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回 得雪父仇 劍邀七派 文 / 公孫夢
宋岳緩緩走近文芷鵑,莊重地道:「三妹,你應該高興!愚兄總算報了『神州四異』的血仇,唉!但是二妹卻不知在什麼地方?還有四妹卻死了,這……是我宋岳惟一遺憾之處!」
文芷鵑緩緩斂了哭聲,低聲道:「岳哥,你沒有使小妹失望,小妹心中高興……會感激你的。」
商亞男這時憂愁地道:「紅燈教主剛才說普光寺遭人突襲,此間事了,我們快趕回去看看吧!」
宋岳心中一震,一陽道長望望「酒叟」道:「魔頭之言,不可不信,酒鬼,你神龍突現,看法如何?」
「酒叟」搖搖頭道:「我在北天山尋得金線蓮恢復功力後,立刻入關,決心隱蔽身份,暗暗探一下『紅燈教主』動靜,因為在路上,我已聽聞這魔頭擺下生死約會,碰巧遇上這批賊孫子,連探三天才發覺陰謀,嘿嘿!不怕你牛鼻子見笑,我做了三天的樑上君子,才施好手腳,把所有絕魂釘偷得一空,但是關於普光寺的事,卻沒有注意,實在這魔頭一身功力使我難以近身!」
宋岳這時也覺得該早些回去看一下,遂道:「既然如此,我們把此地收拾一下,立刻回程!」
說著,他走到「笑方朔」屍體邊,緩緩跪下道:「谷兄,人死為大,你請受宋岳一拜,武林中雖然沒有哭笑二絕的影子,但是,谷兄,你們的名字將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他再度落下二行清淚,緩緩禱告,接著起身以劍作鏟,刨了一個大坑,親自埋葬好「笑方朔」的遺體。
群雄這時也紛紛動手埋葬一干紅燈教徒屍體,輩份尊高的一些的人物,如三派掌門,紛紛與酒叟把手話1日。
剛剛處理完畢,峰下突然響起幾聲清嘯,隨著十幾道光影疾如電光掠上峰頂,群雄聞聲一震,目光注處,赫然是武林三老、少林、武當等四派掌門及「孔雀令主」一干人物。
只見「孔雀令主」手執長劍,精光四射的眼珠在蒙面青紗中一瞬,道:「想不到各位竟早了一步,『紅燈教主』呢?」
宋岳一見「孔雀令主」心中就有氣,冷冷一笑,道:「仙子得訊太晚了,惡魔早在宋某劍下授首。」
「孔雀令主」目光一怔,脫口道:「真的?」
「難道還假的不成,令主,你還記得宋岳在萍鄉的豪語否?」
「孔雀令主」一把撕下蒙面青紗,露出一張煞氣熾盛,滿臉濃霜的嬌容,冷冷道:「宋岳,你趁心遂意了,但是,我們之間這筆賬,不妨趁現在算廣算!」
此言一出,剛剛殺機平熄的閻王峰;又籠罩著一片戰雲。
皎沽的月光,照在這二度成屠場的峰頂,顯得更加淒清愴涼。
倏然,武林三老身形齊動,對孔雀令主齊一躬身,「天風老人」道:「令主,武林大患已除,老朽等多留無益,現即告辭!」
語聲一落,三條身形倏長,同時向峰下飄去,瞬眼已逝,這情形不禁使「孔雀令主」神色一愣。
但宋岳心中非常清楚,三老是為了保自己昔日之名,而不願再捲入漩渦。
宋岳想起父仇雖了,但師門誓言未了,何況普光寺情況未明,不由冷冷一笑,道:「仙子既一定要與在下較量,改時如何?」
「孔雀令主」見自己方面三老離去,眼見宋岳方面實力大振,覺得此時搏鬥,也不是時候,長劍一收,不屑道:「你認為何時適當?」
宋岳目光緩緩掃向「孔雀令主」身後,除十餘名江南武林人物外,為首四個是少林掌門通慧大師,武當新任掌門玄玄道長,峨眉掌門,及點蒼掌門「飛鷹風雲劍」賀鑄,巡視一遍後,立刻神色莊重道:「一年後今天,宋岳恭請七大門派在羅浮山論武比劍,屆時與令主的誤會可以一併解決!」
此言一出,不但「孔雀令主」和四派掌門神色不禁一怔,尤其隨宋岳一起來的「崑崙」「華山」「青城」三派掌門臉色更為愕然!
「酒叟」恢復功力,再履江湖後,也耳聞「孔雀令主」與宋岳之間因為艾襲鳳的種種誤會,雙方反臉成敵,此刻一聞宋岳之言,不覺一驚,脫口道:「宋岳,武林風波剛平靜,你此舉是何意?」
他世故深沉,想到宋岳此刻正應樹立德望之時,論武比劍之舉,如非因重大事故,任何門派不肯輕易為之,如今宋岳竟在消滅紅燈教後,公開宣佈,豈不令人生出誤會,樹敵七派。
但是「酒叟」怎會知道宋岳肩上的責任?宋嶽立刻肅穆地道:「師門遺命如此,宋岳不得不為之……」
「孔雀令主」巴不得造成這種情勢,一陣狂笑,打斷宋岳之言,道:「好,一年之後,本令主定然赴約,哼哼,論武比劍,除非你打敗本令主,否則你不要想成功。」
語聲一落,向隨來四派掌門及一干江南武林一揮手,身形就向峰下瀉去。
十幾條光影,霎時走得乾乾淨淨。
殺機雖然平了,但場中氣氛低沉,崑崙掌門一陽道長臉色深沉,首先道:「宋掌門人,羅浮一脈絕跡武林百年,今日從你身上重見,難道貴派先師遺命非要比武論劍不可?」
從他語聲中,顯示出滿心不悅,宋岳焉有不知之理,目光一掃,另外華山掌門「靈雕」陸天容臉色更是憤然,青城掌門鏡清道長臉色則是一片迷惑,不由躬身道:「各位長者看得起宋岳而來,宋岳此舉,一定令各位掌門震怒,協助在下得報父仇,消除魔劫,但所得到的代價,竟是如此,宋岳知道各位掌門一定失望了……
「但是,在下卻有不得已之苦衷,武林中首重師恩,各位難道要宋岳做違背諾言,背叛師門之事……」
這番話說得誠懇激動無比,但是華山掌門「靈雕」陸天容卻一拂衣袖,對「酒叟」道:「老朽今日看出,你酒鬼昔日上門討本門秘譜之事,必與羅浮宋掌門人有關,以昔日交情,今天看你酒鬼如何向老夫交代。」
「酒叟」一陣苦笑,他想不到局勢這麼一變,自己今天竟處在夾縫之中,只見陸天容語聲一落,向「青城」、「崑崙」掌門道:「走吧,沒有咱們事了,不走尚待何時!」
語聲一落,率先飄身向峰下掠去。
鏡清道長及一陽道長向群雄微一稽首,也縱身而逝。
「酒叟」眼望三條人影消失,不禁發出一陣長歎!
群雄都怔視著這瞬息之間,突然的變化情形,心中一片茫然。這時,宋岳向「酒叟」一躬身道:「公孫前輩,我知道你心中難過,或者在後悔……」
「酒叟」電目倏然巨睜,大聲道:「我老頭子做事從不後悔——」
宋岳微微一笑道:「所以宋岳向你保證,一年後比武論劍,宋岳絕不使前輩為難,宋岳知道怎麼安排!」
「酒叟」怔怔地望著宋岳,臉色漸漸開朗,倏然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你心中的意思,時光不早,我們走吧,普光寺不知怎樣了?」
他最後的話,是對群雄而發,因為他相信宋岳的為人,何況事已至此,急又何用。於是幾十條光影,迅速掠下閻王峰,向普光寺疾馳。
一場驚險絕倫的激戰過去了,群雄因紅燈教主的死亡,皆鬆了一口氣,但是,宋岳心情是沉重的,他並不因報了父仇而感到愉快。
因為他剛才雖然說出了這些話,但心中並沒有籌妥安排的方法。
他對七大門派的感情雖不一樣,但這種比武論劍要與曾幫助過自己的門派不傷感情,確是傷腦筋之事。
武林人物皆重名望,既要排劍論名,功力上一定要分出高低,在眾目睽睽之下,誰願意屈居人後呢?
在這種情況下,如不分高低,宋岳覺得難對師門交代,但如分出高下,一定對別人有所損傷,他此刻感到光大師門容易,但要做到恩師囑咐的「君臨天下」及「三才居士」遺言期望的「君治天下」實不容易。
的確,要做到這種地步,不但功力要高,在人望、德行方面尤要能浮眾望,使人家心悅臣服。
於是,他在沉重的心情中,隨眾奔向普光寺。
第三天,普光寺已遙遙在望,各人的心情有一分緊張,尤其商亞男更憂心忡忡。
一進普光寺,群雄心中俱各大震,商亞男嬌容大變,「紅燈教主」果然並未說謊,雙星山莊已化為一片灰燼。
六七日前房屋連雲的一片莊院,如今觸目皆是焦土敗圮一片荒蕪,這變化太大了。
商亞男一見這種情形,嬌容蒼白,突然一聲不響,嬌軀向後倒去。
一旁的「飛羽仙子」及文芷鵑一陣驚呼,連忙扶住,一陣推拿,半晌,商亞男才悠悠醒轉,哇地失聲痛哭。
她邊哭邊喊道:「爸爸!你老人家在哪裡!爸爸……」
淒涼的聲音,震得在場各人鼻中一酸!望著荒涼的現場,一陣唏噓!
的確,商亞男幼失母親,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如今歸來竟沒有了家,這樣打擊,豈是她所能承受得了?
宋岳這時星眸中又升起了一片殺機,喃喃道:「這會是誰呢?」
是誰?就以「酒叟」這般機智豐富的人,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璇璣地星」的功力,當今武林中的人能與頏頡者,不過數人,來人竟能得手,縱火焚莊,顯然功力絕頂,而依「紅燈教主」死前所言,顯然彼此勾結,現在「紅燈教」已滅了,那人離去,茫茫天涯,又何處去追尋?
正在怔思之間,陡見一條人影踉蹌奔來,速度極快,轉瞬已到眼前。
群雄舉目望處,竟是「尉遲雙鞭」老大尉遲宣,只見他滿身裹著傷布,神色難堪已極,一見宋岳及商亞男,倏然嚎啕大哭!
商亞男一見尉遲宣神色,心中一酸,剛剛低下的泣聲,又復悲從中來,還是宋岳一把扶住他道:「尉遲兄,這是什麼回事?莊主呢?」
慰遲宣倏然停止哭聲,急急道:「自你們走後,就來了一個人,先暗中焚莊……可憐我兄弟發現阻攔,立遭擊斃,莊主與其惡鬥百餘招,竟受掌重傷……唉!現在莊主傷勢垂危,每日囈語要見姑娘一面……」
商亞男一聽老父尚在,急急打斷他語聲道:「爸在哪裡?」
「他老人家寄居於農家之處,跟我來吧!」
尉遲宣語聲一落,就領先向左奔去。
於是群雄懷著悲愴的心情,默默跟隨著,一到地頭,遠遠已見火龍駒繫在一棵樹旁。原來是一間農家,四周翠竹圍繞,景色頗為幽靜。
但誰知道這幽靜的地方,一位名震江湖的高手,已瀕臨死亡。
雙星山莊在普光寺頗有聲望,屋主夫婦一見眾人,知道是怎麼回事,早已肅身接待。
商亞男及宋岳急急隨著尉遲宣入屋,只見室中佈置簡陋,一隻竹榻上,「璇璣地星」商梧臉色鐵青,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光直視,傷勢顯然嚴重。
商亞男眼見此情,淚水早已直流,撲倒床邊淒慘地哭泣喊道:「爸爸……」低下的語聲,已被泣聲所掩沒。
宋岳及群雄這時也圍在床邊,俯首注視著。
只見商梧胸前蒼須抖動,頭吃力地轉向商亞男,臉上露出一絲欣喜,喘氣地道:「你們終於回來啦,唉!……我也放心了!」
宋岳這時俯首拍拍商亞男肩膀,止住她泣聲,對商梧道:「商大俠,你身受何傷?」
商梧望著宋岳,搖搖頭,低聲地道:「少俠,恭喜你大仇得報,唉!老朽受的是『陰焰掌』力!」
「原來是陰手屠夫?」宋岳聞言,神色一變,星眸中暴射出一股殺機。
這時,他明白了,「陰手屠夫」師兄弟上次狙擊自己,在這條路上出現,原來是同「紅燈教主」互為勾結,在狙擊自己不成後,趁普光寺虛空,焚莊洩恨。
商梧黯然道:「不錯,是他……唉,老朽傲視江湖一生,想不到臨終落得這般慘,真是強中還有強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