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回 一夥馬賊 文 / 戊戟
上回說到小風子問小婷,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面?小婷說:「沒有呀,我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你。」
小風子一怔:「什麼?你從來沒有見過我?」
「是呀,你要不要我再說一遍?」
「可是,你的面孔,我怎麼這般眼熟?」
「那你一定是記錯了,說不定我的長相跟你認識的人有點相似,這也不奇怪。」
「真的?」小風子不禁上下打量著小婷,搖搖頭說,「不對,不對。」
「什麼不對了?」
「要是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幹嗎你在那個布店裡,驚奇地問我怎麼也跑到這裡來了?」
「因為我也一時認錯了你呀。」
「你認錯了我,我認錯了你,事情有那麼的巧合嗎?」
「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樣?我只想將你瞧個清楚。我想,我們一定在哪裡見過面。」小風子竟然圍著小婷上下打量起來。
小婷問:「現在你瞧夠了沒有?」
「瞧是瞧夠了,但你還得讓我摸摸。」
「你是不是想死了?」小婷突然利劍出鞘,劍尖對準了小風子。
小風子嚇得一下不敢亂動了:「你,你,你別亂來,我不摸你就是。」
小婷收了劍:「你給我滾開!不准你跟著我。」
「哈,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
小婷一怔:「我是什麼人?」
「你是一個假小子,是一個女扮……」
「你胡說什麼了?」
「我沒有胡說。我在苦水鎮見過你,以後又在南湖見過你。本來我認不出來,但你一拔劍,一下令我想起來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害得我好苦呀!」
「我幾時害苦你了?」小婷這麼一說,不啻承認了自己。
「你還說沒有害苦我?你傷了馬少莊主,令他至今仍躺在床上爬不起來,吃飯拉屎,都要人侍候。馬少莊主一怒之下,派人四處找你們。你們有馬,跑得無影無蹤的,馬莊主只好拿我出氣了。」
「你給他們抓起來了?」
「我要是給他們抓起來了,我還有命活到今天嗎?」
「你是不是希望我給他們抓起來,你才高興?你怎麼這般的黑心?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小婷一時感到自己說錯了話,同時也想到當時小風子在慌張中手腳忙亂,絆倒和踢飛了對方的刀,無意中解了自己危,便說:「好了,你別生氣,我說錯了話行不行?」
「唔,這還差不多,算你還有良心。」
「你是怎麼躲過馬莊主的手下人追捕的?」
「你別說了,幸而我躲人有一套辦法,晝伏夜出,進深山,穿老林,一時扮成叫化,一時又扮彎腰小老頭,才逃出了南湖,逃出了莊浪縣,四處流浪,不知不覺,就跑到這裡來了。」
「這麼說,你沒有受過什麼苦呢。」
「你還說我沒有受苦?你知不知道我四處流浪的日子多苦?身上又沒有銀兩,就向人討吃,在地裡偷紅薯吃,有時還悄悄跑進人家廚房偷冷飯吃,若是被捉到了,給人痛打一頓,這種苦你受過了嗎?」
小婷歉疚地說:「對不起,這麼說來,我的確害苦了你了。現在,我身上有點銀子,你拿去用吧。」
「你有很多的銀子嗎?」
「很多沒有,但也夠用。你拿這點銀子,不用向人討吃了,也別四下蕩來蕩去,找份工作做吧。」
小風子說:「我不要你的銀兩。」
「你不要我的銀兩,那你今後怎麼過日子?」
「我有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了?」
小風子不由得四下望望,輕輕地對小婷說:「我會偷!」
「什麼?你會偷?去做賊?」
「嗨!你別大聲嚷嚷好不好,不過我這個賊與別的賊不同。」
「賊就是賊,還有什麼不同的?」
「我只偷為富不仁和像馬少莊主那樣壞的人的錢包,一般人我碰也不去碰他們一下。」
「你不怕給人發覺抓到了,將你打死嗎?」
「不會的,因為我很少去偷別人的荷包,大多數只是偷一些吃的,吃飽了,就是請我去偷,我也不想去。」
「好了,偷人家的東西,總是不光彩的事,你不能正正當當地做人嗎?」
「正正當當?難道你們沒有偷過有錢人家的東西嗎?」
「你又想胡說什麼了?」
「你們不是大賊麼?」
「你是不是又犯瘋了?我怎麼是大賊了?」
「你們不是?那幹嗎買兩塊蒙面紗巾的?我知道,這是飛賊在夜裡行動時蒙面用的。」
「這樣你就認為我們是大賊飛賊了?」
「要不是,那買黑紗巾幹嗎?我見到你們買黑紗巾,還以為你們跟我一樣是同道中人。不過你們有本事,能飛簷走壁,我只能夠鑽狗洞,再高一點的牆,我也爬不上去。」
「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買黑紗巾,主要是在行俠仗義時不想讓人認出,用它來蒙了面,你懂不懂?」
「這樣,你們跟神秘刀客不是一樣的人了?」
「我們可跟神秘刀客不同,我們是行俠仗義的俠士,不像神秘刀客亂殺人。」
「神秘刀客可沒有亂殺人呵!」
「你怎麼知道神秘刀客沒有亂殺人?」
「我當然知道,要不,我幹嗎想做神秘刀客?」
「什麼?你這麼膽小如鼠遇事張皇失措的人,還想做神秘刀客呀!要是神秘刀客知道了,不氣壞了才怪。」
「不,不,我現在膽大多了,要不我能翻過烏鞘嶺,來到這涼州嗎?」
「對了,你跑到涼州幹什麼?」
「尋找神秘刀客呀!」
「不尋找他,我辛辛苦苦地跑來涼州幹嗎?」
「你尋找他幹什麼?」
「什麼?你是來尋找神秘刀客的嗎?」
「拜他為師呀!」
「你要拜他為師?」
「不拜他為師,我將來怎麼能做神秘刀客?」
「你認識神秘刀客?」
「不認識。」
「不認識,你怎麼找他啊?」
「可是我知道他去了哪裡呀。」
小婷一下睜大了眼:「你知道他去了哪裡?」
「知道呀。」
「他現在去了哪裡?」
「去了大漠上的鎮番衛。」
「鎮番衛在哪一個方向?」
「往北,出長城,沿著一條三岔河而北上,就是鎮番衛了。」
「神秘刀客去那裡幹嗎?」
「去殺馬賊呀。」
小婷又睜大了一雙眼睛:「去殺馬賊?」
「是呀!」
「那裡有馬賊嗎?」
「那裡是一眼看不盡的黃沙大漠,叫什麼騰格裡沙漠,正是眾多馬賊出沒的地方,怎麼沒有馬賊了?」
「你不騙人?」
「我騙你是四腳趴地的烏龜王八蛋。」
「好,我相信你。」小婷這時可以說是太高興了。她對尋找神秘刀客不大關心,可尋找馬賊,那是她日思夜想的事情呀。想不到一下就知道了馬賊出現的地方。她又問小風子:「你知不知道在馬賊中,右腮上有一顆硃砂痣的馬賊?還有一個手臂上有青疤的馬賊?」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不要緊,到了那邊,我可以向人打聽。」
「你沒話再問我了吧?」
「沒有了。」
「沒有那我就走了。」
「你要去哪裡?」
「去鎮番衛找我的師父神秘刀客呀。」
「那你帶我們去呀!」
「你們騎馬我走路,我兩條腿跑得過你們兩匹馬嗎?那不是將我累死了?」
「你說的也是。這樣吧,你也去買一匹馬,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走了。」
「你說得真輕鬆,我要是有錢買馬,還用沿途向人討吃和偷東西的?」
「我給銀子你去買一匹馬好不好?」
「你有這麼多的銀子嗎?」
「多是不多,買一匹馬總可以。」
「算了,你別給我買馬了,我自己想辦法去弄一匹馬來。」
「你想辦法?不會去偷吧?」
「不不,我去賭。」
「什麼?去賭?」
「是呀,涼州城裡有一間好大的賭館,我去賭,賭贏了錢,不是可以買一匹馬嗎?」
「你一定能贏嗎?」
「能贏,能贏!我一向手氣不錯。這樣吧,你現在給我一兩銀子,我馬上就去賭。明天一早,我們在城北門口見面。」
「好吧。」小婷給了他一兩銀子,高高興興地回客棧了。
思思在客棧裡等得不耐煩了,一見小婷進來便問:「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沒辦法擺脫那個小無賴嗎?」
「小姐,不是的,我已打聽到神秘刀客和馬賊的行蹤了。」
「哦?你怎麼打聽到的?」
小婷將小風子的事一說,思思說:「你怎麼去聽這個小無賴的話?他的話可靠嗎?他是糊弄你這個傻丫頭的。你難道忘了他在苦水鎮的事了?他還說他就是神秘刀客哩!」
「小姐!這次他不會騙我們吧?」
「一個痞子的話,你也相信?你還將一兩銀子給了他。他得了這兩銀子,不知去哪裡買酒喝了!」
「小姐,他要是真的想騙我,就不是一兩銀子了,而是幾十兩買馬的銀子了。」
「你身上有幾十兩銀子嗎?」
「沒有。」
「幸好沒有,他也看出你沒有,才那麼說。丫頭,他比你聰明狡猾。要是你真的有,他一定將你的銀子全騙了去,到時你怎麼找他?就是找到了他,他將銀子吃光了,你殺了他也沒有用。我們在祁連山老給人騙了的教訓,你忘了嗎?」
「小姐,我覺得小風子不像是在騙我們。」
「你真的相信他的話?」
「小姐,這樣吧,我再去向人打聽,在鎮番衛這個地方,是不是有馬賊出現。要是他敢騙我,我不要他的命,也割了他的舌頭,叫他今後不能說大話騙人。」
「好呀,那你去打聽吧。」
小婷真的又跑出去打聽了。不到半個時辰,小婷又跑了回來,思思問:「你打聽得怎麼樣了?」
「小姐,小風子的話沒有說錯,在那一帶大漠上,的確有馬賊不時出現。」
「好!那我們就去那裡走走,希望神秘刀客也在那一帶出現。」
「小姐,那我們去不去會小風子?」
「他會在城北門口等我們的嗎?」
「既然他沒有騙我們,我想他會等我們的。」
「他要是真的給我們帶路,我還要管他的吃住,為難他幹嗎?」
小婷聽小姐這麼說,便放心了。
思思又說:「但我們對他要多留一個心眼,別讓他耍了我們。」
「小姐,你放心,我諒他也不敢。」
第二天一早,思思和小婷用過早餐,打點行裝,便騎馬出了城北門口。小婷的心仍有些忐忑不安,她擔心小風子不會出現,那自己和小姐得一路向人打聽如何去鎮番衛了。還有,小風子是不是真的贏了一匹馬?沒馬,那小風子怎麼能與自己一同上路?而且,他會不會一路上給自己添麻煩,惹是生非?
小婷出了城門口四下打量,除了出出進進的人,不見小風子的影子。是小風子在騙自己,還是他還沒趕到?思思問她:「人呢?」
小婷說:「可能還沒到。哥,我們在那不遠的樹下等他好不好?」
「不會他又在耍我們吧?」
小婷沒信心了:「哥,我們等一會再說吧。我總感到,他沒有必要騙我們,這對他沒有什麼好處。」
思思和小婷策馬來到離城門口有十丈遠的大樹旁下了馬,打算坐在樹下等候小風子。這時從大樹背後,驀然閃出一個人來,埋怨地說:「你們怎麼到現在才出城的?你們知不知道,我在這裡等候你們足足有兩炷香的時間了,我還在這樹下睡了一覺哩。」
小婷驚喜地說:「你不會天開亮就來這裡了吧?」
「不是天開亮,而是天還沒亮,我就來這裡等候你們了。」
「真的?你這麼早來幹嗎?」
「我不早早趕來,萬一你們出城時不見我,以為我騙你們而走了,那不冤嗎?」
小婷高興地對思思說:「哥,你看,他沒有騙我們吧,一早就來這裡等我們了。」
思思說:「但他還是說了大話,在騙我們,捉弄我們。」
「哥,你怎麼這般說的?」
「你怎麼不想一下,天沒有亮,城門都沒打開,他能在這裡等我們嗎?他頂多出城比我們早一步,還故意在這大樹背後,不讓我們瞧見他。」思思說完,又對小風子說,「小風子,你今後和我們在一起時,最好放老實點,別玩花樣。」
小風子說:「我真的在天沒有亮時就跑來這裡等候你們了。你怎麼這般不相信我?」
「是嗎?你說,你怎麼出城的?你不會說你會輕功,是飛越城牆出來的吧?」
「我要是有那麼好的功夫就好了。」
小婷說:「那你說呀,天沒亮,你怎麼出城了?」
「因為我昨夜裡根本沒在城裡住,用得著等城門開才來這裡嗎?」
「什麼?你昨夜裡沒在城裡?」
思思和小婷一下語塞。思思感到自己冤枉了小風子,便有點不好意思。小風子說:「這下我沒有說假話了吧?」
小婷說:「好啦,我哥說錯了你好不好?你的馬呢?買了沒有?」小婷四下望望,不見小風子有馬匹。
小風子說:「我沒有馬。」
「沒馬,你怎麼和我們同行?」
小風子擠眉弄眼地說:「我和你共騎一匹馬不行嗎?」
「你怎麼能和我共騎一匹馬的?你難道不知我……」
小風子笑著說:「對對,我幾乎忘了你們是一對假小子呢。」
小婷說:「你沒有馬怎麼辦?都是你,充什麼好漢,不讓我給你買一匹馬,你那一兩銀子賭輸了吧?」
小風子說:「別說賭場上的事了。其實我一開始贏了不少銀子,足可以買一匹馬的。可是,後來……」
小婷問:「後來又輸光了是不是?」
「本來我不會輸的,但賭場老闆弄了手腳,弄得我贏來的銀子全輸光了,還剝去了我身上的一件衣服,說起來就生氣。」
小婷說:「現在你怎麼跟我們上路?要不,我和你進城去買一匹馬?」
「別買,別買,我沒有馬,卻有一隻駱駝,它可以馱著我上路,只是沒有你們的馬跑得快。」
小婷又訝然了:「你有一隻駱駝?」
「是呀,別看它沒有馬跑得快,可是到了大漠,它比馬更管用。走吧,你們騎馬沿這條大道慢慢走,我會很快騎了駱駝追來。」
小婷說:「那你快來呀。」
小婷和思思只好騎上馬先走一步了。她們放馬慢慢走了兩三里路,仍不見小風子趕來。思思又生疑了:「這個小混混不會放我們風箏吧?他叫我們先走,自己卻溜掉了?」
小婷說:「不會的,他要是存心騙我們,何必又在城北門口等我們?不見我們不更好?」
「唔,為什麼現在仍不見他趕來?」
「不會他的駱駝跑了,在尋找吧?」
「你相信他真的有什麼駱駝嗎?」
小婷不禁也思疑了:「是呀,他怎麼會有駱駝了?聽說駱駝比馬還貴。可是我不明白,他幹嗎要騙我們?」
「誰知道他在玩什麼花招。我總感到這個小混混身上有一股邪氣,不是什麼正道人。他的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跟我們說話,一雙眼睛老是在打轉轉,令人捉摸不透。」
「小姐,那怎麼辦?我們擺脫他,不要他帶路了?」
「不,我們到前面亭子等他,以免他說我們不守信用。」
這一個涼州城郊簡陋的小亭,是方便遠來商隊、行人進涼州城歇腳之用,大概這時天色還早,所以亭子裡無人,只有思思和小婷下馬在亭子裡坐,等候小風子。
小婷問:「小姐,要是他真不來,我們怎麼辦?」
思思說:「他不來,我們自己去。我不信我們沒有他,就去不了鎮番衛。我們在深山老林、在山道難行的祁連山,還不是一樣走出來了?」
「小姐說的也是,口在路邊,只要我們多問,沒有到不了的地方。不過,我有點擔心。」
「你又擔心什麼了?」
「我擔心小風子是不是發生了意外,不然他不會不趕來的。」
「嗨,你擔心這個小混混幹什麼?你不會想轉回去看看他吧?」
「我?我不知道。咦,小姐,你看,那不是他來了?」
思思一看,果然在轉角處跑出一隻駱駝來,駱駝上騎著的正是一身邪氣的小混混,不知他給什麼人追趕,一邊趕著駱駝奔跑,一邊大叫大喊:「快來呀,有人要殺我了!」
接著,轉角處又飛出五匹馬來,馬背上騎的都是提刀的漢子。小婷說:「不好,小風子遭人追殺了。」
思思說:「不會是偷了人家的駱駝,給人發現而追殺他吧?」
「小姐,駱駝上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呢。」
「哦?這個小混混,偷了人家的駱駝,還將人家的女兒也搶走了,怪不得人家要追殺他了。」
「小姐,我們要不要救他?」
「他偷人家的駱駝,搶走人家的小女兒,救他幹嗎?那我們還算什麼行俠仗義啊?」
「可是,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呵。」
說著,駱駝跑近來了,兩個提刀的漢子也拍馬趕上來了。一個漢子舉刀向小風子砍去,凶狠地說:「小子,你去死吧。」
小風子抱著小女孩一下從駱駝上滾了下來,僥倖躲過了這一刀,駱駝跑開了。另一條漢子從馬背上跳下,提刀對小風子獰笑說:「小賊,這一下我看你往哪裡跑?」
這漢子也不管小風子懷中抱著的小女孩,一刀就向小風子劈來,「噹」的一聲,漢子劈來的刀,給驀然伸出來的一支劍架開。這漢子怔了怔,一看,是一個小獵人伸出來的劍,救了自己要劈的人。這正是從亭子裡躍出來的小婷,她人到劍出,救了小風子後收劍說:「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幹嗎要殺人的?他懷裡還有一個小女孩哩。你就不怕連小女孩也劈死了嗎?」
漢子揚揚眉問:「你敢來管老子的閒事?」
「人命關天,是閒事嗎?」
用刀劈小風子的漢子突然一刀向小婷劈來:「去你的閒事。」
小婷身形一閃,順勢一劍擊出。小婷這一劍,抖出的竟然是老叫化傳她三招中的一招劍法,一下擊中了漢子的手腕,刀立即脫手,嚇得他慌忙躍開。
其他的三條漢子也趕到了,見小婷傷了自己的夥伴,一個滿臉橫肉的兇惡漢子說:「好大膽,你敢出手傷了我們的人?」
小婷說:「我可不是存心要傷他,誰叫他突然向我一刀砍來,我不閃開回擊,不讓他將我劈死了?」
另一個掃帚眉的漢子說:「劈死了你活該,誰叫你敢管老子的事?」
「你們怎麼這般不講道理的?」
「哼,有道理你去跟閻王說去,老子只懂得殺人。」
小婷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小風子縮在亭子一角說:「他們是一夥馬賊。」
小婷一下睜大了眼睛:「什麼?他們是一夥馬賊?在涼州城郊,會有馬賊嗎?」
小風子著急地說:「他們的確是一夥搶劫殺人的馬賊,要不,他們怎麼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
小婷仍不大相信,問這些持刀漢子:「你們是不是馬賊?」
滿臉橫肉的漢子嘿嘿地說:「什麼馬賊?那是你們說的。老子是馬背上的英雄好漢,大漠上的雄鷹。小子,老子見你武功不錯,也有膽色,跟著老子,去過那不受王法管束的自在日子,怎樣?」
思思在亭子裡也發現有些不對勁。就算小混混偷了他們的東西,抱走了他們的女兒,可是他們舉刀殺小混混時,全然不顧及小混混手中的小女孩,顯然這個小女孩不是他們的人了。便對小婷說:「婷兒,他們就算不是馬賊,也是一夥殺人的兇徒。別再跟他們多說,小心應戰。」
小婷心中卻希望這夥人是她要尋找的馬賊,問:「你們到底是不是馬賊?」
掃帚眉漢子:「老子是馬賊又怎樣?」
「那你們頭兒是誰?」
滿臉橫肉的漢子說:「我就是頭兒。」
「什麼?你就是頭兒?那硃砂痣呢?」
五個匪徒頓時愕然:「什麼?硃砂痣?硃砂痣是什麼東西?」
小婷有點失望了:「原來你們不是硃砂痣一夥的馬賊。」
滿臉橫肉問:「小子,你答不答應跟著老子一齊干?」
「跟你們干?」
「不錯,小子,現在只有兩條路讓你選擇:一條是跟隨老子,一條是死,你選哪一條?」
小婷一下想起了苦水鎮聶五娘對橫山匪徒的情景,便說:「我想跟你們,可是有人不答應。」
「誰不答應?」匪徒們望著亭內的思思。
小風子這下站起來說:「我不答應。」
匪徒們愕然:「你?」掃帚眉更揚起了眉:「你這小兔子,算什麼東西?要不是你這小兔子溜得快,早已成了老子刀下的遊魂野鬼了。」
滿臉橫肉說:「去一個弟兄,將這小兔子和那小子先砍了,省得留下後患。」
一個蟹臉似的匪徒,提刀向小風子走去。小婷倏然出劍,幾乎劃破了這匪徒的一張臉,嚇得他倒退了幾步:「你——」
小婷說:「誰想不要命,不妨向他走去。」接著又對橫肉漢子說,「他的話作不了主,是另有人不答應。」
橫肉漢子問:「誰?」
小婷揚了揚手中的劍:「就是它。」
「什麼?你敢消遣老子?不要命了?」
「你們這伙為非作歹的馬賊,以為我會跟你走嗎?我正想為民除害哩!」
橫肉漢子大怒,喝道:「上,給我將他們全砍了。」
匪徒們一齊跳下馬來,橫肉和掃帚眉向小婷撲來,蟹臉和另一個匪徒衝向思思,那個手腕受傷的匪徒,提刀向小風子奔去了。
五個匪徒中,以橫肉的武功最好,蟹臉其次,掃帚眉第三,但人最凶殘。五個匪徒認為幹掉這兩個小獵人是輕而易舉之事。一時之間刀來劍去,雙方展開了混戰。最危險的是小風子了,小婷和思思一時給匪徒纏住了,來不及出手給他解危。幸而他人機靈,抱著暈過去的小女孩在亭子裡跟匪徒捉迷藏,藉著亭子裡的石凳和柱子,幾次躲過了匪徒砍來的刀。那個手腕受過傷的匪徒,大概急於要殺掉小風子,一下給砍翻了的石凳絆倒了,絆倒還是小事,偏偏他的刀尖,反過來刺中了自己的喉嚨。他再也爬不起來,一命嗚呼,首先去了見閻王。
這一意外的發生,反而令小風子嚇了一跳,他見倒在地上的匪徒的喉嚨不斷冒血,害怕得臉都青了,連忙說:「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我沒有殺你,是你自己殺自己,你,你,你,你別瞪著眼看我,我怕。」
正在與思思交鋒的蟹臉,一見自己的一個弟兄,莫名其妙地死在小風子面前,略一鬆懈,竟然給思思擊出的一劍刺穿了心窩,一聲怒吼,也倒下了。幾乎同時,思思拔劍一橫掃,又將驚慌來不及躍開的另一匪徒劃傷了,嚇得這匪徒連滾帶爬跑開。
思思的這一劍,不是崆峒派的劍招,是老叫化傳給她的一招,她在幾次來回交鋒中,戰不了兩個聯手的匪徒,一下抖出的這一招,有如奇峰突起,劍式迥異,的確令對手防不勝防。
大概也是鬼使神差,匪徒的倒下,小風子害怕的叫喊,思思那一招劍法的抖出,令這一招劍法發揮了不可思議的奧妙,一招之下,令匪徒一死一傷,結束了交鋒。這一變化也令思思驚喜不已。她怎麼也沒想到,老叫化的這一招劍法有如此的威力,只是一招,就收到了意外的效果。她還有第二招、第三招還沒有抖出哩。這樣,更增添了思思今後與敵交鋒的信心。
與此同時,小婷面對匪徒兩大高手的交鋒,同樣也是十分的激烈。橫肉漢子的武功,無疑是小婷遇到過的匪徒中武功最高的,武功在斷雲山莊的馬少莊主之上。若以小婷初下山時的武功,根本就不是這橫肉漢子的對手。這時小婷的一身真氣已隱隱充盈,內力更是渾厚,身手自然更加敏捷靈活,招式強勁生威。她根本不用抖出老叫化那三招劍法,只用崆峒劍法,獨戰匪徒兩大高手,仍穩佔上風。這兩個匪徒的敗北是遲早之事。當思思解決戰鬥之時,橫肉和掃帚眉見久戰小獵人不下,又見自己的弟兄兩死一傷,心下慌亂。掃帚眉一個措手不及,給小婷迅如電閃的劍光挑了,一聲不響倒下了。橫肉匪首更是大驚失色,再也不敢戀戰,虛晃一刀,立刻縱身上馬,飛逃而去,丟下他一個受傷的弟兄也不顧了。小婷本想追趕,但這匪首已縱馬逃入樹林,不見蹤影,也就不追趕了。
小婷走到那受傷不能逃走的匪徒跟前。這匪徒一見小婷提劍而來,連忙下跪求饒。小婷說:「我不殺你可以,但你老實對我說,你們是哪一處的馬賊,賊首叫什麼名字?」
「小人說,小人說。我們是關外西套大漠上的一夥馬賊,給韃靼一位部落首領帶來的兵衝散了,不得已才一行五人逃進關內來。我們的首領叫大漠飛鷹沙裡飛。」
小風子一聽跳起來:「什麼?你們首領叫沙裡飛?」
「是,是,小人不敢說謊。」
小風子怔住了,自言自語說:「這可是大漠上出沒無常、行蹤飄忽、極為可怕的馬賊。」
小婷問:「他有什麼可怕了?」
「可怕,可怕極了。武功又高,人又似狐狸般狡黠,性情極凶殘,飛馬殺人無數。邊關大漠上的人,一聽是沙裡飛到來,人人幾乎嚇得腳軟都跑不動了。你們說可怕不可怕?」
思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嚇得腳軟了吧?怎麼說是人人的?」
小婷問:「是不是剛才那個騎馬逃掉了的匪徒?」
「不是,不是。」
「你怎麼知道不是了?你見過沙裡飛這賊首了嗎?」
小風子說:「我沒見過。我聽人說,他是一臉的大麻子,模樣十分恐怖,膽子小的人見了他,會嚇得暈了過去。」
小婷轉問匪徒:「沙裡飛是你們的首領?」
「是。」
「剛才騎馬逃跑的不是你們的首領?」
「他是我們的小隊長,也是我們首領下面的一個得力戰將,武功比我們首領差多了。」
「你們馬賊中,有沒有臉上長有一顆硃砂痣的人?」
「沒有,在我們之中,沒有一個臉上長有硃砂痣的。」
小婷還想問下去,思思說:「婷兒,你別問了。看,又有一夥馬賊來了。我們準備應戰才是。」
小婷一看,果然又有十幾條漢子,策馬飛奔而來。小婷心想:怎麼涼州城郊野會有這麼多的馬賊?看來又有一場大戰了。
小風子更驚慌起來:「我們快逃走呀,不然就沒命了。」
思思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要逃你逃去,我們不逃。」
「他們這麼多人,你們是打不過的,千萬別硬碰硬,還是逃吧。」
小婷說:「那你快抱著那小女孩逃吧,逃不了就找地方躲起來。我們一旦和他們動起手來,恐怕無法看顧你了。」
「你們不逃?」
思思說:「我們像你那樣膽小怕死嗎?見了匪徒就逃走,算什麼行俠仗義的大女俠了?」
「是是,你們是大女俠,我是膽小鬼,你們不逃,我可要逃了。」
小婷著急地說:「那你快逃呀,不然,你想逃也逃不了。」
小風子抱起還沒有醒過來的小女孩,慌忙躲到了亭子後面的亂草雜樹林中。可是,有兩匹飛馬,已奔到了亭子前面,馬上的一位背劍青年壯士,見亭子外站著兩個提劍的小獵人,亭內亭外,橫著三具屍體,一個受傷不敢動的漢子坐在地上,感到十分愕異,一下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問:「你們是什麼人?這些死者是怎麼一回事?」
思思問:「你們又是什麼人?」
青年壯士說:「在下是永昌堡的少堡主,姓邵叫名山,兩位是——」
小婷愕然:「你們不是馬賊?」
邵名山也愕然:「在下怎會是馬賊了?」
思思問:「你們不是馬賊,為什麼急急忙忙奔向這裡?」
「在下為追殺馬賊而來。」
小婷又是訝然:「你是為追殺馬賊而來?」
「是,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夥馬賊從這裡走過?」
正說著,又是幾匹馬飛奔而來,其中有個手臂受傷的家人說:「少堡主,他就是馬賊。」
來人一齊飛身下馬,拔出兵器,對小亭形成了一個半月形的包圍圈。少堡主邵名山問那受傷家人:「他們是馬賊?」
「是。」
少堡主困惑地說:「他們兩個還是少年,會是馬賊?」
受傷家人一指那個癱軟在地上的匪徒:「少堡主,他就是馬賊,而且是殺害小人主人的兇手,小人一眼就認出了他。」
一個武士說:「少堡主,殺了他們,為小姐、姑爺報仇解恨。」
邵名山說:「慢著。」他問思思小婷,「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小婷說:「你不會以為我們也是馬賊吧?」
思思說:「我們是什麼人,你問這匪徒不就清楚了?」
也在這時,小風子抱著的小女孩醒過來了,哭喊著要媽媽。受傷家人一聽到小孩的哭聲,立刻說:「少堡主,那是小姐的聲音,她在這裡了。」
兩個武士一聽,立刻縱身躍到小風子的躲藏處,喝道:「出來,要是你敢傷了小姐,我們立刻叫你碎屍萬段。」
小風子抱著嚇得不敢出聲的小女孩,戰戰兢兢地站起來,說:「你們別殺我,你們別殺我,我,我,我不是馬賊。」
那個受傷的家人也不顧傷痛奔過來了,一見小風子,驚喜地說:「是你?」
小風子也愕然說:「是你?你沒有死?」
「多謝恩人,不但救了小姐,也救了小人一命。」他說著,忙下拜謝恩。
小風子鬆了一口氣說:「你別這樣,快將你家小姐抱過去。你家小姐可以說是大難不死,今後必有大福。我恐怕也是托你家小姐的福,才逃過了這一大劫。」
「恩人,別這樣說。我和我家小姐,全賴恩人仗義冒死相救,才能活下來。請恩人再受小人一拜。」這位受傷的家人又叩了一個頭後,從小風子手中把小姐抱過來,說:「小姐,你沒事吧?」
小風子說:「她一點事也沒有,只是給嚇暈了。」
「小人更多謝恩人了。」
這一情景,令邵名山一夥人看得愕然,也令思思和小婷看得訝然。想不到這個信口開河又膽小怕事的小混混,居然還能冒險救人。要不是親眼看見,說什麼自己也不會相信。
邵名山走過來問:「阿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受傷的阿福將前後經過一說,眾人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邵名山有個嫁到涼州城的姐姐邵翠珊,這天隨同夫君,抱著六歲的女兒,帶著四個家人,回娘家永昌堡探親。半路上遭到這一夥竄到關內來的馬賊的突然襲擊。邵翠珊將女兒交給家人阿福,叫他抱著女兒突圍去永昌堡求救,邵翠珊夫婦和三位家人,奮力與馬賊交鋒。阿福就是在邵翠珊夫婦與馬賊的奮戰中,在三名同伴拚死的掩護下,衝出了馬賊的包圍,護著小姐逃了出來,但人和馬都受了傷。他逃出來時,已知道老爺和兩個同伴都慘死在馬賊的刀下,但夫人的情況還不清楚。他逃出不到兩里路,馬匹倒了,仍見馬賊追來。馬賊一向劫貨殺人不留活口,阿福又受了傷,便抱著小姐滾下山坡,剛好碰上小風子騎著駱駝經過。他求小風子將小姐抱走,自己留下來拚死攔住馬賊。
小風子看了看四周地形一眼,說:「你快找一個地方隱藏起來,別與馬賊拚命,那是白白送命。我抱著你家小姐,將馬賊引開。」小風子說完,抱過小姐,拍著駱駝拚命轉上大道,小姐卻大叫大喊。這樣,一夥馬賊以為騎在駱駝上的小風子是阿福,便策馬追殺小風子了。
邵名山聽了阿福的訴說後,立刻向思思、小婷和小風子拜謝。隨後,他命人將三個已死的馬賊的腦袋砍了下來,帶去拜祭不幸慘死的姐姐和姐夫。至於那個活著的馬賊,要用他的心肝祭奠姐姐和姐夫。同時也命令兩個武士,去追蹤那個已逃走了的馬賊小首領——滿臉橫肉大漢,一旦發現他的蹤跡,立刻飛報永昌堡。
邵名山等人走後,思思和小婷也打算繼續趕路北上。可是小風子反而腳軟走不動了,軟癱地坐下來,說:「剛才真嚇死我了。」
小婷這時已對小風子產生了十分的好感,看到他這副模樣,逗著他說:「我們冒死救人的大英雄,你怎麼樣啦?不會是嚇破膽了吧?」
小風子吐了一口大氣說:「我也不知道我的膽嚇破了沒有,但我自認我平生做了一件大傻事。」
「什麼?你做了傻事?你做了什麼傻事了?」
「我,我,我一時稀里糊塗救了那個小姐,幾乎連命也沒有了。這不是傻事是什麼了。」
「哎,救人是好事嘛,怎麼是傻事了?你不會是嚇糊塗了吧?」
「好什麼,要不是你們,我還有命嗎?」
「小風子,你別這樣說,救人總是一件好事,你不見那個少堡主還特別拜謝你嗎?」
「拜謝我有什麼用?我借了人家的駱駝,現在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今後我見到了他,怎麼賠?這叫好嗎?要是那少堡主給我一百幾十兩銀子,夠買一隻駱駝,那才好呢。可是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連放在駱駝背上的衣服、行囊也沒有了。今天,我可算是倒了大霉。哪一樣不學,卻學什麼英雄救人。」
思思本來對小風子已有些好感,可一聽小風子這麼說,這些好感馬上一掃而光。真是狗行千里,仍改不了吃屎。這個小混混,始終仍是市井中的一個小人,與行俠仗義之事,根本扯不上邊。
小婷說:「你不會這麼市儈吧,斤斤計較自己的得失?」
「現在我借人家的駱駝也不見了,一身的行囊也丟了,這是斤斤計較嗎?」
思思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好了,你丟失了一隻駱駝,那裡有馬賊留下的四匹馬,你將他們全部牽走,這夠賠償你的一隻駱駝了吧?」
小風子一聽,一雙眼頓時亮了起來:「這,這,這四匹馬全,全,全歸我嗎?你,你,你們不要?」
思思說:「全歸你,我們一匹也不要。」
小婷說:「這下,你不會叫窮叫苦了吧?」
小風子一下高興得忘情起來:「嗨,不但夠賠償一隻駱駝,就是連我丟失的行囊也有了補償。好,到了前面市集上,我將三匹馬賣了,你們的住宿吃飯,我全包了。」
小婷笑著說:「算了吧,你還是留著自己用,添置一些衣服和路上用品才是。我們才不用你的錢。」
「這,這,這怎麼好意思?」
思思說:「別多口囉嗦,我們快趕路。」
「是,是,我們快趕路,不然今夜裡到不了前面的小市鎮。」
小風子高高興興地牽了馬賊們留下的四匹馬,自己騎上了一匹,趕著其他三匹馬上路。他們策馬走了四五里左右,小風子驟然勒住了馬,不走了。
小婷奇怪地問:「你這麼不走了?」
小風子說:「前面路邊樹林中好像有動靜,不會又有什麼強人吧?」
小婷凝神傾聽一下:「不錯,是有動靜。」
小風子說:「我去看看。」
「萬一是強人,你不怕嗎?」
「我,我,我不會這般倒霉吧?」
小婷說:「你和我家小姐呆在這裡,我去看看。」小婷說完,策馬奔進了前面的樹林。沒有多少,小婷笑著轉了出來,她身後還跟著一隻高大的駱駝。
小風子看得一下跳了起來:「那,那,那不是我跑掉的駱駝嗎?它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不會看花了眼吧?」
小婷將駱駝帶到他跟前:「你看,這是不是你借的駱駝?」
小風激動地說:「是,是,我一眼就看出來,你看,它背上還有我的行囊哩。」
「這下,你什麼也沒有丟失了吧?」
「對對,我什麼也沒有丟失,還賺了四匹馬。看來,上天會眷顧好心人,今後我要多做一些救人的事了。」
小婷問:「要是找不回這只駱駝,也沒有四匹馬,救人的事你做不做?」
「這,這,上天不會這麼不長眼睛吧?」
思思又不屑地看了小風子一眼,暗想:這真是一個市井小混混。正應了父親對自己說過的一句古話:君子唯以義,小以唯以利。自己和這小混混,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說不定到了什麼利害的關頭,這個小混混會為了利而把自己給出賣了。
是夜,他們在長城邊三岔河畔的一處小鎮住下。這個小鎮往東不用走多遠,便是一眼望不盡的大漠。三岔河是沙漠邊上一條小小的溪流,由南往北流去,小河兩岸,是沙漠中的綠洲地帶,有水有草有樹,所以這一條三岔河,兩岸都可以住人,形成了大小不同的村落、市集,離村落市鎮三四里,就是滾滾的大沙漠了。鎮番衛,就坐落在這條河的一塊河灘地上。這個地方,是邊陲上的市鎮村落,與當時的韃靼國犬牙交錯,也是三不管的地方,所以不時有馬賊出現。
思思他們住店後,小風子大概是看在四匹馬的情分上,格外的勤快,為思思她們打點一切,不用小婷操心。小婷在房間裡對思思說:「小姐,看來小風子為人不錯,和他在一起,省掉了我們的操心。」
思思說:「丫頭,你別太信任他了,他始終是一個市井小人,靠不住。要是有人用錢引誘他,他極有可能把我們出賣了。」
小婷說:「不會吧?」
「這樣的小混混為了錢,他會什麼也幹得出來,甚至連自己的爹娘也可以出賣。」
「他敢出賣我們,不怕我們殺了他嗎?」
「怕的是他出賣了我們,我們也不知道。」
「小姐,那我們怎麼辦?不讓他跟我們在一起?」
「那也不必,我們防著他好了。」
「好的,小姐,我提防著他。」
第二天一早,小風子對小婷說:「你們在客棧裡等等我,我到市集上走走。」
「你去幹什麼?」
「我將那四匹馬賣了呀。」
「什麼?你將它們全賣了,今後不騎馬了?」
「我有駱駝,還騎馬幹嗎?在大漠上行走,駱駝比馬好。」
「你幾時回來?我們要等你多久?」
「我賣完了馬,會很快回來,不會誤了你們的行程。」
「好吧,你去吧,我們等你回來。」
小風子將四匹馬拉到市集上去賣了。小婷回房間告訴思思,思思問:「他會很快回來嗎?要是他的馬賣不出去,會回來嗎?」
「那我們怎麼辦?不等他了?可是我說過我們等他的。」
思思想了一下說:「我們暗暗跟著他,到馬市場上看看也好,順便觀察他的行動。」
小婷高興了:「好呀,我也想看看塞外的風光人情是怎麼樣的。」
她們向店家打聽馬市集在什麼地方。店小二告訴她們,馬市集在鎮的北面河灘上,今天剛好是馬市,馬市四周還有各種各樣賣小食的,可熱鬧了。
思思和小婷到了馬市集一看,果然是人頭湧湧,不但有各種各樣的馬匹,也有駱駝或綿羊出售,趕集的人,有軍漢、刀客、壯士、馬販和中介商人,人聲、馬鳴、羊叫,異常的喧鬧,就是兩個人對面說話,不大聲嚷嚷,對方也聽不清楚。
思思和小婷在市集人群中轉了一圈,沒見到小風子。小婷說:「怎麼不見他的?難道他沒有來這裡賣馬?」
「這個小混混,誰知道他在玩什麼花招。」
「不會他將四匹馬拉到別處賣吧?」
「這麼一個大馬市,他不來這裡,又到哪裡去賣?來,我們再四下找找看。」
思思和小婷又在人群中尋找,最後,她們在市集的外圍,首先發現了那四匹馬,隨後又在一個小食檔裡發現小風子和一條漢子,一邊吃麵,一邊談話。
小婷輕輕說:「小姐,你看,那不是小風子?他怎麼不去賣馬,跑來這裡吃東西了?」
思思說:「我們別去驚動他,看看他和這個漢子在說什麼。」
思思和小婷也悄然走進這個小食檔,背著他們,在一張桌子坐下來叫面吃。只聽到那漢子說:「你這四匹馬,我是全要了。開個價吧,要多少銀兩?」
「沒有一百五十兩,我是不賣。」
「小兄弟,你不會是獅子開大口吧?」
「不不,我這是最便宜的價了,馬市上像我這樣的好馬,要六十兩一匹,我才要你三十多兩銀子一匹。老兄,你就是轉手賣出去,也賺一百兩銀子了。我要不是急著用錢,才不賣哩。」
「小兄弟,一百兩銀子,你賣不賣?」
「什麼?一百兩,那不是黃瓜打狗,不見了一大截?」
這時,又有三條刀客似的漢子走了進來,他們環視了小食檔所有的人一眼,問:「外面那四匹馬是誰的?」
小風子站起來:「是我的。」
「賣不賣?」
「賣呀,我正在和這位大哥談價錢。」
刀客看了這馬販子一眼:「別談了,這四匹馬,我們全要了。」
馬販子站起來:「兩位大爺,這四匹馬是我先看中的,價錢也講好了,你們怎麼從中插手進來?太不講理了吧?」
一位刀客問:「你出多少價錢?」
「一百多兩。」
「那你滾開,我們出兩百多兩。」
馬販子一怔:「兩百多兩?不是吧?」
刀客不理這馬販子了,問小風子:「小子,你願意賣給誰?」
小風子是見錢眼開:「你們出兩百多兩,我當然賣給你們啦。」
「好,小子,跟我們走。」
小風子問:「去哪裡?」
兩位刀客一指小河對面的一叢樹林說:「到那裡去。」
小風子怔了怔:「去那裡幹嗎?」
「去了那裡,我們將二百多兩銀子交給你,你不想賣?」
「我怎麼不想賣呵,你們不能在這裡交銀子給我嗎?」
「我們身上沒帶這麼多銀兩,跟我們走吧,不會少了你半錢銀子。」
小風子說:「好,好,我跟你們去。」小風子想付錢給賣面的,一個刀客丟了一小塊碎銀給了食檔老闆:「這是他的面錢,不用找了。」
食檔老闆大喜:「多謝大爺賞賜。」
小風子看得眼也直了,這兩個人出手真大方,這一塊碎銀,足足可以買十大碗麵,怪不得他們一口價,就出兩百多兩銀子買下我的四匹馬,我今天碰到財神爺了。小風子喜滋滋地牽了四匹馬,跟了兩位刀客而去。
思思和小婷在一邊聽得清清楚楚。思思說:「這一下小混混發財了。」
小婷說:「我總感到有些不對。」
「有什麼不對了?」
「我感到小風子會有危險。」
「哦?你是疑心這兩位刀客不懷好意?」
「我不知道,小姐,我們要不要跟去看看?」
「真的這樣,那也是這小混混自取其禍,誰叫他貪財。」
「小姐,好歹小風子也跟過我們一場,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好吧,那我們悄悄跟去看看。」
小婷付了面錢,和思思遠遠跟著小風子,涉過小河,又悄悄地摸進了樹林裡。只見那兩位刀客將小風子帶到了一位大漢面前。這位大漢一見小風子,獰笑一下:「小兔子,你認得老子麼?」
小風子一見這大漢,頓時嚇得眼也直了,腿也軟了,一下似一團爛泥坐在地上:「是,是,是你?」
原來這條大漢,正是逃走的那個滿臉橫肉的馬賊。小風子見了他,又怎不嚇得魂飛天外?
橫肉又說:「你這小兔子,可謂膽生毛,害死了老子幾個手下弟兄,還敢將老子的馬牽來馬市上出售?你就不怕老子活剝了你的皮?」
小風子說:「這不關我的事,你千萬別殺我,現在我馬也不要,錢也不要,你們放我走吧?」
「小兔子,你還想走?說,那兩個小子在哪裡?他們姓甚名誰?」
「我,我,我不知道。」
「你和他們在一塊,會不知道?」
「我,我,我沒有和他們在一起,事先我也不認識他們。事後,他們就走了。小,小,小人見四匹馬沒有了主人,一時貪心,就拉到這鎮子的馬市出售,希望賺兩個錢回家供養父母。」
「你真的不知道那兩個小子?」
「小,小,小人真的不知道。如有假話,天打雷劈。」
橫肉嘿嘿笑道:「天不會打你,雷也不會劈你,可是老子手中的這一把刀,卻會將你身上的肉,一塊塊割下烤來吃。」
「你,你,你還要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