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回 惡戰魔棍 文 / 公孫夢
謝飛燕和白龍劍客費禮書一前一後,拚命朝河南境內奔馳。
這一帶人煙稀少,只有一些農夫在田里勞作,兩人風馳電掣般奔跑,也未引人注意。
費禮書的功力趕不上謝飛燕,才跑出二十里地,就落在她後面五十多丈距離。
謝飛燕全然不知,只顧繼續飛奔,以為費禮書不過在後面一兩丈之地。
而費禮書見自己趕不上一個女子,心裡不禁十分慚愧,想出聲喊叫又實在不好意思,眼看相距越來越遠,不禁叫苦不迭。
謝飛燕跑著跑著,忽然想起該瞧瞧後邊有無追兵,光燦是否脫身追來,這才停住身形,扭頭朝後去瞧。
這一瞧,她不禁一愣,費禮書不見了。
她急得想也不想,拔腳就往原路趕去,等轉過彎兒,才看見費禮書正疾奔而來,她這才放下了心。
費禮書來到近前,臉漲得通紅,道:
「姑娘好身手,在下慚愧了。」
謝飛燕道:「快走快走,小心房玉龍又追來,再走一程找個地方說話。」
兩人於是又一前一後奔馳起來。
謝飛燕有意放慢了速度,兩人這才沒有走散。
又行了二十里,飛燕才停了下來,四處一望,陡坡上有一片林子,就在道旁三十丈開外,便招呼費禮書到林子裡去。
林子裡靜悄悄,坐在樹下,無人知曉。
飛燕道:
「尊駕怎會認識廣元真人的?」
費禮書道:
「在下不知道姑娘何人,恕難奉告。」
「我叫謝飛燕。」
「剛才那位仁兄又是誰?為何捨命救在下?」
「他叫光燦,他救你就是為了打聽廣元真人的下落。」
「對不起,姑娘,在下欠了二位的情,日後定當補報,至於廣元真人下落,在下恕難奉告。」
「這又為什麼?」
「因為受人之托,不洩廣元真人下落。」
「你真的有紫晶白玉馬?」
「恕難奉告。」
「哎呀,你這人真是,左一句『恕難奉告』,右一句也是『恕難奉告』,你能『奉告』些什麼?倒說說看呀?」
「謝姑娘,不是在下不近人情,實因關係重大之故,在下已答應廣元真人,決不洩露他老人家的行藏,姑娘要問別的事,甚至在下出身來歷、家庭狀況,在下無不如實奉告。」
「咦,你這人好怪,我問你家世出身幹什麼?人家都急死了,你還在繞山繞水!」
「姑娘,在下實有不得已苦衷。」
「苦衷?你有什麼苦衷?我才是滿腹苦衷無處訴呢。聽著,我與廣元真人是一家人,知道他的下落是我做侄女的本份,告訴你這一點,你總可以說了吧!」
「廣元真人有你這麼一位侄女?可他老人家並未對我提起過呀!」
謝飛燕無奈,只好道:「好吧,我說得詳細些,看你聽了還有何種理由不說!」
她簡單將家世講了,並說了紫晶白玉馬給全家帶來的災禍。
她如今要找廣元真人,弄清真相,並要找到真兇以報家仇。
費禮書聽完,不由得雙手一揖:
「原來如此,在下多多得罪,請姑娘原諒。」
「你肯說出我大伯的下落了嗎?」
「肯說肯說,再不說就不通人情了。」
「大伯現在何處?」』
「項城縣東郊王家莊,住在一農夫家裡。」
「快走,快走!」飛燕立即站了起來。
「不等光燦仁兄了嗎?」
飛燕這才記起與光燦所約,在淮寧府等一天的話。
「這……」飛燕十分躊躇:「就在這裡等吧,也許他會很快趕來。」
費禮書道:「在下將經過情形從頭至尾講給姑娘聽,好在廣元真人雖然負傷,並不危及性命,遲一天再去也無妨。」
飛燕聽他這麼說,心下略安,道:
「也好,且聽尊駕說說經過情形吧。」
費禮書道:「在下與廣元真人相識,純屬偶然。十天前,在下從東京出來,意欲到杭州一遊,想假道安徽,順便在黃山觀景。行至沈丘時,天色已晚,便找了間客棧住下。那天客棧甚擠,在下只有屈就一夜,與人同住一間屋,屋裡有個生病的老道,見了在下不住打量,在下向他請安,他只是點點頭,問起在下姓名來歷。在下只答了姓名,未提來歷。飯後在下回到房中,發現老道吐血,這才看出老道也是會家子,受了內傷,當即將恩師所贈藥丸贈給老道,讓他服下。道人問在下藥名,在下具實講了,此藥名『補心還魂丹』,道人便認出是崆峒獨門聖藥,提了掌門恩師玄機子的大號,問在下相識不相識。在下說他老人家是授業恩師,他便說與恩師曾有數面之緣,只是有十多年未見面了。既是恩師老友,在下自然加倍侍奉。問及道兄,他老人家說,來日再談吧。當即閉目養神,在下也不好追問。
「第二天起來,他老人家精神好了許多,在下又將一枚藥丸給老人家服下,經老人家運功調息,內傷已大部痊癒。在下便與老人家道別,老人家欲與在下搭伴而行,就一同出了店門。」
「走不了幾步,道爺便對在下道:『仇家已經有人盯住了貧道。貧道號廣元,就是那個被人指斥盜取了紫晶白玉馬的逆徒,此中情況極其複雜,貧道一時不能說清,現將一物交由賢侄保管,出城後賢侄繼續前行至界溝鎮,貧道在城外與賢侄分手,到項城東郊王家莊一農夫家裡養傷。賢侄到界溝鎮後,若無人找賢侄打聽貧道去向,賢侄住上一日,第二日再返回項城,那時貧道再與賢侄詳述紫晶白玉馬的前前後後,賢侄以為如何?』在下道:『前輩交與在下何物?』他答道:『一隻假的紫晶白玉馬,若有人強取,賢侄就交與他們。』在下接過小包,與道長同到城外無人處,便各自分道走了。」
謝小燕聽得很是激動,但心中總覺有些不妥,大伯此舉,明明是讓人家引開監視的人,自己好脫身,也不顧慮這會給人家帶來什麼災禍,這是一個長輩對待晚輩的態度嗎?
她不禁陷入了深思。
從心裡說,她不願自己的伯父是個利慾熏心的小人,他盜取師門之寶,坑害親兄弟一家,是個無心無肺、六親不認的叛逆之徒。
她唯願這一切還是個謎,一個解不開的謎,一旦真相大白於天下,大伯竟然是無辜的,是遭人算計陷害了。
但從今日費禮書的敘說中,她對大伯的行為實在不敢恭維。
儘管她與大伯只見過一面,但畢竟是謝家的長者,因此總覺有些對不起費禮書。
「謝姑娘,光燦仁兄未來,不如我們回界溝鎮去看看。」
費禮書的聲音,使謝飛燕中斷了心事,抬起頭來回答:
「不,我們到淮寧府去吧。」
兩人從林中走出,遠遠看見官道上有個人站著,還沒看清是誰,那人已如飛而來。
「不好,是房玉龍!」謝飛燕大吃一驚。
費禮書道:「快退入林中。」
兩人轉身鑽人林中,直朝林深處跑去。
林子又密又深,灌木遍地,若要不碰一草一木,實難做到。
忽然,房玉龍的聲音響遍了林子:
「喂,小姑娘,你跑不掉啦,你那夥伴早被房大爺一掌震碎了五臟六腑,你還是乖乖出來跟大爺走吧。大爺看你貌如天仙,不會虧待你的。至於姓費的小白臉,大爺只要他說出廣元老道的下落,交出紫晶白玉馬,便放他一條生路。喂,你們還不出來嗎?」
這聲音如就在身前,判斷不出系從何方傳來,兩人驚得停住了腳步。
俄頃,謝飛燕才想起有這麼一種內功,叫做「四面傳聲」,雖然各派叫法不同,但功用大同小異。
運用這種功夫的人,功力必定深厚。
她小聲對費禮書道:
「別怕,他並未發現我們,快走!」
兩人又開始往前竄去,剛跑出八九丈,只聽頭上樹梢一陣搖響,「唰」一聲一個人落在倆人面前一丈處,正是那魔棍房玉龍。
「嘿嘿,小嬌娘,跑得出你房大爺的手掌心嗎?乖乖兒跟房大爺走……」
謝飛燕嬌叱道:
「住口!無恥的淫賊!」
房玉龍笑嘻嘻道:
「啊喲,罵人的聲音也悅耳動聽,想必你這小嬌娃唱曲子也不錯,好好好!大爺正喜歡這樣的美人!你們從界溝鎮逃跑也不擇個方向,我們是從開封追廣元老道的,先不知道他從開封出來後走哪條道,頗費了些周折,後來才知他走項城沈丘一路。你費禮書在沈丘和老道出城,在界首就只見你姓費的一人,老道肯定又轉回沈丘,要麼走項城一路,所以房大爺追了下來,你二人果然要回沈丘。你們若是在林子裡躲到天黑,房大爺就會在沈丘恭候二位。
嘿嘿嘿,房大爺向來料事如神,豈是你們這些後生晚輩可以匹敵的?兩位到了此種境地,只有認命了吧。你小妞兒乖乖跟大爺走,你姓費的交出紫晶白玉馬,說出廣元老道下落,就留你一條活命。要不然,你就是躲回崆峒山,大爺也要把你抓回來!」
房玉龍得意忘形,視二人為囊中物,故說得泡沫橫飛,毫無顧忌。
費禮書想起廣元真人所說,交給他的是假的紫晶白玉馬,不如就送給老魔,趁其不備施出殺手鑭,一舉斃了這危害人間的大淫魔。
他剛伸手進懷,就聽飛燕嬌叱一聲,一道白光一閃,已經動了手,便急忙抽出背上長劍,跟著施出一招,直刺房玉龍心房。
房玉龍身子一搖,橫移兩尺,避開了繩劍和長劍,一聲大喝,攻出兩掌,分擊謝費兩人。
他滿以為不出三四招,就能制伏兩人,哪知一念輕敵,竟鬧了個手忙腳亂。
謝飛燕見他攻出一掌,腰肢一扭,繩劍收了一半,纖手一抖,「哪吒探海」,繩劍由上經後向前擊出,其勢快若閃電,短劍直奔房玉龍肩井穴。
費禮書施的是崆峒白龍劍法,只見他忽地向下一蹲,劍尖朝地,陡地向前一滑,劍尖直刺房玉龍的膝下關元穴。
這一下兩人配合默契,一攻上一攻下。
房玉龍吃了一驚,慌忙一個「霸王卸甲」躲開繩劍,接著一個「旱地拔蔥」身子騰起,避過長劍,在半空又來個倒翻,落到一株大樹橫叉上。
謝飛燕掛念著光燦,無心與老魔糾纏,便趁機對費禮書喝了聲:
「走!」身形已朝林外掠去。
費禮書人也機靈,腳尖一點,朝斜刺裡竄出。
這樣一來,兩人等於分路突出,房玉龍在樹上看得真切,不由得一愣,放掉飛燕去追費禮書,他實在捨不得。
這樣的美人兒並不多見,丟失了到哪裡去找?
放掉費禮書去追謝飛燕,這姓費的小子身揣紫晶白玉馬,又知廣元老道的下落,得到紫晶白玉馬,就有了稱霸江湖、唯我獨尊的大好機會,況且今日只有自己一人有此機會,拿到紫晶白玉馬又有誰會知道?
即使費小子懷中的白玉馬是假的,但真的就可著落在廣元老道身上,失此機會,遺憾終身。
他在腦中轉了幾轉,決定還是寶物要緊,美人兒暫可放一放,等把紫晶白玉馬弄到手,再去全力追尋美人。
就這麼一猶豫,雖只晃片刻時間,謝飛燕、費禮書早已沒了影兒。
這林子本來又深又密,人藏在灌木中或躲在樹身後,你又到哪裡去尋?
房玉龍朝著費禮書奔去的方向猛追,一直追到林外,卻見不到一個人影。
他又氣又怒,立即返身人林,忽而躍上樹梢,忽而躍回地面,仔細搜索,搜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便停在一株大樹前,運功默察周圍動靜。
這一招果然奏效,他隱隱聽見左前方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便趕緊急迫過去,一直追出了林子,果然看見費禮書正往官道上跑。
房玉龍怪笑一聲,幾個縱躍,越過了費禮書,擋在前面。
費禮書大驚,抽出長劍,立即一招「白龍出海」,攻向房玉龍。
房玉龍哪裡將他放在心上,左掌一推,打出一股罡風將劍尖震歪,右手伸出食指,去點費禮書的肩井穴。
費禮書不慌不忙,順勢將劍收回,使個「白龍翻身」,身子一轉,劍鋒直對房玉龍伸過來的指頭。
房玉龍趕忙收手,左掌又以六成力道打出,想以劈空掌取勝。
費禮書功貫長劍,劍尖閃出五寸劍芒,借前式使個「白龍擺尾」,長劍繞過肩膀,疾向房玉龍脖頸砍去,白光一閃,劍風凌厲。
房玉龍見他劍上閃出劍光,暗暗吃了一驚,莫看輕了這崆峒小子,劍上的修為已達上乘境界了呢。
他立即功貫雙臂,提起九成力道,雙掌翻飛,以罡氣震得費禮書的長劍有如在風浪中顛狂的小舟,招式被罡氣所阻,要不就走了形,要不就失去了準頭。
費禮書運起十成功力,竭力對抗,雖然招式精奇,內力不如對方,二十招過後便岌岌可危。
謝飛燕在林中竄出五六丈遠,發覺費禮書未跟來,悟到他的用心,便一直出了林,出林後不見費禮書,倒見房玉房從另一方向出來,便忙縮了回去,在林子裡小心找了一陣,又不敢出聲叫他。
估計他或許這時已出了林,便又往林外趕去,正好瞧見兩人正在狠鬥,費禮書已經不支。
她立即從腰間解開繩劍,也不打招呼,手握短劍,一下躍到房玉龍身後,將短劍擲出,用的是打暗器的手法。
房玉龍猛覺腦後生風,急忙放開費禮書一個「脫袍讓位」避開一擊,側身扭頭看去,原來是他捨不得放過的小嬌娘,心中不禁大喜過望,叫道:
「好好好,兩人一塊出來了,省得房大爺捉了這個丟了那個!」
費禮書急了,叫道:
「我來纏住他,謝姑娘你快走!」
謝飛燕道:「我二人合力,哪裡就怕了他?和他拚個魚死網破!」
房玉龍道:「喂,你姓謝,就是那謝飛燕嗎?」
謝飛燕叱道:「是又怎樣?」
房玉龍高興得大笑道:
「哈哈,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你就是謝飛燕,好極好極,正愁找你不著呢!」
謝飛燕柳眉倒豎,心中惱怒已極,聽老魔如此說,這淫魔必與謝家血案有關,她咬緊銀牙,一抖手中繩索,短劍又「呼」一聲朝對方心窩刺去。
房玉龍輕輕一閃,道:
「小嬌娘,今日你插翅難飛,認命了吧!」
謝飛燕罵道:
「你必是殘殺謝家的劊子手,賊子,你就招認吧!」
房玉龍呵呵笑道:
「你說這些何益?大爺抓住你後,嘿嘿,要把你……」
謝飛燕哪容他出口辱人,接連抖動繩索,一氣攻了五招,把房玉龍逼得手忙腳亂。
費禮書借此機會喘過氣來,一提真力,馬上猛虎般撲向房玉龍。
他知道,今日若不拚死力戰,就難逃房玉龍的毒手。
謝飛燕是雪山聖母的高徒,武功造詣原就很高,光燦又不惜耗損本身真元,推遲自己練成絕技的時間,轉度了十年功力與她,所以她功力倍增,今非昔比。
只是她臨敵經驗太差,所以在天柱山天獅峰與天獅道君座下的天師交手時,要幾十個回合才能取勝。
但經此一役,她已獲得了不少實戰經驗,今日與房玉龍拚死相鬥,施出了全身解數,完全是一流高手的身手,把房玉龍殺得措手不及。
費禮書下山後,獲得了白龍劍客的稱號,也算是在江湖上闖下了萬兒,是當今年輕俊彥中的佼佼者。
崆峒劍法本以奇巧凶狠見長,他又是全力施出,威力豈同一般?
兩人這一合力夾攻,房玉龍頓時處於下風,沒有了還手的餘地。
特別是謝飛燕的繩劍,忽剛忽柔,忽遠忽近,不可捉摸。
房玉龍被攻急了,再也不敢坐大,忙從懷中掣出獨門兵刃——環套鐵棍。
他取出鐵棍時,只有二尺長,只見他雙手一拉一扭,鐵棍便長了二尺。
他有了兵刃在手,左擋右攔,總算站穩了腳步。
三人都是全力施為,直打得罡風四起,碎草枯葉亂飛。
房玉龍號稱魔棍,在棍上自然有一套過人的招術。
只見他指東打西,揮灑自如,一根棍賽過蛟龍,加之他內力深厚,這一施展起來,勢若潑風急雨,將起手時的頹勢扭轉過來。
謝飛燕的繩劍本就不能與人的兵刃相碰撞,費禮書的長劍亦不敢碰鐵棍,全憑靈巧迎敵,自然吃虧了許多。
但飛燕復仇心切,一身技藝盡展,又得費禮書一隻長劍相助,竟然與房玉龍一根魔棍戰成平局。
房玉龍做夢也想不到謝飛燕武功如此之高,連連猛攻之後也不能打亂她的招式。
三人交手百十合,依然不分勝敗。
費禮書初時有些膽怯,一見飛燕武功比他還高,也就憑添勇氣,一隻長劍將白龍劍法的輕靈刁鑽發揮得淋漓盡致,並在與高手的交鋒中汲取了不少經驗,所以越戰越勇。
又是四五十招過去,房玉龍又驚又怒,憑著在江湖上橫行二三十年的威望,居然戰不下兩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給自己一夥人知道了,這塊臉往哪兒放,今日不施出煞手,只怕是不了之局。
主意打定,他突然提起右腿,右腿向前踏進一步,鐵棍舞起一團花,兩腳同時一彈,跳到費禮書左邊,恰恰避開了謝飛燕的一擊,這一式叫「鷂子鑽雲」,緊接著一個「力劈華山」,身子突然向下一蹲,棍子只擊出一半便即收回,趁費禮書閃身避棍身形剛剛移動的剎那,大拇指一按棍中機簧,從棍頭射出三顆流星彈丸,直奔費禮書肩背。
這下實在太突然,兩人相距又近,彈丸從機簧彈出,兩枚被他躲過,另一枚,雖被長劍撩著點邊,碰得彈丸改了方向,卻正正擊在他的右肩下,打得他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謝飛燕見老魔的棍中射出暗器,便急握短劍在手,一個「燕子穿雲」,身子平飛過來,短劍直插房玉龍後心。
這一式又輕又疾,等房玉龍發覺,閃避已然不及,只能拚力往前一撲,避過了腹背要害,但大腿上卻被劃開了三寸長的口子,一時鮮血泅沒了褲管。
謝飛燕一招奏效,哪容老魔再逃,纖手一抖,短劍又飛了出去,猛插老魔腰肋。
房玉龍大腿一疼,情知已經受傷,也顧不得面子難看,就地一個「懶驢打滾」,險險避開一劍。
謝飛燕玉手一抖,短劍未插地上之際,又橫切過來,直掃老魔頭顱。
房玉龍緊接著雙腳用力一蹬,一個身子倒橫著飛出三丈,在未落地時一個倒翻,這才穩穩站在地上。
他放眼看去,費禮書已然倒地不起,趁此時機可以活捉謝飛燕,若活捉不了,就把她一棍劈死,方消心頭之恨。
於是大吼一聲,雙手舞起鐵棍,又撲了回來。
謝飛燕正要乘勝追擊,突見老魔如瘋虎般撲來,纖手一抖,短劍快若流星,向房玉龍射去。
房玉龍舞起手中鐵棍,想讓繩索纏上棍子,好憑內力將繩劍奪過來。
但謝飛燕手中的繩劍,就像個有靈性的活物似的,哪裡會纏上他的鐵棍。
只見她兩隻玉手舞來抖去,一隻短劍上下翻飛,戳的儘是對方要害。
兩人這一交手,倏忽又過去了十多招。
房玉龍覺得腿上的血越流越多,如此下去三五招如不能制住對方,拖長了對自己十分不利。
心念轉了幾轉,又來個故技重施,一按上機簧,先打出一枚紅色彈丸,直奔謝飛燕胸腹,彈丸還未飛到飛燕跟前,他又再按下機簧,打出一顆黑色彈丸,這後一顆彈丸速度比前一顆快了一倍,前一顆紅彈還未到目標,後一顆黑彈已追到紅彈,兩彈相擊,「砰」一聲彈體炸裂,散出一股黃煙,一股異味立即飄散。
謝飛燕叫聲「不好」,身體搖晃如酒醉,當即軟綿綿癱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原來,魔棍之所以稱魔棍,就是棍中裝有彈丸。
這彈丸一共可裝十顆,三黑一紅一黑五顆一組,分兩組排列。頭三顆是實心鐵彈,能出其不意傷人,若三顆傷不了對方,對方武功著實高明,便用一紅一黑擊出。
紅彈是空心彈,裝有他自己的獨門迷魂藥,先以機簧發出紅彈,上機簧彈力較小,發出彈丸速度不快,紅彈發出後,再按下機簧,下機簧力猛,發的又是實心彈,兩彈一撞,紅彈裡的「黃香奪命粉」就隨風飄散,迷倒對方。
若前五顆不奏效,還有後五顆補上,因此不少江湖高手折在這幾顆小小的彈丸上面。
他那根鐵棍曾經名匠打造,棍內儲彈腔是雙管,上機簧控發紅彈丸,下機簧控發黑彈,除了上述三黑一紅一黑的發射排列,還可以一上來就射紅彈,或是不用紅彈,只發黑彈。
總之,他可隨心所欲。
魔棍的威力,盡在於此。
黃香奪命粉含有劇毒,中毒後若不及時施救,一個時辰便全身潰爛而死。
房玉龍見迷倒了謝飛燕,高興得大叫一聲:
「好妮子,這回你還想往哪裡逃?」
他撕下右手袖管,緊緊將右腿紮起來,然後從懷中摸出個小葫蘆,從中倒出一顆紅丸,走到謝飛燕跟前,捏開她的櫻口,將藥丸放進。
那藥丸遇水而化,只要含在口中,藥化自會入腹,不消片刻便會毒解人醒。
他喂完藥,裝好葫蘆,點了謝飛燕的肩井穴、膻中穴,然後坐在她身邊,貪婪地瞧著她,等她醒來。
謝飛燕貌比天仙,此刻這個大美人就躺在他的身邊,只要醒過來就可以由他任意擺佈,不禁一陣心花怒放。
他越看越愛,越愛越看。
不多時,謝飛燕睜開了雙目。
她一眼就見到房玉龍近在咫尺,呆呆地注視著她,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急忙想翻身坐起,同時一運丹田真氣。
這一運氣,經脈不通,方知已被人點了穴道,一時急得大叫一聲,可連起也起不來。
房玉龍笑道:
「你已落在我手中,叫也沒用,這裡四周無人,有誰會來救你?」
飛燕嚇得魂飛天外,尖聲叫道:
「你敢!我師傅雪山聖母自會找你算帳!」
房玉龍一愣,旋又笑道:
「你是雪山老太婆的徒弟嗎?怪不得功夫如此了得。不過,你且想上一想,你要是做了房大爺的夫人,雪山老太婆就算找到了我,又能怎麼樣呢?生米煮成熟飯,怎奈何耶?」
謝飛燕又驚又急,又氣又怒,眼淚不禁往下掉。
她破口大罵道:「賊坯子,姑娘死了變鬼也饒不了你!」
房玉龍突然伸手一點,在謝飛燕的粉臉上戳了一下,點了她的地倉穴,他怕她嚼舌自盡。
就在這一瞬間,他猛覺背後有風聲,急忙往左一滾,但還是遲了點,腰上一痛,已被人紮了一劍,劍深兩寸,疼得他大叫一聲,慌不迭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
接著又來個「燕子穿雲」,朝後掠出四丈。
他這才有時間看看是誰傷了他。
原來是費禮書。
費禮書中了一彈,幸好未傷及腰骨,倒地後疼痛難忍,忙摸出師門聖藥「補心還魂丹」
服下,趁著房玉龍負傷與飛燕大戰時,運功催逼藥力。
飛燕中毒暈倒後,房玉龍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監視之下。
房玉龍被美色所惑,竟把他給忘了。
藥力在體內起效後,疼痛立即減輕,他便滾了幾滾,抓到失落的長劍,又小心翼翼慢慢滾動,絕無一點聲息。
房玉龍全副精神都放到了飛燕身上,對費禮書的一舉一動都茫然不知,直到費禮書到他身後三尺仍不知不覺。
費禮書瞅準時機,趁老魔伸手去摸飛燕粉臉之際,抬起身子一劍直插老魔背心。
哪知老魔武功太高,居然有了發覺,這才避開了要害,逃得一條性命。
費禮書見只傷了老魔腰肋,狂吼一聲,一個箭步,朝老魔刺去。
房玉龍腰際血流不止,這一滾一跳,又將大腿傷口撕裂,他氣得眼冒金星,舉起鐵棍,狠命朝對方劍上砸去。
費禮書立即收劍,以游鬥方式圍著房玉龍轉,房玉龍受傷不敢太用勁,是以拿他奈何不得,心中的怒火不知燒騰了幾丈高。兩人這一交手,又鬥了三十回合。
飛燕看得心焦,叫道:
「費兄,回來!」
費禮書一聽,悟到飛燕叫他的用意,便奮力攻出幾招,一個倒翻躍了回來。
飛燕道:「肩井、膻中、地倉!」
費禮書急忙在三個穴位處拍了三掌,飛燕穴道已解,一下就從地上跳了起來。
她把房玉龍恨得要死,立即提起一口真氣,一個「飛燕入簾」,人在半空就打出繩劍,朝房玉龍攻去。
房玉龍見飛燕穴道已解,他哪裡還敢停留,急忙一個倒縱,飛出五丈外,然後轉身飛奔,沒命般逃走了。
謝費二人追趕了一程,老魔速度太快,費禮書傷勢又未癒,便停下來不再追趕。
飛燕道:「多謝費兄救了小女子。」
費禮書慌忙道:
「姑娘休提,同仇敵愾,說得上誰救誰?在下中彈倒地時,若無謝姑娘相救,不早就做了棍下之鬼?」
飛燕恨恨不已,道:
「總有一天,謝飛燕必手刃此賊!」
費禮書道:「謝姑娘,該往何處去?」
飛燕想了想,道:
「說不定鐵臂頭陀與房賊會同一道,去項城危險,先去找我大伯吧。」
費禮書也贊同此議,兩人隨奔沈丘,不敢進城,從城外繞路,直奔項城王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