣?」
「花姑娘,只想請你向上房傳句話。」
「如果我說不呢?」
「那麼就請姑娘在這裡寬坐片刻,在下自己去喚他。」
「把我當人質?」
「哦!不!姑娘是門主千金,浪子是姑娘的知己,而在下又是浪子的朋友,我們之間的關係並非泛泛……」扭頭向外面望了一眼,接下去道:「姑娘只消到門邊向上房喊句話,一點也不費事,對不對?」
「好吧!」野山花點點頭。
「娘,救我!」野山花尖叫一聲。
賈依人想阻止也來不及,只好把她拉回房裡。
野山花很想用惡毒的話痛罵賈依人,但她忍住了,她己經失去了抵抗力,口舌之快並不解決問題。
而最要命的是這一對夫婦的突然出現,據她所知判斷,今日之局面,後果相當嚴重,嚴重到無法預測。
她後悔剛才喊救命,這一著是錯著,如果用別的方式暗示,或許會有轉機,現在反而加深了對方對自己的戒備。
果然不出她所料。
賈依人揚揚頭道:「江大人,您好好照看花姑娘,設法利用機會轉移陣地,在下到上房拜會一番。」說完把野山花朝前一推。
中年婦人立即接過手。
賈依人匆匆步出房門。
貴婦人正好步出明間門,賈依人快行上前,深深一揖,道:「夫人,在下賈依人,是浪子的好友!」
貴婦人上下打量了賈依人一番,眸光連閃。
「賈少俠!」
「不敢當芳駕如此稱呼!」
「你的膽子己經夠大,還說什麼不敢當,如果我沒聽錯,那丫頭剛剛在叫救命!」貴婦人的臉色寒了下來。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長得好的女人,不管在什麼情況之下,什麼表情,都是十分動人的。
她現在在火頭上,但並沒有使人產生不愉快的感覺。
「這可能是誤會,花姑娘好端端在那邊客房裡……」
「叫她出來!」
「不,她在等浪子,有事要當面談。」
「懊!」貴婦人靈活的眼珠一轉:「賈少俠。請進房裡再談。」
「那太好了,芳駕請!」
貴婦人轉身進門,賈依人隨後跟進,貴婦人不失禮地請賈依人坐、面色雖冷,可沒有什麼特異的表情,使人猜不出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夫人!」賈依人先開口,「怎不見浪子?」
「錦花!」貴婦人喚了一聲。
錦花出現暗間門邊。
「夫人……」錦花一眼望見賈依人在座,以下的話收了回去,臉上現出了困惑之色,她沒有見過賈依人。
「浪子人呢?」
「這……」錦花不明狀況,不知如何回答。
「請浪子出來!」
「夫人,浪子……已經走了。」
「什麼,不告而別?」
賈依人心中一動,不知她們主婢在玩什麼把戲,浪子分明是尾隨著野山花進入上房,沒見他的影子,人是怎麼走?八成他已經受制……
「夫人,花姑娘剛才說人睡在她的床上。」
「錦花,浪子是怎麼走的?」貴婦人不理賈依人的問話,反問錦花。
錦花到這時已會意。
「人是從房裡的小門走的,婢子曾經攔阻,但是攔不住,看樣子……他是跟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麼誤會,他說……他以後不願再看到小姐。」說完,目光照向賈依人,她是在看自己說了話之後賈依人有何反應。
「啊!也真是,這對歡喜冤家!」言下之意,似乎她已經默許了宮燕秋與野山花的結合。
賈依人當然不相信,他阻止了野山花用下流手段,想達成與宮燕秋合好的目的,宮燕秋進上房時,人的心志還在受制之中。
「浪子真的走了?」賈依人目光掃向錦花。
「賈公子要是不信,可以進房看看!」錦花側身抬手,臉上是坦然之色,表示她沒說假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接下去又道:「沒關係,賈少俠可以證實一下。」
「賈少俠無妨親自證實一下!」貴婦人補上一句。
賈依人站起身來,步進暗間房間、裡面除了床桌衣廚不見人影,他不敢掉以輕心,檢視了衣廚、床底。
然後再進入套間,依然是空的,靠後面有小門還開著,看樣子錦花的話不假,可是她們怎麼會放任浪子離開呢?事實上他不信也得信,問題是浪子是什麼情況之下離開的,他為什麼不到前面跟自己會合?「錦花姑娘,浪子離開了多久了?」
「剛剛不久。」
「他為何不走前面?」
「那得問他本人。」
「他人在受制之中對不對?」
「不對,他一進門小姐便解了他的禁制,人是在完全自主的情況下走的,剛才說過,他對小姐生了誤會。」
賈依人稍事猶豫,已回到明間的客廳。
貴婦人朝另一邊的房間一指:「賈少俠,這也要看看麼?」
賈依人道:「不必了,在下確信浪子已經離開!」
貴婦人笑笑道:「以我的身份能說假話麼?」
賈依人抱拳道:「在下告辭!」
貴婦人斂了笑容道:「且慢!」然後向錦花道:「先去請小姐回房來!」
錦花應了一聲,匆匆出門走向廂房。
不久,她又折了回來、臉色很不好看,以很不好聽的音調道:「夫人,房間空了,小姐不在房裡。」
貴婦人臉色倏沉,冷哼了一聲。
賈依人心裡明白,野山花已被地靈門門主江陵夫婦悄悄帶走,他已經放下了心。要是浪子有什麼差錯,野山花便是談判的本錢。
「賈少俠,這怎麼回事!」
「不知道,在下一直在此地,也許……」
「也許什麼?」
「花姑娘知道浪子離開,追他去了。」
「賈少俠,看來只有委屈你留下了。」貴婦人的聲音突然冷得像冰:「等我的女兒行蹤有了下落你再走!」
「夫人,對不起,在下還有急事要辦!」
「暫時留下吧!」
「要是在下不能從命呢?」
「那可由不得賈少俠!」
「夫人!」賈依人似乎沒有聽到貴婦人所說的這句近於威脅的話,很有禮貌地再次作了一個揖:「在下告辭!」
然後,他徐徐轉身,舉步朝客廳門走去。
人影一閃,錦花以驚人的速度攔在房門邊。
賈依人止步,現在他是背對貴婦人。
「賈少俠,要我動手麼?」
「在下相信夫人不會動手。」
「賈少俠憑什麼如此判斷?」
「要是夫人有心動手,早已行動,現在時間上已來不及了!」
最後三個字出,人已經不在原位置。
這種身法,用快字已不足以形容,簡直形同鬼魅,彷彿他人根本就不在原來的位置上,那位置本是空的。
貴婦人已在同一時間出了手,用的是「彈指神通。」
一縷指風由指頭彈出,說快也相當夠快,因為賈依人原本是背對著她的,而且雙方相距只有三步。
照理是十拿九穩,絕不會失手,然而她卻失手了。
一聲淒哼,錦花栽了下去。
貴婦人一呆。
就在貴婦人一呆的瞬間,賈依人已消失在暗間門裡。
貴婦人氣得兩眼發了藍,但她沒有去追,她知道追之不及,房間有小門通後面,以賈依人行動的快捷,早已經出門了。
她狠狠地盯了房門一眼,上前扶起錦花,咬著牙道:「傷在什麼部位?」
錦花忍著痛楚道:「乳中!」
貴婦人吐口大氣道:「到房裡去!」
馬店人喊馬嘶,有的在套車,有的忙著上馱。
賈依人匆匆奔入,穿過噪雜的廣場,直奔裡進的客房。
老浪子趴在桌邊,一粒炒豆一口酒,怡然自得。
「老前輩,您在過早癮!」賈依人趨近桌邊。
「嗯!」老浪子斜起臉,半瞇著眼,「小子,我老人家計算你也該來了,怎麼樣,沒被那隻母狐狸吃掉?」
「您老人家知道,晚輩是中看不中吃。」賈依人笑笑,又道:「晚輩猜那隻小妖狐定然在這裡。」
「猜對了!」一粒炒豆拋起,落在口中,咯吱咯吱嚼了下去,端起杯子灌口酒:「人就在隔壁房裡,我老人家在她身上動了點小手腳,你過去就會知道該怎麼做。」
「是!」賈依人應了一聲,轉到隔壁。
他推門進去,一看,登時呆了一呆,房裡一共三個人,地靈門門主江陵夫婦;另外是一個長了滿臉黑麻子的少女。
黑麻子少女坐在床邊,一見賈依人登時怒目圓睜,眸子裡冒出了火花,忽地站起身,作勢要撲向賈依人。她才一動,打個踉蹌,江夫人忙伸手扶住,把她按回床上,柔聲道:「寶貝,你身體不好不能動氣。」
「啊!啊!」黑麻子少女張開嘴直叫。
賈依人立即就明白了,老浪子憑他奇特的易容術,把迷人的尤物野山花變成了人麻子。還使她成了個行動不便的啞巴。他直想笑,但笑不出來,因為這並非是可笑的事,而是個嚴肅的問題。
「賈少俠。」地靈門主江陵開了口,「你立刻趕江邊碼頭去,有人在等你辦一件事,分秒也不能耽擱。」
「哦!」賈依人怔了怔,「是誰在等?」
「你一去就知道了!」
「江門主可有浪子的消息?」賈依人忍不住追問。
「你到碼頭可能會碰到他。」
「啊!」賈依人啊了一聲,轉身便走。
賈依人到了門邊,回頭望了野山花一眼,這一眼,使他下意識地心頭一刺,野山花的眼睛似乎要噴出血來。
那是憤極恨極的表示,由於野山花已變成了大麻子,神情近乎恐怖,原本屬於野山花的那些特色半點也找不到。
她已是另一個女人,醜陋得使人噁心。
任何人也想不到她就是名揚江湖的尤物野山花。
□□□□
江邊碼頭。
太陽已經升起,照得江面銀鱗閃閃,大烏蓬,小爪子,有的裝載貨物,有的正在揚帆,忙碌而熱鬧。
賈依人來到這裡,他不知道誰在等他?正在張望之際,一個苦力模樣的年輕人挨近身邊。
「您是賈公子?」
「懊,不錯……」賈依人並不認識這年輕人。
「小的已經等很久了有位公子要小的給您捎封信,嘻,那位公子說您一表人材,所以小的一眼就認出來了。」說著,從衣襟裡掏出一個紙卷,雙手遞給賈依人,然後用手遙遙一指道:「喏!那位公子就在第三條烏蓬子上,看樣子馬上要啟錨了。」
賈依人順著年輕人手指瞄了一眼,口裡道:「謝謝你!」隨說隨急急打開紙卷,上面寫的字倒是不少。
年輕人深深望了賈依人一眼,吐一口水,走了開去,嘴裡嘟嚷著道:「天底下真有這麼俊的男人……」
賈依人可沒理會年輕人嘟嚷些什麼,匆匆看完紙卷,揉碎,抬頭,那艘烏蓬子正在解纜他急急奔了過去。
烏蓬子已離開碼頭,緩緩移動,兩名彪形大雙收回竹竿。
賈依人揚聲道:「船家,等一等,搭個便船。」
船頭上的漢子連理都不理。
賈依人飛身射起,一式燕子抄水,朝船頂掠去,姿勢相當美妙,引起了船上碼頭上一陣驚呼聲。
「好小子!」大漢之一舉起竹竿掃去。
賈依人凌空一折,避過桿子,平穩地落在艙板上。
男一名漢子迎著就是一掌。
賈依人伸手一撈,扣住那大漢的腕脈,五指微一用力,那大漢齜牙例嘴,蹲了下去,口裡道:「你敢動……」
「住手!」輕喝聲中,一個貴介公子裝扮的年輕人從艙裡鑽了出來,又是一個俊品人物,雙方一對照,成了兩株臨風玉樹。
這貴介公子正是林二少爺。
賈依人放開了手。
那大漢橫眉豎目,連連揉搓被捏的手腕。
「朋友,你這是什麼意思?」林二少爺開了口。
「對不起,想搭個便船過江!」抱了抱拳,又道:「在下賈依人,請問閣下如何稱呼?」他顯得彬彬有禮。
「敝人姓林!」林二少爺寒著臉。
「懊!林兄恕小可失禮!」賈依人再次抱拳。
又一個人影擠出艙來,是個胖女人,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一眼望見賈依人,兩個眼珠子就不動了。
「這位是……」
「小姑太!」林二少爺冷冷地道了一句。
「哦!小姑太。」賈依人作了個揖,「在下賈依人。」
小姑太看呆了,也不還禮,在她心目中,林二少爺已經夠英俊,想不到還有比他更出色的男人。
她眸子裡抖露出一種原始的貪婪,臉上的肥肉在急劇抽動,只差一點沒流出口水,如果你看過餓貓瞪著魚腥的樣子,便差不多了。
林二少爺側過臉道:「小姑太,請這位賈兄下船還是……」
他不敢作主,向小姑太請示。
「澳!」了一聲,小姑太回過神來:「既然已經上了船,就順便帶過江吧!我們到艙裡去,要他們開船。」
林二少爺吆喝了一聲:「開船!」
兩名大漢開始操作。
小姑太鑽回艙裡。
林二少爺朝賈依人使了個眼色,然後似乎很不情願地道:「小姑太一向慈和,所以才允許搭便船,請到艙裡去吧!」
賈依人微笑道:「不敢打擾,小弟就在外邊……」
小姑太在艙裡高聲道:「進來吧!」林二少爺抬了抬手。
賈依人弓身鑽進船艙,林二少爺卻留在外面,船順著水勢,斜斜抄向江心,兩名大漢奮力搖櫓,人強力壯,船邊激起了條條浪花。
艙裡很乾淨,中間是張木桌,兩邊是固定的長板凳,小姑太坐了一邊,靠進船尾方向擺了個大竹簍子。
「坐吧!」
「謝小姑太!」賈依人在對面坐下。
「賈少俠不是本地人,也不像鄉下人,過江何為?」
「探親!」賈依人欠了欠身,接著道:「在下有位遠親住在對岸村子裡,己經三年不見面,特地趕來探望。」
「哦!」小姑太斜看著賈依人,像在欣賞一幅名畫,逐漸,她瞇成縫的細眼裡,射出了異樣的芒影,儘是肥肉的臉上也泛起了任何男人都能體會得到的光彩:「賈少俠,見面就是緣份,願意到舍下作客麼?」
「小姑太住在山裡?」
「世居!」
「懊!看小姑太完全是養尊處優模樣,怎會……」
「山裡並不一定都是窮人。」
「是!是!」賈依人漫應著,目光移向那大竹簍,簍子蓋得很密,外加草繩捆紮,一柄劍鞘在竹簍邊。
當下有意無意地道:「小姑太是出山採購什物?」
「對,在山裡就是買東西不便。」
一陣擦撞的聲音,船身起了劇烈的晃蕩。
小姑太瞪眼道:「怎麼回事?」
船頭傳來操舟大漢的怒罵聲:「瞎了眼,要把船撞翻麼?老子要不把你們的鳥船全拆成木板才怪。」
另一個道:「找死麼!」
接著是林二少爺的聲音:「把船家抓過來!」
賈依人靠蓬窗緊貼在船邊,他站起身。
小姑太起身準備出艙,賈依人擠到她身後,伸手攬往她那水桶道:「小姑太,您還是坐著吧!」另只手並指疾點,連戳了三個部位。
小姑太登時像一堆爛泥般癱回板凳上。
「啊!啊!」鄰船傳來兩聲悶哼。
"好哇!你們膽敢……「林二少爺的聲音,緊接著是劍刀交擊之聲,船身晃個不停,雙方在船頭交手。
小姑太的臉孔扭得變了形,但她不能動也開不了口。
賈依人拍拍小姑太的肩膀道:「小姑太,別擔心,在下保證不會對你失禮。」說完,去解竹簍的繩索。
艙外的打叫聲聽起來十分激烈。
小姑太的眼珠子似乎要脫離眼眶。
草繩解完,賈依人揭開大竹簍的蓋子,一個人冒了出來,赫然是宮燕秋。
就在此刻,一個人栽進艙裡,無書不巧,正好栽橫擱在小姑太的大腿上,外面的打叫聲也立即消失。
栽進艙裡的是林二少爺。
宮燕秋怔怔著臉道:「賈兄,小弟還真趕上了時候,讓這位林兄也嘗嘗裝在竹簍裡的滋味如何?」說完做了個眼色。
林二少爺扭身站起,賈依人速疾地點出一指,林二少爺身軀一歪,宮燕秋接在手中,順勢便往竹簍裡塞。
賈依人將蓋子再用草繩依原樣捆好,偏頭看了看,然後拿起原先靠在簍邊的劍道:「浪子兄,這是你的劍?我們該走了,到隔壁船上去。」然後又扭頭朝小姑太道:「小姑太咱們回頭山裡見。」
宮燕秋接過劍。兩人鑽出艙,跨到緊傍著的船上,船立即開行,斜向下流,剩下小姑太的船在江心裡打旋。
此際,遠遠兩條船從對岸方向朝這裡接近。
宮燕秋方面的船迅速駛離,他這才看出,操舟的赫然是地靈門門主江陵夫婦,不由大為驚詫。
賈依人道:「浪子兄,艙裡有人等你。」
宮燕秋進人艙中,一看,兩眼瞪時發了白,艙裡坐兩個女的,一個是紫薇,另一個大黑麻子,他認不得。
紫薇拍了身邊艙板道:「坐下來吧!你一定夠累了,被裝在竹簍子裡,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麻面女子直瞪著宮燕秋,面皮連連抽動,只沒開口。
「她是誰?」宮燕秋皺了下眉頭。
「你的紅顏知己!」紫薇笑了一笑。
「紫薇,你……」
「我沒騙你,莫非你著了涼,鼻子不靈了?」
宮燕秋心中一動,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昧,怪事,這分明是野山花的體香,難道這麻子,是魅力十足的野山花同胞姐妹?驚異地仔細端詳,臉型體態依稀相識,心中陡地若有所悟,再看,參以剛才紫薇那句話,他明白了過來。
原來,這醜得教人不願再看第二眼的麻臉女子,就是野山花,她怎會變成這樣子……?是誰有這種奪天地造化的易容之術,把一個人完全改變,而且毫無破綻,是誰?……
他望向紫薇。
「紫蔽,這是誰的傑作。」
「你認為普天之下有誰具有這等功力?」
「是我在問你?」
「浪子,我不會告訴你,天下具備這種奇跡的很多,但術可通玄的只有一個,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了也不必說出來。」
這是什麼話,想到了不必說出來?愈是不知道的愈想知道,這是人的通病,宮燕秋立即開始想,普天之下,具備這等奇術異能的人不少,但出類拔蘋的可並不多,他苦苦從記憶中搜索。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名震武林的異人。
「我想到了!」他脫口而出。
「想到就好,不必說出來。」
「我不說出來,怎能證明我想到的人是對的?」
「對不對無關緊要,要緊的是不能犯忌。」
宮燕秋想到的是,他曾聽父親提到過的一代奇人:「幻幻子」,也就是「蓬萊三怪」之首,此老化身無數,武林中沒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僅僅是聞其名。
他易容術之妙,堪稱前無古人,他可以永久塑造一個形,也可以臨時改變一個人,而經他施術的人,表情神態如常,不類於一般易容有木木然的表現,瞞不過明眼人。
三怪之末「鐵頭翁」已經現身,還插手了自己的事,「幻幻子」
的出現,便不算太突兀了。
「啊!啊!」野山花捏手瞪眼,看樣子她行動無法自主。宮燕秋望著她,心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說實在的,野山花對他真的是動了情,只是手段不正當而已。
「花姑娘,這是沒辦法的事,你們對付我的手段,我們對待你的方法,只能說彼此彼此!」
這話簡直是多餘,但他沒別的話好說,頓了頓,又道:「這是無法化解的過節,非你父兄出面了斷不可。」
野山花恨極地瞪著宮燕秋,似她此刻臉容,被她這樣瞪著,夜裡准做惡夢,美與醜所給人的感受,差別是很大的。
但宮燕秋不同,因為他心裡有她原來的影子,他絕不會喜歡她,但卻有一份基於道德的同情。
「紫薇,為什麼要替她易容?」
「為了行動方便,也便於保護。」
賈依人進到艙裡,先掃了野山花一眼才開口。
「小姑太的船被他們自己的船接應走了。」
「我們的船呢?」紫薇問。
「我們已遠離他們,準備順流選個僻靜的地方靠岸。」
賈依人朝外一望:「江門主夫婦是操舟能手,既快又穩,尤其對這一帶的地形瞭如指掌。」
「這齣戲是誰安排的?」宮燕秋問。
「林二少爺!」紫薇搶著回答。
「我明白了!」宮燕秋點點頭,「早就該想到是他了,我被裝簍時神態不清,但進簍之後不久便清醒了,禁制消除,還聽到個小小的聲音,囑咐稍安毋躁,靜待時機,他安排的的確夠精彩,可是……」
他忽然住口不語,野山花的特異表情,使他必須有所保留,他本想問林二少爺的身份,覺得不妥便住了口。
「可是什麼?」紫薇偏要追問。
「他……為什麼這麼做?」宮燕秋避重就輕。
「別問為什麼,這當中當然有道理,極好的道理!」賈依人接過話,再次向艙外探了探頭:「快攏岸了!」
「沙沙……」蘆草擦船的聲音,像是駛進了港叉子,船就不動了。
賈依人一頭鑽了出去,然後傳回聲音道:「上岸!」
宮燕秋跟著出艙,一看,果然是個小叉子,密密的草葉在翻著白浪,賈依人已在岸邊,手裡拉著纜索。
江陵夫婦站在船頭,手搭涼棚向遠處眺望。
江陵道:「有船追來!」
江夫人接著道:「我們快上岸!」
紫薇已挾持著野山花到了艙面,望了望地形,道:「浪子,你抱她上岸,我抱不動。」
這裡不是碼頭,船與岸之間還有段淺水,約莫兩丈寬闊,必須要跳越而過。
宮燕秋無奈,只好過去橫抱野山花,溫軟的嬌軀,使他的心下意識地起了顫蕩。相準位置,一躍而過,江陵夫婦和紫薇相繼登岸。
兩條小船已進入叉子,有七八人之多。
一道紅焰從小舟上衝天而起。
江陵大叫一聲:「跟我來!」當先竄進草葉。
其餘的人緊緊相隨。
「啊!」宮燕秋驚叫一聲,他手裡還抱著野山花。
宮燕秋這一聲「啊!」使同行的人全部大吃一驚,齊齊轉頭望去,只見宮燕秋像是突然矮了一截,手裡仍緊抱著被改頭換面的野山花。
紫薇急道:「浪子,怎麼回事?」
宮燕秋道:「我陷進了泥潭,使不上力!」
江陵急接道:「我忘了告訴各位,這裡有處形同流沙的淖泥暗沼……」說著,彈身前進,踩穩腳,伸手去拉,差兩尺夠不上。
宮燕秋騰出一隻手去抓蘆草,但長在稀泥中的蘆草像是沒根,一拉即起,身形一偏,又陷了尺許。
「別慌,沉往氣!」江陵拔下劍鞘,一頭遞了過去,又道:「用手抓牢,你自己本身不要用力,由我拉!」
人影湧現,有八人之多。
紫薇、賈依人與江夫人回身面對來人。
「暗青子招呼!」有人大喝了一聲,各式暗器集中射向宮燕秋和江陵。
宮燕秋不能動彈,變成了活靶,而江陵抓住劍鞘的手不能放也不能閃避,手裡有劍,但受角度限制,根本無法抵擋密集的暗器。
紫薇她們三個只好並立擋住正面,掌劍齊揮,暗器被震得漫天飛舞,在挨打的局面下,情勢笈笈可危。
暗器連綿不斷,一個疏漏,被當作活靶的非遭殃不可。
「這樣不成!」賈依人口裡說了一聲,一鶴沖天,凌空飛撲過去,暗器部分轉移了目標。
他的身形劃了個弧,閃電般折轉下瀉,「哇!」地一聲慘叫,一名武士撲倒下去,賈依人腳踏實地,飛旋出手,又是兩聲慘號。
暗器頓歇,江陵奮力拉扯。
八名武士剩下五個,亮劍圍攻賈依人。紫薇與江夫人守在原位置不動。
宮燕秋終於被拖離泥潭,大腿以下全是泥污。
動的畫面變成了靜的,八名武士無一倖存,賈依人的功力實在駭人,毫不費力便解決。
江陵伸手道:「人交給我!」
宮燕秋將野山花交給江陵,深深透了口氣。
江陵又道:「他們已經發過火箭訊號,應援的不久將到,我們快離開此地,現在跟我來!」說著,當先舉步穿草急行。其餘的急急尾隨。崇山峻嶺之中有塊谷地。
谷地已經開發,種植著雜糧。
一棟以山石為牆,木片蓋頂的房子,緊縮在谷邊的危巖絕崖之下。
山農的住屋大抵如此,大同小異,根本沒什麼出奇之處,令人古怪的,是這家山農不在淺山地帶選塊較為平坦肥沃的山地開墾,而揀這片深山中幾乎與世隔絕的谷地,嚴格地說,這塊地應該屬於獵戶。
收穫後砍倒的玉米桿鋪成一大片,看樣子是等著曬乾後燒了來當肥料的。
日頭剛從山顛露臉,一行人穿越谷地走向屋子。
他們,正是宮燕秋一行。
一對老男女站在門口,驚異地望著來人,一大早,這種地方出現一大群不速之客是稀罕事。
江陵夫婦走在最先,其後是紫薇和賈依人,賈依人挽扶著野山花,宮燕秋殿後。
「啊!」
山衣夫婦齊齊驚叫一聲,跪了下去。
江陵急前兩步,聲音略帶激動地道:「金老二、金二娘,想不到還能見到你夫婦,快起來!」
「門主,這是……夢裡麼?」金老二淚水湧出。
「門主!夫人這……這……」
江陵夫妻分別拉起金老二夫婦,江陵道:「金老二,東西還在麼?」
「稟門主,還在,那比屬下夫妻的命重要,怎敢隨便丟,屬下夫妻每晚都要拜一次。」金老二用衣袖擦了擦淚水。
「沒有人來打擾過?」
「一年前有過一次,有兩個身份可疑的江湖人闖來,屬下怕洩了底,只好狠心下手……把兩個給做了,以後就再沒有人來過。」
「好!進屋裡去說。」
眾人進屋。
屋子很寬大,隔成了兩小一大三間,中間堂屋最大,角落裡堆放著地裡的收成,右首是灶房,左邊是臥房。
金老二挪凳搬桌,請眾人落坐,然後吩咐金二娘道:「娘子,你去張羅吃的,過年的酒今天可以開飲了。」
金二娘轉身自去。
門主江陵把夫妻遇救的經過,簡單向金老二說了一遍,金老二頻頻揮淚,嘴裡直說:「先門主有靈……」
江陵一陣思索之後,開口道:「紫薇姑娘,把野山花帶房裡去,讓她睡覺。」言下之意,是要紫薇點上野山花的穴道。
紫薇立即把野山花拉進臥房。
江陵又道:「夫人,煩你坐到門外監視,我們這一路來,說不定行跡已經落入了敵人的眼裡,不得不防!」
江夫人移身屋外。
江陵目注金老二:「把東西請出來!」
東西不說拿而用請,江湖人一聽便知道怎麼回事。
紫薇又回到屋,看來她服侍野山花入睡了。
金老二進入灶房,不久雙手捧了個鐵匣子出來,把小鐵匣放在桌上,然後退開兩步,激動地道:「門主,屬下夫婦要不是為了維護這東西,絕不會苟活到今日。」
江陵點點頭道:「你們夫妻的忠誠本座知道,不然當初就不會派任關係本門命脈的任務。」
說完,目注鐵匣,他臉上抖露出肅然之色,下跪拜了三拜,然後起身打開鐵匣,目光徐徐掃過宮燕秋等三人。
江陵沉聲道:「三位都對本門有義,對愚夫婦有恩,所以區區我不敢有任何隱瞞,這匣裡裝的就是本門傳世之寶,地靈經!」
三人為之動容。
江陵接下去道:「對方為了追索這本地靈經,把我夫妻囚禁在仙洞墓室,也就因為這本經,我夫妻才留得命在。」
說著,取出一本絹的小冊子,在三人眼前亮了亮,放回匣子,另從匣底拿出一張羊皮紙揩。
他又道:「這是總的秘道圖,參閱此圖,對所有洞經通路佈置便一目瞭然。」邊說邊把羊皮紙圖在桌上攤開。
圖上幾條縱橫交錯,有如人身上的經絡,圈點符號,使人一看就產生了迷茫之感。
江陵手按圖道:「三位請靠近!」
三人攏到桌邊。
江陵手指比劃,特別強調了幾條,加上解說,這一來,本是極複雜的圖形便脈絡分明,頭緒顯然了。
最後,江陵指著圖上的一段空隙,用手指虛劃了一線道:「這是秘道中的秘道,不在圖上顯示。僅只區區和金老二知道,可以直達心臟……」抬頭又道:「這地方不在山腹裡,是建在峰隙死谷中。」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江夫人的聲音:「有人朝這邊走來,只一個,是男的,看樣子是個好手!」
江陵立即收起桌上的東西。
屋裡人全搶到門邊,只見一個步履穩健的人影,正朝這邊接近,身態步伐顯示出是個武功有相當根基的人。
江陵道:「各位退離一邊,暫時不要露面。」
眾人退到兩側。
不久,聲音傳進堂屋。
「什麼人?站住!」江夫人的聲音。
「本人奉命來傳話!」陌生男人的聲音。
「傳什麼話?」
「有人在谷地那邊等著見浪子!」
宮燕秋在堂屋心中一動,是誰要會見自己?又怎知道自己行蹤?他掃了一下身旁的人,身旁的目光也望向著他,彼此的心意都是一樣。「什麼人要你傳話?」
「浪子一再堅持要見的人。」
宮燕秋心中又是動,敏感地想到了一個人。
「只許他一個人單獨相見。」來人又補充了一句。
「在下去見他!」宮燕秋立即作了決定。
「你知道對方是誰?」賈依人目芒閃了閃。
「所料可能不會錯,在下一再堅持要見的人不會有第二個!」
說完,目注紫薇道:「你暗中跟我來!」
紫薇點頭,從她臉上所表現的神色,似乎已猜到了幾分。
「浪子,要小心,我們的行動快要開始了。」江陵關懷地說:「區區所料不差,我們的行蹤已落入對方眼裡,當心陰謀,」
「在下會留心的!」宮燕秋應了一聲,再次望了紫薇一眼,提醒他不要忘了暗中尾隨著。
然後,宮燕秋大步出了門。
來人是個壯漢,桀傲之氣逼人。
「本人便是浪子!」宮燕秋步了過去。
「好極了,有人要單獨見你。」
「什麼人?」
「見了就知道!」
「好,走吧!」
宮燕秋隨著壯漢,步向谷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