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回 身受要挾 為義捨仇 文 / 公孫夢
「紅燈教主」陰惻惻道:「欲竟事功,不擇手段,小子!古有一諺:『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現在老夫就數到十,如你還不俯首就縛,老夫就先斃了哭鬼!」
宋岳大喝道:「惡魔!你如此做,可勿怪小爺把你魔窟夷為平地!」
「紅燈教主」冷哼一聲,道:「你不重視這哭鬼的命,儘管上來!」
語聲一落,口中就念著:「一……二……三……」
宋岳心弦震動了!
隨著「紅燈教主」的念數,心中思潮起伏!
生為俠義中人,不能置「哭道長」的生命於不顧!
何況人家遭危難,完全是為了自己,但是父母深仇如海,自己三年含辱,二年風塵,椎心泣血,又為的是什麼?難道就此放過嗎?
宋岳想到這裡,彷徨了!
目光注視著垂首的「哭道長」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紅燈教主」低沉刺耳的聲音,已念到了「五」……
倏然,「哭道長」似是從暈迷中醒轉,身軀一陣顫動,哭喪似的臉,倏然抬起。
當他一眼看到宋岳時,無神的眼光中,倏然露出一絲驚愕之色,隨著眼角一飄四周,嘴中突地發出嘶啞的聲音道:「掌門人,你來啦!唉!我以為這一輩子看不到你了!」
「紅燈教主」的念數聲倏然中斷,陰惻惻接口道:「哭鬼,你這條命,今天是不是能逃出鬼門關,就看你這位『羅浮』掌門了!」
顯然,他是在刺激宋岳。
宋岳聽得心中如焚,但此刻不能不鎮定應付,忙道:「卓兄,你現在感到怎樣?」
「哭道長」卓丞發出一絲乾澀的似哭非哭笑聲道:「掌門人,你不要為我顧慮,儘管向惡魔下手……」
語聲未落,「紅燈教主」抬起右手,就向「哭道長」臉上抽去,陰惻惻罵道:「哭鬼,你想死,老夫偏要教你受活罪,讓你慢慢痛苦幾個月!」
「哭道長」口角立刻淌下一絲鮮血,聲音嘶啞道:「惡魔,大爺不會皺一皺眉頭,做鬼也不饒你!」
「紅燈教主」正要再打,宋岳一聲暴叱道:「住手!」
此刻,他目中怨毒的光芒,像野犬一般!
「紅燈教主」垂下右手,冷冷道:「小子!你回心轉意沒有?」
宋岳倏然臉色恢復平靜道:「惡魔,你既然欲使小爺就範,難道不給別人考慮時間了?」
「紅燈教主」見宋岳軟化,心中一喜,嘿嘿陰笑,道:「本教主如不給你時間,又何必還從一數到十……」
宋岳冷冷一哼,道:「是否可以讓我與『哭道長』說幾句話?」
「紅燈教主」詭譎的碧芒一閃,獰笑道:「本教主統治的武林,一向寬容為懷,小子,你就問吧!」
宋岳此刻盡量按下激動的心情,緩緩問道:「卓兄,你身上傷勢如何?」
卓丞慘然一歎道:「刀劍傷共計六處,還身受六日慘刑,這……惡魔慘無人道!」
「紅燈教主」冷冷接口道:「誰叫你不吭一聲,拒絕回答老夫問話!」
宋岳此刻暗暗欽佩「哭道長」的勁風亮節,道:「卓兄,假如你一個人回去,還能不能走?」
「哭道長」一臉惶急,道:「掌門人,你千萬別中這魔頭詭計,假如我的死能替武林除此後患,死又何憾?」
「哭道長」愈是如此,宋岳愈覺得他這種人在武林難得,他搖搖頭道:「你不要多言,只要回答我的問題!」
「哭道長」一臉惶急,發出嘶啞的聲道:「掌門人,你不能這樣……」
「哭鬼,閉上你的鳥嘴!」「紅燈教主」,一聲厲叱,接著又是「劈,啪!」連響,揚手抽上一個耳光,打得「哭道長」口中鮮血直淌!
宋岳見狀嗔目叱道:「惡魔,住手!
你欺侮一個毫無抵抗力的人,算什麼英雄了?」
「紅燈教主」果然停手,陰惻惻一笑,道:「凡是反抗老夫的人,都要給他顏色看看!」
這時,「哭道長」倏然大笑,叫道:「掌門人,你身繫武林安危,豈能中這魔頭圈套?」
宋岳安慰道:「卓兄,你平靜一下,在下自有計較!」
「不……不!少俠!你千萬不可因為我而答應什麼……」
「在下知道……」
「掌門人……」哭道長呼喊道:「你要聽我的話,否則卓丞萬死莫贖……」
宋岳心中激動了,「哭道長」捨身為人的風度,使人不由慨歎和欽佩!
雖然他的外表不登大雅之堂,但卻有一顆明辨是非,善良的心,與「笑面羅剎」包著美麗外衣的惡毒壞心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至此,他越發激起了相救之心!
此刻,只聽得「哭道長」繼續呼喊道:「掌門人,假如你不聽我的話,我哭鬼一生假哭,這次真要嚎啕大哭,真正的哭了!」
宋岳淚水忽然隱現,沉聲道:「『紅燈教主』,請你立刻點上卓丞聾啞雙穴!」
這魔頭對宋岳突然此舉,倏感一怔,旋即冷冷一笑,右手陡伸,飛快點了「哭道長」聾啞之穴!
「再點他暈穴!」「紅燈教主」又拍上了昏次。
這時宋岳長吁了一口氣,強壓悲憤,目中威稜一掃,道:「貴教在『哭道長』被俘期間,究竟施過何種毒刑?」
「紅燈教主」冷冷一哼,道:「本教處罰反抗之輩,刑具不下千種,這哭鬼不過只用了七種!」
「哪七種?」
「『水火交煎』,『大羅鬼網』,『吊天燈』,『望鄉台』,『籐蛇鞭』,『七尺鬼鈴引魂魄』……」
宋岳聽得咬牙咧嘴,未等他說完已暴叱道:「惡魔,你究竟有沒有人性,竟這樣慘無人道!」
「紅燈教主」雙目忽然碧芒暴長,冷哼一聲,道:「宋岳,現在老夫等你回答願不願受縛,並非要你來質問老夫!」宋岳長長一歎,仰首不言!
「紅燈教主」心中一緊,厲聲道:「小子,還有五數,是拒是應,老夫聽你回答!」接著又「六……七……八……」念數起來。
場中除一干紅燈教徒外,一片沉寂!
只有「紅燈教主」陰沉得扣人心弦的念數聲,緩慢地響起空間!
像是一柄鐵錘,敲在每一個人的心房上!顯然血戰是否爆發,只繫在宋岳一念之間!
但是「紅燈教主」心中何曾不是一樣緊張?
假如宋岳不答應,聽從「哭道長」的話,雖然自己立斃卓丞於掌下,但這與事何補?
宋岳的功力身手,他在「龍池」已經領教過,劍傷雖愈,心中猶悸,一失卓丞這人質的憑借,則後果實不堪想像。
所以「紅燈教主」的心中,又何嘗要「哭道長」死?
惟一的目的,只是想使宋岳受挾就範,除去一個心腹大患。
「九!」
「紅燈教主」雖然數字愈念愈慢,但終於吐出了這倒數第二個數字。
「九」字出口,宋岳仍仰首沉思,這使得場中紅燈教徒神色立刻崩緊,目光連閃,刀刃皆緩緩出鞘!
「紅燈教主」雖想拖,但卻不願宋岳發覺自己的弱點,九字一落,右掌已慢慢抬起,貼在迷暈中的「哭道長」卓丞腦門上。
暗蓄功力,掌心微收,只要掌力一吐,卓丞就立刻腦袋開花。
但是「紅燈教主」雖然如此舉動,心中也緊張萬分,一顆心七上八下亂跳!
宋岳呢?心中也緊張萬分,因為一個人的生命,握在自己手中!
生死一線,所等的就是自己一句話!
他不立刻回答地懸疑著,只是在腦中苦思一個兩全辦法!
但是隨著時間過去,腦中卻越來越矛盾!
因為自己的生或死,容易決定,但別人的生與死,卻並不是這般容易抉擇的!
「哭道長」雖泗涕滂沱地勸告自己,不要顧慮他的生命,但宋岳暗暗忖道:
「我這樣做對嗎?我能夠這樣做嗎?以自己領袖武林之尊,能以別人的生命,換取自己的企望嗎?」
「紅燈教主」罪該萬死,死不足惜……
但是「哭道長」確不能因自己一句話而被判死刑,像這樣的人,應該永存武林,為人模式!
場中的氣氛低沉而緊張!
宋岳激起了一陣捨己為人的浩氣,眼見「紅燈教主」掌心已貼在卓丞腦袋上,倏然一聲大喝:「慢點!」
這陣喝聲如九天警鐘,震動了一干邪道高手的心弦!
「紅燈教主」心頭一浮,冷冷道:「宋岳,你想通了沒有?」
宋岳神色威凜,肅然地道:「惡魔,我並非不知你的心意,假如你斃了『哭道長』,諒你也逃不過小爺三尺青鋒之下!」
「紅燈教主」臉色一變,宋岳已繼續沉聲道:「但宋岳有宋岳為人之道,寧可損我一肢,不可害善良同道一毛,所以現在我提出一個交換條件!」
「什麼條件?」「紅燈教主」心神微定。
「你立刻替『哭道長』療好傷勢。」
「紅燈教主」呵呵一笑,道:「本教傷藥不下於武當療傷丸,這點本教主一定辦到!」
「第二點,立刻放『哭道長』起程!」
「當然,當然,但你有沒有想想本教主的要求?」
宋岳冷冷道:「只要你放『哭道長』,姓宋的立刻撤退,下次再找你一算總賬!」
「紅燈教主」仰天狂笑,笑畢,道:「宋岳,你以為本教主是三歲孩童,可以騙得過,本教主的要求,是要你棄劍受縛!」
宋岳威凌忽厲,倏然欺身道:「你要小爺怎樣?」
「紅燈教主」獰聲道:「第一步棄劍!第二步背手就縛!」
宋岳憤怒地一哼,冷冷道:「好!」
「好」字一落,手中長劍,摔出三尺!
虹光一閃,叮的一聲摔在地上,劍柄亂顫,顯出他內心的激動悲憤!
「紅燈教主」右手緩緩下墜,得意地狂笑了!
笑畢,語氣恢復陰沉,道:「宋岳,你想不到會有今天吧?」
宋岳臉上木然,毫無表情,冷峭地道:「惡魔,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你不要先得意,快按諾言行事廠
「紅燈教主」碧目向左右一瞟,喝道:「副教主,車堂主,還不上去縛住這小子,帶回總壇等候發落!」
「奪命厲魔」及「笑面羅剎」口中雖然應話,但腳下卻緩緩遲疑!
顯然宋岳長劍雖棄,但背上還有一柄長劍,就是沒有劍,單憑雙掌,二人吃過苦頭,心中還有疑惑。
宋岳不屑地道:「惡魔,你為什麼不療傷放人?」
「紅燈教主」一見情形,心中有數,喝道:「快命人拿傷藥來!」
一個教待立刻應聲飛奔入谷。
片刻之後,飛快而出,手中拿著二瓶傷藥,「紅燈教主」立刻親自動手,脫下「哭道長」傷處衣衫。
宋岳目光一瞥,不由心中慘然,只見「哭道長」週身體無完膚,一片青紅,有的地方已化為膿水。
一見這種情形,心中更加悲憤,靜靜地望著。
只見紅燈教主迅速地打開瓶蓋,抓起一把藥丸,握手吐沫一研,立刻向「哭道長」週身抹去。
再代他穿好衣服,又掏出另一瓶藥味,倒出三粒,撬開傷者牙關塞了進去。
處理完畢,冷冷道:「老夫處理如何?」
宋岳冷冷道:「滿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