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一鴛三鴦 文 / 夕照紅
面對著寨牆上的三位大姑娘,咱們的「快樂幫主」也在寨牆下面哈哈笑了。
他還真的開心笑得出來呀。
劉太平第一個上了寨牆,劉世芳看得眼淚也流出來了。他是高興呀,高興得老淚縱橫。
「孩子,太平。唉,爹當年為你起的好名字叫太平,果然太平了。」
劉夫人與兒媳全到了,抱住劉太平如獲至寶的大哭。
只有劉翠花不哭。
劉翠花站在城垛上往下看,她很不高興。
李小小也不高興,當然,席大紅更是張目往寨外看,俏嘴嘟起來,嘟得宛似口中塞了個大鵝蛋。
抬頭面對這麼三位大姑娘,「快樂幫主」當然一副無奈的苦笑了。
花子幫的人不開口,一個個衝著他們的幫主直發笑,好像在看熱鬧。
席家的人站一邊,李家的人站另一邊。
兩家人也不說話,好像也都火大了。
「快樂幫主」頓覺有些不對勁,便也快樂不起來了。
別看趙打雷的刀法犀利嚇死人,那個高寨牆他卻一躍只上了一半,仍然需要那根繩。
趙打雷手拉繩子對「快樂幫主」道:「花子頭,你先上還是我先上呀?」
「你是新來的客,當然你先請。」
趙打雷道:「這麼說來,我也就不客氣了。」
「你請!」
趙打雷攀繩上了寨牆上,立刻與劉世芳來了一個狠狠的擁抱。
「趙大哥呀,想死我也!」
趙打雷道:「我不是來了嗎?真想不到劉家寨距離信陽州70里,竟然也鬧匪!」
「好慘呀,趙兄!」
這時候寨牆上的劉翠花指著寨外,大聲道:「『快樂幫主』呀,我對你是真心的呀!你怎麼忍心欺騙我?」
李小小也大叫:「我拼了命去支援你的,你卻叫咱們比賽跑,我問你,你到哪裡去啦?」
席大紅更大叫:「是呀!咱有同你決心共死,你出個歪點子叫咱們幾乎跑斷腿,你卻躲起來了!」
「快樂幫主」還未動,劉翠花匆匆地把繩子拉上去,道:「你去跑一趟雞公山再回來,否則不叫你上來!」
三個姑娘齊點頭,美人變了樣,比個醜女人還可怕。
「快樂幫主」道:「三位姑娘呀,你們還不知道吧,那些賊寇們追趕官家的人追得凶,我與趙大叔合力去對付。叫天張率人殺傷了謝捕頭,還是被我與趙大叔嚇退的,你們三位當然不知道,怕是知道了你們嚇一跳,我心不忍呀!」
寨上的三個姑娘不相信,劉太平道:「『快樂幫主』的話是真的呀!不信你問趙大叔呀!」
趙打雷道:「事情是有,只不過……」
劉太平道:「將來你們問信陽州的謝捕頭,謝捕頭還挨了刀的。」
劉翠花道:「真的?」
李小小急急地把繩子往寨外拋下去了。
席大紅大聲叫:「上來吧,親愛的,以後有事說一聲,咱們不是不通情!」
「快樂幫主」一聲長歎,道:「老天爺,你們三位都有情,我以後可慘了!」
只聽得「嘩」的一聲哄笑,花子幫的人拍起手來了。
劉翠花道:「怎不快上來?」
李小小也抖著繩子道:「是不是太累了?來,我拉你上來。」
席大紅道:「咱們三人一齊拉!」
這時候花子幫的人看熱鬧,就是沒有人去幫一把。
西門風對申屠雨道:「這可不能亂插手。」
申屠雨道:「我早就發現了。」
司馬雪道:「我們平日未發現,原來三位姑娘愛上咱們的幫主了。哇,咱們也跟著有光彩了,哈……」
東方雷道:「我看吶,她三人何止愛上幫主呀,你們看那三家的人都在笑。」
他們還不知道,「快樂幫主」早已同這三個大姑娘訂了親,成了三家的女婿了!只差未過門。
繩子還在抖,「快樂幫主」也只搖頭。
劉翠花叫道:「你上來呀!」
「快樂幫主」心中想:叫你們三人知道,我這個未來的丈夫是個什麼樣武功高、本事強的大丈夫!
只見他把手一揮,道:「不用繩子了!」
李小小一怔,道:「你不用繩子怎麼上來呀?」
他話一落,立刻傳來花子幫一陣哈哈笑。
再看寨下面,只見「快樂幫主」一個平地拔身起,一下子就是三丈高,他在中途一個急翻身,「叭」的一聲脊背又貼在牆上了。
「快樂幫主」手腳並用,很快地上升一丈半,雙手反攀在牆垛邊,又來了一個倒翻身,人已落在寨牆上了。
「好!」
這是花子幫的花子們的叫好聲。
自己人不捧場,還等何人?
「好!」
這一聲好像打雷,這一聲出自趙打雷之口。
趙打雷走近「快樂幫主」哈哈大笑道:「難怪,難怪,難怪三個姑娘都愛上了你,哈……」
他當著大伙這麼說,三個姑娘也沒怎麼樣,因為三個姑娘已經張大嘴巴了。
「快樂幫主」雖上了城,但他發覺怎麼不見石長老在城上,他立刻問西門風。
「怎麼不見石長老呀,他人呢?」
西門風一怔,道:「我也不知道。」
東方雷道:「幫主呀,我知道。」
「快樂幫主」大聲道:「快說!」
東方雷道:「石長老多喝了幾杯,似乎是醉在床上了!哎,幫主你問石長老,昨夜他喝酒四五斤,喝了酒他直囉嗦,直叫事情怎麼辦,怎麼辦?」
東方雷唱起蓮花落來了!
「快樂幫主」道:「你們守好寨,我去看長老,他的年紀大了,他還煩惱什麼呀!」
他連劉翠花等三女也不看一眼,一溜煙下了寒牆奔入大廂房中了。
寨牆上的人只好分散了。
只不過劉世芳愉快地宣佈道:「你們諸位辛苦了,我立刻派人去信陽,吃的喝的我買最好的,回來大家吃上三天流水席。」
「好!」花子幫的人樂了。
何止花子幫的人樂了,席家垛子與李家堡的人誰不眉開眼笑呀。
就在「快樂幫主」消失在大廂房中以後,李士良與席本初兩人碰上面,這兩人低聲說著話,劉世芳已向兩人作介紹。
「哈哈哈,李兄、席兄請過來,大家先認識一下。」
他指著「閃電刀」趙打雷道:「南陽府的怪傑,也是江湖遊俠,趙打雷兄。」
趙打雷衝著席、李兩人一抱拳,道:「我是趙打雷,粗人一個,請多指教。」
劉世芳又對趙打雷道:「中牟縣李家堡堡主李士良李大俠,那一位是席家垛子的席大俠。」
席、李兩人忙施禮,同聲道:「久仰,久仰了!」
李士雄也過來了,大家再相互寒暄。這幾個人正欲下寨子,席本初對劉世芳道:「劉寨主,咱們在琢磨,流寇散逃、山賊被剿,我兩家在你這兒吃飽也該分散了!」
劉世芳吃一驚道:「分散?」
「不錯!」李士良道:「也是機會,咱們去信陽州城找地方住,自有官家的保護,等來年災荒一過,咱們就回家鄉去了。」
劉世芳直搖手道:「兩位,你們多考慮,信陽州便是官家也缺糧,你們……」
李士良道:「咱們也帶了不少家當,在你這兒只張口,說不過去呀!」
劉世芳急道:「這是什麼話,兩位千萬別這麼想,等到來年春光好,我劉世芳為兩家備春糧,連吃帶種管教兩家都順暢。」
多麼坦誠的話呀。
席本初道:「劉兄,咱們回去商量,且在酒席之上再決定。」
劉世芳道:「我希望各位不要走。」
於是,大伙各自回去了。
那邊,「快樂幫主」被石不悔醉醺醺地一把拉住了。
「好小子,你總算完完整整地回來了!」
「快樂幫主」一怔,道:「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哼!坐過來。」
「快樂幫主」坐在床邊上問道:「事情很嚴重嗎?」
石不悔道:「我先問你,三個姑娘呀,都是你的未婚妻,她們碰在一起了吧?」
「怎麼啦?」
「先回答我的話!」
「她們都去找我,而且半路遇上了!」
「你們沒打架?」
「沒有啊!」
「沒吵嘴?」
「也沒有呀!」
石不悔瞪眼,他的酒味直衝過來,口中喃喃不知說了些什麼,半晌,忽然問道:「她三人對你如何?」
「快樂幫主」道:「差強人意。」
石不悔一聽火大了:「奶奶的,我半天是庸人呀!吃悶酒,我捶胸頓足睡不著,我還罵西門風他們四個來打我,嗨,原來天下仍然太平,天下尚未大亂呀!」
「快樂幫主」道:「你老喜歡天下大亂?」
石不悔道:「王八蛋才喜歡天下大亂,只不過太平的日子過得多,真怕天下大亂被人攆呀!」
「快樂」一笑道:「誰攆?」
石不悔已清醒了。
他低沉的聲音帶沙啞道:「小子呀,自從你走了沒半天,嗨,先是那個劉大姑娘來見我,她說要去助你,我勸她千萬別出去,女子出去最危險,可是她說這一次你最危險,一個人上賊山去救她的哥,她不能看你死在外邊,便急匆匆上了寨牆而去!」
石不悔頓了一下,又道:「劉姑娘剛走,忽又來了席大紅。這姑娘讓我告訴她,出寨應該往哪邊走,我不告訴她能行嗎?她要同我拚命了,她說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的,她一輩子恨死我。唉,我也只得告訴她了。」
「那李小小呢?」
「她也來了,一進門未開口。我就問:找『快樂幫主』的?她點頭,我就叫她往雞公山的方向去了。」
「快樂幫主」道:「她們三人一塊出了寨?」
「去問西門風。」
可巧,西門風推門進來了。
「快樂幫主」臉色一沉,道:「西門風護法,你過來!」
西門風走近前,「快樂幫主」沉聲道:「叫你們守緊寨子,為什麼放走三個大姑娘?」
西門風一怔。
「快樂幫主」立刻又道:「你們不知道寨外多危險呀,三個姑娘出了事,誰負責?」
西門風笑了。
西門風看著門外,道:「三位姑娘若出事,她們自己去負責!」
「怎麼說?」
西門風道:「幫主呀,你也知道我們不會放她們三人出寨子的,可是人家爹娘不反對,我們能怎樣?」
他此言一出,石不悔也一怔。
「快樂幫主」更是拍拍自己的腦袋。
西門風又道:「你是咱們當家的,你想想我們怎麼辦?放她們下了寨,只求她們多福了。」
石不悔道:「西門風。」
「有!」
「你來有事嗎?」
西門風道:「我四師兄弟在寨子上想,派個人去信陽州找來『一丈青』方大鵬,問一問外面世界什麼樣,他能呼喚多少弟兄們,以後應該多聯絡,有事也好彼此之間有呼應。」
他頓了一下,又道:「石長老,師父呀!如今咱們在困難之中換了幫主,我四人也應該問那方大鵬,如果他分堂的人夠多,應該見一見新幫主吧!」
石不悔聽得直點頭。
「快樂幫主」道:「且等弄清楚山寇們是否完蛋了,我自然要去同大家見上一面。」
他揮揮手,道:「你去吧!」
西門風這就要走,石不悔叫住他道:「等一等!」
西門風回過身,石不悔對「快樂幫主」道:「派個弟兄去信陽州,先告訴那方大鵬吧。」便知道是劉太平來了。
劉太平推門進來了,他還微微笑。
石不悔對「快樂幫主」道:「問他最好不過!」
「快樂幫主」心中一樂,對!應該問劉大少爺。
劉太平道:「什麼事?」
「快樂幫主」道:「晚上沒人我再向你請教。」
劉太平一笑道:「兄弟,我的這條命是你救的,什麼事只要我能辦得到,一定為兄弟成全!」
「快樂幫主」道:「晚上再說吧!」
劉太平道:「二位,我是來請兩位後面會一會的,我爹娘高興極了,酒菜弄了許多,全寨的弟兄都有份。」
石不悔道:「又吃酒?」
「快樂幫主」道:「長老如果沒興趣,那就等等再去吃。」
石不悔已下了床,他已不用拄杖了。
「誰說我沒興趣,興趣可大了!」
「快樂幫主」卻驚喜地道:「石長老,你的腿能活動了?」
石不悔一笑道:「三天前有了知覺,我就知道這條腿有希望,你們不知道,我每天半夜起來跳,誰也不願意成跛子呀。」
「快樂幫主」道:「太好了,花子幫大喜事一件嘛!」
石不悔愉快地笑了。
劉太平笑道:「各種喜事湊在一起,今天是個好日子呀!哈哈……」
「快樂幫主」一愣,道:「還有什麼喜?」
劉太平道:「時辰到了自然知道,兩位,咱們這就去後寨吧。」
「快樂幫主」去扶石不悔,卻被石不悔用手拔開道:「我可以跑跳蹦,不信你看看。」
他在前面大步走,真的是穩穩當當的。三人來到後寨廳。
「快樂幫主」心中忐忑難安,他怕事情被揭穿,如果當著大伙的面,大家都指著他叫混蛋,那可就慘了。
他坐在一邊半低頭。正廳上,中間擺了一張圓桌,桌面上又是酒又是菜,還有脆梨一大盤,人們看到梨,便明白深秋初冬快到了。
劉老太太拉過「快樂幫主」坐在身邊,她老人家笑得幾乎喉管也擠在嘴巴外。
那「閃電刀」趙打雷哈哈笑,他笑得可妙吶。
姓趙的為什麼會發笑?不知道。
石不悔坐在劉世芳身邊,他的一雙眼睛卻看向對面坐的三個人。
三個人不是別人,李士雄兄弟兩人再加上一個席本初是也。
石不悔心中最明白,這三人平日裡眼睛長在頭頂上,如果找上他們的家門,他們會白眼多笑臉少。
他在發愁,因為如果此刻把三個姑娘的事抬上檯面來,我的乖乖,說不準他們會掀桌子打起來。
石不悔犯愁了。
劉太平可忙壞了。
他回來後,把在雞公山幾乎挨刀之事說了一遍,又把在小山洞被救之事說出來,劉家的人把個「快樂幫主」當成他們的恩公一樣。
恩公再加上女婿,「快樂幫主」就愉快了。
只不過「快樂幫主」此刻忘了愉快,因為這個場面有些不對勁,怎麼大伙對他笑得不一樣。
為什麼不一樣?
「快樂幫主」想得多,想得煩,他幾乎要昏了。
劉太平與幾個女人在端菜,如今劉家寨的男人少了一大半,都是被叫天張他們殺死的。
幾個女人忙端菜,高粱酒抬出一壇來。
這是高興,如今山賊山寇不見了,劉家寨又太平了,更加上「快樂幫主」又順利地把劉太平從山寇手上救回來,不說也知道大伙是如何的高興了。
「快樂幫主」卻心中緊張得不得了,就怕三個未婚妻的事被人當場拆穿,他就慘了。
當石不悔也不知道如何應付這事的時候,「快樂幫主」真的不打算到後寨大廳喝這麼一頓酒,雖然他很想開懷地大吃大喝一頓。
如果沒有女的這種狗皮倒霉事,只是單純地幫助劉家寨而又把劉少寨主救回來,那麼,這一頓酒菜就吃得十分愉快了。
「快樂幫主」想著心事,而且又是煩人的心事,此時他的一切動作便也不自然了。
忽聽得「閃電刀」趙打雷道:「剛才聽得劉老當家言及,你原是少林寺出家人呀!」
「快樂幫主」道:「我的法號叫空空。」
「空空……哈哈……」
趙打雷舉杯對「快樂幫主」道:「兄弟,來,干!」
趙打雷喝酒如同喝涼水,咕嘟就是一大杯,他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這種人海派作風,他敬酒是要喝的。
「快樂幫主」也舉杯:「干!」
「咯」的一聲把酒乾掉,杯子剛放下,劉太平又為他把高粱酒斟滿。
趙打雷聲音大,立刻又道:「令師是哪一位?」
「我師法號叫慧明。」
趙打雷粗聲道:「少林掌門呀!這位高僧我知道,他老人家可……安好?」
「快樂幫主」黯然道:「他在達摩洞中圓寂了。」
趙大雷一怔,道:「歸西了?唉!來,為老僧的歸西於這一杯,算是咱們對高僧的敬意!」
「呱!」趙大雷又是一杯乾。
這一回圓桌上的人都舉杯,大家共同干。
於是「快樂幫主」猛喝一口,他重重把酒杯放在桌面上,心口開始發了熱。
劉世芳舉杯對「快樂幫主」道:「來,我也敬你一杯酒,太平若非援手,劉家就慘了,這杯酒我是要敬的。」
「干!」
「干!」
兩個人對碰杯,立刻乾了杯中酒。不料老夫人又提議:「太平兒,替為娘的快敬酒,敬完了你再敬上三大杯,救命之恩不可忘的。」
老夫人此一吩咐不打緊,「快樂幫主」立刻又是四杯高粱酒吞下肚。
這時候,李士良與李士雄兄弟也舉杯,當然少不了那席本初,倒是把石不悔有些冷落了。
「快樂幫主」迷糊著對石不悔道:「石長老,我敬你一大杯!」
石不悔道:「你為什麼敬我酒?」
「快樂幫主」的舌頭似打結,又似冰凍的一樣道:「怎麼,我不應該敬你老人家嗎?」
石不悔道:「你別拿別人的酒做好人,沒人敬酒我老人這也沒少喝,哈……」
不料「快樂幫主」又道:「我有太多理由敬你酒,這酒等於我家的酒,而且……」
石不悔一聽要糟,八成這小子喝多了。
人喝多了酒,心中的話會溜出口,人喝醉了酒,老天爺算老幾呀。
「快樂幫主」就快醉了。
石不悔不願在這種場合出醜丟人,立刻沉聲道:「好。來,你敬老夫喝酒!」
「快樂幫主」道:「這還差不多。干!」
他還雙手捧酒杯,十分尊敬的樣子。
那劉世芳笑道:「他兩人比師徒父子的情誼還濃,在這荒亂之年,可也不容易了。」
石不悔原已喝了酒,而且在廂房中喝了不少,還未全醒便又來了。
此時他又喝了不少,立刻重重地放下酒杯道:「快樂,快樂,你如今應該快樂了吧!」
「快樂幫主」道:「我是應該快樂。第一,你老人家一下子就看上我這逃荒的和尚,叫我還了俗,還把幫主之位傳給我,唉,又教了我三十六招打狗棒法,此情天高地厚呀,我這一輩子也還不清你老的恩情呀!」
他把家務事抖出來了。
石不悔擔心的不是這件事,他擔心的事是……
「快樂幫主」又是高聲音了。
「石長老呀,你太愛我了,你老叫我無法消受呀!」
石不悔一聽不對勁,這小子真的喝醉了,心念間,立刻伸手去抓扶,道:「咱們走,你已不勝酒力了。」
嗨!「快樂幫主」一聲笑,道:「這點酒我喝不醉,大菜才上了五……七道吧!」
趙打雷笑笑道:「小兄弟,你記錯了,上了六道。」
他看看席、李兩人,又道:「小兄弟,你是慧明的徒弟,更是花子幫幫主,難怪你的武功那麼高,老夫走過中原多年,已不見如此高手了。」
「快樂幫主」道:「你老是否又要敬我酒?」
「不錯!」
「快樂幫主」舉杯道:「你老別敬我,我敬你,因為你出刀手法真妙,盡找近距離!」
此言一出,趙打雷也吃一驚。不錯,閃電刀法講的是個「快」字訣,而且無所不用其極的快,出刀比敵人快,當然容易得手,快,抄近距離最快。
不料他只露了一手,便讓「快樂幫主」看破了,真是用刀行家。趙打雷也點頭了。
點頭便是同意「快樂幫主」的說法。
趙打雷道:「不錯,出刀是近路,力道在腕上,真佩服你老弟的眼光,好,高明!」
他舉起酒杯道:「干!」
「快樂幫主」又是一杯喝下肚,他又舉杯走向席本初道:「席……岳……」
石不悔急忙道:「什麼呀!席當家……」
「是,席當家的,許多事情我不對,我對不起你老人家。來,我敬酒賠不是了!」
席本初一怔,但旋即舉杯道:「我喝你這一杯水酒,干!」
席本初放下酒杯還在笑,「快樂幫主」又舉杯對李士良道:「李……岳……」
石不悔暗中捏他一把,道:「李堡主,你忘了?」
他對大夥一笑道:「我們的幫主喝多了!」
「快樂幫主」一笑道:「沒有。李堡主,我也要恭恭敬敬地敬你老這一杯,你的抬愛我受不起,我也對不起,來,我先乾為敬了!」
他仰頭一口乾,眼珠子同臉一個樣的紅……
李士良乾了杯中酒,忽地哈哈笑了。
他為什麼發笑了?
席本初也哈哈笑了,只是趙打雷的笑樣太怪。
趙打雷笑起來不好看,因為他長得像糾t馗,笑的樣子像吃人。
劉世芳撫慰道:「坐好了你慢慢地說,這些口子我們知道苦了你一個人,大家心存感激,你可千萬別把事情擱心裡,有話說出來會好些。」
「快樂幫主」道:「這是你老叫我說的?」
劉世芳道:「是呀!」
石不悔叱道:「說什麼?你是花子幫一幫之主,統領著上萬中原可憐人,你別在此地出醜好嗎?」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你就當我親爹好啦!」
石不悔一怔,立刻感動得快要掉淚。
「快樂幫主」道:「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我不說心裡憋得慌,我心裡有塊疙瘩呀!」
石不悔無奈了,他又不好把他拖離開:「你小子……」
酒席上大伙聽了「快樂幫主」的話,還以為心中憋的疙瘩是想認石不悔為親爹,所以大伙均在點頭。
其實「快樂幫主」早就說過這些話了。
他現在要說的是另一回事。就在酒力的烘托之下他站起來了。
只見他先是重重地對劉世芳老夫妻兩人抱拳道:「岳父岳母大人呀!我是個混蛋,是個可惡的小子,我甚至是個小人!」
他的話越說聲越大,就在大伙驚愕中,他忽又衝著席本初彎腰一鞠躬,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你二老聽我說,我不但可惡,我也比山寇還無恥!」
說得席本初夫妻兩人也怔住了。
猛然地一個側身,「快樂幫主」又對李士良兄弟兩人以及他們的夫人說道:「我是個大騙子,大混蛋,你們揍我吧!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對,我騙了你們三家人了。」
李士良道:「你騙我們什麼了?」
石不悔站起身,他似乎要開口,卻被「快樂幫主」用力地拉他再坐下。
「快樂幫主」衝著石不悔道:「石長老,你叫我坦然面對事實吧,那樣我好過些。」
石刁:悔道:「小子呀,錯不在你呀!」
這兩人在爭論什麼?
劉世芳見「快樂幫主」如此激動,忍不住問道:「幫主,到底你心中有什麼不快樂的?」
「快樂幫主」道:「我心中的事並非不快樂,而是久憋心中不吐不快……」
他忽然一愣,面帶驚奇,道:「你們……」
他手指劉世芳夫妻,轉而又指席本初夫妻,又回過頭來指向李士良等,口張一半似是啞口無言的樣子。
石不悔又要站起來,「快樂幫主」又攔阻道:「石長老,這種事我擔綱,咱們說完就去信陽州,反正流寇一時間不會來了。到了信陽州,同咱們弟兄們在一起,風刮日曬,挨餓受凍,苦在一起也是樂呀!」
石不悔帶著淚水直點頭,道:「好,好,有你這幾句話,咱們花子幫有前途了!」
「快樂幫主」道:「那麼,你老一邊別說話!」
「好小子,你變得口齒鋒利似刀子,老夫不開口就是了,由你一人擔綱吧!」
他果然又喝他的悶酒去了。
「快樂幫主」面無表情道:「各位,我這個和尚出身的臭小子,怎能匹配你們的千金大姑娘,我是癩蛤蟆,你們的姑娘是高空中的美天鵝呀!我從一開始就不敢打算高攀,因為我是花子頭呀!花子還能登龍門?你們也不怕丟你們一方霸主的人?」
他似乎真的豁上了,一副冷然的樣子。
再看圓桌上,只有那「閃電刀」趙打雷聽得津津有味,光景只差沒有拍巴掌叫好了。
這時候是不適合叫好的。
「快樂幫主」又道:「我答應充當你們的女婿,那只是人在苦難中的一種自然表現,因為我生來一直是孤單的,孤單吶,多麼的悲哀!所以有人對我示好,我就不知拒絕,可是事情原是一時的,我可並未真的想當你們的女婿,我怎麼會當你們女婿?就算是……」
「嘩啦」之聲響起,劉世芳、李士良、席本初三人拍桌而起。
席本初叱道:「你開什麼玩笑?」
李士良也吼叱道:「拿人家姑娘開玩笑呀!」
劉世芳吼道:「豈有說話不算的!你……什麼意思?」
石不悔也被這氣勢唬住了,如果地上有個讓他擠進去的縫就好了。
「快樂幫主」可不怕,反正他沒同三個姑娘進洞房。
他淡淡地道:「今天我把話說清楚,你們三方面也知道我是混蛋,竟然答應三家的親事,對不對?」
席本初道:「什麼對不對?」
「快樂幫主」道:「算是我隨便答應別當真,好不好?」
李士良粗聲道:「我們把你當英雄,你這英雄有些像狗熊了,怎麼的……」
劉世芳道:「你想賴婚?」
「快樂幫主」道:「我做夢都想高攀,可是我不應該當玩笑開,一口氣答應你們三家的親。三位老大爺呀,哪有人有三個岳父家的?你們也不會答應吧!所以呀,我把心中話說出來之後,咱們花子幫連夜去信陽州,你們的姑娘還是你們的大閨女!」
他「咚」的一聲坐下來,舉杯一口就喝乾,對一旁的石不悔道:「石長老,咱們走!」
石不悔起身道:「其實呀,你小子何苦一肩擔,當初錯在我的判斷錯誤,總以為將來他們都會不認帳,誰會知道他們都是說些擲地有聲的話,我錯了!」
「誰說你錯我揍他!」
這句話出自席本初之口,立刻間圓桌上引起哈哈大笑聲不絕於耳,劉世芳老夫妻幾乎把眼淚也笑出來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劉世芳道:「石長老,你沒有錯,你是我們三家的媒人呀!」
石不悔一怔,道:「你們三家?」
「是呀!不是由你那裡收下我的訂婚證物嗎?」
石不悔道:「你們不火我?」
席本初道:「三天前發覺以後是很火,我們還罵你老混蛋,等咱們『快樂幫主』回來再算帳,可是……」
李士良道:「可是我們的姑娘不答應,而且她們三人一心要去幫他救少寨主!」
石不悔道:「你們答應把女兒嫁他?」
劉世芳道:「別無選擇!」
石不悔真的吃驚了。
「快樂幫主」早就吃一驚,愣然半晌不開口。
李士良道:「西陵山下西陵堡,朱仙鎮的哪一個不知道咱們說的話不虛假呀!」
李士雄接道:「不錯,更何況怎能拿女兒開玩笑?」
朱仙鎮離中牟縣不太遠,西陵堡就在這兩處之間,李家兄弟的名字在那地方是響噹噹的。
李士良道:「如果我女小小她反悔,她就不算我西陵堡李某人的女兒!」
「快樂幫主」道:「你……們……」
劉世芳道:「我親愛的女婿,說句老實話,咱們對於此事早就知道了,你卻反被蒙在鼓裡呀!哈……」
「快樂幫主」道:「你們都願意把女兒嫁我?」
席本初道:「你敢拒絕?」
「快樂幫主」道:「我乃花子頭呀!」
劉世芳道:「英雄不論出身低。」
石不悔歎口氣,道:「我老人家反對。」
他此言一出,大伙全怔住了。
「快樂幫主」也愣然。
「閃電刀」趙打雷突地哈哈一笑,對「快樂幫主」道:「娘的,我沒有女兒,我那老伴是個絕戶,要不然我也會湊這熱鬧,把女兒嫁你呀!哈……」
「快樂幫主」猛搖頭,道:「我喝醉了,我做夢了,我做夢了,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席本初道:「你在說大實話呀!我的乖女婿。」
李士良道:「其實人吶,想開了什麼都是假的,只有日子過得愉快才是真實的。」
他看看圓桌邊的人,又道:「女兒只要高興,我們當老子的便也足以安慰了。」
「快樂幫主」似乎自言自語地道:「難怪呀!」
石不悔道:「你又想到什麼了?」
「快樂幫主」道:「我想著回來的路上,突然會出現她們三個人。」
石不悔道:「哪三個?」
「快樂幫主」道:「當然是我那三位寶貝的未婚妻子呀!」
他把三女當寶貝,三家齊歡喜。
石不悔可不歡喜,道:「她三人都去迎接你?」
「她三人想去助我救回劉兄呀!」
他頓了一下又道:「唔,原來她三人早都知道我欺騙她們了,她們都想在寨牆上刁難我呀!」
「哈……」
大伙這麼一陣笑,石不悔重重地道:「好小子,你是不挑肥也不撿瘦,統統地接受了?」
「快樂幫主」道:「話已說明,她們已對我原諒了,我還有什麼資格去挑人家呀。」
席本初點頭道:「說得好。」
李士良對身邊老妻道:「看,人中之龍也。」
石不悔卻惱了:「你混球不是?」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你還有什麼意見?」
「有,我的意見最重要。」
「請講!」
石不悔道:「你……我問你,你是金剛之身?」
「快樂幫主」道:「凡人呀,誰會是金剛之身?」
石不悔道:「既非金剛之身,你好大的膽子,你敢一口氣討上三房老婆呀,累死你!」
「快樂幫主」怔怔地道:「為什麼會累死?」
「哈……」大伙又大笑。
石不悔道:「少不更事,可憐可憐!」
「快樂幫主」道:「我是不懂,只不過你老一說我就會茅塞頓開了。」
石不悔道:「怎麼解釋?能模仿你瞧嗎?」
「哈……」又是一個哄堂大笑。
石不悔一看改口了:「小子呀,你是花子幫掌門幫主呀!你有了三個妻子,哪有心情再去管眾人之事,你還有什麼精神管眾人之事?」
不料「快樂幫主」道:「為什麼不可以?有了她們三位在身邊,我的精神更大了。」
「哈……」大伙又一次哄笑。
石不悔道:「你小子變成二百五了不是?」
「快樂幫主」道:「我把重要事情分給她們去做呀,她們為我做事情,我多麼清閒呀!怎麼會累?不會的。」
石不悔歎口氣道:「你呀,不知厲害,那慧明大師沒有告訴你嗎?色似刮骨鋼刀,色字頭上一把刀呀。」
「快樂幫主」道:「吾師當然說過了,可是我現在不是和尚呀。是你叫我還了俗,也是你替我收了三家的訂婚物,你老不會忘了吧?」
石不悔啞口無言,只好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便在此時,劉世芳舉杯而起。他對席本初與李士良二人點點頭,道:「二位,咱們忘了,應敬敬咱們三家的大媒人呀!」
席、李二人立刻舉杯而起,笑著點頭。
劉世芳對石不悔道:「石兄,一杯水酒難成敬意,但也算是謝媒酒。來,咱們三家齊敬你。」
石不悔怒道:「這算什麼,拿你們的閨女開玩笑不是?豈有此理!」
席本初道:「你若是不把這杯水酒喝了,你才是豈有此理的傢伙。」
他似乎火了。
一邊嘿嘿笑的趙打雷道:「老花子,人家不擔心,你擔心個鳥,喝吧!」
石不悔道:「連你也同意?」
趙打雷道:「我當個證人可以吧!」
石不悔笑了:「得,我為媒你為證,有人罵我王八蛋,你姓趙的受一半。喝!干!」
他這麼一吼,大伙舉杯又喝起來。
那劉世芳更高興,他命人抬了一大罈酒送往寨牆上,三方面的人男男女女都有份。
又叫人重新整治酒席端出來,單是窖藏的臘羊肉就取了一百斤。
燒雞燒鴨整只的,臘肉之外還帶鹵好了的牛盤腸。
後大廳上吃得歡,寨牆上的人也猜起拳來了。
劉世芳又對兒子媳婦吩咐下來,多多注意儲藏的東西,一定要足夠過這個冬。
當然,大伙變成了親戚一家人,席本初與李士良兩家也不再往信陽州去找棲身之地了。
一頓酒席吃到二更天,「閃電刀」趙打雷被留在後寨的一間廂房裡,那地方他曾住過半年,老地方他才住得習慣。
只不過這頓酒吃得過了頭,一個個東倒西歪地走回去。石不悔拉住「快樂幫主」道:「走……走……」
「快樂幫主」糊塗地道:「去……去哪裡?」
石不悔道:「回去了……我……再告訴你去……哪裡……」
他們喝醉了,詞不達意語不成章。
可「快樂幫主」也迷糊,他道:「我……不回去了,我……跟你去……去哪裡?」
兩個人醉言醉語著走回大廂房裡,誰也沒再說什麼,倒在大床上睡著了。
三更天正是雞不叫狗不咬的時候,雖然災年雞狗都遭了殃,可是黑漆漆的夜色沒聲音是真的。就在這時候,劉家寨外面來了兩個人。
這兩人都是瘦子型,但動作之快也夠瞧的。
兩個人躲在小河邊的亂草中,好像在商量什麼。
只聽一人道:「如果你的老表沒說瞎話,咱們這一次就有得瞧。」
「錯不了,我老表不當賊寇了,他帶著傷半途遇上我,是他告訴我的呀!」
「金子打造的?」
「是呀!我老表還用牙咬,錯不了!」
「這麼說,真的是大財主,拿金子當鏢打,咱還是頭一回聽說。」
原來這二人是賊,「快樂幫主」在雞公山為救劉太平,只好打出一枚李小小送他的金錢鏢,這件事「快樂幫主」似已忘掉了。
然而那個挨了金錢鏢的賊寇卻沒有忘。
那人心中原想,有了這金錢鏢,足可以換上20兩銀子,何不回家或者遠走他鄉,做個小買賣總比幹這賊寇好。
再看這天下的賊冠到處挨打,拼到最後只怕老命也不保,更何況他又受了傷,只可恨「金錢鏢」被頭領收去,太過分了。
這人的頭腦好,他乾脆不幹了,暗中溜走了。
不料半道上他碰上親老表,他老表也是逃難人,可也是幾個地方的賊頭子,有了這消息,那位仁兄叫他在信陽養傷。
這人把得而復失金錢鏢的事對他這位表兄提了一下,這位仁兄就約了個同道趕來了,受傷的賊寇也似乎又有希望了。
如果問一問這傢伙的名和姓,四年前許昌城門外貼出一張告示,要捉拿的飛賊燕子劉三就是他。
燕子劉三來了。而且還帶來一個幫手。
在黑呼呼的夜裡,兩個人躲在河邊草叢中。那燕子劉三低呼道:「我的乖乖,這寨子跟城牆差不多高哇!」
那人拍拍腰上帶的爬牆飛爪索,道:「他奶奶的,這個還不知夠不夠長。」
燕子劉三道:「你看這寨牆有多高?嗯?我說怪手林,我把你找來可是叫你發財的,你可休叫我失望,這點高度就能把你擋住?」
怪手林笑笑道:「三哥,我只不過說了說,可並未說不行,洛城夠高吧?擋住咱們了?」
燕子劉三一笑道:「老規矩,進去以後找點子,找到了點子以後你把風我下手。」
他拍拍怪手林,又道:「莫忘了,金子打造的鏢,黃澄澄的呀!」
怪手林聽得流口水,他面對寨子低聲道:「三哥,我看這寨子很富有,如果還有什麼值錢的,咱們照樣拿走。」
燕子劉三道:「當然,咱們幹什麼的?」
兩個人這麼一合計,慢慢地往前爬著,二人不往正面走,卻順著斜溝到了寨子的左邊。
寨子左面有個小斜坡,那地方曾經被賊寇們挖了個地道,如今已被石頭荊棘塞上了。
燕子劉三當先到了牆下邊,他伸手摸一摸,寨牆是用老虎石砌成的,他再仔細摸,口中低聲罵:「操,砌得可真齊整,抓攀的地方都沒有。」
現在,怪手林過來了。
燕子劉三立刻道:「這牆無法用手攀呀!」
怪手林一探,道:「索爪我帶上了,三哥,容我先攀登,你在下邊等我的索。」
燕子劉三點頭道:「怪手林,不能有聲音,我表弟說過,劉家寨的防守很嚴密的。」
「知道,我又不是頭一回。」
怪手林的動作似貓上樹,也不知他是怎麼搞的,雙足斜抖間,抖出兩隻似釘般的鋼錐子,兩隻怪爪緊握在手裡。
別看這劉家寨牆是老虎石砌的,牆上總是會有凹凸處,這怪手林的手腕力道強,他像是爬著走山路,就那麼一步一步地爬到寨垛子外面了。
怪手林把一隻耳朵貼在垛口上聽。
聽了幾下不由笑了,因為寨垛子背後有人在打鼾,鼾聲此起彼落,半夜聽得更清楚。
怪手林不進去,他解下帶上的索子爪,輕輕地把爪掛在垛口上,這才對下面等候的燕子劉三招起手來。
寨下面的燕子劉三早看見了,因為索的另一端就垂在他面前。
他看怪手林對他招手,那表示叫他快上去,燕子劉三雙臂抓牢索子就往上攀。
真比猴子還快,霎時間劉三到了怪手林的身邊,那怪手林忙指寨裡面,燕子劉三忽地越過垛子到了寨牆上面站穩了。
再看怪手林,正把長索收回來。
這兩個中原名賊進入劉家寨了。
劉家寨中大半人都吃了酒睡得沉沉的,又是三更天,正面花子幫的人也靠在牆邊閉上眼,因為大伙知道官兵去剿山,山賊與流寇一時間是不會再來了。
可也想不到,這兒來了兩個飛賊,而且已跳進劉家寨來了。
燕子劉三拉過怪手林,道:「娘的,劉家寨中人真多,房子也多呀!」
怪手林道:「怎麼去找那個頭髮不長的年輕人?」
頭髮不長,說的是「快樂幫主」,因為他老弟留下頭髮才三個月。
燕子劉三指一指右邊,道:「怪手林,你在右邊找,我在左邊找,咱二人往寨後慢慢找,總會找到那個短髮小子的。」
怪手林道:「我以為咱們從中間往後找,似那種以金子打造金鏢的,必然是住在後寨了。」
想了想,燕子劉三點點頭道:「也是有理。好,就這麼分頭去找他。」
於是,兩個賊便分開來。
那燕子劉三沿著左邊剛剛過了一道小院門,還未把身子站定吶,猛孤丁一間小廂門拉開了,他同那門裡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黑漢夜間突然露了面,嚇得燕子劉三幾乎叫出聲來。
他心想:遇上鬼了。
那黑漢一瞪眼,沉聲道:「幹什麼的?」
燕子劉三聽出這人說的一口南陽腔,立刻知道不是鬼,只不過是個醜陋的人。
他怎料到這人比閻王還厲害,這人是趙打雷。
趙打雷半夜三更天出來了,嚇壞了燕子劉三,幾乎跪地叫爺爺。
干賊的腦袋最機靈,燕子劉三更機靈,他衝著趙打雷低聲笑道:「爺,你醒了?咱是查寨守夜的。」
趙打雷道:「花子幫?」
燕子劉三道:「是,是,小子是花子幫的。」
趙打雷道:「好,弟兄們辛苦了。」
燕子劉三道:「不辛苦,應該的。」
趙打雷不多說,轉了個彎衝著牆邊就撒起尿來了。
這泡尿真不少,撒了半天他才覺著輕鬆了。
夜裡他喝酒少說也有四五斤,這時候可爽快了。
趙打雷回過身,他「噫」了一聲道:「娘的,不對呀!」
他說的是什麼不對呢?
趙打雷是遊俠人物,看他醜得似鍾馗,他可是粗中有細。
他一個跳澗式到了院子中央站定,可已不見剛才那個人。那人自稱是花子幫的人,為什麼不見他手中拿竹杖?
花子們的招牌兵刃是竹杖,吃飯的傢伙怎會忘?
趙打雷越想越不對勁,急忙回到小廂房中,他的那把刀可就拎在手上了。
趙打雷匆忙來到寨牆上,他發現守在寨上的花子們,甚至左右兩邊席、李兩家的人都歪在寨牆上面睡著了。
趙打雷也不叫醒守寨的人,攬著刀站在暗角中,他要等那個人了。
他等的當然是燕子劉三。
而燕子劉三早已往另一個方向溜掉了。
燕子劉三找到怪手林,他抹著額頭汗水道:「娘的,幾乎失風。」
「怎麼了?」怪手林也吃驚。
燕子劉三把剛才之事說出來。怪手林道:「可要多加小心。」
燕子劉三道:「先等等,後院有人醒來暫時別去了,咱們去看看那間外院的大廂房。」
兩個人走到拐角處,看看四下沒有人,這才由燕子劉三潛到了大窗下,他極目看那廂房中,床上睡著一老一少兩個人。
只聽得鼾聲傳出來宛似裡面拉風箱,那年輕的正把一手垂下面,仰面張著大嘴巴,睡得可真沉吶。
這二人正是「快樂幫主」與石不悔。
兩個人睡得濃,可也把窗外的燕子劉三喜咧了嘴。
燕子劉三向暗中把風的怪手林比了個手勢,又點點頭,怪手林也笑了。
這是找到了正點子,點子找到自然難掩心中高興了。
只見那燕子劉三緊一緊腰帶,他轉而走向大廂門,真利落,一把薄如蟬翼的刀拿在手,只那麼插進門縫撥弄了十幾下,廂房門閂就被他撥開了。
就在這時,走過來一個一臉高興神色的姑娘。
燕子劉三一瞪眼,道:「姑娘……」
「你是……」
「花子幫!」他小聲叱了一聲,又道:「他們睡得好,別去吵,我是來查看安全的。」
姑娘點點頭,低聲道:「辛苦你了。」隨後手一伸,一塊銀子寨進燕子劉三手上,又低聲道:「好,我回去了,可別驚醒他們喲!」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黑暗中那姑娘輕笑一聲,轉身飄然風擺柳似的走了。
燕子劉三全身冒冷汗,可也心中直叫阿彌陀佛。
燕子劉三左看看,右瞧瞧,這才轉身去推門,而且門還真的被他推開一尺寬。
燕子劉三是個瘦漢,一個泥鰍身法,人已消失不見了。他溜進大廂房了。
燕子劉三真大膽,一下子到了床前面,他看看床上的兩個人,兩個睡熟的人。
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刀,薄刃閃著光。他是來偷東西的,可不是來殺人的。
抬頭看,一共只有兩堆衣衫,其中一堆是綢緞的,衣衫裡襯有個錦袋,燕子劉三隻一看便笑了。
他把錦袋提在手上,掂了掂立刻掖在腰帶上。
燕子劉三又去摸那把刀,他再掂了幾下,點點頭也反手插在腰上了。
他太貪心了,拿了錦袋就夠了,為什麼還要再拿刀?
其實偷兒就是一個貪字,為什麼偷兒三隻手?那就是看到什麼拿什麼,不拿白不拿。
燕子劉三這一回似乎不應該拿這把刀,他……
他轉身往外就溜,因為他聽到外面老鼠吱吱叫。
這時候應該有老鼠,只不過這叫聲是人叫的,那正是守在暗中的怪手林的叫聲。
這是在發警告了,燕子劉三當然知道。
燕子劉三剛剛轉出大廂房,迎面又是一位大姑娘,那姑娘先是「噫」了一聲:「你是誰?」
燕子劉三道:「姑娘,小子花子幫的。」
「你來幹什麼?」
「侍候幫主的,看幫主他需要什麼。」
「幫主醒了嗎?」
「小聲點,幫主累了睡得濃。姑娘,謝謝你對咱們幫主的關心,快回去吧。」
那姑娘點點頭,道:「兄弟,辛苦了!」
又見姑娘伸過手,一塊銀子塞進燕子劉三的手掌中,還真不少,大概有個一二兩。
「你回寨上去吧,我也回房中了。」
燕子劉三躬身道:「姑娘晚安!」
他這麼一躬身,姑娘一瞪眼,燕子劉三還未發覺吶,可姑娘開口了。
「你……腰上插的什麼?」
燕子劉三也一驚,道:「姑娘,防身刀呀!」
那姑娘伸手道:「拿來我看。」
燕子劉三道:「只不過一把刀嘛!」
姑娘冷笑了。
「那是我們席家垛子的傳家之刀『子母刀』的子刀,為何插在你身上?」
她這麼一語道出來,燕子劉三一聲低笑,道:「由劉三爺保管了,哈……」
他來個疾出掌,逼退擋路的姑娘席大紅,側身甩肩人已在兩丈外了。
席大紅一怔,立刻大叫:「有賊呀!」
她這麼本能一喊叫,立刻驚動寨牆上打盹的幾個花子幫兄弟。
花子幫兄弟先往寨外瞧,寨外面黑漆漆的,甚麼也沒看到,再看寨牆上,只見一團人影在站著。
申屠雨正值夜,如今他喝酒不多也醒了,聽得呼叫聲,立刻跳起來吼道:「誰?」
當他揮杖奔上前仔細瞧,才知道是剛來不到一天的「閃電刀」趙打雷。
趙打雷早就站在那兒等著拿人了。
「是你,趙大俠!」
趙打雷道:「快把守寨牆,有賊!」
申屠雨已吼叫:「兄弟們注意了。」
花子幫的一個個持竹杖左右看,卻是什麼也沒有看見,有的直起脖子看城下。
趙打雷仍然沒有動,他只是耳朵聽。
左右兩邊的人也過來問:「賊在哪兒?」
劉家寨前面的人都在走動著,席大紅的叫聲才第二次剛出口,就見兩條人影已自左邊那個斜坡處跳在寨外地面上,兩個人轉身就往林子方向奔。就聽得席大紅叫起來:「跑了,跑了!」
李小小也過來了:「席姐,賊在哪兒,我怎麼沒看到?在哪兒?」
她二人正在相互瞧,劉翠花提刀也奔過來了。
劉翠花見了席大紅與李小小二人,立刻問:「賊?劉家寨鬧賊?」
席大紅道:「伸手未攔住,我見那人腰上插的刀是我們席家垛子的寶刀——子母刀,可是那人的身法太快了,只一眨眼……」
劉翠花可急了:「快進去看『快樂幫主』呀!」
三個姑娘一齊往大廂房中走去,劉翠花還叫著:「『快樂幫主』!」
李小小吃一驚,道:「怎麼啦,快樂哥不見了!」
三女齊發怔,不知「快樂幫主」怎麼不見了,大床上石不悔還在打鼾吶。
其實這時候寨牆上的「閃電刀」趙打雷也不見了。
趙打雷到什麼地方了?
趙打雷當然不會回房睡他的大頭覺去。
當然,「快樂幫主」就在席大紅叫出第一聲的時候,他就有了行動。
此刻,那兩個躍下寨牆的黑影宛似狐狸一般,「刷」的一下子往林子裡躍去。
「叭……叭……」
這兩聲「叭」並不響,但奔入林中的兩個人卻忍不住呼出聲來。
「啊唷!」
兩個人竟然被那根竹杖打得抱頭退出林子外。
於是,影子伸延出來,只見「快樂幫主」冷然地走向二人。
「鏘!」
這是拔刀,拔刀就是保命,賊子事跡敗露,往往就會拔刀相向,為了擺脫保命。
燕子劉三與怪手林遇上了「快樂幫主」。
「快樂幫主」伸出手,道:「別動刀了,把我的東西留下來,你們仍然活著離開。」
燕子劉三回頭看,寨上並沒有人跳出來,這兒荒林密密的,只要奔進去就沒問題了。
那怪手林也冷笑了。
怪手林把個索子爪轉得「咻咻」響,他低聲道:「朋友,你落單了。」
「快樂幫主」道:「我剛才出手太輕了。」
燕子劉三冷冷道:「娘的,那是你偷襲!老子們未防備,你現在還有機會嗎?」
怪手林道:「三哥,於掉他!」
「快樂幫主」道:「怎麼,賊跡敗露要殺人呀!」
劉三冷冷道:「也是你找的。」
他突然舉刀撲殺而上,怪手林已自側面抖出索子爪往「快樂幫主」的下盤纏去。
只聽得「叭」的一聲,劉三手上的尖刀被他踢飛,那索子爪平著他的胸前半尺處飛越而過。
當「快樂幫主」的身子剛落地,九節竹杖19閃,一連串的「叭叭」響,打得燕子劉三與怪手林交叉著就地滾。
燕子劉三幾次未站隱,因為只一站定就挨棍。
他叫了:「還你,還你,別打了!」
怪手林也叫起來:「別打了。打死人了!」
「快樂幫主」收杖不打了。
他冷然一哂道:「東西還我!」
燕子劉三立刻拔出插在腰上的「子母刀」拋向「快樂幫主」道:「還你!」
「快樂幫主」接過來,他只一看便抓在手上:「還有,快拿出來!」
燕子劉三道:「就是這把刀呀,我的公子太爺!」
「快樂幫主」把九節竹杖空中抖得「咻咻」響,道:「你仍然欠打呀?」
他的九節竹杖又揚起來了。
燕子劉三歪坐在地上,道:「別打,別打呀!我這不是在交還你嗎?」
果然,他自腰中取出個錦囊來,那麼不甘心地拋向「快樂幫主」手上,嘴裡還叫著:「白來了,白來了!」
怪手林道:「娘的,什麼樣子還未看到就栽了,而且栽得這麼慘!」
不料「快樂幫主」冷笑道:「好大膽子,我是不願殺人,你們可別逼我出刀。」
燕子劉三道:「東西全還你了,你還要殺人?」
「快樂幫主」道:「不錯,我是要殺人。」
怪手林道:「不是你說的,東西還你,你放人嗎?」
「快樂幫主」道:「看起來你們是還我了,但這絲包中少了三枚金錢鏢,你拿不拿出來?」
燕子劉三忙一驚,剛才暗中往地上滾,也趁機摸出三枚金錢鏢,他這小子怎麼會知道?
燕子劉三道:「沒有,沒有了。」
「快樂幫主」道:「也罷,我已決定了,一枚金錢鏢一隻耳朵,三隻金錢鏢就是一對耳朵加上一個鼻子。」
他的刀握在手上了。
「我出刀是很快的,快得令挨刀的人不會馬上知道痛,而且是乾淨利落,不留痕跡,鮮血也要窒息半天之後才會流出來。」
「快樂幫主」不逼向怪手林,他只把刀指向燕子劉三,而且刀尖已快沾上劉三的胸口了。
燕子劉三大聲叫:「給你!給你!算你厲害,奶奶的,我劉三真的栽到家了!」
果然,他自袋中摸出金錢鏢,直不楞登地伸向「快樂幫主」道:「你拿去,你拿去吧,咱們可憐呀!」
「快樂幫主」一把抓過三枚金錢鏢塞入懷中,這才呵呵一笑道:「你二人大概是為這些真金做的錢鏢來的吧?」
燕子劉三道:「反正你已知道了,咱們正是聽了你擁有金子做的金錢鏢,才想拿上幾枚的。」
「不是拿,是偷。」
「還不是一樣嘛。怎麼樣,你沒損失也應放我們走了吧?」
「快樂幫主」道:「告訴我緊要的一件事。」
「快問吧!」
「你們是聽那個受傷的賊寇說的吧?」
燕子劉三道:「不錯!」
「你二人也是賊寇?」
「不,咱們不是賊寇,賊寇多沒意思。」
「你二人是幹什麼的?」
「咱二人是自由職業者。」
怪手林道:「賊寇是玩命的,攻城掠地會死人。咱們才不會去做那種傻蛋事,打下江山別人坐,死人死的是下邊可憐人。」
「快樂幫主」道:「倒是兩個最笨的明白人。」
劉三道:「明白就是明白,為何還笨呀!」
「快樂幫主」道:「你二人回去多想想就知道了。我可要警告你們,下次再來要你的命。」
他把話說完,道:「給我滾!」
燕子劉三與怪手林二人早就準備走了,此時聞得叫他二人滾,急忙爬了起來就往河邊奔去,而且奔得比來時快多了。
「快樂幫主」酒醉的事已過去了。
他也早就醒過來了,此刻他剛拔身上了寨牆上,猛孤丁遠處傳來兩聲好淒厲的尖叫聲,聽起來真的嚇死人。
夜裡傳來這種聲音,那實在叫人起雞皮疙瘩。
沒多久,劉家寨外過來一個人……「閃電刀」趙打雷走回來了。
當「快樂幫主」躍上寨牆剛站定,便聽得遠處傳來兩聲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出來的淒厲慘叫聲,他全身一緊。
西門風過來道:「幫主,寨中有賊呀?」
「快樂幫主」就是因為寨中有賊才走過來的,他要怒責守寨的兄弟,為什麼不善盡職守。
他這時還未喝叱,寨下面奔來一個人。
這人到了寨下面暴吼一聲如打雷,便見他騰空而起三丈高,「嗖」的一一聲手上砍刀扎入寨牆,猛一頓,半空中又是一個拔空起,人刀已出現在寨垛子上了。
這個人剛落定,「快樂幫主」就迎上前去。
「是你,趙大俠!」
「哈……」他舉刀,刀上有血跡。
「你殺了他們?」
「每人廢一條腿。」
「還不如殺了他們,那是很慘的事。」
趙打雷道:「我不喜被人欺騙。」
「快樂幫主」道:「是他們欺騙你?你見過他二人?」
趙打雷道:「我出去方便,正遇上其中一個,我問他是幹什麼的,他說是查夜的,還自稱是花子幫的兄弟。」
「快樂幫主」道:「還有冒我花子之名的人?」
趙打雷道:「我初時相信,因為我酒醒不久,但當我一念之間,便知道那人不是花子幫的。」
他頓了一下,又道:「這人顯然不知道劉家寨中還住有另外兩家人,他如果知道而且只說查夜,我便不會再生什麼疑心了。」
「快樂幫主」道:「趙大俠是根據什麼知道那兩人是冒牌花子?」
趙打雷哈哈一笑道:「花子幫的弟兄們手不離一支打狗棒,那人沒有,我便知道不對。」
「快樂幫主」笑道:「趙大俠,見微知著,令在下十分佩服,可是……」
趙打雷道:「可是我沒去找人,是嗎?劉家寨的房子多,最好的辦法是守緊了他的退路,我站在高處等他們,而且也發覺老弟飛過寨牆去攔他們。」
「快樂幫主」道:「是的,我只對他們稍加教訓,討回我的失物就放生了。」
趙打雷道:「我很不同意你的這種慈悲之心,江湖之上因一時的慈悲而又惹來橫禍的事件不勝枚舉,如果有一天他們二人不死再找上你,而你又沉睡如今夜這樣,他們可能為了得手而先切下你的五陽魁首來。」
他是個爆烈性子,說話不客氣,而且說完轉身就走下寨中去了。
「快樂幫主」怔住了。
這時候西門風四個人全到了。東方雷道:「什麼玩意兒,對咱們幫主如此疾言厲色。」
「快樂幫主」道:「不!你們錯了,趙大俠說得對,他教訓得極是。」
這時李小小與席大紅、劉翠花三女也上到寨牆來了。
劉太平亦提了刀奔上了寨牆,道:「賊在哪兒?」
「快樂幫主」道:「兩個賊子是來偷我的東西。」
席大紅道:「我就是發覺我家的寶刀被人插在腰帶上才知道有賊。」
席本初正好趕來接口道:「所以你大叫有賊。」
「是呀,爹!」
「可是,賊卻從你身邊逃了。」
席大紅道:「那賊真快,『嗖』的一下子便不見了。」
席本初道:「若非『快樂幫主』的身手高絕,子刀失了怎麼得了?平日叫你與你兩個兄長多練功,你應付而不認真,現在明白了吧!」
席大紅立刻低下了頭:「爹!」
她撒嬌而又把美眸瞟向「快樂幫主」。
席本初問「快樂幫主」道:「他們為了一把刀而來?」
劉太平道:「鼠輩還不是為了銀子。」
「快樂幫主」道:「想也想不到,他們竟然是為了我的金錢鏢而來。」
「金錢鏢?」席本初也吃驚。
黑暗中,李士良也走來了。
李士良身後還有兄弟士雄,兄弟二人手上還拎著刀。
李士良笑道:「莫非我女兒小小送你的那些用金子打造的金錢鏢?」
他把「金子打造」四字叫得聲音最大,就怕沒人聽到。
這當然也是有財勢人的通病,就怕自己的富有別人不知道,藉機炫耀一番而已。
「快樂幫主」道:「不錯,就是為了那些金錢鏢。」
於是,他把金錢鏢在危急之時為了救劉太平而打出一枚的事對大伙說了一遍,聽得李小小大為感動。
李小小攬著她爹道:「好了,沒事了,咱們回去吧!你還是酒氣沖天吶。」
李士良是多喝了酒,此時對席本初揮揮手轉身而去。
席本初與席大紅也回去了。
劉太平道:「兄弟,我回去向家父報告了。」他又對劉翠花道:「大妹子,走吧!」
劉翠花再看看「快樂幫主」,一副不想走的樣子。
「快樂幫主」只等各方人走完,他才發火了。
「集合!集合!」
這是聲色俱厲的吼叱,還真令西門風四人暗自吃了一大驚。
「快樂幫主」再吼:「快,集合!」
花子幫的人集合在一起了,他還叫大伙排隊報數,立正稍息的幾聲吼,就如同他在少林寺中眾僧排隊念佛經似的。
「快樂幫主」面帶怒容,九節竹杖在花子們的頭頂揮來又揮去地吼:「你們看一看,想一想,如今什麼時代呀?如果今夜來的是叫天張或石太衝他們,想也知道他們多高興,他們高興我們便慘,我們一慘准完蛋。」
花子們聽得都瞪眼,「快樂幫主」又道:「咱們不是吃閒飯的,咱們是在保平安。怎麼的,吃了酒不幹活,大夥一齊睡大覺呀!」
他聲色俱厲的訓叱,使西門風四人也低下了頭。
「快樂幫主」冷然一哼,又道:「國有國法,幫有幫規,這件事咱們等來年回去許昌再打算,有功的賞,犯錯的罰,你們服不服?」
大伙都點頭。
「快樂幫主」又道:「服不服?」
眾花子囁嚅道:「服。」
「快樂幫主」這火大了:「怎麼連我從前廟裡唸經的聲音也比不過,喝酒撐住喉管了?」
他忽地大聲再問:「服不服?」
「服!」
這聲音才大吶,全寨的人都會被這一聲吼吵醒過來,卻也令「快樂幫主」點了頭。
「聲音大才能叫你們不偷懶,值夜班再不打鼾睡。」
他忽然開口對西門風道:「西門風!」
西門風大叫一聲:「有!」
還真的有精神,叫得十分有力道,嚇人一大跳。
「快樂幫主」道:「西門護法,我叫你派人去信陽州找那個叫『一丈青』方大鵬的事,你派去人了嗎?」
西門風道:「去了,我又把兔子王與竹竿李二人派去了,他們腿快路又熟,不會有問題的。」
「快樂幫主」點點頭道:「好,且等消息傳來,咱們再作商量。」
他看看排隊瞪眼的眾人,點點頭道:「值夜的多小心,解散了。」
他說完扭頭就往寨牆下面走去,倒把花子幫的人怔住了。西門風伸伸舌頭道:「乖乖,厲害起來嚇人一跳。」
司馬雪道:「這就是當領袖的人物,咱們就沒有這種氣度,想威風也威風不起來。」
申屠雨道:「師父就不一樣,師父的竹杖會打人,我問你們大家,哪一個少挨打了?」
大伙聽得都點頭,西門風道:「解散。娘的天都快亮了。」
花子們留下八個人守寨牆,餘下的都睡了。
「快樂幫主」奔進大廂房,他剛往床上躺,石不悔開口了:「你呀!」
「快樂幫主」一怔道:「石長老醒了?」
「早醒了。」
「快樂幫主」道:「對不起。吵醒你老好覺。」
石不悔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他重重地道:「我老人家早就醒了,那個賊子撥弄門閂的時候,我便醒來了。」
「快樂幫主」一怔,道:「你老在打鼾了。」
他正說著,石不悔果然呼呼嚕嚕一陣響。
「快樂幫主」道:「原來你老人家早醒了,可是你老為何不推我一把。」
石不悔道:「這就是我生你氣的所在。」
他忿然指指外面,又道:「你乃負著全寨安危的重任,怎可不提高警覺,睡得像個豬。」
「快樂幫主」道:「慚愧!」
石不悔道:「花子幫如今都聽你的,你若出了意外,花子幫怎麼辦?」
「快樂幫主」剛才在寨上罵大伙,他現在開始被石長老罵,他直歎氣。
石不悔道:「便是不為自己吧,也為咱們花子幫,便是不為花子幫,劉家寨可不能有差錯。」
「快樂幫主」道:「小子受教。」
他再低聲道:「我可是揍了那兩個賊,也把他們打了一頓。」
「狗屁,我都看到了。唉,人家趙大俠才叫人佩服,看人家出刀的狠勁,你就差他那麼一截。」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要我也殺人?」
「難道他們二人不該殺?慈悲也得看對象。」
「快樂幫主」道:「我明白了,就像上一回劉家寨我的岳父大人放走的那幾個賊寇一樣,果然我就遇上了那個滿頭紅髮的傢伙,他還得意吶。」
石不悔道:「是不是?我沒說錯吧!」
他指指外邊,又道:「我老人家在你放走那兩個賊子的時候,本想擲石打死他二人的,但我卻發現已經有人在等著他二人了。」
「快樂幫主」道:「趙大俠等著他們了。」
「不錯,就叫趙大俠收拾他們,叫他們挨刀吧!」
「他們真的挨刀了,每人一條腿。」
「睡吧,咱們鬧了大半夜,天就快亮了。」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我想出去走走。」
石不悔道:「可別再吵我了。」
「快樂幫主」走出房門外,他抬頭看看天,滿天的繁星閃爍,月兒已下山了。
這不正是少林寺對面山上楓葉飄零早見霜的時候嗎?想起少林寺的日子,此刻師兄弟們已經在練武場上拉開架式練起武來了。
想到少林寺,「快樂幫主」就不快樂了,因為師父慧明圓寂在達摩洞中,還等著有一天回去為他老人家立塔奉祭吶。
少林寺每屆掌門死後都有立塔藏骨之舉,只不過這幾年鬧災荒,寺中僧人也餓得都出寺游四方去了。
就在「快樂幫主」站在二門附進的暗處觀看著茫茫的遠方而心中一陣悲愴時候,忽地一條人影向他撲了過來。
「快樂幫主」還未及閃身,懷中已軟軟撞進一個俏佳人來,只一低頭,立刻碰上翹起的俏嘴。俏佳人的膽子真大也,她反臂勾住了「快樂幫主」的脖子。
這是在暗處,暗處女的膽子大,更何況又是四下無人在,吻吧!
「快樂幫主」就未再閃避。
一股溫暖的柔意,立刻貫穿了他的心口,立刻令他意識到男女之間還有這麼玄妙的味道。
也難怪出家人把色字當成鋼刀來嚇唬人,可是仍然嚇不了世上的男歡女愛。
其實,如果世上人都聽出家人的話,把情愛當成四大皆空中的一空,不出百年,這世上還有人呀?早就絕種了。到了那時候,娘的,又有誰來保護那已瀕臨絕種的稀有動物——人類呀!
你不看這世上的人越來越多,便是人們不相信出家人的那一套「色是刮骨鋼刀」之論。
此刻,「快樂幫主」只知懷中抱著個美嬌娃,但卻仍然不知是哪一個。
熱吻之後,他微微地托起對方面孔仔細看:「是……你……翠花妹……」
是的,劉翠花投懷送抱還在扭動吶!
「好些事情真教人擔心!」
「快樂幫主」道:「謝謝你的關愛,翠花妹,我實在想不通一件事。」
「是什麼事嘛?」
「快樂幫主」道:「我想不到會受你們三位大小姐的抬愛,我有什麼值得你們以身相許的?我只是一個……」
他的嘴巴立刻被翠花的俏嘴又堵上了。
那就再吻吧……當地可是叫親嘴,女的與男的親上嘴,這個女的便死心塌地是這個男人的女人了。
那就別再多言了,「快樂幫主」用力抱,立刻又熱吻起來了。
如果這地方有張床,那可就麻煩了,兩團火湊在一塊,那還得了?
一陣溫柔到此為止,劉翠花羞答答,也好像滿足了似的,扭扭怩怩地走回去了。
「快樂幫主」怔怔的低聲道:「快回去睡吧。」
他這時又往左邊行,這地方他已留了香有了愛,不由得不往另一面走去。
「快樂哥……」
這麼一聲低叫,叫得「快樂幫主」一瞪眼,他立刻仔細看過去,只見黑暗中走出李小小。
李小小似乎早就站在那兒了。
她怎麼會睡得著呀!
「快樂幫主」幾乎不能自己,他被這一聲如婉轉鶯啼的呼叫弄得全身一哆嗦,便也忍不住地張開了雙臂。
李小小也來一個小鳥依人,依人「快樂幫主」的懷抱中。
李小小比之劉太平的大妹子翠花可就含蓄多了,她把俏臉貼上「快樂幫主」的胸膛,只輕輕地道:「快樂哥!」
「快樂幫主」抱得緊,也回應:「小小妹!」
這二人哥呀妹呀互叫好幾遍,「快樂幫主」才想起剛才親嘴之事來。
他只一想起來,便忍不住以手托起李小小的下巴,先是輕輕地吻一下,忽然猛一壓,大嘴巴幾乎把李小小的嘴全部吞入他的口中了。
「快樂幫主」心中快樂了,這時候如果有人再勸他回少林寺出家,他會毫不遲疑地說:「去他的出家吧!」
李小小初時有動作,她的動作是半推半就的,可也慢慢地回吻了。
她也許怕人看到,回吻了幾下之後雙手用力猛一推,扭轉身便跑了。
這個動作就與劉大姑娘不一樣,李小小羞紅了臉,她原是有許多話要說的,只因為被「快樂幫主」一吻,好像她準備的話全被「快樂幫主」吞吃掉了似的。
「哈……」「快樂幫主」笑了。
他現在可真的不再擔心了。
三個姑娘都是真心地愛上他了。
他的關心是自然的,他的行動便配合他的關心,他關心劉家寨三方面的人。
他也忍不住轉而往寨內右邊移動著,席大紅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快樂幫主」經過大院轉小院,他還抬頭看寨子上,他相信他發了脾氣以後,弟兄們不敢再偷懶了。
「快樂幫主」一聲低笑,他走到了右面的小院中。
小院中有一棵梨樹快落葉一半了,但仍然能遮住半邊天。
「快樂幫主」剛到樹下站定,就看到一扇廂門拉開來,一條人影向他奔過來。
「快樂幫主」可就高興了,他張開雙臂笑笑,道:「大紅妹子啊,你也沒睡著?」
嗨!奔過來的人手上拎著一把刀,樹下面仔細看,那人可並未投懷送抱,因為他不是席大紅,他是席大川。
席大川是席本初的二兒子,此時冷冷站在「快樂幫主」面前,才令「快樂幫主」吃一驚。
「你……二大舅子呀!」
是的,席大川來了,他雖然不舉刀,但臉上一片不太愉快的樣子。
「你……呀,為什麼把我大妹子氣哭了?」
一旺間,「快樂幫主」道:「我氣哭大妹子?這話從何而起呀。」
席大川手指小房子道:「你看,我大妹子正在哭呢,她為什麼哭?你怎不想想我大妹子對你的一片癡情。」
「快樂幫主」立刻大步走過去,他站在窗下,果見小窗半開,那席大紅正以絲巾在抹雙目,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這是怎麼一回事?
「大紅,我來看你了!」他轉頭,已不見席大川的身影了。
於是,「快樂幫主」伸手了:「大紅,你怎麼哭了?」
席大紅抽抽噎噎地走出來了。她還真的一副可憐相,就好像一個失去愛而被拋棄的少婦似的。
「快樂幫主」可急了:「大紅呀,快告訴我,你怎麼了,哪個欺侮你了?」
席大紅不開口,她淚眼婆娑地抬頭看看「快樂幫主」,忽然「哇」的一聲撲進「快樂幫主」懷中了。
「快樂幫主」真的怕驚動附進睡覺的人,急急忙忙抱住席大紅轉到小院外的牆角下。
席大紅也不掙扎,隨之伸手摟緊了他。
「告訴我,是誰欺侮你了?」
「是你。」
「快樂幫主」驚呼一聲道:「我怎麼敢呀!」
席大紅道:「還不承認。」
「快樂幫主」道:「我沒有欺侮你,你叫我承認什麼?」
席大紅道:「你偏心呀!」
「我偏心?偏心何人?」
席大紅道:「我都親眼看到了,你敢不承認?」
「快樂幫主」這是有生以來頭一回夾在女人中間找麻煩,可是他老弟還不知道這是麻煩事。他的心情是單純的,他的想法也是平實自然的,然而他怎知女人的心終究與男人的差上一大截。
「快樂幫主」把席大紅抱得緊,抱得席大紅低呼小叫:「你輕一點嘛。」
「唔,對不起!抱疼你了。」
他在席大紅的秀髮上蹭面皮、磨耳,低聲道:「你說說,我偏的什麼心?」
席大紅道:「我見你同李小小在一起。」
「快樂幫主」一驚之下,忙問道:「真的?什麼時候?」
「剛才不久的事。」
「哎呀!我不是有意的呀……我……」
「別說了,我還看到你同劉翠花在親嘴,你們好親熱,好厲害,親得嚇死人。」
「快樂幫主」道:「天呀!怎麼你都看到了?」
席大紅道:「所以我才哭著回來,因為你……你不愛我,你偏心吶!」
「快樂幫主」道:「唔,原來是為了這呀。大紅,我不是來了,而且也抱住你了嗎?」
席大紅真會扭,扭腰扭屁股,屁股隨腰扭,扭得「快樂幫主」心猿意馬禁不住低呼一聲。
「快樂幫主」低呼一聲,正遇上席大紅抬起頭,「快樂幫主」發覺席大紅的雙唇濕濕的,他可不管了,立刻把厚實的大嘴印上去了。
席大紅「嗚嗚」一聲不動了,但覺全身一陣酥,便也愉快地閉上眼睛了。
黑暗中這二人在幹什麼?
如果有人如此問,這個人就是太監出身的。
既安慰、又溫存,細聲細氣地講了只一句話,僅只一句話,那席大紅便扭著身子跑回小廂房中去了。
「快樂幫主」愉快地笑了。
他只是說了一句:「我沒有偏心吧?」
那年頭那地方,那種形勢之下,可不能伸手剝人家姑娘的衣服,雖然未婚夫妻也休想,因為誰又知道哪個暗處站著人呀!
親親嘴是沒關係的,人家是未婚夫妻嘛。
「快樂幫主」快樂了,他幾乎搖頭擺腦地進了房。
他這裡剛進門,床邊上的石不悔開口了:「很好,很好,哈……」
「什麼事情很好?」
「對於你處理的事情我老人家很滿意。」
「快樂幫主」道:「今天信陽州會有消息來,兔子王和竹竿李二人又去了。」
哈哈一笑,石不悔道:「我不是說的這件事,我才不會關心這樣的事吶。」
「快樂幫主」道:「世上最難處理的事,你辦得很成功。」
石不悔道:「你小子怎麼突然問變得腦袋遲鈍得不靈光了?」
「快樂幫主」一笑道:「我怎知什麼事?」
石不悔道:「我老人家就告訴你吧,世上最難處理的事情,就是男女之間的關係。」
「快樂幫主」立刻笑了。
石不悔卻一本正經地道:「別笑,別笑,老夫見的可不少,不少男女雙方只各一人,還鬧得不可開交吶。你小子一傢伙應付三個人,真的高明呀!」
「快樂幫主」道:「石長老,原來你也看見了?」
「聽見了,沒看見。」
「你聽見什麼?」
石不悔道:「我聽見你盡說好聽的,三位姑娘都笑了,這就證明你有高招。」
「快樂幫主」不由大喘氣,如果石長老看到就不妙了,因為他把姑娘吻得幾乎憋氣。
他不再多言語了。他累了,需要睡覺啦。
他拉過劉太平送來的棉被搭上身子,「快樂幫主」把頭往裡歪,真的閉上眼睛了。
石不悔笑了。
他想:你小子這才剛剛吃了小甜頭,且等三女共一夫,你若是如此高明地能把三位千金大小姐侍候得吃吃笑,到那時我算是服了你……哈……呵……
他老人家不睡了,拾起竹杖往大廂房外面走去。
石不悔真後悔,他自言自語地罵自己。
罵自己的人,這個人才真的是對某一件事追悔莫及。
是的,他在罵他老糊塗,為什麼會答應三家求親的事,如果將來回許昌去,「快樂幫主」他怎麼能娶三房妻子,那會累壞了人。
更令石不悔追悔的是將來三個姑娘的名份如何排?排的不好就會惹禍災,因為三方面都是大牌。
大房二房三房,誰也不願當小的,都想當大的。
石不悔一邊登寨牆,一邊罵自己老混帳。
迎面只見西門風走過來。
「師父,你老人家兩天未來寨牆了。」
「我來喝西北風?」
「咱們想你啦!」
石不悔一歎,道:「唉!你們四個呀!」
西門風一怔道:「我們四人?怎麼不對了?」
石不悔道:「我把武功傳給你們,你們也夠機靈的,我把經驗告訴你們,你們也都記得清,論長相也不差,論人品也不賴,為什麼吸引不住人家女孩呀?」
西門風哈哈一笑道:「師父,我知道你老在為我師兄弟四人抱不平了,是嗎?」
石不悔道:「抱不平?抱什麼不平?」
西門風道:「幫主有三位大姑娘喜歡,咱們沒有一個女人愛,你老心中不愉快,是嗎?」
石不悔叱道:「你狗屁,教你們四個苦練功,是自你們七八歲開始。可好,你們只知道叫練就練而不去自己下苦功,舉一反三地苦練功,學一是一,學二是二,怎麼會有青出於藍的日子呀!」
西門風道:「唔,師父不為咱們的終身大事呀,武功咱們仍在練嗎!」
接著來了東方雷,先向石不悔請個安:「師父,你老人家早!」
石不悔道:「阿雷呀,你今年多大了?」
東方雷道:「我也不知道。」
石不悔叱道:「看看,自己的年紀也不知道,還想有女人來愛你呀?」
東方雷道:「我本不知道自己幾歲呀。不是五六歲的時候師父從相國寺外把我救治了病收在身邊嗎?」
石不悔道:「那時候你是皮包骨,那時候你也奄奄一息地只瞪眼,我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找上韓大夫的門,求他為你醫治的。我問過你,你是什麼也不知道。唉,一算再算也不知你多大年紀了。」
東方雷道:「師父,年紀同女人愛不愛我有什麼關係?」
石不悔道:「關係可大了!」
東方雷道:「怎麼說?」
石不悔道:「如果有姑娘喜歡你,人家的父母第一句話就會問你多大了。」他一頓又冷冷道:「你怎麼說?怎麼回答?能說不知道嗎?」
東方雷道:「師父教我呀!」
石不悔道:「教你武功,還教這些呀?」
東方雷道:「師父,什麼年紀姑娘最愛?」
石不悔道:「20歲是男子漢的第一關。」
東方雷笑道:「我以後就說自己20歲。」
石不悔笑道:「再過十年呢?」
東方雷道:「我仍然說我20歲呀!」
一邊的西門風笑道:「師兄,再過十年你怎麼說?」
東方雷道:「別問那麼多,只要我還沒結婚,我永遠說我20歲。」
石不悔叱道:「等你變成白鬍子老頭你仍然打光棍呢?」
東方雷道:「同師父你老人家一樣呀!我仍然是20歲,哈……師父今年20歲。」
石不悔哈哈一笑,道:「哈……養之教之,教之尊之,也只能見你們逗老夫高興了,哈……」
東方雷道:「師父,你老千萬別為咱們師兄弟四個沒女人而愁,咱們有……」
石不悔一怔,道:「你們已有女人了?」
「是呀!」
「在哪兒?」
「兩個地方都有呀!」
「我問在哪兒?」
西門風怒視東方雷,道:「休騙師父老人家。」
東方雷道:「姑娘們早飛了,說出來有什麼關係?」
西門風要阻止,石不悔的手杖已舉得高高地道:「你再阻止我敲你的頭。」
西門風縮脖子,他小時常挨打,每打必縮脖子。
「好,我不說。」
東方雷道:「汴梁有個第四巷,許昌城外的陶家園,咱們有姑娘呀!」
他話一落可慘了,就見這「九節公」石不悔手起杖落,打得東方雷往地上跪。
西門風也挨揍,兩個人跪著不動了。
石不悔氣得臉色泛了青,他舉杖吼道:「我罵你們四個畜牲啊,什麼姑娘不好找,你們找上汴梁城第四巷,又找上許昌城外的陶家園,這兩個地方是妓女院,你們平日不練功,卻去找妓女,我不打你們才叫怪!」
東方雷道:「師父,妓女有什麼不好呀!他們對咱可是真心的,她們是講義氣的,有擔當,可也不要咱們一文錢,還留下好吃的送咱吃,還說要跟咱走吶。」
石不悔氣道:「沒有出息,怎不看看幫主,人家也是可憐人出身,怎麼會那麼受歡迎,而你們……」
西門風道:「師父,幫主是人中龍呀!他若不是人中龍,師父會看中他接你的棒而不叫咱們四個人呀!」
石不悔氣消一大半,道:「起來吧。唉,等等看!信陽州那面是不是有消息,兔子王回來向我報告!」
西門風道:「是,師父,寨上風大,你回去吧。」
石不悔道:「真孝順,你們都是師父心上肉呀。」
他大概發覺姑娘們誰都瞧不起他的四大徒弟而火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