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文 / 羅伯特·J·索耶
半個城市以外,在安大略湖邊,庫特弗西正坐在一個骯髒的汽車旅館中一張堆滿東西的搖椅上。他抱著膝蓋,前後搖動著,不應該發生這種事,他說,不斷地重複著,彷彿在祈禱,不應該發生這種事。
弗西26歲,身材消瘦,一頭金髮剪成平頭,長了一口需要矯正的牙齒。
JD艾維爾坐在弗西對面的床上。他比庫特大十歲,長著一張皺巴巴的臉,長長的黑髮。聽我說。他溫和地說。接著,他加強語氣道,聽我說。
弗西抬起頭,眼睛裡佈滿血絲。
就這樣,艾維爾說,現在好多了。
他死了。弗西說,收音機裡說的,那個醫生死了。
艾維爾聳了聳肩。以牙還牙,懂嗎?
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人。弗西說。
我知道。艾維爾說,但那個醫生,他做的是魔鬼的工作。你知道得很清楚,庫特。上帝會原諒你的。弗西似乎在思考這句話。你真這麼想?
當然。艾維爾說,你和我,我們要向他祈禱,請求他的原諒。他會原諒的,你知道他會的。
如果他們在這兒抓住我們會怎麼辦?
沒人能抓住我們,庫特。你不要擔心。
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家?弗西說,我不喜歡待在國外。去布法羅已經夠糟的了,好在那還是美國。如果現在我們被抓了,誰知道那些加拿大佬會對我們幹什麼。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讓我們回家了。
艾維爾想要告訴他至少加拿大沒有死刑,但一轉念後他又改變了主意。他說:我們現在還不能越過邊境。新聞你也聽到了:他們認為是那幫曾在布法羅診所犯事的傢伙幹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兒待上一陣子。
我想回家。弗西說。
相信我。艾維爾說,我們最好待在這兒。他停了一會兒,考慮著現在提出新計劃是否適當,另外,我們在這兒還有別的事呢。
我不想再殺人了。我不會我不能這麼幹了,JD,我不能。
我知道。艾維爾說。他伸出手搖晃著弗西的手臂。我知道。我保證你不會的。
你不知道。弗西說,你無法保證。
我能。艾維爾說,這次你用不著擔心會殺人因為我們要對付的已經死了。
呂特人從會議室消失後,我轉向霍勒斯,嘿,真是一場讓人莫名其妙的交談。
霍勒斯的眼柄做了個S形運動。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喜歡和你交談了吧,湯姆。至少我能聽懂你的話。
聽上去卡納的聲音是經過計算機翻譯的。
是的。霍勒斯說,呂特人的語言是非線性的。他們的詞彙像被某種異常複雜的非線性方程揉合在了一起。光憑直覺我們無法得知其意義。計算機也必須等到他們說完之後才能開始解碼並翻譯。
我想像著他們的語言。它像個填字遊戲嗎?你知道,在遊戲中,我們寫下他自己,但是卻把這三個字理解為他這個字位於自己這個詞的前面,並把它讀成為他在自己之前,意思是他超越了自己。
我從沒有見過那種填字遊戲,但是,我想二者大體上相同。霍勒斯說,但是呂特人的思維更複雜,詞與詞之間的關係也更為奧妙。上下文的含義對呂特人來說極為重要。同一個詞出現在不同地方可能代表了完全不同的意思。他們的語言中還有很多意義幾乎完全一樣的同義詞,但是在任一場合中,只有惟一一個同義詞能被用來確切表達他們所要陳述的事物。我們花了很多年時間才掌握了如何與他們口頭交流。我們中只有少數幾個不是我能脫離計算機與他們交流。但是,呂特人與人類及弗林納人的區別不僅僅在於造句結構,他們的思維方式與我們也有本質上的不同。
什麼樣的區別?我問。
你注意到他們的趾了嗎?霍勒斯問。
你是說他們的手指?是的,我數過了,共有二十三個。
你數過了,很好。弗林納人說,我第一次遇到呂特人時也這麼做了。但呂特人不需要數數,他就是知道那是二十三。
那也沒什麼,畢竟是他們自己的手指我說。
不,不.不。他不需要數數是因為他僅憑一眼就可以感覺到整個數的集合。他跳動著軀幹,這很有趣。他說,對於人類心理學那也不是我的研究方向我可能比你更有研究,但是他又停頓了一下,那又是個非呂特人的概念:術業有專攻。
你講的和呂特人的話一樣讓人摸不著頭腦。我說,搖了搖頭。
你說得很對,對不起。讓我重新組織一下我的話。我研究了人類的心理學從你們的電視和廣播中。你說你在卡納身上數到了二十三個手指,毫無疑問你就是數的,一、二、三等等,一直數到二十三。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可能又數了一遍,只是為了確保第一次沒有數錯。
我點了點頭。我確實數了兩遍。
還有,如果我給你看一個東西比如一塊石頭你不會去數它。你憑感覺就知道了整個數的集合。面對兩個物體時也是如此。你只是看一眼那兩塊石頭,不經過任何處理,你就能感覺到那兒有兩塊。如果你是個平常人,面對三個、四個、五個物體時你也能這麼幹。只有當你面對六個以上的物體時,你才會開始數數。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在Discovery頻道上看到過一個研究數數的節目。
好吧,但這有什麼意義嗎?
節目研究了人類數數有多快。如果給你看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或是五個物體,你可以在差不多的時間內回答有幾個物體。只有當物體超過六個時,回答時間會延長,並且回答所需時間的延長與物體增加的個數成正比。
我從未聽說過。我說。
活到老,學到老。霍勒斯說,我們這一族一般最多可以感覺到六個物體的數集比你們稍強一點。但呂特人使我們大吃一驚,一個正常的呂特人可以感覺到多達四十六個單元的數集,一些個體甚至能感覺到六十九個。
真的嗎?但當面對更多的物體時會發生什麼?他們得從一開始把它們全數一遍嗎?
不。呂特人不會數數。他們真的是不知道怎麼數。他們要麼能感覺到整個數集,要麼不能。他們對於從一到四十六的每個數都有單獨的稱呼,對於超過四十六的則簡單地稱為很多。
但你說有些個體能感覺到更多的數目?
是的,但他們無法清晰地描述總數。他們真的沒有這樣的詞彙。能夠感覺更多數目的呂特人明顯有競爭優勢。他們中的某位可能會提出用他的五十二隻家畜去換別人的六十八頭,而那個別人由於天分不高,只知道這兩個都是很多的大數,卻無從評估此次交易是否公平。呂特人的僧侶幾乎都有超過平均水平的感覺。
外來的和尚好唸經。我說。
霍勒斯聽懂了雙關語。他的眼柄起著波紋。
為什麼你會認為他們從來就沒能夠發展數數的能力呢?
我們的大腦只擁有進化給予的能力。對於你我的祖先來說,知道如何確定大於五的數目是一種具有現實意義的生存優勢:如果有七個憤怒的敵人擋住了你左邊的去路,而在右邊有八個,則你向左邊走存活的機會要大一點,儘管不會大很多。如果你的部落包括你在內有十個人,而你的任務又是為晚餐採集野果,那麼你最好能帶回十份野果,否則你將會在部落裡樹敵。實際上,僅僅採集九份野果,更有可能的局面是你放棄你自己的那份以討好你的同伴,結果就是,你的努力沒有給你個人帶來任何好處。
但呂特人從未組成過成員超過二十一個他們能感覺到的量名的永久部落。而且,如果在你左面有四十九個敵人,而在右面有五十個,這兩個數之間沒有本質的差別,無論走哪邊你都死定了。他停頓了一下,用人類的話說,自然界對於呂特人留了一手或是留了四手。你有十根手指。十是個挺奇妙的數字,它本身就會把人引入數學。它是個偶數,可以被二和五整除。它還是頭四個自然數的和:一加二加三加四等於十。我們弗林納人運氣也不錯。我們依靠跺腳來數數,總共六隻腳也是個偶數,可以被二和三整除。它也是頭三個自然數的和:一加二加三等於六。又一個適於數學的意識基礎。
但呂特人有二十三根手指,二十三是個質數。除了一和二十三以外,它沒有其他能被整除的數,而二十三這個除數又太大了,在現實生活中沒有什麼實際應用價值。它也不是任何連續的自然數序列之和。二十一和二十八分別是頭六個和頭七個自然數之和。二十三卻沒有類似特性。由於他們的手指的分佈形式,他們從未發展出數數或是我們用的數學。
真是奇妙啊!我說。
確實是。霍勒斯說,還有,你一定注意到了卡納的眼睛。
我很奇怪。實際上,沒有。他好像沒有眼睛。
他有,而且只有一隻那根繞在他軀幹頂端的濕漉漉的黑條。那是個能從一圈360度同時觀察的長眼。一個令人著迷的結構:呂特人的視網膜是由一層層光感薄片組成的。這些薄片以錯綜複雜的順序不斷飛快地在透明和非透明之間轉換。它們的薄片層層堆積,厚度超過一厘米,可以同時在不同的焦距下提供清晰圖像。
在地球上,眼睛已經進化過很多次了。我說,昆蟲、頭足類、脊椎動物,還有其他很多種類都各自獨立地發展出了視覺。但我從未聽說過任何眼睛像那個樣子。
碰到呂特人之前我們也不知道。霍勒斯說,但他們眼睛的結構也影響了他們的思維。讓我們再談談數學。考慮一下所有數字計算機的基本模型,不管它是地球人的還是弗林納人的。根據我在電子公告板上看到的一個紀錄片,你們稱這種模型為轉向機?
轉向機由一張無限長且被分隔成一個個小方塊的紙條和一個能左右移動或保持靜止的打印/擦洗頭組成。打印/擦洗頭可以在小方塊內打上個記號,或是將格內原有的記號抹去。通過給打印/擦洗頭的運動和行為編程可以解決任何計算問題。我點頭示意霍勒斯繼續。
呂特人的眼睛看到的是完整的周圍全景,而且無需聚焦所有物體一直都以同等清晰度被觀察著。你們人類和我們弗林納人使用諸如集中注意力或是聚焦之類表達方式來描述視覺和精神上的活動。例如你集中注意力在某個物體上,或是聚焦在某個問題上。呂特人不這麼幹。他們同時觀察周圍整個世界,在心理上無法只聚焦於某一個事物。他們可以本能地分清某些事的輕重緩急,例如一個就在眼前的捕食者比遠處一叢草重要得多。但是轉向機卻建立在一種他們完全陌生的理論之上:打印頭是所有注意力的中心,它是整個運算的焦點。呂特人從未發明過數字計算機,卻發明了與計算機類似的儀器。他們的儀器長於構建各種現象的經驗模型,並且能顯示影響經驗模型的各種因素但他們無法設立一個數學模型。換句話說,他們能夠不經推導過程預測事件他們的邏輯是直覺而非演繹。
太奇妙了。我說,我過去以為數學是惟一我們能用來與外星智慧生物溝通的語言。
那也曾是我們的假設。當然,呂特人由於他們缺乏數學思維而處於某種不利地位。他們沒能發明無線電所以你們的SETI項目監聽了孔雀星座第四這麼長時間,卻未能發現他們。當我們的第一艘飛船到達那兒時,我們的人非常驚訝地發現那兒還存在著一個技術文明。
或許呂特人不是真正的智慧生命。我說。
他們是的。他們用覆蓋著他們星球大部的黏土建造了最美麗的城市。他們的城市規劃絕對是一項藝術。把整個大城市看作一個有機體。事實上,在很多方面,他們比我們更聰明。嗯,這種說法可能太誇張了。我們可以說他們聰明在不同的地方。我們與他們最接近的共同點是我們兩族都使用美學原理來評價科學理論。最優美的理論可能也是正確的理論,這一點你我可能都會同意。我們尋找自然法則中的高雅之處。呂特人也這麼認為,但是,有關美的構成的理解對於他們來說更多是天生的。這種能力使得他們無需通過數學驗證就能從幾種理論中辨別出正確的那一種。他們對於美的觸覺似乎也能解釋為什麼他們在處理一些我們認為非常棘手的問題時總是顯得得心應手。
例如?
例如道德倫理之類的問題。呂特人的社會中沒有犯罪,而且他們似乎很隨意地就能解決令人惱火的道德上的窘境。
舉個例子?在道德問題上他們有什麼高見?
好吧。霍勒斯說,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沒有必要去捍衛榮譽。
很多地球上的人是不會同意這種說法的。
我想他們也不會同意心平氣和。
我想了想,聳了聳肩。或許他是對的。還有別的嗎?
還是你來告訴我吧。舉個道德窘境的例子,我盡量告訴你呂特人會怎麼解決它。
我撓了撓頭。嗯,好吧好吧,這個怎麼樣?我的弟弟比爾最近第二次結婚了。他現在的妻子瑪麗蓮挺可愛的,我想
呂特人會說你不應該和你弟弟的老婆睡覺。
我笑了。噢,我知道。但那不是我的問題。我認為瑪麗蓮很可愛,但她的曲線太突出,可以說太過豐滿。她平時不鍛煉。現在比爾喋喋不休讓她去體育館,但是她反過來要求比爾不要對她太挑剔了,說他應該接受她現在的樣子。然後比爾就說了,好吧,如果我能忍受你不鍛煉,那麼你也應該能體諒到我希望你能改變因為希望人們能改變是我性格中的一部分。理解了嗎?當然,比爾說他的意見是無私的,純粹是為了瑪麗蓮的健康著想。我暫停了一下,每次當我想起這件事情,它都會令我頭疼。我看著霍勒斯。那麼,誰是對的?
誰都不對。霍勒斯立刻說道。
都不對?我重複著。
是的。從呂特人的角度來看,這是個簡單的問題。因為他們沒有數學概念,所以他們從不把道德問題看作零和博弈,一定要分出贏家和輸家。呂特人會說,上帝希望我們能愛他們現在的樣子,但也希望我們能盡力幫助他們實現潛能兩者應該同時發生。事實上,呂特人信仰的一個核心就是,生命的意義在於幫助他人成為偉大的人。你的弟弟不應該將他對妻子身材的不滿說出來,但是直到他能到達理想的沉默狀態之前,他的妻子不應該把他的抱怨放在心上。呂特人說過,學會怎樣才能不在意別人的評論是通向內在安寧的重要步驟之一。但與此同時,如果你處在愛的關係之中,並且你的夥伴對你產生了感情依賴,那麼你有責任保護你自己的健康,例如在車子內要繫上安全帶,要養成良好的飲食習慣,要經常鍛煉等等那是瑪麗蓮欠比爾的道德約束。
我皺著眉,消化著他的言論。好吧,我想確實有點道理。我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方法能和比爾及瑪麗蓮溝通。還有,怎樣處理有爭議的事?你看了那篇關於墮胎診所爆炸案的報道。
呂特人會說暴力不是解決之道。
我同意。但對於墮胎爭議,雙方都有很多非暴力的支持者。
哪雙方?霍勒斯問。
他們稱自己為生命優先派和選擇優先派。生命優先派認為每個胎兒都有權利出生,而選擇優先派則認為婦女有權利控制她們的生育過程。哪派是對的呢?
霍勒斯的眼柄飛快地揮動著。還是一樣,誰都不對。他停頓了一下,我希望我沒有冒犯你們我從沒想過要批評你們這個種族。但看到你們既有文身店,又有墮胎診所確實讓我感到驚奇。前者是一種專門從事於永久改變人的外表的生意,意味著人類可以預見他們幾十年後的需求;後者是終止懷孕的設施,意味著人類經常在短短幾個月內改變主意。
嗯,很多懷孕是意外。人們過性生活是因為它令人快活。他們甚至在不打算懷孕時發生性關係。
你們沒有什麼避孕措施嗎?如果你們沒有,我相信萊布魯克可以為你們發明一些。
不,不。我們有很多避孕措施。
它們有效嗎?
是的。
它們會令人疼痛嗎?
疼痛?不。
那麼呂特人會說,墮胎根本不是道德問題,因為除了一些特殊案例外,簡單的預防措施就可以完全消除談論它的必要性。如果一個人選擇不懷孕,那只不過是她行使了她的選擇權。這樣一來,你就可以避免一個複雜的道德困境,類似於生命已經開始之類的尷尬局面,你為什麼不這麼干呢?
但還有強姦和亂倫呢。
亂倫?
與家庭成員發生性關係。
噢。這些當然是例外情況。但我們的人在和呂特人交往中學到的最好的道德課是:普遍原則不應該以例外事件為基礎。這個見識大大簡化了我們的法律系統。
好吧,那麼你們怎麼對付例外事件呢?你們會怎麼應付由強姦帶來的懷孕呢?
很明顯,這個女人在受孕時沒有機會主動行使生育選擇權,所以,她應該被允許重新獲得她所期望獲得的、完全控制自己身體的權利。在這種情形下,墮胎當然是一種可接受的選擇。其他情況下,避孕應該是優先手段。
但有的人認為人工避孕是不道德的。
霍勒斯的眼睛互相對看了一眼,隨後又恢復了通常的震盪。你們人類的確在製造道德問題上走得太遠。避孕沒有什麼不道德的地方。他停頓了一下,但上述問題只不過是一些呂特人思維方式的簡單例子。當我們遇到更複雜的問題時,我恐怕他們的回答對於我們沒有什麼意義。他們聽上去在胡言亂語顯然我們腦子的設計無法接受他們的說法。過去,在弗林納那些與你們的大學相似的機構中,哲學系是沒有什麼地位的。但當我們與呂特人會面後,哲學系的人從此變得非常忙,整天嘗試著解碼呂特人的複雜思維。
我把所有問題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僅僅憑借適用於倫理學及能發現美的腦子、呂特人就確定了上帝必定存在?
霍勒斯同時在上下兩個膝蓋處將腿彎下。是的。
我不是個非常傲慢的人。我不會堅持讓人稱我為傑瑞克博士,也不會強行說服別人。然而我一直覺得我對現實把握得很好,對世界也有正確的看法。
而且我的世界中,即使在我患癌症以前,也沒有上帝。
但我現在遇到了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外星生物,來自兩個比我的世界更加發達的外星世界。這兩個高度智慧的生物都相信宇宙是被創造出來的,都相信它蘊含了明顯的智慧設計的證據。為什麼這些會讓我大吃一驚?為什麼我會假設類似的想法不可能出現在高度智慧生物上?
從古至今,哲學家的秘密一直是這樣的:我們知道上帝是不存在的,或者如果他存在,他至少對於普通人是毫無興趣的但我們不能讓下層社會知道。正是對上帝的恐懼,以及懲罰的威脅和回報的允諾使得那些無法自主解決道德問題的質樸的下層人對於道德產生了一個相對統一的標準。
但在一個高度發達的種族裡,由於技術的力量大大滿足了人們在精神和物質方面的需求,每個人都應當是哲學家每個人都明瞭古老的、曾經被掩蓋的真相,每個人都知道上帝不過是個故事,是個神話。我們應該可以除下偽裝,放棄宗教。
當然,不相信上帝而保留宗教的傳統是可能的各種各樣的儀式,聯繫過去的紐帶。正如我的一個猶太朋友所說,二戰後倖存的猶太人現在要麼是無神論者,要麼不再過多地關注上帝了。
但事實上,還有數以百萬的猶太人是非常虔誠的信徒。長期以來,猶太復國主義者逐步減少,而正式的傳統信仰不斷抬頭。還有數以百萬計的基督教徒相信三位一體,我的天主教朋友有時會開玩笑說:老爸、兒子和小鬼。除此之外,數以億計的穆斯林把安拉當作他們的上帝。
現在,我們正處在一個新的世紀的開端。在上個世紀,我們發現了DNA、量子物理和原子裂變,還發明了計算機、航天飛機和激光。但仍然有百分之九十六的人口相信存在一個超自然的力量。這個百分比還在不斷上升。
那麼,為什麼我會這麼驚訝於霍勒斯相信上帝呢?一個來自比我們先進一到兩個世紀的文明的外星人還沒有隔斷與超自然力的最後聯繫?即使他沒有大統一場理論支持他的信仰、單就他不是個無神論者這一點本身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在面對已迷失自我的創造論者時,我從未懷疑過自己是對是錯。在被原教旨主義者質問時,我也從未懷疑過我的宗教觀。但現在我碰到了外星人,他們可以來拜訪我,而我卻無法訪問他們的世界。這一事實毫無疑問地表明了誰的智慧更高。
這些外星人相信一個我從小就已不再相信的東西。
他們相信一個智慧的設計者創造了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