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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回 幸渡過陣 復現警耗 文 / 公孫夢

    原來這一進入花園,眼前景色立變!

    天上陽光全隱,眼前叉路百條,周圍一片迷濛的五色濃霧,竟不知身在何處?

    宋岳精目放光,腳下一墊,就向前竄去,約有二十丈,停身一看,週遭景色仍與剛才一樣,眼前巨木林立,支路參差,四週一片五光十色煙霧,好像永無止境。

    這時,宋岳才知道陷入「百草園主」所擺陣法之中。

    同時才瞭解紫衣少女所以發聲警告的原因,不由劍眉微剔,暗暗道:「我不信走不出這短短一片花樹叢路……」

    心中想著,長劍在身旁一棵樹上刻下暗號,辨明一條道路,展開輕功向前縱去。

    這樣,隨著道路左旋右轉,不知走了多少路程,奔得滿身大汗,目光一掃,發現自己仍在原來之處!

    驀地……

    三丈遠處,響起一聲狂笑,道:「老夫雖無武功,但就憑驅練百獸及一片百花陣法,使江湖人物不敢越雷池一步,宋岳,現在你知道老夫的厲害了吧!」

    宋岳迅疾轉身向發聲之處望去,哪有半個人影,週遭仍是一株株巨木,迷漫著一片五色氳氤。不禁大怒,厲喝道:「老丈只會講話,何不滾出來,鬼鬼祟祟作甚?」

    倏池,一聲蒼老的不屑語聲,立刻又從另一方向響起:「宋岳,有本事你就自己走出來!哼哼,只怕你出來時,已變孤魂野鬼!告訴你,有生之日,你就在陣中呆著吧!」

    宋岳此刻氣得胸頭快要爆炸,但身在陣中,英雄無用武之地,聞言煞聚眉梢,氣凝丹田,長劍寒光連閃,就向巨木砍去,口中大喝道:「匹夫狂言,就試試在下是否走得出這區區障眼法!」

    豈知語聲中,連砍十餘棵大樹,眼中雖見樹斷,枝葉紛飛,但是,卻不聞落地轟然之聲。

    身上冒出一陣汗水,但眼前巨木竟愈砍愈多。

    這時才知道這樣下去,累死也無用!

    其實古代陣式,全靠幻境迷惑精神,旁無奇處,精神愈混亂,愈受幻境擺佈,終至由幻生幻,不克自拔。

    宋岳天生慧敏異常,微一凝思,腦中靈光忽現,立刻長劍歸鞘,盤坐地上,運起芥子神功,三周天後,精神立刻恢復,精芒暴睜,雙掌倏然向前翻出。

    這十成十的芥子神功,立刻隨著掌勢,如翻天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前捲湧而去。

    迷湧眼前的五色煙塵,立刻如風捲殘雲,推出一條長巷,旋即恢復原先之狀,宋岳從表面看去,似無甚變化,但耳中已聽到一片轟然嘩啦之聲!

    此刻,心中一喜,立刻雙掌循環拍出,毫絲不停,接著盤坐地上,身形倏然旋飛而起,雙掌回掃而出!

    於是一陣陣如剛似柔的如山勁氣,—圈圈一層層地向四周湧出,猶如勁風捲雲,五彩的煙塵,漫天飛滾,蔚成奇觀,一片樹木倒地之聲中,嘩啦啦連響!

    宋岳雙掌舞得興起,加意施為,正在此際,驀地

    聽見陣外響起一陣大喝:「宋岳,老夫就放你出來,還不停手!」

    宋嶽立刻雙掌一收,倏然起立,大笑道:「老丈為何倏發慈悲心腸?」

    一聲冷哼響起三丈之外,沉聲道:「左三右二,向右前方轉!」

    宋嶽立刻按照所言,縱身飛奔!

    「現在行前二步,向左後方,斜退一步,再進二步!」

    於是宋岳又改變步法,眨眼之間,步出花陣,只見「百草園主」屹立一塊平陽之中,眼望四周,一臉悲憤之色!

    宋岳感到奇怪,對方臉色如此憤懣,何以還要放自己出來?轉首目光一瞥,不由大悟。

    原來自己剛才施出的笨辦法,還正中了對方弱點,剛才立身之處的四週三丈方圓所種植的美艷娛目的奇花異卉,已被自己掌風掃得七零八落,現在花殘枝敗,萎頓地上,一片瘡傷!

    只見「百草園主」對宋岳厲聲道:「小子,你把老夫一生心血,化為烏有,現在用什麼賠償老夫?」

    宋岳暗忖道:「原來他是為了心痛花卉,所以放我出來,哼!既然如此,何必當初。」

    但想起自己此來原為討「百陽回春花」治療「飛羽仙子」傷勢,何必再計較些許小枝小節!轉念到此,不由臉色一肅道:「老丈如能賜贈靈草,使敝友傷勢治癒,在下必答應老丈任何要求,以補償這些損失!」

    「百草園主」怒吼一聲,道:「世上還有何物,能抵得上老夫畢生收集的這些靈草奇花……」

    語聲到此倏然止住,目光一轉盯著宋岳道:「你此言是真是假?」

    宋岳見有圓轉餘地,忙道:「在下從不虛言,老丈有何事相囑,盡可言明!」

    「百草園主」臉色稍霽,沉思道:「岷山深處,老夫曾發覺一株千年參王,明年即將形成出土,但老夫身無武功,雖在周圍已布下奇門遁甲,但恐屆時妖魔外侵,你屆時能否助老夫一臂之力?」

    宋岳大喜道:「就此一言為定,明年今日,在下定率俠義同道,助老丈一臂之力,現在尚請將『百陽回春花』賜予一枝,得療好敝友之傷,也是一件功德!」

    「百草園主」臉色轉怒為喜,道:「你既然如此說,老夫豈敢吝惜,請稍等一下!」

    說著,就轉身向那間竹屋行去。

    宋岳眼望對方後背,暗暗慶幸自己此來雖經周折,終算達到目的,暗思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這「百草園主」個性之怪,竟然不懂武功,但能驅使百獸,精通陣法,也是天縱奇才。

    正在自歎自忖之際,見「百草園主」已從竹屋中出來,手拿一個方盒,踱近宋岳,道:「盒中『百陽回春花』二株,內服外擦,能治任何陰毒掌力。但勿忘明年之約!」

    宋岳接過,打開一看,盒中放著二朵色呈淡紅,六瓣奇花,清香撲鼻,忙立刻蓋起,揣於懷中,道:「謹遵吩咐,明年相見!」

    語聲一落,身形電射而起,向谷外洩去。

    「百草園主」眼見宋岳人影俱杳,倏然仰天狂笑。

    笑畢,喃喃道:「好身手,好功力,但是依舊中了老夫之計,哈哈哈,誰叫你有眼無珠,頂撞老夫,認為老夫好欺侮……」

    這時那紫衣少女,倏然飛掠而落,嬌聲道:「義父,你既已答應別人,還狂笑作甚?」

    「娟兒,你不知道,待我老人家明天再告訴你。」

    「義父!不要嘛,娟兒聽你說他中了你的計,你到底擺下什麼妙計,捉弄別人?」

    「百草園主」臉色一沉,道:「你不是不知道老夫脾氣,明天告訴你不可以嗎?」

    可是這些話,宋岳聽不到了……

    他此刻正懷著滿心輕鬆,如火星光曳,洩下崆峒山,直奔寄放火龍駒的獵戶家中,付了銀子,道過謝後,立刻上馬,向回程急馳!

    在馬上他對紫衣少女衷心感謝,但對她萍水一緣,竟幫自己講起情來,感到好像有些突然。

    「這難道又是情?」

    宋岳暗暗猜測著。

    說起愛情,他不禁長長一歎,一連串少女的影子,又一個個浮現腦海,最後他喃喃道:「這是煩惱的根源啊!這正是煩惱!」

    於是,他強自壓下這些亂糟糟的綺念,專心趕路。

    這樣到晚上已越過白龍鎮,回到川境,沿劍門關,直奔閬中。

    第二天經巴中,過三江會合的平昌,預計晚上即可回到普光寺。

    宋岳於是放緩腳程,慢慢縱馬奔走,中午在一座小鎮中略為進食,付了銀子,剛要起身,陡然一樣東西,映人眼簾,使他剛要跨上馬腹的左腿,立刻放下,神色一震,雙目凝注前面,一瞬不瞬。

    是什麼東西,使宋岳如此吃驚呢?

    說穿了不算稀奇,那只是宋岳用膳的食店,放在對街的一副門板。

    使宋岳驚疑的,並不是門板,而是門板上用白粉畫的一柄劍。

    粗看起來,這彷彿是小孩嬉耍時所隨意塗鴉,但在宋岳眼中,其意義則完全不同。

    在普光寺,宋岳規定了三種記號,以便能夠識別聯絡,或在緊急情況之下,求援之用。

    那三種記號以三種兵器來表示:

    在發覺可疑人物,改變勘探路線時,畫一把刀。

    覺得自身危險時,畫一支短槍。

    如急須救援,則是畫一把劍。

    為了恐怕敵方識破,故皆以劍柄批示方向。

    如今宋岳看到的竟是一把「劍」,難怪會心頭一陣震驚,注目以觀了!

    此刻,宋岳一震之下,恐呆立引起別人注意,立刻假裝整理馬鞍,心中卻在考慮著一個問題。

    以這條路發現這緊急救援記號而言,離此路「金沙散手」蕭瑟等一干高手查探的路線最近。

    但自己離開普光寺月餘,按情理而言,這一路人物,早該進入陝境,怎仍在此圈中盤旋不去,顯然這地方必定發現了重大可疑之處。

    「飛羽仙子」盯梢盯出了毛病,現在又發現這緊急傳訊,難道又出現了什麼厲害人物?

    這條路上的人物,可說是普光寺群雄的精華,竟留下這種記號,可想而知,對方一定是一個厲害人物,除「紅燈教主」,「孔雀令主」,那又有誰呢?

    這微一沉思,宋岳深感分身乏術。

    以自己方面的人,留下這般記號,自己豈能不顧,但「飛羽仙子」傷勢,卻等著「百陽回春花」治療,計算日子,還有三天時間。

    假如留下這記號的時間,在一天之內,宋岳自信憑寶駒腳程,定可趕上,但是如超過一天時間,則一往一返,勢必使妃湘君的傷勢陷於不治之境,同樣是條人命,則這利害關係,怎麼衡量?

    怔思半晌,宋岳難以取捨,驀地……

    身邊響起一陣語聲,道:「大爺,你馬兒是出了什麼毛病?」

    宋岳一怔,轉首看是店小二,茫然道:「沒有啊!」

    店小二嘻嘻道:「小的見大爺整理馬,弄了半晌,尚沒上馬,以為馬兒出了什麼問題,故而動問。」

    宋岳被他一打岔,心中啼笑皆非,倏然靈機一動,道:「小二,你這家店,晚上關不關門。」

    店小二一怔道:「開店哪有不關的事,半夜三更,還有誰來照顧?」

    宋岳哦了一聲,故作玩笑道:「在下以為你這家店,日夜常開,不上板門!」

    店小二又是一怔,道:「大爺何以知道?」

    「哈哈!門板放在對街,被頑童畫得一塌糊塗,除非你懶,不然敢夜不關門,門板已放在對街二三天啦!」

    店小二目光向門板上一瞥,倏然罵道:「這批土雜種,我大爺昨天才洗乾淨,今天又給老子畫上了,該死,下次抓到,非先賞這幾個小子兩記耳光不可!」

    宋岳肚子啞然一笑,飛身上馬,轉首道:「小二,我推測錯了,包涵啦!」

    口中說著,衣袖一甩已丟下一粒銀子,向劍柄所指方向,飛馳而去!

    店小二見狀一愣,俯身拾起銀子,喃喃道:「今天大概財神爺找到我啦,七搭八搭,搭上了銀子!」

    連忙揣入懷中,手上毛巾往肩上一搭,立刻三搖一擺,轉身入店。

    宋岳依照方向,目光展視,原來是巴峪關方向,剛才與店小二一陣胡謅,探出這記號最早不過清晨所留,現在午末,相隔只有半天,量自己腳程,在天黑之前,定可趕上,於是胯下微緊,火龍駒如一朵紅雲,向前飛竄,身在馬上,猶如騰雲駕霧一般!

    這樣,宋岳一路注意,見每隔一里,樹旁一定有「劍」的記號,但記號之距離,越來相隔越遠。

    表示出這人已沒有時間,但宋岳卻猜測不出,是自己方面的人追蹤別人,抑是被人所追?

    這是一個重要關鍵,但不論何種情況,留訊之人,心中一定非常著急。

    心中一緊,雙掌一拍馬股,加急飛馳。

    半個時辰過去,宋岳展目一望,十丈外忽然現出一條三叉路!不由停下坐騎,在馬上俯首向附近細察留記。

    果然看見靠左邊岔路旁的一棵樹邊,樹皮靠根處,被削去一塊,上面畫著一把劍。

    宋岳看後心中一寬。

    因為劍尖之處,多了一個「十」字,這表示已有人發現馳援。

    但宋岳一想,自己既已到此,就看看到底是誰?碰上了什麼強手?

    轉念至此,一掉馬首,向左邊岔道,急馳而去。

    陽光西移,漸靠山脊,宋岳催騎馳出四里,目光一瞥道旁,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道旁的記號,由一支劍變成二支劍,而且是斜斜歪歪地畫在道旁泥地上,除非宋岳留意,絕不會發覺。

    由此看來,救援的人,也一定發生了危險,加上了一個記號,這等於在警耗後,又加上了「十萬火急」四個字。

    宋岳一辨清,心中一緊,不敢停留,立刻如風馳電掣,縱騎如飛。

    這樣一路留意指路,三個彎一轉,留記倏然消失。

    宋岳奔出三里,不見暗號,心中一驚,難道這二人竟遭不測?抑是情況緊急得連畫暗記的時間都沒有?

    此刻方向不辨,自己又往哪條路上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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