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奇特的交易 文 / 周郎
三更剛打過,鄭願已換好夜行衣,蒙著面潛入了李府。
李府裡戒備森嚴,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很顯然,今晚李府將有大事發生。
鄭願鬼魅般從一棵樹閃到另一棵樹,飛快地捱近了後廳。
李府裡雖然衛士如雲,火把通明,卻沒有一個人能發現鄭願的蹤跡。
比這裡更森嚴、更可怕的地方,鄭願都可以來去自由。但知道鄭願真實武功的人,普天下也沒超出十個。
這十個人裡,只有宋捉鬼今晚會出現在李府中,但宋捉鬼偏偏又已被藥物控制了,迷失了本性。
鄭願藏在後廳窗外一棵大樹的枝葉裡,打量著廳內的四個人。
他差點投驚叫出聲——那該死的宋捉鬼果然在廳裡。
宋捉鬼看來的確已被迷住了神智,他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直愣愣地瞪著一個女人,眼中儘是濃濃的情慾。
鄭願咬咬牙,在心裡怒罵宋捉鬼:『』好你個南陽佬.這麼沒出息!」
天下幾乎無人不知宋捉鬼的大名,武林中沒人不知道宋捉鬼武功之高,但真正瞭解宋捉鬼武功的人,實在沒有幾個,而鄭願就是其中之一。
宋捉鬼捉過很多武功高強的「鬼」,但連這些「鬼」
也不清楚宋捉鬼的武功有多高,因為他們在宋捉鬼的桃木劍下,根本沒有施展武功的餘地。
有人甚至認為,宋捉鬼已是天下第一高手,連少林的第一高手大智大師、武當的掌門人鐵劍道人也不是宋捉鬼的對手。
鄭願雖然不承認宋捉鬼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就算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日月教教主歐陽驚天,也必須使出渾身解數才能應付宋捉鬼那手鬼神莫測的「捉鬼劍法」。
宋捉鬼居然會在陰溝裡翻船,很令鄭願生氣,若非宋捉鬼「好色」,天下真的沒人能制住他。
看著宋捉鬼那副癡呆的模樣,鄭願生氣之餘,又不免好笑。
不管怎麼說,日後再挖苦宋捉鬼,今晚所見就是絕好的題材。
他順著宋捉鬼的目光望過去,就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少女。
一個美得要命的少女。
她就那麼懶洋洋地坐在椅中,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滑下去,又隨時都有可能睡著。
她的嘴唇很飽滿,胸脯很高。她的眼睛更是奇特,鄭願只不過看了一眼,心裡居然就有點癢癢的了。
鄭願在心裡歎了口氣。
宋捉鬼如果是被這個女人迷住的,那實在不算太冤枉。
她的眼睛看起人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如果真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這個詞極有可能就是」攝魂」。
宋捉鬼在盯著她,她卻懶洋洋地看著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背對著窗戶而坐,鄭願看不見他的臉,但鄭願知道這個人是誰。
高二公子!
這個人就是高大公子的弟弟、高大小姐的哥哥、蓬萊高家的高二公子。
廳內的另外一個人,自然是此間的主人、山東大財閥李濟南。
李濟南在笑,笑得很舒心,一點也不像個剛死了女兒的人。
李濟南道:「二公子,他們好像也該來了。」
高二公子緩緩道:「或許。」
他的聲音低沉深厚,富有磁性,對女孩子應該很有吸引力。
李濟南賠笑道:「只要交易成功,二公子就是天下……」
高二公子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現在還沒有成功。」
那個美麗的少女懶洋洋地笑道:「現在雖然還沒有成功,但成功已成定局了。」
看見她笑,宋捉鬼面上居然也綻開了傻乎乎的微笑。
高二公子道:「下午本人接到蓬萊傳來的信,說是宋捉鬼有個朋友,名叫鄭願,居然已闖進了仙人居。」
鄭願心裡一凜,深為對方消息傳遞之快而吃驚,宋捉鬼卻似根本什麼也沒聽見,仍是目不轉睛地瞪著那個美麗的少女。
李濟南道;「鄭願的確是宋捉鬼的朋友,但成不了什麼大氣候,他名氣雖大,武功卻僅屬二流之列。他敢亂闖仙人居,自然是有去無還。」
高二公子道:「但我認為,鄭願正在往濟南趕來,或許他已經來到濟南,而且潛入這裡了。」
李濟南吃驚地道:「怎麼可能?」
高二公子冷笑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鄭願是扮豬吃老虎,他的武功,或許並不在宋捉鬼之下。」
鄭願這回真吃了一驚,暗自警惕,他發現這個二公子居然是個極難對付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李濟南的臉白了。「鄭願出道江湖已有三年,若要裝傻,早該露餡了。」
高二公子搖搖頭,緩緩道:「因此我才覺得這個鄭願可怕——他也許是我平生遇見最可怕的人。」
一直瞇著眼睛的少女突然睜開眼睛。媚聲笑道:「鄭願就算有兩手,也沒有『六親不認、殺人如麻』的石榴紅可怕。那天我躲在屏風後面看見他時,嚇得冷汗都流出來了。」
高二公子道;『』石榴紅可怕,是在明處。他無論走到哪裡,誰都會避開他。而鄭願不同,沒人知道他的底細,他的可怕也正在這裡。」
那少女輕笑道:「鄭願就算可怕,又怎會是二公子的對手?天下除了有數的幾個人,誰又知道二公子竟會是天下第一高手呢了』
鄭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高二公子有什麼理由被人稱為「天下第一高手?」
難道他是瘋子不成?
高二公子緩緩道:「天下第一高手,無人敢當此稱呼。草莽之間,每多豪傑,市井之中,常多俊彥。妄稱第一高手的人,往往會自取其辱。」
看來高二公子根本不狂妄,他是個很冷靜、很有見識的人,頭腦很清楚。
只可惜這樣的人一旦作起惡來;就一定會成為天下最邪惡的人。
鄭願正在暗自嗟歎,宋捉鬼忽然嘿嘿傻笑起來.癡癡呆呆地道:「婷婷,婷婷你真美!」
「婷婷?」
難道這個美麗奇特的少女,真的是李婷婷?
鄭願吃驚地思忖道:「這麼說,李婷婷並沒有被人用暗器殺死,那死的那個『李婷婷』又是誰?
那美麗的少女朝宋捉鬼笑了笑,柔聲道:「好啦!當這麼多人的面,別胡說八道的。呆會兒我就給你解開穴道。」
高二公子突然咳了一聲,寒聲道:「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李府裡已是一片喊聲。「於什麼的!」
「站住!」
「哎喲!」
「抓住他!」
「有刺客!」
……
喊聲起時,是在大門處,等到廳內四人站起身時,一個黑袍醜老人已破門而入。
「石榴紅!」李濟南驚呼失聲,一下從椅中跳了起來,李婷婷也發出了一聲尖叫。
來人面上刀疤劍痕纍纍如亂草,鬢角還插著一朵艷紅如火的石榴花,手裡也提著一柄連鞘長劍,不是「六親不認、殺人如麻」石榴紅,還能是誰?
石榴紅目光一掃廳內四人,森然道:『』李婷婷,你居然敢欺騙老夫!」
一聽這話,鄭願驚得一顆心差點蹦出喉嚨。這個「石榴紅」並不是真正的石榴紅,而是紅石榴。
紅石榴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
鄭願掌心已沁出了冷汗。
紅石榴的武功雖然很不錯,但比起真的石榴紅還差著老大一截。
如果高二公子將其視為石榴紅而痛下狠手,紅石榴只怕性命難保。
鄭願不知道高二公子的武功究竟多高,但他接觸過高家的「花匠」,高生財的武功,在江湖上絕對是一流的。
僕人已如此可怕,主人的武功亦可想而知。
鄭願看著紅石榴,擔心得簡直想馬上衝進去。
李婷婷恢復了鎮定,冷冷道:「石前輩,我沒有騙你呀?」
紅石榴指著宋捉鬼,冷笑道:「你告訴我宋捉鬼去了蓬萊高家,可宋捉鬼明明在這裡,害得老夫空跑一趟。」
李婷婷面上綻出了迷人的微笑,眼中也射出了動人心魄的媚光:「石前輩,宋捉鬼當時是被高家請去做客了;但走到半路上,碰上了高二公子,於是高二公子就請宋捉鬼在濟南盤桓幾日。…··是不是這樣的。小宋?」
宋捉鬼傻笑道:「是這樣,是這樣。」
紅石榴陰森森地道:「小丫頭,上次你詐死,難道不是欺騙老夫?」
高二公子從椅中站起,緩緩道:「閣下真是石榴紅?」
紅石榴淡淡地道:「老夫不是石榴紅,難道你倒是石榴紅?」
高二公子道:「本人不是石榴紅,但閣下似乎也不是。」
紅石榴眼中冷光閃動:「哦?」
高二公子沉聲道:「本人見過石榴紅。所以你瞞不過本人的眼睛。」
紅石榴嘿嘿冷笑起來,笑得陰森森的:「高二公子居然見過老夫,真是奇談。老夫從來還沒見過你這種不要臉的小輩!」
李濟南原本失色的臉已漸漸有了血色,想必是高二公子的話給他莫大的信心。
他衝著紅石榴怒喝道:「放肆!就算你真是石榴紅,見了二公子也要放客氣點!」
高二公子歎道:「李老先生不必生氣……閣下,你究竟是誰?來幹什麼?」
紅石榴森然道:「老夫石榴紅,六親不認、殺人如麻。高二公子,請你馬上放了宋捉鬼、解開他的禁制,否則休怪我石榴紅拔劍殺人。」
高二公子道:「真正的石榴紅,殺入前從不說廢話。
所以我認為你是個冒牌貨。」
他緩緩走向紅石榴,沉聲道:「現在我要揭下你的人皮面具,看看你究竟是什麼人。」
紅石榴寒聲道:「無知小輩,那你就去死吧!」
一聲龍吟,長劍出鞘,森森的劍氣剎那間溢滿了大廳O
高二公子卻似什麼也沒看見,仍舊緩緩迫向紅石榴:
「你拔劍的確很快,但殺氣未免不足。因為你不是石榴紅。
你沒有石榴紅那充斥天地的殺氣。」
紅石榴的確不會有石榴紅那麼純粹的殺氣,那種殺氣只有在殺過無數人之後,你才能具備。
紅石榴並非沒有殺過人,但她殺的是她的仇人。而高二公子和她無仇。
鄭願足尖一點,燕子一般掠進了大廳:「高二公子,請你住手。」
高二公子站住,雙肩己微微聳起。
他已不敢再動。因為他感到了他剛說過的那種純正的殺氣。
殺氣來自身後,就是從窗口湧進來的。
李濟南已聽出了來人是誰,但他已說不出話來。
他也已感覺到殺氣。
殺氣從鄭願身上透出來,如一堵無形的牆,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李婷婷目光閃爍不定。
她緩緩側過身,看著一個人。
她沒有去看蒙面的來人,她看的是宋捉鬼。
她的眼睛在向宋捉鬼傳遞著危險的訊號。
紅石榴自鄭願一現身,就已知道他是誰。
她冷冷哼了一聲,目光仍死死盯著木然而立的高二公子。
高二公子緩緩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閣下就是鄭願。」
鄭願冷冷道:「只可借你猜錯了。我不是鄭願。」
高二公子道:「哦?」
鄭願道;「好吧。我知道騙不了你。不錯,我是鄭願,『轎夫』鄭願。」
他用左手緩緩揭下蒙面黑布,後退了幾步,苦笑道:
「高二公子,您可以轉身了。」
高二公了緩緩轉過身,微笑著看著鄭願。
鄭願吃了一驚:「你真是高二公子?」
高二公子道:「你懷疑?」
鄭願苦笑道:「不是懷疑,是吃驚。」
他的確有理由吃驚,因為高大小姐簡直醜得像個妖怪,高二公子卻俊美得像漂亮的女人,而且很年輕,也許還不到二十歲。
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妹,怎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鄭願簡直想不通。
幸好,高二公子說出了答案;「你不用吃驚。我是高二公子,高大小姐是我最大的一個妹妹。她其實只有十六歲,是個孩子,而且長相也不算太壞。」
地歎了口氣,很惋惜似地道:「只可惜她總要學成年女人,又學歪了路,如果你有機會讓她洗去她臉上的那層厚粉,你會發現她還是很迷人的。」
鄭願眨了半天眼睛,終於歎了口氣,苦笑道:「恐伯我沒有這個機會了。就算有,我也一定要將這種機會送給別人。」
高二公子微笑道:「舍妹雖然有點風流,但她還小。
只要有人肯耐心教教她,她會成為一個好妻子的。」
鄭願道:「也許。」
紅石榴冷笑道:「你們郎舅談好了沒有?」
高二公子歎道;「還沒有。」
鄭願微笑:「只可惜我寧願找條野狗肥豬當大舅子,也不願找你。」
高二公子看著他,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有時候人的際遇難說得很。也許有一天,你我真的會成為郎舅,亦未可知。」
紅石榴怒道:「姓高的,放了宋捉鬼,乖乖滾回蓬萊去!」
高二公子看著鄭願,微笑道:「你一定要救宋捉鬼?」
鄭願道:「他是我的朋友,我有理由來救他。」
高二公子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喃喃道:「我可以放了他,你可以領他走。」
紅石榴吃了一驚,她沒料到,鄭願一出面,高二公子竟這麼爽快地就把人放了。
鄭願好像也很有點意外,他瞪著高二公子,半晌才歎了口氣:「謝謝你。」
高二公子道:「你不用謝我。你應該詛咒我。」
鄭願道:「哦?」
高二公子道:「你如果現在就領宋捉鬼走,我也不反對。但我勸你最好還是等一會兒。」
鄭願道:「等一會兒幹什麼?」
高二公子道:「宋大俠已被媚術和迷藥控制住了。」
紅石榴接口道;「那你就為他解開禁制。」
高二公了道:「若要控制一個人的心智,只需要媚術或者迷藥兩者之一就足夠了。但宋大俠不同常人。我們為了保險起見,給他加了雙重禁制。」
鄭願歎道:「想不到宋捉鬼竟然受到如此重視。」
高二公子悠然道:『』如果是控制鄭兄,在下可能要加三重禁制了。」
鄭願笑得有點不自在了:「恐怕在下沒福享用。」
紅石榴冷冷道:「現在不是拍馬屁的時候!姓高的,請你馬上為宋捉鬼解除禁制。」
高二公子居然還是沒有生氣,甚至連臉都沒紅一下:
「高某已經說過,宋捉鬼身上有兩重禁制。媚術是由李小姐施展的。現在就可以解除,但迷藥麼…·恕高某無能。」
鄭願道:「迷藥是誰下的?」
高二公子道:「自然也是李小姐。」
鄭願道:「那麼李小姐的迷藥又是從哪裡來的?」
高二公子歎道:「自然是我給的。」
鄭願道:「你是說,你給了李小姐迷藥,但又沒有給解藥?」
高二公子道:「給了。」
鄭願道:『「那麼宋捉鬼中的迷藥為什麼解不了?」
高二公子道:「並非解不了,只是解藥已用完了。」
鄭願想了想,道:「你莫非想告訴我,要解藥只有去蓬萊?」
高二公子道:「蓬萊也沒有了。實際上惟—一份解藥我給了李小姐,而李小姐又已吃進肚子裡了。」
鄭願微微和一笑:「真是不湊巧。」
高二公子道:「其實是真的很巧。馬上就會有一個人來,這個人會帶有解藥。」。
鄭願道:「那個和你今晚做交易的人?」
高二公子點點頭,道:「一點不錯。迷藥原就是他給我的。」
鄭願好像鬆了口氣,走到高二公子的椅上坐下,笑瞇瞇地道:「那麼就請李小姐先解除媚術禁制。」
李婷婷探詢地望了望高二公子,高二公子微微頷首,柔聲道:「給他解了。」
話音剛落,門外已響起一聲冷笑:「誰敢解?」
高二公子即聲道:「可是豐兄麼?」
門外那人道:『』一點不錯。」
鄭願只覺眼前一亮,一個身穿黑衣武士服的年輕人昂然出現在廳門邊。
神秘的大轎!
鄭願的心忍不住狂跳起來。這個年輕的黑衣武士,難道和那頂神秘的大轎有什麼聯繫嗎?
這個年輕的黑衣武士也是神情陰冷,傲慢之極,和那天碰上的五個一樣令人討厭。
那麼,那尊昆山之玉琢成的玉像象徵著什麼?這些人是什麼來路?和高二公子又有什麼關係?他們要幹什麼?
黑衣武士「豐兄」站在門口,目光直視著高二公子,好像根本沒看見廳裡還有其他人。
高二公子恭恭敬敬地作了一個大揖,恭聲道:「豐兄別來無恙?」
「豐兄」木然應道:「還好。」
高二公子又問道:「責令主好?」
「豐兄」立即肅然,用一種無限崇敬的語氣說道:
「令主很好。」
高二公子微笑道:「不知豐兄可將那件東西帶來沒有?」
「豐兄」很快又恢復了冷漠和傲慢:『』宋捉鬼呢?」
高二公子道:「已經押到。」
「豐兄」這時才慢慢轉動眼珠子,掃視著廳內的人。
他陰冷的目光掃到誰面上,誰就會覺得心裡發涼。
他的目光就像是毒蛇的紅信子。
他的目光最後停在紅石榴面上:「這個人是誰?」
高二公子還沒說話,紅石榴巴森然道:「拔你的劍!」
「豐兄」的腰間掛著一柄劍;他的左手一直扶著劍鞘。但他的右手卻鬆鬆地垂在大腿外側,根本沒有想拔劍的意思。
他看著紅石榴,緩緩道;「除非你想死!」
紅石榴目光一凝,眼中寒光大盛:「拔劍!」
「豐兄」的右手裡,突然就多出了一柄劍,青光一閃,長劍已刺向紅石榴面門。
好快的劍!
紅石榴的劍也在剎那間刺出,疾點「豐兄」的咽喉。
她竟是不招不架,用的竟是同歸於盡的招數。
鄭願在「豐兄」出劍的同時,已倏地從椅中消失。
劍光頓滅。
紅石榴的劍尖,已刺入「豐兄」的咽喉,「豐兄」的劍卻正停在空中,劍刀已被一隻手抓住。
「豐兄」吃驚地瞪著這隻手,似乎不相信這只纖巧的手能握住他的劍。
他順著這隻手慢慢住右看,就看見了一張英俊年輕的笑臉。
鄭願的臉。
「豐兄」的眼珠子已凸了出來,他嘶啞地低吼了一聲:「又…·是你。」就緩緩仰天倒了下去。
除了鄭願和宋捉鬼,廳內所有的人都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
宋捉鬼仍在看李婷婷,目光呆滯,活像個白癡。
高二公子一怔之下,旋又輕輕歎了口氣。
李濟南父女的臉色都已慘白。
紅石榴突然收回劍,剛想說什麼,卻已被鄭願拽著胳膊,扯回了廳內。
鄭願只朝「豐兄」的腰間看了一眼,就做了退卻的決定。
「豐兄」的劍仍在劍鞘裡,他手裡的劍不是他自己的,那自然是有人在他背後,飛快地塞了一柄劍在他手中。
所以「豐兄」的出手才會那麼快、那麼突然。
所以門外一定還有別人。
鄭願剛退到宋捉鬼身邊,就聽李婷婷尖叫了一聲:
「殺!」
宋捉鬼閃電般出掌,擊向鄭願的心口。
誰也不會料到,宋捉鬼竟然還會出手,而且一出手就下了死力。
更要命的是他打的是鄭願。
鄭願猝不及防,被宋捉鬼一掌結結實實地印在心口,直被打得飛了起來,撞向窗戶。紅石榴驚呼一聲,也閃出了窗戶,幾乎與此同時,門外衝進三條黑影,窗外也響起了兩聲慘叫。
三條黑影利箭般射出了窗戶。
高二公子卻只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看又回復癡呆狀態的宋捉鬼,轉向李婷婷,微微頷首,以示嘉許。
宋捉鬼雖已被迷住了心智,但武功未失,只是他只聽一個人的號令,這個人就是李婷婷。
既然宋捉鬼還在這裡.交易就還可以接著做。高二公子自然有理由滿意。
李婷婷嫣然一笑,款款走到宋捉鬼面前,媚聲道:
「你做得很好。」
宋捉鬼立即衝動起來,雙手一張,抱住了李婷婷的纖腰,呵呵傻笑著湊過去吻她的嘴唇。
李婷婷喚道:「快放開!」
宋捉鬼鬆開手,傻笑著,雙目中情焰洶湧,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再撲過來。
李婷婷冷冷道:「乖乖坐著。」
宋捉鬼規規矩矩地坐好,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李停停。
一代大俠,居然已變成這般模樣了,怎能讓高二公子不感歎呢?
李濟南卻已扭過了頭。
他不想看見自己女兒的那種浪態。
天下的父母大概沒人會願意自己的女兒變成一個浪貨。李濟南自然也不願意。
高二公子剛歎完第三口氣,門外就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高二公子馬上站直了,恭恭敬敬,垂手而立,比兒子見了父親還要恭敬三分。
李氏父女和宋捉鬼也都站了起來,只不過宋捉鬼面上毫無恭敬之色,他仍在癡癡地笑。
兩個宮妝少女款款飄入,行雲流水一般走到窗邊站住,接著又是四個少女走進大廳,分站四角。然後又有兩個少女站在門邊。大聲道:「執令使到!」
高二公子深深一揮,朗聲道:「在下高平川,見過執令使。」
一個黑紗蒙面的女入緩緩踱了進來,跨過「豐兄」
的屍體,寒聲道:「發生了什麼事?」
高二公子道:「轎夫鄭願夥同『六親不認』石榴紅,企圖劫持宋捉鬼,已被貴令兄弟驅走,貴令的豐兄不幸中劍身亡。」
蒙面女人顯然有點吃驚:「是石榴紅的劍?」
高二公子;「不錯。」
蒙面女人道:「鄭願怎麼會和石榴紅混在一起」」
高二公子搖搖頭:「在下不知。」
蒙面女人冷冷道:『小豐劍法出眾。就算是石榴紅出手。也不致殞命。」
高二公子歎道:「但豐兄的劍卻在途中被鄭願的手抓住了。」
蒙面女人怔了一怔,嘿嘿冷笑道:「好一個轎夫!好一個鄭願!」
高二公子緩緩道:『』鄭願的手上,或許戴金絲手套。
但他的出手極快,的確是個勁敵。」
蒙面女人截口道:「本今遲早會找他算賬!宋捉鬼呢?」
李婷婷忙道:「回執令使,宋捉鬼已被賤妾控制。」
回頭叱道:「小宋,拜見執令使。」
宋捉鬼面上現出驚懼之色,跪到地上,磕起頭來,「拜見執令使。」
蒙面女人冷哼了一聲,朝高二公子點點頭,緩緩道:
「辦得不錯。」
高二公子道:「謝執令使誇獎。只是·,…·」
蒙面女人頷首道:「你要的東西,令主已恩准給你,馬上差人送往蓬萊。」
高二公於鬆了口氣,面上現出了欣喜之色,聲音也已有點顫抖:「多謝令主,多謝執令使。」
費盡心機抓住了宋捉鬼這個大活人,卻只換來一句空頭承諾,可高二公子居然很感激。
蒙面女人的聲音也柔和多了:「以後尊府可以在黃河上下擴展勢力,本令和尊府的交易也會越來越頻繁,仰仗高二公子之處很多啊!」
高二公子恭聲道:「貴令但有所命,在下自是遵從,決不敢違抗。」
蒙面女人道:「二公子轉回蓬萊,請上復令尊及大公子,就說我們令主想念他們。」
高二公子道:「在下一定轉告。」
蒙面女人點點頭,又看看李婷婷。
高二公子忙道:「宋捉鬼已只聽李小姐一人號令,執令使可將李小姐一同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