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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回 一路風雨 文 / 戊戟

    上回說到聶五娘要再傳小婷一門玄功心法,小婷又是愕然:「玄功心法?這是什麼武功的?」

    聶五娘笑著說:「這不是武功,是練內功的一門心法,也就是練吐納之法。要是你不練內功只練劍法,哪怕你劍法招式再好再妙,在一些上乘高手看來,也形同花拳繡腿,不堪一擊。小妹,你沒聽練武的人說過: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練功不練氣,等於玩遊戲麼?」

    「我可是沒聽說過。」

    「那麼說,你在崆峒派學武,只練劍法,而沒有真正練內功。怪不得你出劍勁力不足。若然碰上臂力十分強大的對手,刀劍相碰時,會令你手腕震麻,甚至劍會脫手飛了出去。」

    「姐姐,你說對了。我與大鬍子、刀疤臉他們交鋒,他們刀勁十分兇猛。我不敢與他們刀劍相碰,不然,我手中之劍,真的會給他們的勁力震飛了。」

    「小妹,你要是早晚勤練我傳你的這一門玄功,就會內力大增,不但行動快,出劍更有勁力,就不怕與人刀劍相碰了。」

    「真的?姐姐,那你快教我。」

    「小妹,我傳你這門玄功心法,不得讓任何人知道,就是你家小姐,也不能讓她知道,你辦不辦得到?」

    「我辦得到,但為什麼不讓人知道的?」

    「總之,讓人知道了,你就會招來殺身之禍,懂不?」

    小婷不禁悚然:「有這麼可怕?」

    「你想不想學?」

    「想呀!」

    「那你就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了。」

    「姐姐,哪怕有人殺了我,我也不說。」

    「好!現在你留心聽好了。我先傳你玄功心法的口訣,你不必明白口訣是什麼含意,一定要默記在心。」

    「是!姐姐。」

    小婷練功很有靈氣,很快便默記了聶五娘傳她的十六句口訣,什麼氣沉丹田、彙集在胸、散於四肢、回歸大海等等。她有的明白,有的似懂非懂,更有的感到莫名其妙。總之,她將口訣全都記住了。也不去問為什麼。因為聶五娘告訴她,在練氣過程中,自然就會慢慢明白過來。

    隨後聶五娘又教她盤腿而坐,運氣行走。半個時辰後,小婷也學會了,同時也明白了其中的要領。雖然只練了一回功,卻感到渾身舒服,勞累頓消。小婷說:「姐姐,這門玄功太好了,我感到渾身上下,有說不出的輕鬆和舒服。」

    聶五娘想不到小婷這麼快學會,要是今後早晚勤練,不出三年,其功力會超過自己。她日後只要堅持不懈,會很快達到玄功的第三層,這時必有一道玄關難以通過,自己不在她身邊指點,一時不慎,就會走火入魔。既然這樣,我就教人教到底,送佛送到西。聶五娘想著,便輕輕一掌,拍在小婷的肩上。這似乎不在意的隨便一拍,聶五娘體內一股純厚的真氣,立刻助小婷打通了任督二脈的一處玄關,令她今後在練內功時,血氣暢通無阻,不至於走火入魔。

    這對小婷來說,無異於上天的特別厚愛,令她遇上了一位奇女子,無私傳給她一門極為上乘的玄功。當然,在上乘高手看來,小婷這時的內功功力,僅僅是步入大門,要達到登堂入室的佳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到了那時,小婷要學任何上乘武功,可以輕而易舉。雖然這樣,聶五娘暗暗打通了她這一道玄關,已令她受用無窮了。今後在與高手交鋒中,手中之劍,就不易為對手震飛。對付一般高手,小婷一劍擊出,足可以震麻對方握兵器的手臂,甚至還可以將對手的兵器震飛了出去。小婷一夜練功,勝過了別人的一年勤練,這也是小婷的奇緣。

    小婷在聶五娘輕拍之下,似乎感到自己體內某處穴位震了一下,隨後又感到一股暖氣,霎時之間竟然流遍了全身,精神更是倍添。她還不知道聶五娘已為自己打通了任督兩脈的玄關,令自己以後所練的真氣,不但越積越厚,更歸於內腑而散於四肢,舉手投足,皆成絕招。這可是練武的人夢寐以求的境界。當然,這是以後的事,目前小婷還沒有達到這一佳境。

    聶五娘說:「小妹,夜深了,你也該回去睡了。今後,你一定要早晚勤練這門玄功,千萬不可中斷。」

    「是!姐姐。」

    小婷回到房間,見思思小姐仍在酣睡之中,對自己今夜練功學武之事,全然不知道。她也不敢將小姐驚醒,便輕手輕腳熄燈上床。第二天一早,仍然是小婷先起來,在床上盤腿練昨夜的玄功,又走到戶外練了一會劍,轉回房時,小姐才醒過來。

    「小姐,你醒了?」

    思思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小姐,還早哩,你可以多睡一會。」

    「我睡夠了,不睡了。」

    「好!我去打些水來,給小姐梳洗。」

    思思在小婷的伺候下,梳洗完畢,便打算向聶五娘告辭。而聶五娘這時已端著早點進來。思思見聶五娘對自己這般的周到,心存感激,說:「五姐姐,你這般的熱情招待,我不知怎麼報答你。希望你有空到崆峒山,我一定叫我爹隆重接待你。有事,我也會大力相助你的。」

    聶五娘笑著說:「我在這裡先多謝秦女俠了。」

    早飯後,聶五娘問:「你們在我這裡多住幾天好不好?」

    「不住了。我還要趕去邊關一帶,追蹤神秘刀客和尋找那一夥殺害小婷父母的馬賊。事畢,我再回來拜訪五姐姐,並邀請五姐姐到我崆峒山住上幾天。」

    「好,好!那麼說,你們今天是一定要走了?」

    「請五姐姐見諒。」

    「看來,我怎麼也留不住你們了。從這裡到邊關,路途遙遠,我知道你們打算買兩匹馬。這樣吧,作為我們相識一場,我送你們兩匹馬,你們不會不賞面吧?」

    小婷驚喜地說:「送我們兩匹馬?」

    思思說:「這麼重的禮物,我怎麼敢收?」

    「秦女俠是不肯賞面了?」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好了。秦女俠,你什麼也不用說。作為江湖朋友,重情而不重財物。我雖然不能一擲千金,但兩匹馬我還是送得起。」

    思思說:「我就在這裡拜謝五姐姐的深情厚義了。今後五姐姐有什麼事需要我相助的,儘管出聲,哪怕千里,我也會趕來。」

    「秦女俠,千萬別這樣說。兩匹馬算不了什麼,我更不希望有什麼回報。只希望你們早日了結心願,我們不久能再見,就心滿意足了。」

    「不管五姐姐怎麼說,這一份深情厚義,我思思是怎麼也忘不了。」

    小婷說:「我也是一樣。」

    聶五娘笑了,又說:「還有一點,這兩匹馬,絕不是昨天匪徒留下的兩匹,而是我馬廄的馬。雖然說不上是什麼千里名駒,卻也不失為兩匹好馬。要是你們以後出了邊關,到了大漠,一旦迷失了路,它們可以帶你們走出困境,找到有水草或有人家的地方,甚至可以找到回邊關之路。」

    小婷驚奇地說:「這樣,它們不成了寶馬嗎?」

    「不錯!在大漠上,它們的確是兩匹寶馬,不會丟下主人不理,望你們小心愛護它們。」

    小婷說:「我一定像愛護自己一樣愛護它們,更不會餓了它們,累了它們的。」

    聶五娘一笑:「它們並不怕累,也累不了。不過,千萬可別餓了它們。」

    聶五娘送她們的兩匹馬,一黃一白,渾身沒一毛雜色,十分的健壯。思思和小婷又再次拜謝,便各騎上一匹馬,往莊浪縣城而去。

    在西北生長的人都善於騎馬,思思和小婷也不例外。她們在崆峒山上,就不時騎馬打獵,在馬背上,她們一點也不陌生,是個不錯的騎手。本來她們離家出走時,想拉兩匹馬出來,但怕驚動了人,所以才悄悄隻身出走。

    離開苦水鎮後,小婷說:「小姐,聶女俠這個人真好,大方、熱情、豪爽,不愧是一位女遊俠,這個人,我恐怕是終身也忘不了。」

    思思也點點頭:「她的確是位仗義疏財的女中豪傑。我聽我兄長和師兄弟說過,江湖上有不少英雄豪傑,不管相不相熟,只要有人求助於他們,他們都會慷慨解囊相助,沒盤川的送錢讓你回家,有困難或受人迫害的,也會為你解決困難,代你向人討回公道。我看,聶五娘也是這一類的英雄人物,有一種助人為樂的品德。」

    「小姐,我們今後真要好好報答她才是。」

    「你說得不錯,我們今後是要找機會好好報答她,不辜負她對我們的一片情義。」

    不久,她們策馬進了莊浪縣城。莊浪縣是隸屬靜寧州的一座縣,就是靜寧州,也歸平涼府管轄。這說明她們離開了崆峒山三天三夜,還沒有走出平涼府境界。

    小婷下馬向人打聽去蘭州的路。那人看了看小婷,只是一位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再看馬背上的思思,似乎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見她們身上都佩帶寶劍,十分驚疑,不知她們是官家的千金,還是有勢力人家的小姐,便謹慎地回答:「姑娘,你們要去蘭州,最好先北上去靜寧州城,從靜寧州去蘭州,那是一條官方大道,路上來往人多,十分的好走。」

    小婷說:「多謝大叔指點。」便上馬帶著小姐,出北門往靜寧州而去。莊浪去靜寧有一百里左右,雖然是州縣之間來往的官府驛道,但在六盤山的西麓之下,也只是山道、森林,路面並不十分平坦。這裡也有一些不法之徒出沒。小婷在莊浪縣城問路時,已為一些歹強徒注意。不久她們來到一處叫南湖的小鎮,鎮上的道路四通八達。西北去靜寧,東北入六盤山可去隆德縣,西南通鞏昌府的泰安縣,東南通莊浪。小婷自然不會往西南方向走,更不會走回頭路,往北,卻是一條三岔路口,不知往哪一條路走才好。時已中午,小婷說:「小姐,我們不如下馬吃碗麵,向人打探一下的好。」

    「好吧,那我們就下馬吧,吃飽了再上路。」她們在路邊的一間飯店下馬,立刻有店小二迎上來,為她們牽馬,請她們進店用飯。

    小婷說:「小二哥,你要把我們兩匹馬餵飽,我會給你銀兩的。」

    「是是,姑娘放心,我店有上好的馬料,保證餓不了這兩匹寶馬。」

    小婷和思思剛進飯店,一下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青年人面孔,急對思思說:「小姐,你看,那不是我們在苦水鎮見到的小無賴風子嗎?他怎麼也來到這裡了?」

    思思問:「不會是這個瘋子在跟蹤我們吧?」

    小婷說:「不會吧?他跟蹤我們幹什麼?」小婷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問,「喂,你怎麼也來到這小鎮上了?」小婷有一點他鄉遇故人之感。

    小無賴風子正低頭吃東西,驀然感到有人走到自己身邊問話,愕然抬頭相望。他好像不認識小婷了,又望望四周其他人,以為小婷不是問自己。

    小婷說:「喂,我在問你呀。你在望其他人幹嗎?」

    風子愕然:「你問我?」

    「是呀!難道你不認識我了?」

    風子不知是故意,還是小婷她們已換過一身衣服,已認不出小婷了,看了小婷一會說:「我,我,我……」

    「喂!難道在苦水鎮的事,你不記得了?你別忘了,是我的藥丸醫好了你身上的傷哩。」

    風子這時才驚訝起來:「什麼?是你們?你們幹嗎也跑到這小鎮來了?你不是跑來向我追討醫藥費吧?我可沒有錢呀。」

    小婷不禁格格地笑起來:「誰向你追討醫藥費了?」

    思思說:「小婷,他是一個瘋子,你跟他多說幹嗎?過來,我們到另一張桌去,別去理睬這個瘋瘋癲癲的瘋子。」

    「小姐,你不是想知道他幹嗎在這裡出現嗎?」

    「算了,現在我不想知道。」

    風子說:「你快過去吧,我幹嗎在這裡出現,你就是問我,我也不會說出來。」

    小婷忍不住好奇地問:「為什麼?」

    風子又四下望望,故作神秘地說:「我在跟蹤一夥馬賊,說了出來,不讓這伙馬賊跑掉了?」

    「什麼?你在跟蹤一夥馬賊?」

    「哎哎!你別大聲嚷嚷好不好?讓他們聽到了,那我還跟蹤什麼?」

    小婷不禁四下望望:「這裡有馬賊嗎?」

    歇腳和用飯的一些客人,一聽馬賊這兩個字,不禁相視愕然,這裡哪來的馬賊了?

    風子像洩了氣的球一樣:「你這麼嚷嚷,有也變成沒有了。」

    眾人一聽,不禁哄然笑起來,顯然這個胡說八道的青年,不是在嚇這個小丫頭,就是在戲弄這個小丫頭。馬賊只在大漠和邊關一帶出現,怎敢跑到關內這一帶來了?說有匪徒或山賊還差不多。

    小婷老羞成怒,「嗖」的一聲,利劍拔出來:「你敢戲弄我?」

    風子一下跳起來:「你,你,你別亂來,我,我,我是說真的。」

    「好!你說,馬賊在哪裡?」

    「在,在,在……」

    「說呀,說不出來吧?」

    剛好這時,遠處有七八匹馬朝這裡奔馳而來,風子靈機一動:「你看,那不是來了?」

    小婷一怔:「真的?」她往外一看,這七八匹馬已到了飯店門口,為首是一位三十歲上下的中年漢子,黑臉膛,外披錦服,內穿一身勁裝,跟隨他的都是一些家人打扮,個個身上都帶有兵器。黑臉膛打量了思思一眼,又看看提劍怔住的小婷,笑了一聲,便躍下馬來,店小二又慌忙上前迎接。不但小婷,連思思也驚疑起來,難道他們真的是一夥馬賊?可是她們聽到店小二這樣說:「馬少莊主,難得你這次出來光臨小店,請。」

    馬少莊主說:「將你店上好的酒,最好的菜端上來,本少爺一分錢也少不了你。」

    「是!是!」

    馬少莊主提著馬鞭進店,選了一張桌子坐下來,跟隨他的七位家人中,只有一位管家般的人陪同他坐下,其他六位家人,就在附近的一張桌子坐下來。

    小婷看這情景,心想:他們不像馬賊呵。似乎是某處山莊的少主人,便轉身想找風子問清楚。可是風子在這個時候,已不見了蹤影,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思思也看出這一夥人不是馬賊,那個小無賴卻趁機溜掉了,便說:「丫頭,你還不坐下來吃麵?」

    「是,小姐。今後要是再碰上那個小無賴,我絕不會放過了他。」

    「只有你這傻丫頭,才聽他胡說八道,受他的戲弄。」

    「小姐,我怎麼知道他這般喜歡捉弄人?」

    「好了!快吃,吃飽了我們好趕路。」

    馬少莊主這時拋過話來問她們:「誰在捉弄你們了?」

    小婷帶氣地說:「一個小無賴。」

    「小無賴?是誰?」

    「你們來時,他已經走啦。」

    「走了?」馬少莊主立刻對他的兩個家人說,「馬仁、馬義,你們出去找找這個小無賴,他竟然敢在本少爺的地盤捉弄良家女子,是嫌活得不耐煩了。」兩個家人應聲而去。

    小婷怔了怔:「你們捉到了這個小無賴怎樣處置?」

    「殺了他,為姑娘出氣。」

    「什麼?殺了他?不不!他不過是胡說八道而已,罪不至死吧?」

    馬少莊主一笑:「看來姑娘心地太好了。這樣,我們捉他回來,就交由姑娘和你家小姐去處置他好了。起碼吊打一頓,看他今後還敢不敢捉弄人。」

    「吊打一頓也好,不過,別打得他太傷了。」

    馬少莊主笑著說:「好好!姑娘,你家小姐貴姓,芳名如何稱呼?」

    小婷問思思:「小姐,他問你哩,我們要不要告訴他?」

    思思雖然嬌生慣養,任性有時刁蠻,但已滿十六歲,也知道一些男女之事。她內心中當然喜歡別人讚美自己,留意自己。可是她怎麼也看不慣馬少莊主在與小婷說話時,一雙色迷迷的眼睛老是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不但看得自己不舒服,也十分的反感。現在又聽沒腦子的小婷來問自己,不由嗔了小婷一句:「就你多事。」轉臉對馬少莊主說,「本小姐的姓名,不勞少莊主多問,就是再問,我也不會說出來。」

    「哦?小姐不會賜示尊姓芳名我了?」

    小婷說:「是呀,我家小姐的姓名,不會隨便讓人知道的。」小婷一下想到,小姐和自己是私自下山的,姓名真的不能讓人知道,說了出去,那不很快讓崆峒派的人知道了,不來追小姐回山?何況這個馬少莊主,會不會是小姐師兄弟中的一位朋友受托來尋找自己和小姐的?這樣,就更說不得了。

    馬小莊主說:「既然不願,本少爺也不敢強求了。那我請小姐飲兩杯酒,小姐不會不賞我這個面子吧?」

    思思說:「對不起,本小姐不會飲酒。」

    小婷說:「是呀,要是飲醉了,我們怎麼趕路?」

    馬少莊主笑著說:「飲醉了不要緊,就在本少爺的斷雲山莊裡住下來。」

    「什麼?還要到你的什麼山莊住下來?」

    「不錯!斷雲山莊。你們不妨在這附近人家打聽打聽,斷雲山莊是一個什麼山莊。」

    「什麼山莊?」

    「看來你們主僕兩人,是從外地來的吧?」

    「我們從外地來的又怎樣?」

    「就怪不得你們不知斷雲山莊的威名了。」

    「哦?斷雲山莊很有名嗎?怎麼我們不知道?」

    「要是你們知道,就不會對本少爺這麼說話了。」

    「不這麼說話,要怎麼說話?」

    「起碼乖乖地走過來陪本少爺飲兩杯酒,哄得本少爺開心,自會有你們的好處。」

    「我家小姐不飲酒又怎樣?」

    「恐怕你們走不出這飯店的門口。」

    小婷頓時愣住了:「怎會這樣的?」

    馬少莊主說:「好了,你們過來陪本少爺飲兩杯酒,今夜還是跟本少爺回山莊住一夜,別急著趕路。」

    小婷說:「你們不會這般霸道吧?」

    馬少莊主笑著說:「姑娘,你說錯了。我們不是霸道,是好意相請。」

    「有你們這樣相請的嗎?」

    這時,馬少莊主身邊的管家說:「姑娘,這是我家少爺看在你家小姐面上,才這麼相請。你們知不知道,我家少爺說過的話,是收不回來的。他請你們過來陪他飲酒,你們就得過來陪他飲酒。」

    小婷說:「你家少爺是皇帝老子嗎?金口玉牙,說什麼別人就得幹什麼嗎?」

    「不錯,不錯。我家少爺就是這一帶的皇帝,說話算話,別人不能違抗。違抗了,就得掉腦袋。」

    「什麼?你家少爺還真的是皇帝呀。」

    思思這時不屑地說了一句:「什麼皇帝,是這一帶的惡霸差不多。要不,就是這一帶強徒們的頭子。本小姐這一次出來,正是要找這樣的土豪惡霸過不去。」

    馬少莊主說:「看來你想和我動手了?」

    「不錯,本小姐就是要懲治你們這樣橫行鄉里、欺壓善良的土豪惡霸,你不來找我,我還想找你哩。說,你想要我怎麼懲治?是乖乖地向本小姐磕頭認罪,改過自新,還是要本小姐廢去你的一雙手腳?」

    那位管家睜大了眼睛說:「你這女子竟然敢對我家少爺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想找死了?」

    馬少莊主更兇惡地對兩個家人說:「上!先給本少爺將這個不知死活的什麼小姐活捉了。」

    「是!」這兩個家人便想提刀撲上。這時,另外兩個家人馬仁、馬義將風子抓回來了,問馬少莊主:「少爺,我們將這個小無賴抓回來了,怎樣處置?」

    馬少莊主正氣在心頭上,一揮手說:「將他拉到外面砍了。」

    風子驚恐地問:「什麼?你們就這樣將我殺了?我犯了什麼罪?」

    「本少爺要殺一個人,從來不問他有罪沒罪。」馬少莊主又喝令馬仁、馬義,「你們還不快將他拉出去砍了?」

    「是,少爺!」馬仁推了風子一下,「走。」

    小婷一下急起來,叫道:「你們給我停手,你們怎敢這般無故殺人?」

    馬少莊主說:「這個小無賴不是捉弄你嗎?你不想他死?」

    「誰想他死了,我只想懲治他一下而已。」

    「好,那將他一雙腿砍下來。」

    「你砍他一雙腿,那叫他今後怎麼走路?不行,你們快放了他。」

    「你不想懲治他了?」

    「我不想懲治他了,快放他走。」

    「行,本少爺可以放他走,但你和你家小姐得乖乖跟我回山莊。」

    思思說:「行,我們跟你回山莊也行,但你得將你的一雙腿也給我砍下來。」

    「什麼?本少爺給臉你不要臉了?一定要本少爺動手?」馬少莊主又喝令家人,「將這小無賴先砍了,然後活捉這個女子。她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馬仁就想舉刀向風子砍去。小婷一劍驟然擊出,逼退了馬仁,隨後又順勢一劍向馬義刺來,嚇得馬義一下躍開。小婷對小無賴風子說:「你還不快走,想等死嗎?」

    風子竟然一下軟癱在地下:「我,我,我這雙腿不聽使喚了。走,走,走不動了。」

    小婷急起來:「你這不急死人嗎?好。那你等死吧。我顧不了你了。」的確,馬仁、馬義雙雙提刀向她撲來,她不能不去與這兩個惡奴交鋒。在另一邊,思思也早與其他兩個惡奴動手了。

    在馬仁、馬義雙雙齊向小婷撲來時,馬仁大概是急於砍了小婷,沒顧及其他,一下給軟癱在地上不能動的風子伸出的一條腿絆倒了。他絆倒不要緊,脖子又恰恰撞上了馬義揮出的刀口上,一聲慘叫,僕在地上。而他絆倒時手中之刀,又砍在了馬義的身上。幾乎同時之間,兩個都翻倒了,一死一重傷。小婷沒有與他們正式交鋒,他們卻一時不慎,互相殘殺而結束了戰鬥。小婷反而一時怔住了,不知是怎麼回事。她愣著,風子小無賴也同樣坐在地上愣著。風子不知是看見了死人害怕,還是怕見血,又嚇得他連滾帶爬地,爬到飯店一角蜷縮起來,抱著腦袋不敢看。

    小婷也顧不了他,回身而去相助小姐。思思的武功雖然不高,內力也不足,但她使出的是崆峒派的上乘劍招,打發這兩個惡奴是綽綽有餘。小婷一捲進來,更是大佔上風,幾個回合,就將這兩個惡奴殺得負傷而退。

    馬少莊主和隨行的管家初時還站在旁邊觀戰。很快他看見馬仁、馬義莫名其妙全躺下了,愕然不知是怎麼回事。後來又看見兩個家人也負傷而退。思思用劍指著他說:「現在輪到你了,站出來吧。」

    馬少莊主脫下了錦袍,露出一身勁裝來:「好,讓本少爺會會你們,看你們有多大的本事。」

    小婷說:「那你來呀。」

    馬少莊主手提寶刀,一刀擊出,刀力強勁,刀風驟起,宛如泰山壓頂向她們主僕兩人頭頂凌空劈來。這一招,來得迅猛異常,思思和小婷來不及閃避,雙雙舉劍相迎,「口當」的一聲,火星四射,思思手中之劍,幾乎震得要脫手而出。小婷經過昨夜的練功,又得聶五娘輸給了她的真氣,打通一處玄關,手中之劍不至於給震飛,但握劍之手,也感到有些發麻。主僕兩人雙雙向後躍開。她們想不到這個馬少莊主竟然有這麼一股神力,比刀疤臉、大鬍子這些山賊草寇強多了。

    斷雲山莊的少莊主,論武功,他的確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這一帶的英雄好漢,沒人能在他刀下走滿三十招。不然,他就不能在南湖一帶肆無忌憚橫行霸道、任意欺凌百姓了。由於他父親馬步雲,是西北武林中的一條好漢,其武功與崆峒派的秦山亭掌門不相上下,但他們兩人,一個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漢;一個是西北武林中的北斗人物,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馬步雲也不是什麼黑道上嗜血成性、殺人如狂的魔頭人物,也幹了一些好事,救了一些俠義人士和江湖的朋友,不買官府之賬,也贏得了一些俠名。當然,他在秦山亭的眼中,始終不是一位俠義道上的人,更不是武林中的名門正派,所以不來往,也不相犯。

    但馬步雲的兒子卻不成器,除了練得一身好功夫外,更憑借他父親之威名,經常在外面胡作非為,殺人不當一回事,將他父親贏得的俠名丟得乾乾淨淨。加上馬步雲舔犢情深,就是有大過也只是責備幾句,或者關幾天就算,從來不嚴加管教。這樣,更養成這個少莊主肆意橫行,成為了這一帶的土皇帝。而今天,這個土皇帝卻碰上崆峒派的刁蠻公主,又怎不引起衝突?要是思思自報家門,說自己是秦山亭的女兒,這位少莊主不能不有所畏忌,更不敢貿然相犯。偏偏思思不願說出,這一場衝突就難免了。何況他還是從莊浪縣城追蹤來到這裡,志在必得,又怎會輕易收手?

    思思、小婷主僕兩人聯手戰少莊主,十多個來往以後,便明顯處於下風。這還是她們用的是崆峒派的上乘劍招式,又採用游鬥方式,不然,她們早已敗在少莊主的刀下了。

    在交鋒中,少莊主看出小婷的功夫比她家的小姐更好,於是便專門來對付小婷,與思思交鋒便隨便應付,要全力先將小婷拿過來。

    少莊主抖出了斷雲山莊的凌厲一招,名為「晴空一擊」,並且也用盡了全力,「口當」的一聲,將小婷手中之劍震飛了出去,獰笑一下,收刀伸出左手,要將小婷活擒過來。,小婷情急之下,抖出了聶五娘傳她的救命三掌法,身形向斜一轉,一掌拍出,正好擊中了少莊主要命的章門穴上。

    這一掌,小婷同樣也用盡了全力,而且在情急之下,出手更不知輕重了。「啪」的一聲悶響,竟然將少莊主連人帶刀拍飛了,摔在地上,口吐鮮血,伏在地上爬不起來。幸而小婷這時的真氣仍不十分深厚,不然,小婷的這一掌,足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管家和兩個輕傷的惡奴,一見少爺重傷倒地不起,慌了手腳,一齊奔來扶起少爺,問:「少爺,你怎樣了?」

    少莊主說:「痛死我了。」又指著小婷、思思說,「你們有種的別走,在這裡等著。」又對管家、惡奴說,「快!快!快扶我上馬回莊,請我爹來。千萬別放跑了她們!」

    他們丟下已死的馬仁不顧,管家抱著少莊主和其他幾個傷勢不同的惡奴,一齊上馬,絕塵而去。

    這時飯店裡已沒有別人,只有那個小無賴風子,仍蜷縮在屋的一角,不敢亂動。其他的客人,在他們交鋒時,早已跑開了。就連店小二等人也不見了。這一帶,有誰不害怕斷雲山莊的少莊主?

    小婷拍飛了惡少,一時仍愣在那裡沒動。她想不到自己這麼一掌拍出,不但救了自己,也將惡少拍飛了,暗想:姐姐教我的這三掌這麼管用,它真的是救命三掌哩。

    思思見小婷意外擊敗了惡少,不禁噓了一口大氣。論武功,自己的確不是這惡少的對手,頂多能與小婷全身而逃。想不到小婷竟然能轉夷為安,將惡少打傷打跑了。她走過來問:「丫頭,你沒事吧?」

    小婷回過了一口氣說:「小姐,我沒事?」

    「你沒受傷?」

    「沒有呵。」

    「丫頭,你還能騎馬不?」

    「能吧,我沒受傷呵。」

    「好!你能騎馬,那我們快騎馬離開這裡,別呆在這裡了。」

    「是,小姐。我的劍呢?我得將它拾回來,沒有了劍,今後碰上壞人,我就不知怎麼辦了。」

    小婷四下尋找自己脫手飛出的劍。這把劍,又剛好掉在小無賴風子的身邊,小婷去拾劍,也看見了這個小無賴,咦了一聲:「你怎麼還不逃走的?」

    小無賴仍抱頭蜷縮著說:「你們別殺我,你們別殺我,我今後再也不敢了。」

    小婷本來惱這小無賴捉弄自己,現在看見他這副模樣,惱也惱不起來,說:「是我呀,現在沒有人殺你了。」

    小無賴抬頭一看,果然斷雲山莊的人都走了,幾乎不敢相信地問:「他們全走了?」

    「全走了。」

    「是你打跑了他們?」

    「不錯,是我們打跑了他們。」

    「真的?」小無賴一下跳了起來,「這下沒人要殺我了。」

    「這下你的一雙腿怎麼不軟了?」

    「沒人殺我,我還軟幹嗎?」

    「你難道不怕我會殺了你?」

    小無賴怔了怔:「不會吧?你會殺我?」

    「你要是再胡言亂語,無事生非捉弄我,我就會殺了你。」

    「我沒有捉弄你呵。」

    「你還說沒捉弄我?你說這裡有馬賊,現在呢?馬賊在哪裡?」

    「不是給你們打跑了嗎?」

    小婷愕然:「什麼?馬賊給我們打跑了?」

    「是呀,你不是說已給你們打跑了嗎?你不會是說大話騙我的吧?」

    「你是說斷雲山莊的一夥人?」

    「他們不是馬賊嗎?」

    「他們怎麼是馬賊了?」

    「他們姓馬,動不動要殺人,還要捉你們去山莊,不是馬賊是什麼了?」

    「哎,我不跟你胡扯了。我們要尋找的馬賊不是他們。」

    「不是他們是誰?」

    「是大漠邊關上掠劫商隊、殺人放火的馬賊,你懂不懂?」

    小無賴風子聽得睜大了眼睛。思思在那邊不耐煩了:「丫頭,你還跟這個小無賴胡扯什麼?還不趕快上馬離開?」

    「是,小姐。」小婷又好心地對風子說,「你也快離開這裡,不然,斷雲山莊的人轉回來,他們就會殺了你。」

    「不會吧?他們還敢回這裡嗎?」

    「好好。那你在這裡等死好了。」小婷再不理他了,回到小姐身邊,一同上馬,往北絕塵而去。她們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州城。

    在策馬飛奔的路上,思思想到了在南湖與那惡少交鋒的場面,不由想起了小婷在危險的一剎那驟然出掌,竟然意外拍飛了武功甚高的惡少,從而轉敗為勝,不禁問:「丫頭,在戰鬥中你拍出的那一掌是什麼掌法!」

    小婷不敢說出是聶五娘教會自己這三掌法,而且也是聶五娘再三叮囑過的,對任何人也不能說出來。只好說:「小姐,這是我在情急中胡亂拍出的一掌,哪有什麼掌法的!」

    思思想了一下也是,小婷當時手中之劍給震飛了,赤手空拳,眼見惡少的刀又劈了下來,她要是不胡亂拍出這一掌,那是必死無疑。想不到小婷這情急胡亂拍出的一掌,鬼使神差般的,將惡少拍傷了,這真是盲拳打死老師父了。小婷除了會劍法,其他功夫都沒有學過,更沒有學過什麼掌法,就是自己也不會。便說:「丫頭,看來你有點福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小婷說:「我會有什麼福氣呀。要是有福,那也是托老爺和小姐的福。要不是老爺,我恐怕早已死在馬賊的刀下了。要不是小姐,我也學不了這一門劍法。」

    「丫頭,話不是這麼說。看來你是有一些福氣,不然,你就碰不上我爹,也來不了崆峒山。這恐怕是上天的安排,令你逢凶化吉。」

    她們在天黑上燈之時,風塵僕僕趕到了靜寧州城下。幸好城門未關,她們進了城後,便投宿在一間雲來客棧。

    一天一百幾十里的在馬背上飛奔,還要在南湖與惡少戰鬥了一場,嬌生慣養的思思真是累極了。她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這麼的辛苦,所以用過晚飯後,連臉也不洗,就上床睡了。小婷不知是從小勤勞慣了,還是聶五娘教了她的玄功法,輸給她的真氣,並不感到辛苦和累。她伺候小姐睡下後,關好門窗,便盤腿坐在床上練玄功。這門玄功有說不出的奧妙,霎時之間,小婷體內的一股真氣,由丹田升起,流遍全身各處經脈,又回復到丹田,歸於臟腑,散於四肢百穴。這樣反覆運行幾次,頓時疲勞全消,人也感到十分的舒泰,似乎體內的真氣又增添了幾分。當然,小婷對真氣的增添完全沒有察覺。她只感到練了內功後,十分的精神。望望窗外,已是接近子時,全城一片寧靜。正想脫衣入睡時,忽然聽到門外有輕輕移動的腳步聲,心想:這麼夜了,怎麼外面還有人走動的?不會是有人在夜裡起身小解吧?就是起身小解,也不會這麼輕手輕腳走動呀。難道這人心地極好,怕自己的腳步聲驚醒了人,才輕手輕腳行動?

    這腳步聲到了門前,又嘎然而止。小婷不禁凝神傾聽。她聽到有人用刀慢慢在撬開自己房門的門栓,一下警惕起來了:難道是小偷在撬門偷東西?怎麼在州城裡還有小偷呀?好,我要看看這小偷長得什麼模樣。

    小婷不知是好奇還是藝高人大膽,她連兇惡的山賊也不畏懼,何懼一個小偷?便裝睡伏在床上不動。

    不久,房門給刀尖輕輕撬開,兩個小偷,一個守在門外,一個輕手輕腳摸進來。小婷伏在床上,在燈光下悄悄一看,這個小偷是一張麻面孔,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隨後,小婷想起來了,這不是在苦水鎮上橫山的那個麻臉兇徒嗎?他踢傷了小無賴,自己的腳也給扭傷了,一時坐在地上不能動。聶五娘放過了他們,怎麼他又跑到這裡做小偷了?

    這個麻子臉見思思主僕兩人都睡著了,不由獰笑一下:這兩個初出道什麼也不懂的小妞,武功又不見得怎樣,居然狂妄地要找神秘刀客,太過自大了。現在竟然睡得像爛泥一樣,哪裡像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了?這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遲早也為人蹋踏或幹掉,不如成全了老子吧。他輕輕對外面的人說:「進來吧,老四,今夜裡我們先姦後殺,然後將她們的金銀劫走,以報我們在苦水鎮的恥辱。」

    老四也輕輕地閃了進來,掩好門問:「她們真的睡死了?」

    「你看看不知道了?來,我們先上去點了她們的穴。」

    小婷一看,這是那個為聶五娘飛旋彎刀劃傷了右臂的賊人,看來他的傷不重,包紮了沒事,仍然可以為非作歹,行兇幹壞事。

    原來橫山四惡,聶五娘好心放過了他們,留下他們一些銀兩和兩匹馬,讓他們能回橫山,心生悔過。他們當天就來到了靜寧州城,在城中一個手下人家裡住下,請郎中療傷。刀疤臉內傷太重,極須醫治,老二也被小丫頭廢了一臂,看看能不能醫治復原。事情也是這般的巧合,麻臉正從藥店回來時,看見了思思主僕兩人飛馬進城,投店住宿,一下便起了報復之心。刀疤臉和老二不能行動,他便和老四行動了,夜裡潛到雲來客棧……

    麻臉和老四正想走過來時,小婷一下從床上躍起,人到劍出。這一驟然的行動,一劍就刺傷麻臉,令麻臉想閃避也來不及了。兩個賊人大驚:「咦,你還沒有睡死?」

    小婷說:「我要是睡死了,不讓你們得逞了?想不到聶五娘好心放你們走,讓你們能悔過自新,你們仍然惡性不改,說!你們想怎麼樣的死法?」

    麻臉雖然受了傷,但傷勢不重,仍可戰鬥。他窮凶極惡地對老四說:「上,我們合力先放倒了這個小丫頭,再對付那個小姐。」他從刀疤臉的口中知道,小婷的武功,比她的小姐武功還好。何況老二的一條手臂,也是小婷廢掉了的,一定要幹掉她不可。

    這麼大的響動,思思居然還沉睡不醒。小婷一邊與兩個賊人交鋒,一邊喊道:「小姐,你快醒來,有人來行刺我們了。」

    小婷的喊聲和刀劍相碰的響聲,令思思一下醒過來了,似乎是大夢初醒,仍不知是什麼回事,問:「丫頭,出了什麼事了?」一看,是兩個賊人與小婷交鋒。這一下,她的睡意才完全消失。可是麻臉已放開了小婷,由老四去與小婷交手,自己提刀狠狠地向思思砍來。小婷情急之下,閃過了老四的刀,驟出一掌。這是救命三掌法的第二掌法,左手拍出,從背後將麻臉拍得橫飛起來,撞在牆壁上,又狠狠地摔了下來,口吐鮮血不已,再也爬不起來。

    老四一見這情景,哪裡還敢戰鬥下去,抱起麻臉慌忙奪門而逃,在黑夜中,立即逃得無蹤無影。小婷想不到自己為救小姐,情急的一掌,又意外將麻臉拍得吐血飛起,將小姐從麻臉的刀下救了出來。小婷一時間愣住了,思思一時間也呆了。等到她們主僕兩人都醒過來時,賊人已跑得不見蹤影,同時也驚醒了客棧中的一些客人和店家。店小二慌忙帶人來察看發生了什麼事。

    小婷說:「有兩個賊人夜裡撬門進來偷東西。」

    店小二一怔:「賊人呢?」

    「給我們打跑了。你看,這是他們給我們打傷留下的血跡。」

    思思說:「店小二,你快帶人循著血跡尋找,說不定這兩個賊人仍藏在客棧裡,別讓他們逃跑了。」

    「小姐說的是。」店小二帶人點起火把,沿著血跡尋找。其他客人一聽,也慌忙回到自己的房間搜尋,這麼一來,整間客棧都驚動起來,大家都不能安睡了。

    店小二最後尋找到圍牆邊,才發覺這兩個賊人已翻牆逃到外面去了,沒有藏在店中,大家才放下心來。

    事後,思思問小婷:「這兩個賊人是什麼人?」

    「是我們在苦水鎮碰上的橫山四賊中的兩個。」

    「什麼?是他們?你怎麼不早一點叫醒我的?」思思不怪自己睡得太死,反而怪小婷了。

    「小姐,我以為他們是小偷,容易打發,所以才沒驚動小姐,讓小姐多睡一會。想不到他們竟然是為報仇而來的橫山賊子。」

    「丫頭,以後你別大意了,一定要早一點叫醒我才是。」

    「是,小姐。」

    第二天,她們向店家打聽去蘭州的道路。

    店小二問:「你們要去蘭州?」

    小婷說:「是呀,我們去蘭州投靠親戚。」小婷這時學乖了,再不聲言去尋找馬賊和神秘刀客,以免為人注意,招惹沒必要的麻煩。

    店小二說:「你們要去蘭州,剛好東大院有一支商隊,也要走蘭州,過酒泉,出玉門關。你們最好跟隨他們一塊去,路上也不孤單,沿途也不用再向人打聽道路。」

    小婷聽了大喜:「真的?那太好了。」她又對思思說,「小姐,我們跟隨他們一塊走吧。」

    思思問:「他們幾時動身?」

    「他們明天一早動身。小姐,你們想和他們一塊走,最好跟他們說說,不然會引起誤會。」

    「怎麼會引起誤會了?」

    「因為這一支商隊,不但有自己的刀客,也請了西安虎威鏢局的人保鏢,你們貿然跟隨他們,會引起他們疑心的。」

    小婷說:「小姐,那我去跟他們說說。」

    思思說:「慢點。」她又問店小二,「虎威鏢局派什麼鏢師護鏢?」

    「小人聽說是什麼郝大鏢頭。」

    「郝大鏢頭郝天雨?」

    「是是,小人聽那波斯商人稱他為天雨兄。」

    思思說:「這下糟了。」

    小婷一怔:「小姐,怎麼糟了的?」

    「郝天雨是我爹的一位弟子,也是我的師兄,他一定會認出我們來。他就是不派人將我們送回去,也會通知我爹派人來抓我們回去。」

    「小姐,那我們怎麼辦?不跟這支商隊了?」

    店小二聽了更是訝然。原來這位小姐是崆峒派秦掌門的女兒,怪不得昨夜裡將兩個入店盜竊的賊人打傷打跑了。聽她們主僕的對話好像是私自離家跑出來的,也怪不得在三天前,有崆峒派的人來店裡詢問她們的下落了。

    思思說:「我們不能和這支商隊在一起,但我們可以暗暗尾隨他們,跟在他們的後面。」

    小婷問:「這好嗎?不怕他們發覺嗎?」

    「這樣,我們只好在今天動身,走在他們的前面。」

    「小姐,如果這樣,我們只好沿途向人打聽如何去蘭州和出關了。說不定這支商隊會很快趕上我們,同樣也會為郝大鏢頭看見的。」

    「丫頭,你說,我們該怎樣辦?」

    「小姐,我不知道。」

    「哎,丫頭,我們不能再想別的辦法麼?」

    「小姐,我們再想什麼辦法呵。除非我們不走這條路,走另外一條路去蘭州。」

    「有另外一條路去蘭州嗎?」

    店小二說:「有是有,那得繞一個大彎,多走十天半個月,才能去蘭州,而且道路非常不好走。而這一條,是西安來往西域各國的交通大道。」

    小婷突然說:「小姐,我有一個辦法了。」

    「哦?什麼辦法?」

    「小姐,我們來一個女扮男裝,小姐扮成一個公子,我扮成一個小廝,遠遠尾隨在商隊後面,就算他們發現了我們,也不會認出我們來。」

    思思想了一下說:「這個辦法不錯,就是以後碰上其他師兄弟,也不會認出我們來。最好我們在面上再化裝一下,他們就更認不出我們了。」

    於是思思給了店小二三十兩銀子,請店小二買兩套公子服和小廝服回來,又給店小二五兩銀子作為跑腿費。這五兩銀子,足夠店小二一年的工錢有多了。所謂有錢使得鬼推磨,店小二大喜而拜謝,盡心盡力去為思思、小婷各自購買了衣服兩套,都是質地上好的質料製成。思思和小婷穿戴起來,儼然似富貴人家的翩翩公子和聰明、伶俐的書僮一樣。思思更在自己的左眉上添了一顆假黑痣,這樣一打扮,幾乎連店小二也認不出來。這樣的一顆黑痣,無異給思思俊秀的面孔上,添了一道英氣,恐怕出現在秦山亭夫婦面前,也認不出來。

    小婷說:「小姐,現在沒人認出我們了。我們不如到大街上走走,我這麼大,可從來沒到過州城,不知大街上是怎麼的熱鬧法。」

    「哎!你怎麼還叫我小姐?我的假公子少爺的面目,不是一下給人知道了?」

    「對對,我今後叫小姐為公子,小姐就叫我為亭兒。」

    「你一定要記住了。」

    「公子,我記住啦。」

    「好,我們出去走走看看。」

    店小二因感激她們打賞自己這麼多銀兩,好心提醒她們,在大街上,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荷包,別叫小偷、扒手們偷去了。

    小婷問:「大街上的小偷、扒手很多嗎?」

    「多是不多,但有三四個也叫人頭痛。幾天前,我店有位商人在大街上,身上的荷包就叫人扒去了,不但買貨的錢沒有,連回家的路費也沒有,急得他想上吊自盡。」

    小婷問:「後來呢,他沒死吧?」

    「後來是店中的一些客人同情他,湊了一些銀兩,讓他有了回家的路費。所以你們出門,一定要小心。」

    思思問:「偷他荷包的小偷抓到了沒有?」

    「要是抓到了,他就不會上吊自盡了。」

    「他怎麼讓小偷跑掉了的?」

    「小姐,他的荷包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給人偷去了也不知道,怎麼追的?恐怕小偷是什麼模樣,他也不知道。」店小二從思思說的話裡聽出,這個崆峒派的小姐,好像根本沒出過門,沒在江湖走動過,不知外面的情形。

    小婷擔心了:「小姐,我們還出不出去?」

    「丫頭,你不是害怕這些小偷、扒手,而不敢出門玩吧?哼,他們要是敢偷我的荷包,我會扭斷了他們的手,看他今後還敢不敢偷別人的荷包。」

    「小姐,我擔心他偷了我們的荷包也不知道,這樣,我們連投店吃飯的錢也沒有了。」

    「我們小心注意不就行了嗎?我們連山賊、土匪、惡霸也不怕,難道還怕了這些小偷、扒手們?」

    店小二說:「對對,你們小心注意一下就行了。尤其注意一些不三不四人的向你們靠來,或者他們在大街上從後面或前面,故意不小心撞了你們一下,這個時候,就千萬要小心了。」

    小婷問:「撞了一下我們會怎樣?」

    「他們就在撞你們一下之間,迅速出手將你們的荷包偷了去,或者第二個人從旁將你們的荷包偷了去。」

    「好好,本小姐就是想看看這些小偷、扒手們怎麼來偷我的荷包,正好為州城的百姓除害。」

    「小姐,我們還是別大意的好。」

    「丫頭,那你不想出去走走了?」

    「我想呀。」

    這樣,她們主僕兩人,便去大街上看熱鬧了。初時,小婷還一味小心,注意自己身邊出現的人,看他們有什麼不軌的行為。思思卻滿不在乎地走著,她才不將小偷、扒手看在眼裡,甚至還希望他們來偷自己的荷包。

    她們走了一兩條熱鬧的大街,沒有什麼小偷、扒手來光顧,也沒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現。小婷心想:不會是店小二太過小心了?這州城裡,可沒有什麼小偷扒手呵。

    靜寧州雖然不同江南、中原一帶繁華熱鬧的州城,但它可是從唐朝以來,就是東西往來絲綢路上一座必經的州城,從蘭州經這裡去西安,再轉到中原各大府城和京師等地。來往的商人、商隊不少。儘管這時是明朝崇禎年間,饑民大湧,四處農民紛紛揭竿而起,天下紛亂不已,但從中國運往西域、波斯、大食等國的絲綢,更是奇貨可居,獲利百倍、千倍。這樣,就有不少商人不惜冒生命危險,請江湖高手或鏢師護貨物,走這條絲綢之路了。所以靜寧州也不會因戰亂而蕭條,甚至更熱鬧了,來往的商人更多,這又引起了馬賊的出沒。因為這時,朝廷已無力維護這一帶的安全了。雖仍有重兵鎮守在邊關一帶,主要防止饑民的暴亂和一些流寇的攻城佔地,對山匪、馬賊無力追剿,全靠邊關一些州城、小鎮自行防備,各自為政。這樣,又造成了一些有勢力的人物,統治著邊關一帶的鄉鎮、市集、山寨,成了各處的大小土皇帝,南湖斷雲山莊的馬行空,就是這樣一類的人物,招募壯士、養兵自擁,佔地為王。當然,他們還不敢與朝廷官兵對抗,只能防範一些小股山賊、土匪和馬賊的侵犯,其他一切,仍受朝廷調派。

    靜寧州城,雖屬平涼府管轄,但在軍事上,卻受河州衛指揮。在靜寧州,駐有一位千戶長官,帶有一隊兵馬鎮守,所以城內城外,還比較平靜,匪盜不敢來犯。而小偷、扒手之類的不法之徒,就由靜寧州的捕快們去打理了。

    靜寧州城市挺熱鬧,各處經過的商人不少,自然就有小偷、扒手之類宵小的人物活動。思思和小婷轉了幾條街,已暗暗為人盯上了。在最為熱鬧、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思思果然為一個商人模樣的人碰了一下,那人慌忙給思思賠禮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鄙人一時不慎,碰了公子,請原諒,請原諒。」

    思思本想罵他幹嗎走路不帶眼睛,可是人家已賠禮道歉,再看那人衣著光鮮,怎麼也不像是小偷扒手,只好說了一句:「沒什麼,你走吧,下次走路小心點。」

    「是,是。」那人便告辭而去。

    小婷一下警惕起來:「公子,你看看你身上的荷包還在不在?」

    思思往懷中一摸,荷包果然不見了,叫了一聲:「不好,那人是小偷扒手,快追。」

    思思首先向那人追去。只見那人往人群裡走,思思一下趕上去,一手將他揪了過來:「好呀,你這小偷扒手,居然敢將我的荷包偷了去,你是不是想死了?」

    那人愕然:「你說什麼?」

    「你偷了我的荷包,還想裝傻嗎?你不將我的荷包交出來,別怪我先扭斷了你一隻手。」

    「公子,你別含血噴人,鄙人幾時偷了你的荷包了?」

    「你還想狡辯嗎?剛才你撞了我一下,我身上的荷包就不見了,不是你偷,還有誰偷?」

    「你這不冤枉人嗎?鄙人是一時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可是我絕沒有偷了你的荷包。」

    這時,一些群眾都圍了上來觀看,其中有個閒漢說:「是呀,你這人怎能平白無辜地說人偷了你的荷包?」

    又有一個閒漢說:「所謂捉賊捉贓,拿奸在床,你什麼憑據也沒有,怎能亂說別人偷了你的荷包了?」

    那位商人似的漢子說:「公子,你要是不信鄙人,我可以讓你搜身,看看我身上有沒有你的荷包。」

    思思不假思索地說:「好,你將衣服脫下來,讓我搜搜。」要是思思稍為有點江湖經驗,應該看出那兩個閒漢跟商人似的漢子是一夥人,他們是一夥扒手,而且他偷得的荷包早已轉到另一個人身上,根本不在他身上。那個得了荷包的人,已經不在現場,溜進了一條小巷。

    商人有恃無恐地說:「你要是搜不出怎樣?你得當眾向鄙人賠禮道歉,賠償鄙人的名譽。」

    思思一下不出聲了,暗想:難道我的荷包不是他偷的?可是在他撞自己之前,荷包還在自己懷中,撞了以後,荷包就不翼而飛了。

    商人又追問:「你不敢搜我的身了?現在你不搜也得搜,因為你當眾毀了我的名聲,我不表示我的清白,又怎能在這裡幹買賣?」商人說著,竟然主動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讓思思搜查。

    一個閒漢說:「慢著,我想問問你老兄,你身上有沒有荷包?」

    商人說:「我身上當然有荷包,不然我怎麼出來做生意?」

    閒漢說:「為了弄清楚,老兄的荷包是什麼顏色?裡面有多少銀兩?」

    「黑色,是一個小布袋袋,裡面銀子不多,只有四五兩和一些散銅錢。」

    閒漢又問思思:「你的荷包又是什麼顏色?裡面又有多少銀兩?」

    思思說:「紅色的綢子荷包,上面繡有一朵荷花和一隻蝴蝶,裡面裝有不少的金葉子和一些銀票,數目不下千兩。」

    圍觀的人們聽了驚愕不已。這是哪處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怎麼帶這麼多金銀出門?連那所謂的商人和兩個閒漢了也相視愕異,沒想到自己居然偷到了一位財神的荷包,今後有一番享受了。幹這一趟買賣,勝過以往幹一年的買賣。

    閒漢對商人說:「好,老兄,你先將錢袋子拿出來,讓眾人看看,然後脫下衣服,讓公子搜身,看看有沒有他所說的荷包。這可是一筆大數目,我們不能不認真了。」

    商人說:「好,望眾人還鄙人一個清白。」他剛脫下自己的大褂。驀然,「啪」的一聲,一個臉上沒四兩肉的瘦漢,摔在他的面前,跟著一個書僮模樣的小廝,一腳踩在他的身上,所有的人看得都大吃一驚,愕然不知是什麼一回事。

    將這瘦漢扔在地上的,正是書僮打扮的小婷,她對思思說:「公子,你的荷包就在這小偷的身上。」

    思思訝然:「什麼?是他偷了我的荷包?」

    小婷一手從瘦漢的懷中掏出思思剛才所說顏色式樣的荷包來,荷包真的繡了一朵荷花和一隻蝴蝶,說:「公子,你看,這不是你的荷包嗎?」

    思思大喜,同時也惱怒地對趴在地上的瘦漢說:「你這小偷,居然敢偷我的荷包,是不是想死了?看看我不打斷你的一隻手。」思思隨後又對那商人說,「閣下,對不起,本公子冤枉你了,請原諒。」

    商人和兩個閒漢一時像木雞般呆著,他們十分心痛,一筆已到手的十分可觀的金銀,像煮熟了的鴨子飛了,空喜歡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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