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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文 / 約翰·丹頓

    在島上接下來的幾天裡,他們的生活走上了正軌。他們對日常雜事和野外作業都進行了分工。休不得不承認,多了兩個人,擔子輕鬆多了。他們輪流做飯結果證明,奈傑爾最擅長此道,最會擺弄各種調料以及洗公用物品。第二天輪到了休,他把一小捆衣物提到門氈。他沒有用洗滌劑而是直接用海水浸泡,然後再在塑料盆中用清水清洗。讓他覺得很好玩的是,裡面居然有兩條白色女內褲,又小又薄,襠部是棉質的,非常狹窄。晾曬衣服時,他把兩條內褲放到最高的一塊石頭上,在太陽的照射下,白光閃閃。

    研究項目進展的速度也快些了。他們兩人一輪,一個捕鳥和測量,另一個人負責記錄。貝絲很善於和地雀打交道,她沉著的舉止似乎對它們很有吸引力。它們在她的手裡一點也不掙扎,有些甚至在她鬆開手指時仍然不飛,還站在她的手心前搖後晃地以保持平衡。奈傑爾開始稱她為聖弗朗西娜。

    第四天,他們出去游泳,從迎客門氈跳水下去。她把袒肩露背的上裝脫下來放到石頭上。休忍住不去看她的乳房,但她自己卻似乎渾然不覺有什麼,也不理會奈傑爾的粗言穢語。

    大多時候休都只穿一條短褲和旅遊鞋,他身上的肌肉柔韌有力,皮膚呈古銅色。奈傑爾則穿著百慕大短褲和薄質的白色T恤。汗水很快就浸濕了他的衣服,顯出他肉紅的大肚囊,他體形龐大,走在亂石間,樣子很難看。晚飯後的傍晚時分,他最喜歡的莫過於坐在火堆旁閒聊了。休看著貝絲,拿不準她到底在想什麼。夜裡,一個人在帳篷裡,奈傑爾又開始手淫了。奈傑爾把這看作是體能恢復的表現。有一天夜裡起來撒尿,他抬頭看見她在奈傑爾的帳篷裡。油燈下,他們的影子映在帳篷上。他看見他們蠕動起伏的側影,還聽見哼哼的聲音。他趕緊轉身走了。

    奈傑爾火氣越來越大,但如果實在看不下去了,休就轉悠到島嶼的北邊去。他把那看作是世界的盡頭在那裡,他能逃離紛擾,獨得一隅。那地方是他4個月前追一隻狡猾的地雀時發現的。他順著一邊是乾枯的灌木叢、一邊是枯萎的仙人掌的小路一直追趕。路的盡頭有兩塊巨石,前方是一條通向懸崖下面的天然小徑。他仔細地查看小徑上可以立足立腳的地方,發現居然能夠下得去。他下行了約莫30米,到了一個大約兩碼寬的岩石架上,下面是一面絕壁。高高的絕壁下面是波濤澎湃的大海,波浪在岩石間激盪著洶湧的浪花。

    貝絲帶了一大摞書來。她選了一本給他,是W.G.塞巴德的小說。天太熱不上班時,他就帶著書到那裡去消磨漫長的下午時光。微風起時,他這裡還能吹到。有時,他一面讀書,一面思索,還不時地抬頭望著寬廣的大海和雲朵在水面灑落的巨大影子形成大片大片移動著的暗綠、深藍和黑色水域,他的心境幾乎臻於一種平和狀態。

    第三個星期的第一天早上,貝絲問休是否願意帶她到他的藏身之處去。

    願意,他說隔了一會兒,他又覺得自己回答得太快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願意與人分享那個地方。

    可是你怎麼發現的?他問道。

    島太小了,她回答說,藏不了秘密。

    別那麼肯定。

    接下來的整個上午,他們都在一起幹活,查看鳥蛋。她把細繩拴在樁上,在泥地裡圍出一塊方地,再用篩網把泥土打理了一遍,然後對照一本手冊對鳥蛋進行鑒別,最後把它們擺在一張白布上。旁邊的休則在日誌上作記錄。工作過程中,他們很少說話像一對老夫婦,他默不作聲地在屋後園子裡忙來忙去。太陽越來越熱了,像一片火直撲而下。汗水使得他的軀體非常光滑。他用拇指在腰間一搔,就留下一路濕漉漉的泥土的痕跡。貝絲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又背對著他蹲了下去。她的短褲褲腰繃開,他能看見汗水順著她的背溝流了下去。在火一般的太陽下,他聽到血液在腦中汩汩地流淌。

    午飯後,他們出發了。奈傑爾呆在他的帳篷裡做清潔。他曾做了一個用電池帶動的小風扇。他把收音機調到英國的BBC電台收音機裡播放著恐怖主義、政治和非洲的艾滋病等新聞好似來自另一個世界。

    海鷗循著熱氣流在頭頂飛翔在這死寂的下午,除了熱氣流,好像就沒什麼在動的了。他們走過那兩塊巨石,來到懸崖邊。他攀著巖壁往下爬,她雙手叉腰站在上面仔細地看著他手腳的位置,然後也跟著下來。她攀著同樣落手落腳的小坑,在他正上方5英尺的位置。足足用了好多分鐘才到達那個岩石架,他以前從沒注意到爬下去竟然這樣費勁。

    下來後,她靠著岩石坐在他旁邊,抹了抹額上的頭髮,笑了。

    在上面時,我差點打退堂鼓了。她說。他知道她是說著玩的。

    她俯身看了一眼高高的絕壁下的大海,然後坐回身,挑起眉毛,裝出一副驚嚇的樣子。現在正是滿潮時刻,浪頭湧上礁石鑽到懸崖底下就不見了。一秒鐘後,潮水又直端端衝出來。整個小島就像是一個抽水艙。洋流湍急的遠處,浪波相激,爆裂成一頂頂白色的帽子。

    這就是你躲避現實的地方了?她說。

    是的。

    我能理解嘈雜,污穢,還有人太多。

    只有奈傑爾。

    她瞟了他一眼,微微皺了一下眉。

    他們談論小島,研究,然後第一次談到私人話題。他問起她的情況以及她來島上的原因。她盤腿坐著,雙肘撐在大腿內側。

    我她的話像猜謎語一樣。想想該從哪兒開始呢?她向他講起在美國中西部地區成長的經歷。開始時她非常喜歡那裡,但上學後,她逐漸感到自己越來越不適應那個地方,自己就像是一個被社會遺棄了的人。最後,她去了哈佛,也是她們班上惟一一個上哈佛的學生。畢業後,她又到劍橋攻讀進化生物學研究生學位,然後在倫敦工作了一段時間。但她煩厭了那裡的生活,於是報名參加了這個項目。如今,不知不覺地,就已經是奔三的人了。

    我感覺自己有點陷入了絕境,她說,所以我來到這兒,真的,想安安靜靜思考一下。

    你父母呢?

    他們還在明尼阿波利斯,都是教師。我們一直都有聯繫至少在我到這兒之前。我們關係很親近。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

    聽說你結過婚。他說。

    她嚇了一跳,盯著他的眼睛。奈傑爾跟你說的。

    是的。

    沒錯,我結過婚,在英國。真是一個錯誤。一開始我就非常清楚。我想盡量努努力,但沒用。正如他們所說,我們湊合不到一塊兒。我們也曾有過一些快樂的時光,但卻總是夾雜著些不愉快的事兒。後來這些問題愈演愈烈,發生得也越來越頻繁。

    奈傑爾說你丈夫有抑鬱症。

    他話總是那麼多,是吧?她搖了搖頭。我丈夫的確患有抑鬱症。但我們離婚並不只是他的錯,我們都有錯。

    她凝望著大海。休看著她擱在岩石架上的手,距他的手很近。她的存在是那麼真切,幾乎使得空氣都在顫抖。

    我不該談自己談得這樣多,她最後說,我很遺憾奈傑爾告訴你這麼多事。

    你說過嘛,他話很多。

    他是這樣,但人不錯。

    她轉換了話題,問起他的童年,以及這28年來的情況。

    我想沒什麼好說的。我是在康涅狄格州,菲爾菲爾德縣的一個小城鎮裡長大的。小時候我特別喜歡周圍的郊區到林子裡去野營,參加少年棒球俱樂部,到沙灘上去遊玩,如此等等。後來我到安多佛去上預科學校,開始成績還不錯,後來掉了下來。臨畢業大約一個月時,我被開除了

    你幹什麼了?

    沒啥大不了的。學校有一個什麼五大規章。一個週末,為祝賀自己考上了哈佛,我全給趕上了擅自離校,酗酒。他們還逮住我撒謊,因為我簽字說自己回寢室了。最齷齪的是第五條行為有失紳士作風他們給我強安的罪名。我提出了異議,但沒什麼結果。

    結果呢?

    我就乘火車回去了那是我人生中走過的最漫長的一次路途。當我灰頭土臉到了家,我父親幾乎看都不看我一眼。

    哈佛那邊呢?

    他們沒要我。後來我又申請了一次,但沒上,結果只好去了密歇根大學。

    他還談到他的父母。他父親是紐約一位頗有成就的律師;母親愛上了另一個人,在他14歲時就走了。

    因此你就去上預科學校了,她說。

    對。

    肯定很難過吧。

    我想,開始是這樣吧。她走了兩年後就死了。她和那個男人住在一起,正打算結婚,突然就這樣死了,是動脈瘤。剛還坐在床上梳頭,一轉眼就死了。

    你當時是什麼感覺?

    很迷惑。我對自己說,是報應。

    但你並不相信。

    是的。

    那是你父親撫養的你了?

    基本上算是。

    他後來結婚了嗎?

    結了,3年前。

    因此少年時候你生活中沒有女性。

    這是一個陳述句,不是問句。真奇怪以前他從沒想到這些。

    沒有。

    你跟你父親關係好嗎?

    他想了想這個問題。這是最難回答的。他非常慈愛,但有一點疏遠,我想。他以前經常酗酒,現在已經戒了但我也不知道,他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呆在自己的房間夜裡,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我從來沒法與他坦誠地交談,從來不能給他講我的感受。我覺得自己總是讓他失望,讓他臉上無光。

    他心裡想,還有好多好多事情呢。

    聽起來好像是他讓你失望了。真奇怪,小孩總喜歡責怪自己,似乎什麼責任都是他們造成的。

    他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有兄弟姐妹嗎?她問道。

    他身子忍不住顫了一下。沒就一個字。

    他想換個話題,但又決定不換。他深吸了一口氣。

    我曾經有一個兄弟,一個哥哥,但死了在一次事故中。

    上帝!對不起。是怎麼回事?

    是游泳事故,說來話長。他停了一下。換個時間給你說,現在不行。

    沒關係的。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握住他的手。

    我覺得你心裡憋著太多的不幸。她說。

    我沒想把那些痛苦的事情抖落出來。

    沒關係,是我想知道。它們說明了很多問題。

    說來聽聽。

    你到這兒來的原因茫茫大海中的一個孤島,隻身一人至少在我們來之前是這樣。

    你的到來令我很高興。

    我也是。

    他突然間有種衝動,想要摟住她,親她。看得出來,她也有這樣的一種衝動。但她止住了他。

    我們不能這樣,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說。奈傑爾。

    他們打算回去了。在崖頂上,他伸手把她拉上來,說:歡迎回到現實中來。

    那天夜裡,躺在睡袋裡,他回想著白天沒有講的那諸多事情。他略去了其中最重要的內容他哥哥是他的一切,是他那個太陽系的中心。他不僅僅是他崇拜的對象,而且是他生存的動力。母親離去後的多少漫漫長夜,把老頭子從椅子抬到床上去:你抬腿,我抬背。有時父子兩人去接晚上參加籃球訓練的哥哥。汽車在公路上一路穿梭,他常常在後排座上埋著頭,祈禱不要撞車。到了那裡,剛剛學著開車的哥哥接過方向盤,眼睛盯著往來奔馳的車輛,以每小時15英里的速度往家裡開去。他終於放了心,突然感到有一種暖乎乎的安全感。

    他哥哥不只是比他大4歲,而且在什麼方面都比他速度快,幹得好。他總是比他跑得快,跳得遠,跑的距離長。他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兒子,在學校總是得高分,在初中就當班長,每週給當地的報紙寫一篇專欄文章。在休的眼裡,他是一個永遠無法企及的標準高大,帥氣,健壯。在棒球場上,他是毋庸置疑的隊長。當他一個平直球把球打到外場,圍著球壘飛奔時,休會微微側過頭去看父親那雙如饑似渴的眼睛。

    來啊休,我們來玩接球。後院中那青草修剪過的味兒,夏日黃昏越來越暗的影子,蟬悠揚的鳴唱。他們來回地投球:地滾球,小騰空球,擦線球。來一個難度大點的,扔過我的頭。他起身飛跑,轉過身,扭頭看著球,然後一個沖接球。每次球都穩穩地落在繫在他手上的皮套裡。第九局後半局,滿壘,開始投球長傳騰空球他能接住嗎?退退接住了!美國佬全勝。側面退場!

    休終於進了球隊,但大多數時候都只能坐冷板凳。偶爾會安排他打右外場。他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草坪上,每次投球前他都要摸一摸他辟邪的兔後腳:上帝,千萬別讓它往我這邊來。如果投過來,如果必須要過來,求你保佑我接住。有一次,他答應幫哥哥送報。但口袋裡的報紙太沉了,一騎上去就倒了。他試圖把報紙塞在車座下和車軸四周,但仍不管用。球賽就要開始了。他感到很慌,就把車丟在灌木叢裡,最後把它忘得一乾二淨。感覺怎樣?哥哥問。休一臉驚惶。後來他們摸黑找到了車子。父親搖著頭開車送他們去把報紙投送了。這類的事情已不止一次了他感到心情糟糕透了。

    衛星電話一個勁地響起來,真煩人。他好一陣子才從沉迷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拿起電話。過了好半天,對方才傳出一個微弱的聲音。請找貝絲達爾西默。對不起,這麼晚給您打電話,找她有急事。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是美國口音。

    休迅速穿上短褲,拿著移動電話,越過營火,光著腳在石頭間往前摸。營火的餘燼還在閃爍。他掀開她的帳篷簾子,低頭進去。她馬上醒了,睡眼惺忪地從睡袋裡坐起來,看著他,先是一驚,接著淺淺地一笑,顯然是誤會了他的意圖。他作了解釋,把電話遞給她,然後走了出去。他能聽到她的說話聲音富有情感而緊張接著聽到她哭了起來。奈傑爾從黑暗中衝過來,鑽進帳篷問道:怎麼回事?怎麼了?

    休點燃油燈,重新生起火,並煮了些咖啡。當他把咖啡給她端去時,她淚水盈盈地抬頭望著他,說她媽媽去世了是心臟病。她喝了咖啡,兩頰通紅,神情有些恍惚。

    我得走了,她說,明天就離開。

    第二天早上,她準備乘坐打電話叫來接她的船離開。奈傑爾也要走。他解釋說,在這種時候,他更不能離開她;如果她同意,他還會陪她回明尼阿波利斯去參加葬禮。她在帳篷裡給她父親打電話。休和奈傑爾聽見她一邊說話一邊嚶嚶的哭聲。他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真不忍心在這種情況下離開你,奈傑爾說,多保重,我敢肯定項目組很快就會派人來接替你的,放心吧。

    相信肯定會的。休回答說。但是他關心的根本不是這個事。

    早上,雖然奈傑爾忙乎著做了些甜餅,但她吃得很少。她面色蒼白,看上去很憔悴。但休卻覺得雖然有種強烈的罪過感,她悲傷時顯得越發漂亮了。

    10點的時候,船來了。她俯身在休臉上吻了一下,悲傷地笑了笑。他擁抱了她一下,然後幫她把設備沿著小路搬下去。在迎客門氈,他和奈傑爾握手告別。似乎幾分鐘的工夫,他們就消失了,連頭也不曾回。跟著船出去的海鷗飛了回來,又盤旋在小島四周,尋找魚蝦。

    孤身一人,讓人覺得怪怪的既奇怪又熟悉。但他沒有恢復往常的工作程序甚至連捕鳥網也沒有架,而是坐在他那塊石頭上,遙望著大海。獨居的安寧被打破了,而且他知道永遠打破了。他不可能再若無其事地過下去了。

    一個小時後,他用那部衛星電話給項目總部打了個電話,找彼得西蒙斯。

    急線,他用研究者的行話說。其中一個要求是:立即撤離沒問為什麼,或者至少說提問很少。但西蒙斯的確提了一個問題:你打算做什麼?

    他心裡亂哄哄的,哪裡說得清自己到底想做什麼呢?或許他能從這次磨練中學到些什麼,能彌補過去的損失和擺脫沉重的挫敗感。但他聽到自己的回答,禁不住也吃了一驚。

    我打算去攻個學位,他說。不是野外考察,而是搞研究,也許是達爾文吧。當然得靠你的幫助如果你願意的話。

    西蒙斯答應了。

    他們很信守諾言,派了一對渴求知識的學生來,一男一女,都才20歲出頭。休帶著他們看了所有他認為他們有必要知道的東西。起程的早上,他來到小島北端,在那塊岩石架上靜靜地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然後草草地打理行裝只有一個帆布口袋,裡面基本上裝的都是書。兩個學生送他走下小路,從門氈把包遞給他,揮手與他告別,看上去很高興能單獨留在島上。

    終於受不了啦,啊?拉烏爾提高嗓門壓過發動機的轟鳴聲說。

    有點吧。

    你離開這裡,高興嗎?

    我想到其他地方去。

    去哪兒?

    英格蘭。

    回到文明社會前,要修鬍子嗎?

    很可能。

    老兄,氣色不錯呢。

    聽到這話,他吃了一驚。他也驚訝地感到自己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在島上的日子還不算白費,也沒什麼感到恥辱的不管怎麼說,當其他人都放棄了的時候,他卻堅持了下來,是他讓這個研究項目保持了下來。

    當船轟鳴著遠去的時候,他回頭看著辛農佈雷島。海鳥在它上空盤旋,它們的翅膀在陽光下閃耀,像銀色和灰色的小點在陽光下旋轉。他意識到,自己雖然在島上生活了這麼一段時間,對上面的每一塊石頭和每一個巖縫的形狀都瞭如指掌,但卻並不清楚小島的模樣。現在他才注意到它是那麼對稱兩側坡度均勻,他覺得很像一個蟻丘。

    從遠處望去,它顯得很小,顏色暗黑,像一個燃盡了的火山獨自坐在大海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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