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死裡逃生 文 / 夕照紅
洞被拉開了,一縷白光直射進來,只聽得江夫人尖聲狂叫,道:「該死的一群畜牲,你們竟敢違背我的警告,不把那個玩笛子的殺死。
好,我老婆子叫你們嘗點苦頭,然後再一舉收拾你們!」
于思明疾身閃到洞口,忽見一包東西拋進來,竟是一大塊黃蜂巢。
上面數百雙黃肚黑頭足有寸長的毒蜂,一經落地翻滾,毒蜂立刻振翅飛起,直往人們身上撲螫…….
于思明大叫一聲,道:「快躲起來!」
他聲若宏鐘,氣似奔雷,屋內各人忙不迭的拉起床上棉被往面上掩蓋,東面已有三人尖聲大叫起來。
于思明拔出鋼笛,吹出「神笛三絕」中的「摧命音」,迎著一群欲往他身上撲螫的毒蜂。
剎時間曲音奔放,音量壓過群蜂聲音,在激盪的勁氣迴旋中,不少毒蜂被他擊斃。
就在笛聲激盪,于思明整個人似已消失在笛影之中,一群毒蜂也發風似的盤繞在他的四周…….
、此刻--
撲擊東西兩面床上的毒蜂,在笛音的誘感下,竟也紛紛往于思明這面合擊。
再看兩張大床上,各有兩張棉被已被十五人頂在頭上,大伙良狽地擠靠在一起……
冷公度撩起棉被一角,發現無數毒蜂圍攻于思明一人,那些匡蜂似是受過訓練般,忽上忽下,倏上又退,彼此支持,分途而擊,十分有規律的振翅猛螫…………
再看于思明,手中那支二尺半鋼笛,倏忽上下,瞬間前後,層層笛影,宛如波波紋浪,將自己裹在裡面,群蜂雖多,竟連一隻也難以撲進他的笛影之中。
於是,「催命音」在他的揮撒如電芒閃耀中,發出一路淒厲陌悲壯的曲凋。
幾個被毒螫中的人,頭頂著棉被,兀自哀哀狂呼不已,石敢己在棉被中大罵,道:「他奶奶的,這算什麼玩意兒嘛。」
冷公度已高聲呼叫,道:「於兄弟,快宋躲進被子裡。」
突聽得屋外面江老太太尖聲厲笑,道:「怎麼樣,可嘗到滋來了吧。我老婆子告訴你們,大菜還末端出來呢。哈……」
就在老太婆的笑聲裡,冷公度狂罵,道:「老太婆,難道你竟敢與我黑龍會為敵?」
門外面,江老太太尖聲吼道:「去你的黑龍會,不聽我區芳英的話,把那玩笛子的小子收拾掉,你門就一齊死吧。」
冷公度吃一驚,因為「區芳英」三字令他忽然想起十多年前江湖上人見人怕的那個「毒羅殺」,想不到這老婆予竟然會是她,不由得沉聲叫道:「你是『毒羅殺』區芳英?」
屋外一聲高吭梟笑,道:「不錯,十年未走江湖,道上盡出你們這些跳樑小丑、牛鬼蛇神,今日我這老婆子便拿你們開刀!
哈……」
方健已高聲叫道:「喂,你快把毒蜂撒出屋外,我們決心合力收拾這玩笛子的小子,如何?」
屋外面老太婆道:「說話的可是梁山來的大盜吧,你也該聽聽那笛音中充滿著殺機,只怕老婆子的毒蜂一時間還真奈何不了這小子,但憑你們,又如何是這小子敵手?
我老婆子琢磨好了,只等我的毒蜂把這小子累垮,那時你們可要及時出手,一舉擊敗這玩笛子的。」
石敢忙應道:「好,就此一言為定,且等姓于的精疲力盡,你們收回毒蜂,我們便立刻圍殺上去!」
西邊大床上,冷公度發現所有的毒蜂全向于思明圍攻,立刻掀起棉被一角,伸出頭來,只見東面的梁山弟兄們,三個大漢正撫摸著腫脹的頭臉,呼呼叫痛,方健與石敢也伸出頭來望向屋中央與群蜂拚鬥的于思明。
那于思明身法怪異,倏忽倏縮,右手鋼笛舞出的笛音更見雄壯,間或左掌拍出,把撲進笛影的毒蜂拍擊地上……
一盞熱茶光景,于思明的笛音似是變得鬆散不少。
東邊的方健與石敢二人低語數聲,那石敢已拾著板斧,掀起棉被一角,光景只等于思明力盡,老太婆召回毒蜂,便要出手砍人了!
冷公度左手抓住鋼盾,冷冷睥睨著石敢,道:「老子最看不慣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小人,若想出手,得先擺平冷大爺!」
方健怒聲罵道:「你奶奶的,姓于的又不是你黑龍會人,要你替他撐腰?
姓冷的,別人怕你黑龍會,我梁山兄可不在乎,若是敞明瞭干,媽的,誰怕誰呀!」
忽聽屋外面一聲尖笑,道:「好啊!卻叫你們狗咬狗,我老婆就親自下手,哈……」
「嘀嘀」的輕聲就在笛音繚繞,勁風呼』嘯中連連妁發出來,于思明身邊四周,那群毒蜂在不斷減少。
屋外面老太婆未召回她的毒蜂,卻見一隻隻毒蜂跌落地上面,有的落地以後尚自想振翅再飛,卻是力不從心,有的落地以後便自死去。
於是--
于思明放下鋼笛,雙腳騰越狂踏,沙沙聲不絕於耳,不少毒蜂被他踏死。
原來這些毒蜂在長久的飛撲中,早已力盡,一隻隻便落在地上無力再飛。
于思明見四周毒蜂已不過十數隻,他一聲冷笑,手中鋼笛變招疾點,剎時便把毒蜂只只擊斃。
擰身一越,于思明已撲向冷公度,他喘息著低聲在冷公度耳邊一陣嘀咕……
冷公度聽著直點頭,不旋踵間,冷公度已大聲叫道:「梁山的朋友們,冷公度忽然覺得你們的話十分有道理,與其大家死在這兒,不如合力達成江夫人心願,我們合力圍攻這姓于的吧!」
方健與石敢二人對望一眼。卻不即發動,事情來得突然,又是冷公度與于思明二人嘀咕一陣之後,二人還真怕上冷公度的當。
因為,一個于思明已是勁敵,萬一加上姓冷的,其後果不想可知!
只在方健與石敢猶豫中,冷公度輕聲緩步走向方健,他以手示意眾人不可出聲。
方健與石敢二人見冷公度一副神秘樣,不知他在弄什麼鬼,便不約而同示意後邊八個小頭目,大家小心戒備,免上惡當。
冷公度坦然微笑,就在方健身前站定,低聲說了一陣。方健那矮壯的身子一橫,低聲道:「如果計謀失算,我們豈不死定了?」
冷公度低聲一咬唇,道:「萬一失算,我同你們連手,認真收拾姓于的!」
石敢精神一振,道:「冷公度,君子一言…….」
冷公度嘿嘿笑了一聲,接道:「快馬一鞭,哥子們,就這麼說定了。」
方健點頭道:「好,我們且聽你的。」
冷公度剛剛回到西面,屋外面江老太婆已喋喋怪叫道:「屋子裡玩笛子的小子,從你揮出的笛音的造詣,我老婆子敢說,你就是攻龍那臭小子,別以為你改了名字騙我區芳英!」
于思明立刻叫道:「江夫人,黑龍會冷護法識得攻龍模樣,難道他會對你說假話不成?」
江夫人尖聲叫道:「你就是攻龍,姓冷的也知道你是攻龍,你們原是一路來的,到此地步,姓冷的自會替你這小子掩護。」
冷公度沉聲叫道:「豈有此理,他又不是我黑龍會人,我為何要替他掩護?」
屋外面,江夫人冷笑連連,道:「能擊斃我老婆子四十九隻毒蜂之人,普天之下,我相信只有攻龍那小子有此能耐。
嘿……
你們既不聽我的話,連手擊斃姓攻的小子,就別怪我把你們一齊收拾了!」
突聞一聲粗音傳來:「老人吩咐。」
顯然這人就是江府陶總管了。
江夫人沉聲道:「準備施放毒煙,我要把他們全毒死在裡面!」
此語一出,屋外面已是人聲不斷,腳步雜亂……
冷公度立刻叫道:「區芳英,算你厲害,我接受你的條件,連手殺了他。」
屋外面一聲尖笑,江夫人怪叫道:「好,那你們還不快動手?」
這座囚屋建造奇特,一旦困在屋中,當真插翅難飛,窗門用厚重的鐵板堵死,除了牆下面的那個小洞透進來一股白光外,連屋頂也看不到光線。
江夫人要用毒煙,屋內諸人早已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冷公度暗中一打招呼,立刻狂叫道:「殺!」
東面,石敢也揮動板斧,騰身而上,方健更是吼叫連聲,彼比叫罵著揮動寬刃鋼刀殺來。
于思明撥動手中鋼笛,立刻與三個人廝殺起來,一剎間,屋子裡金鐵撞擊之聲不斷,呼喝怒叱連連,不旋踵間,笛音漸漸成歌,高吭悲壯,令人激奮……
是的,于思明擺擊「笛音三絕響」中的「泣血音」,屋子裡充滿了殺機,連屋外仔細聽的江夫人也暗自領悟到于思明笛上發出來的音調中,滿是辛酸、悲苦、淒涼、無奈與血腥。
就在屋內一陣拚搏中,只聽那笛音漸漸衰退下去…….直到屋勺突然傳來一聲尖嚎,霎時寂靜下來。
半晌未聽清屋內聲音,江夫人尖聲怪笑起來……
突然,冷公度撲到那個洞口處,喘息著道:「區芳英,你可稍稱心如願了,怎麼還不開門?」
石敢也叫起來,道:「快開門,老子中這小子一記狠的,一條右臂快完了,連我們當家的也已盡力了。」
屋外面,江夫人冷笑,道:「老婆子要親眼看到那小子的屍體才算數!」
冷公度怒道:「你如要屍體,也得打開鐵門,僅只一個狗洞,如何能把屍體送出屋外?」
江夫人嘿嘿連聲,道:「好辦,你們聽我的就是!」
石敢最是暴躁,聞言大吼,道:「快說,快說,反正這小子已躺在血堆裡了,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
突聽屋外洞口處江夫人道:「砍那小子一條手臂遞出來。」
此語一出,屋內各人一怔,石敢已舉起板斧欲砍,卻聽得冷公度喝道:「毒羅剎,你還是當年一般的心狠手辣,人都死了,你還要我們毀屍?
這未免過份了吧!」
江夫人尖叫連聲,怪叫道:「江濤不幸為攻龍那小子重傷致死,我這是在為夫報仇,就事論事,雖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你們已殺了姓攻的,那就快把他一條手臂送出來!」
石敢沉聲,道:「好,老子就把他一臂砍下來。」
說著,便「?」的一斧砍去,立刻有一條手臂塞出洞外面。
忽聽得江夫人仰天怪笑起來……
冷公度怒叱道:「你還不快開門?」
屋外笑聲嘎然而止,江夫人又沉聲道:「再把他的雙足砍下了遞到洞外面。」
方健喘息連聲道:「江夫人,你還要這小子雙足幹什麼?如果他是活人,剛才那一斧,他早尖聲狂叫了。」
屋外面,江夫人怒聲吼道:「叫你動手便動手,噦嗦什麼?」
石敢道:「當家的,橫豎我們聽她的,她要姓于的雙足,我們便砍了給他就是。」
方健冷冷道:「好,你砍了給她!」
石敢聞言,大板斧高舉「??」一連兩斧砍下,於是,只見兩隻人腳自洞口塞了出去!
江老太太是十分滿意的又是一陣嘿嘿尖笑…………
方健已高聲道:「江夫人,你該滿意了吧?」
江夫人哈哈一聲,道:「滿意,當然滿意…….」
她一頓,突又叫道:「這小子的另一隻手臂也砍了!」
冷公度大怒,叱道:「區芳英,你失心瘋了?難不成你要把姓于的碎屍萬段不成?
他可是與你毫無仇恨可言,你……」
江夫人大叫道:「少廢話,他絕不姓于,我要你們快動手。」
冷公度沉聲道:「八成你是不會放我們出去了?」
一邊,方健也點頭,道:「這老婆子如此指示我們,八成是不會放我們出去,她怕我們對她不利,自然要我們先殺了姓于的,略消她胸中之恨,然後再把我們一齊毒死這怪屋子裡了。」
厲吼一聲,屋外面江夫人衝著洞口,道:「誰說我會怕你們對我不利?
簡直就是放屁,憑你們幾個也想在我江家莊耍狠,便是崔百齡那老兒親來,我區芳英也不會把他瞧在眼裡。」
冷公度沉喝道:「住嘴,小小一座江家莊,也敢與我黑龍會為敵不成?」
江夫人怒罵道:「姓冷的,你少張牙舞爪,惹火了老娘,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走出來。」
方健忙叫道:「好了,鬥嘴無用,我們照她的話,快砍下這小子的另一手臂遞出去。」
石敢虎吼一聲,道:「好,我就再送給她一條手臂吧!」
話聲中,舉起板斧,「?」的砍下一條手臂遞出洞外面,道:「接著!」
洞外面,江夫人尖聲笑道:「好、好,再把那小子的頭也砍下來。」
冷公度低頭衝著洞口大聲吼道:「毒羅剎,你這種做法可真絕呀!」
冷冷的,江夫人陰側惻笑了幾下,道:「黑龍會也不見有幾個是慈悲為懷之人,包括你冷公度在內!」
冷公度恨得直咬牙跺腳,咧嘴露齒,鼻吼出聲濃重的道:「毒羅剎,冷某今日認栽。」
方健已對石敢揮手,道:「就把人頭剁下來給她。」
石敢答應一聲,道:「好,老子就把姓于的頭也砍下來。」
便在他的低吼中,「?」的一聲,石敢手中已提著個血糊淋漓人頭,只是當他把人頭送到洞口,卻因洞口小而塞不出去。
方健已高聲道:「喂,江夫人,人頭塞不出去呀!」
不料江夫人嘿一聲,道:「那就把人頭劈成兩半塞出來!」
方健聽得全身一震,屋子裡已有人驚呼,道:「真殘忍呀,媽的。」
冷公度怒叱道:「毒羅剎你還稍有一點人性嗎?對一個死了的人你竟還如此慘無人道的不放過!」
屋外面,江夫人罵道:「可惡,黑龍會的人也奢談『人性』二字,簡直令人笑掉大牙。」
冷公度抗聲道:「至少我不會對一個死了的人再下手分屍吧!」
江夫人喝道:「你得了吧!前年初我夫下手做那買賣的時候,對我老婆子言及,怕你們黑龍會中途插手,不料竟然中途會遇上姓攻小子押貨,而事後那批東西卻落人他人之手,我夫白白賠了老命,想起來,我就恨你們黑龍會。
今日我婆子不取你的命,已經是天大的施惠了,你還噦嗦不休,難道真是活膩了?」
方健真怕冷公度壞了計劃,忙對石敢道:「動手,且把姓于的腦袋劈開來,塞於洞外面。」
石敢舉板斧,「喀嚓」一聲把個人頭劈成兩半,腦漿血水四濺,他用斧頭頂了一半人頭塞向洞口,叫道:「江夫人,這是一半人頭,如果你要另一半,我照送不誤。」
洞外面,江夫人傑傑怪笑,道:「好、好,你幹得很好。」
便在這時候,洞中方健又道:「江夫人,我們連姓于的這支鋼笛也奉送出去,你來接著吧,這也足以證明我們替你殺了姓于的,完了,你也該打開機關放我們出去了。」
只見一支鋼笛,緩緩地塞出洞外…………
但就在洞外面一隻白淨淨的手去握那支鋼笛的剎那間,從洞內突然間暴伸出一隻有力的手,快不可言地扣住那人的腕門。
一聲驚呼自洞外傳進來,聽得出是個女子的聲音,但那絕不是江夫人的聲音。
洞中諸人皆失望,但生死一發,洞中那隻手絕不稍放的直把洞外的手拉向了洞裡。
屋中,冷公度已高聲叫道:「毒羅剎為了我們這裡十五人的性命,希望你馬上啟開鐵門,放我們出去。」
傑傑一聲怪叫,江夫人衝著洞口道:「好啊,你姓冷的還想反制我老婆子呀!」
冷公度吼罵道:「毒羅剎我們不能不做起死回生掙扎,娘的皮,我們已經聽你的,下手做了姓于的,你卻一而再的故意拖延,不放我們出去,逼得我們只有出此下策了。」
外面,江夫人大怒,喝道:「別以為你制住我的隨身丫頭,就能如願以償的走出我這鋼牆鐵壁囚屋,那是你們在作夢。」
突然聽得一個在屋外道:「回主母的話,我突然覺得他們殺死的人不是那個玩笛的人物。」
江夫人暴喝一聲,怪叫道:「陶總管,你怎麼有如此想法?」
姓陶的忙上前,小心的道:「主母,記得大刀會的人來了四個,外面兩個重傷的已逃之天天,不知去向,另外兩個背著包裹的,尚在屋內,起初梁山的人殺進去奪東西,那兩個大刀會的人必已被他們殺死在裡面。屬下以為,他們殺的是那兩個大刀會的人,而非是玩笛的小子。」
屋內幾人聽得十分清楚,全都悚然而驚起來…….
不錯,于思明就是借那大刀會人的屍體,以滿足江夫人報仇的心願,來換取他啟開機關。
室內拚搏,他們演來逼真,更照著江夫人的話,把屍體一殺殺砍下來,送出洞外,卻想不到還是被姓陶的想到這點……
冷公度已高聲吼叫道:「姓陶的小子,你在胡說些什麼?如果不信,你可以進來查看,別他媽的盡在外面放屁。」
突聽屋外面江老太太叫道:「是真是假,不難查得出來。」
冷公度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會真,你啟開機關一看便知。」
江夫人冷笑道:「機關一啟,窗門鐵板齊動,這種傻事我老婆子可不會上當,你最好打消這種念頭。」
冷公度道:「要如何你才能相信?」
嘿嘿一陣冷笑,笑得屋內諸人毛骨悚然,卻聽得江夫人尖聲怪叫,道:「馬上放手,鬆開抓著我丫頭的手。」
冷公度冷冷道:「然後呢?」
江夫人毫不遲疑的又道:「再砍兩個人頭送出洞外,我老婆子開動機關,放你們一齊出來。」
此刻--
洞口附近,冷公度與方健對立,石敢站在方健身後,那只扣緊洞外丫頭手腕的手,正是于思明的,在聞得洞外江夫人的話後,幾個人面面相覷…………
冷公度真怕石敢與方健二人突然對于思明下毒手,而暗中戒備,連于思明也偏頭仰望,準備出手。
方健已沉聲道:「江夫人,你未免過份了點吧。」
江夫人冷冷道:「不聽我的,你們就一齊死吧。」
這時于思明突然開口,道:「江夫人,你為何定要殺一個與你無怨無仇的人?」他如此出言,自是表明剛才送出舶殘肢人頭不是他的,如此一來,即使方健與石敢想對他下手,也已不為屋外江夫所諒解,除了大家同心合力,同舟共濟,別無他途可循了!
果然,就在于思明話聲剛落,屋外的江夫人已破口罵道:「好一群不知死活的小畜牲,我老婆子絕饒不你們,娘的皮,你們通通死吧!」
冷公度已跺腳大罵不休…….
後面,梁山八名小頭目也已在鼓噪謾罵起來……
于思明沉聲道:「江夫人,難道你也不顧這位姑娘的死活?」
突聽得江夫人沉聲道:「你們欺騙我老婆子,所幸陶總管發覺及時,只此一樁,你們就該死絕。
如今你小子還想挾持我的丫頭,對我老婆子要挾,當真可惡至極。」
洞口那丫頭已在流淚,但她卻咬牙不出聲,幾次沒有被她從于思明手中掙脫,如今連肩判斷也已頂在那洞口上,無法動顫一下。
突又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叫道:「娘,攻龍既然不在裡面,還是放了他們吧。」
江夫人冷叱一聲,怒道:「小小年紀你知道什麼,江湖上鬼魅伎倆處處,陰狠毒辣之人,多如牛毛,我們既無法證實那小子的確實身份,最佳途徑,便是除掉他!
少女的聲音十分清脆,依稀,令于思明記起剛到這江家莊之時,見到花廳上那少女練武模樣,俏麗、脫俗、美麗、大方,如今又聽得她的話,出言相勸她母親放人,心中已產生好感,心思,這毒婆子有個善良女兒,倒是難得。
突又聽得洞外面江夫人叫道:「拿劍來!」
只聽得陶總管忙叫道:「主母,你……」
江夫人怒道:「拿劍來。」
不旋踵間,只聽洞外一聲「嗆」,碎芒在洞外閃動間,那被扣手腕的丫頭拚力往外掙扎,便在她掙扎中,突然寒光激盪,流電一束直刺入洞裡來。
于思明冷冷的一哼,右腕上那抹寒光已被他的鋼笛震得鏗鏘不斷,偏碰在洞壁上,激發出幾溜火花…………
於是,他突然暴點對方握劍手腕,而右手兀自抓住那丫頭的腕門不放。
二人在這小洞口處連擊帶刺,幾次若非江夫人退閃得快,她手中長劍早已落地,不由得一咬牙,怒道:「你這小子,老身越看你就是攻龍。」
于思明怒道:「胡說八道,不可理喻。」
一聲厲吼,江夫人尖聲道:「好,你既不放手,-那就送給你這小子一隻手臂吧。」
話聲中,「喀」的一聲,洞口一聲淒厲慘叫……
屋內的于思明突覺右手一鬆,一隻女子手臂,被他握進來,鮮血淋漓,濺得滿地,敢情外面江夫人在盛怒之下,一劍斬斷了丫頭的右手小臂。
于思明咬呀拋出手上小臂,已聽得外面江夫人叫道:「快把她帶進去止血包紮。
嘿…….我要他們全死在裡面,一個也不放過他們。」
冷公度已高聲道:「毒羅剎想不到你越老心越毒,連你自己的貼身侍女也照樣下此毒手。」
江夫人冷冷道:「拿我丫頭一臂,換取你們十六條人命,仍然是有賺不賠。
這樣再下手收拾你們,我老婆子自是理所當然了。」
方健已高聲叫起,道:「喂,江夫人,你說話算不算?如果我們這次真的連手對付這姓于的小子,你會不會還放我們出去了?」
江夫人沉聲怒道:「晚了,晚了,你們不該叫我老婆子上當,害得我的丫頭失去一臂,我決心要收拾你們了!
嘿……」
于思明道:「江夫人,如果單為小子一人,于思明願意一死,你只要放他們出去。」
其實,于思明對面前這兩批人心存厭惡,不論是黑龍會或是梁山,若是換個地方,不定他就會出手收拾他們,尤其是此行目標指向黑龍會!
此刻--
于思明的話聲之後,屋外面已沒有江夫人的回音,偏屋附近突現沉寂…….
冷公度已低聲道:「大家注意,小心這毒婆子又在弄鬼了。」
方健冷冷望著于思明,咬牙切齒的道:「娘的皮,原是一樁順利成章的買賣,經你小子這麼一攪和全完了。」
石敢虎吼一聲,對方健道:「當家的,我們嚥不下這口氣,與其等死,不如先下手砍了這姓于的小子,出這口鳥氣。」
方健寬刃鋼刀橫胸,面色陰寒的掀動那隻大鼻子,緩緩直往于思明身前逼去……
突然間,洞口處一聲「絲」響,一股濃煙直往屋中飄來,有一種嗆人的辛辣味道,令人腦脹欲嘔…….
于思明伸手抽出腰上布巾,他竟毫不考慮的拉開褲帶,便往布巾上撒起尿來,邊急急低聲道:「快,各位若不願被毒煙熏死,就快學著我的動作。」
眾人一怔之間,屋內已快被毒煙遮去大半,于思明已將濕的布巾輕輕封在口鼻上,一聲不發地緩緩坐在正中的鐵門邊。
冷公度五人也不多想,有的撕下衣襟自己尿濕了便捂上嘴巴,雖說是尿水,但卻是自己的,也就不覺著髒了。
東面大床附近,方健與石敢二人早收了兵刃退到自己人一邊,見濃煙滾滾來,各自便拋去兵刃,忙著也取出布巾,有些只把布巾捂上口而未將布巾弄濕。十個人擠在屋子一角,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翻露著大眼睛。
現在--
這座偏屋已充滿了毒煙,間歇的傳出幾聲無奈的低叫聲,聽來宛如深洲中淒涼的低泣。
從外面看,偏屋的頂上面似有黑煙冒出來了,江夫人站在花廳廊上嘿嘿連聲梟笑…….
大約半盞熱茶過後,突聽得一個女子聲音,道:「娘,屋裡的人早已昏死過去了,再不開門,只怕全都會死掉了。」
江夫人冷冷道:「娘就是要他們死絕,一個不留,嘿……」
那女人又道:「梁山那面我們不懼,但黑龍會人多勢眾,招惹了他們,只怕對我們江家莊不利。」
江夫人冷哼一聲,道:「怕什麼,等等把他們的屍體拖出莊後掩埋掉,誰又會知道冷公度他們是死在我這兒?」
只聽得陶總管附和的道:「老夫人說得不錯,便是梁山上若有人找來,我們也可以推給大刀會。
哈……」
江夫人突又冷冷道:「陶總管,且打開機關來…….」
她一頓又道:「慢慢的開啟,且看清楚裡面所有的人全死了,再打開來把毒煙放盡,還有……要他們守著屋子四周小心戒備,不可大意。」
陶總管笑道:「一個人哪能經得起如此煙熏,更何況是老夫人調配的毒煙。」
說著便走到偏屋近花廳那面的牆邊,牆上有個吊環,陶總管伸手緩緩拉動吊環,便聽得「咯…….」聲響起,偏屋內剎時由暗變亮,大股黑煙自屋內往外飄散……
偏屋的門窗鐵板緩緩上移,只不過剛剛露出半尺高,花廳廊上的江夫人已喝叫道:「停!」
陶總管回頭笑道:「夫人,屋內早沒聲音,所有的人早死光了!」
江夫人沉聲嘿嘿一聲,道:「小心無大錯,且等屋內毒霧流盡,看清裡面的人全死了,再打開也還不遲。」
屋子裡面,靠鐵門最近的于思明,早把江夫人的話字字聽得清楚,他雖未被毒霧熏死嗆昏,但時間一久,便也頭痛欲裂,胸口淤悶欲嘔,頭一偏,他全身平伏在地,尿濕的布巾便被他的臉壓在地上。
就在這時候,有個莊丁彎腰低頭,大臉蛋貼在地上,張目望向屋子裡面,邊哈哈大笑的向江夫人稟道:「回稟老夫人,全躺下了,沒一個活的,吃…………」
那莊丁剛剛說完,另一個莊丁自窗口望進去,也笑道:「不錯,不錯,東面有幾個傢伙似是挺不過煙熏,他們個個撕咬,披頭散髮,衣衫全都半裸的碎裂成片了。」
江夫人點點頭,似是十分滿意的笑道:「別說他們經過這麼長時間悶熏,便通常在外面,只要我在上風頭一站,那些聞得我這毒霧之人,也得頭脹欲嘔,功力大減。」
牆角一邊,陶總管笑道:「這些王八蛋,他們要是知道江家莊住著的江夫人是誰,只怕早已抱頭冒雨逃走了,哪敢在此待下去。」
江夫人突然面色冷冷的道:「陶總管,拉起機關以後,立刻派人擺設靈堂,我要親手挖出那個玩笛子小子的心,血祭老爺!」
突聽得女子聲音,道:「娘,害死爹的人姓攻,這人姓于,怎好拿不相干的人血祭我爹呢?
不妥吧!?」
江夫人叱道:「有什麼不妥,我要殺盡天下玩笛子的人,我要他們死絕,死得一個不剩!」
牆邊,陶總管已閂起鐵門……
「扎扎」聲中,偏屋裡面的毒霧已盡出,那扇鐵門也已被提起半尺高,便在屋外三十名大漢提刀嚴加戒備下,突然一團黑影滾地而出,那光景宛如自地上彈起一般,在人們未及驚呼出口的剎那間,那團黑影已彈身而落在莊院牆上。
不錯,這人正是于思明,他在鐵門扎扎聲中,臉孔稍偏,已發覺鐵門開啟一半,遂暗中運功,拔地而起,等到幾個莊丁發覺,他已落在牆頭之上。
迎著晨陽,于思明好生猛吸幾口新鮮空氣,逼出體內毒氣,精神大振,只見花廳廊前人影晃動,江老太太手持長劍直欺過來,邊口中大叫:「快把鐵門放下,堵住門窗,不能放走一人!」
偏屋便在江夫人的吼叫中,「咯」的一聲又緊緊關起來,偏屋內有聲音,但卻在鐵門窗重重的關起後,裡面冷公度已高聲叫起來:「開門!開門!正主兒已經逃離,還把我們關在這裡做甚?」
只是叫了半天,已無響應,偏屋內除了那個小洞能進來一束光亮外,剎時間便全又黑暗下來,所幸屋中濃煙已逝,除了幾個以干布巾蒙著口鼻的人已昏死過去外,餘下的已急速咬了一陣子,立刻撲近洞口去吸氣不已。
原來冷公度與方健、石敢兩批人,距離中門較遠,等到他睜眼望向門口,正要往外面衝出,門邊的于思明已彈身而起,衝出屋外,那鐵門何止三千斤,在江老夫人一聲吼叫中,不及眨眼功夫便又緊緊合上。
就在江老太太撲向圍牆邊的剎那間,紅影一閃,江萍已側追過來,一刀便向于思明雙足削去。
此時于思明已握著鋼笛,發覺正面一支長劍後發先至,立刻伸出鋼笛彎腰在鋼刀上一撩,「噹」的一響,母女二人刀劍相交,爆出一溜火花,他卻一個跟斗落下牆頭。
江老太太發覺姓于的並未逃去,反又落入院內,一時間心中一鬆,對女兒一使眼色,便立刻自兩面圍殺而上,邊又口中大叫起來:「陶總管,快叫丁長仁他們三個過來,今天一定要殺了這個鬼計多端的小子。」
陶總管見只逃出于思明一人,心中一寬,拔出一支金筆正要撲過來,聞得主母吼叫,立刻伸手一揮,高聲道:「兄弟們,四下圍緊,丁師傅三位跟我圍過去,絕不能放這小子逃去!」
就在陶總管的喝叫聲裡,人群中跳出三個大漢。
于思明只瞟了一眼,便發覺這三人來自三個方向,顯然他三人與一般莊丁們不同。
從三個人所拿的兵器上,就已發現,一人雙手各握一支短銀槍,另一人手握鬼頭刀,從正面撲過來的那人,卻拎了一支八角銀錘,那叫陶總管的已惡熊般揮出手中金筆,點向于思明肩上。
六般兵器,剎時間自不同方向圍來,于思明白發覺未中什麼毒霧之後,打消逃走念頭,決心先救出屋子裡的人,尤其是黑龍會的冷護法,否則,自己豈不功虧一簣?
不及細想,于思明騰空而起,空中擰腰怒挺,打了一個旋子,刺目的晨陽下,見江夫人橫劍向自己雙足削來,急使個「江鰻穿浪」身法,身子驟閃,人已穿過三件兵器,落在偏屋正面一片空地上。
雙足剛落地,六件兵刃已排山倒海似的殺來,那江夫人似是認準于思明就是攻龍,今見仇人居然死裡逃生,眼都紅了,長劍一揮,直上直下,狂砍猛斬,招招殺著,口中尚且尖聲狂叫的道:「阿濤,阿濤,我要殺盡天下玩笛的人,給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