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摩亞迪 第九章 文 / 弗蘭克·赫伯特
預言和預知在面對沒有回答的問題時,怎樣才能檢測它們?想一想:多少成分是屬於對波的形式的實際預測?(正如摩亞迪把它看成幻象一樣。)又有多少成分是屬於預言家使未來具體化,並使它與預言相符?在進行預言時,應有的和諧又是什麼呢?預言家能看到未來嗎?
他能看到弱點、過失或者分裂嗎?他可以用言語或決定來使它們破碎,就像用一把劃玻璃的刀,一擊就把寶石擊得粉碎一樣?
摘自伊麗蘭公主的《摩亞迪的個人像》
取他們的水。在黑夜中喊叫的那個人說。保羅壓制住恐懼,看了他母親一眼,他那受過訓練的眼睛看到,她已準備好戰鬥,她的肌肉等待著出擊。
遺憾的是,我們不得不毀掉你們。他們頭上的那個聲音說。
那是第一個與我們講話的人,傑西卡想,他們至少有兩個人一個在我們右邊,一個在我們左邊。
Cignorohrobosasukareshinmangelapchagavasdoimekamavasnabeslaslelepalhrobas!
這是他們右邊的那人,在盆地的那一邊大聲說。
對保羅來說,這些話莫名其妙。但是,由於傑西卡經過比吉斯特訓練,她聽出了話的意思。這是契科布薩語,古老的狩獵語言之一。他們頭上的那人在說:也許這兩個是我們在尋找的陌生人。
在喊聲之後,突然寂靜下來。圓圈形的月亮微微帶點象牙蘭從盆地那一邊滾動著升到岩石上面,明亮,時隱時現。
從岩石那邊傳來攀爬的聲音上面和兩邊許多黑色的影子在陰暗中跑動。
整整一隊人!保羅想。他突然感到一陣劇痛。
一個穿著斑駁色外衣、身材高大的人,走到傑西卡面前。他嘴上的遮蔽物被推向一邊,以便能清楚地講話;在月光下露出濃濃的鬍鬚,但是臉和眼睛藏在倒懸的頭罩裡。
這裡有什麼神仙還是人?他問。
傑西卡從他的聲音中,聽出真正的嘲弄,她給予自己一線希望。這是一種威嚴的聲音,在黑夜中發出,使他們感到震驚。
我敢保證,是人。那人說。
與其說是傑西卡看出,倒不如說是她聽出那人長袍的褶縫裡藏著刀。她感到萬分遺憾,保羅和她都沒有屏蔽。
你也會講話?那人問。
傑西卡把她所掌握的皇族的傲慢和自大,全都融入她說話的態度和聲音。回答是急迫的,但是她還沒有聽到這個人講出足夠多的話,以便她能肯定地瞭解他的文化和弱點。
誰在黑夜裡像罪犯一樣地跟著我們?她問道。
那個穿外衣戴頭罩的人突然抽動,顯得緊張,然後慢慢地放鬆下來。那暴露出他的許多情況,他有極強的控制力。
保羅從他母親身邊移開,把他們分成兩個進攻的目標,好給他們每人一個更開闊的活動場地。
帶頭罩的人轉頭看著保羅的動作,臉上的狹長部分露在月亮中。傑西卡看到尖鼻子、一隻發亮的眼睛黑色,沒有一點眼白,以及深褐色、向上翹的髭鬚。
一個令人喜愛的小伙子,那人說,如果你們是來自哈可寧人那裡的避難者,也許會受到歡迎。是那樣嗎,孩子?
保羅腦中閃過各種可能性:陰謀?事實?都需要立即做出決定。
你們為什麼要歡迎避難者?保羅問道。
一個像大人一樣思考和講話的孩子,那個高個子說,好,現在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年輕人。我是一個不向哈可寧納稅的人,那就是我歡迎避難者的原因。
他知道我們是誰,保羅想。在他的聲音中有一些暗示。
我叫斯第爾格,弗雷曼人,高個子說,那會讓你講真話嗎,孩子?
還是同一個聲音,保羅想。保羅記得,那次與這個人一起參加了為尋找被哈可寧人殺死的一位朋友而舉行的會議。
我認識你,斯第爾格,保羅說,你那次來為你的朋友找水的時候,我參加了我父親的會議。你帶走了我父親的一個人,鄧肯。
伊達荷作為朋友的交換。
伊達荷拋棄了我們,他回到他公爵那裡去了。斯第爾格說。
傑西卡聽出他的聲音是偽裝的,便做好發出攻擊的準備。
他們頭上岩石中的聲音叫道:我們在這裡浪費時間。斯第爾格。
這是公爵的兒子,斯第爾格吼道,他肯定是列特要我們找的那個人。
但是是一個孩子,斯第爾格。
公爵是一個成年人,而這個小伙於使用了鼓槌,斯第爾格說,那是他在沙漠的路上做出的勇敢的跨越。
傑西卡聽出他在心裡把她排除在外,他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嗎?
我們沒有時間來檢驗。他們上面那個聲音抗議道。
可是,他可能是李桑阿蓋布。斯第爾格說。
他在尋找一種預兆!傑西卡想。
但是那個女人他們上面的聲音說。
傑西卡再次使自己做好準備,那聲音中暗示著死亡。
是的,這個女人,斯第爾格說,還有她的水。
你懂規則的,來自岩石的聲音說,不能與沙漠一起生活的人
住口,斯第爾格說,時代變了。
列特這樣命令過嗎?來自岩石的聲音問。
你聽到過羽翼信使的聲音嗎,詹米斯?斯第爾格說,你為什麼要逼迫我?
傑西卡想:羽翼信使!這個詞有廣泛的理解。這是神學和宗教法律的語言,羽翼信使指的是蝙蝠,一種小飛行動物。羽翼信使的聲音:他們已經收到了神經印痕裝置信息,來尋找保羅和她自己。
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職責,朋友,斯第爾格。他們上面的聲音說。
我的職責是增強部落的力量,斯第爾格說,那是我惟一的職責,不需要有人來提醒我。這個小大人使我感興趣,他完全長成了大人,他靠許多水生活。他遠離父親的太陽而生活,他沒有伊巴德的眼睛,可是他講起話來和行動起來不像阿拉吉斯窪地的那些軟蛋包,他父親也不。這怎麼可能呢?
我們不可能整夜呆在這裡爭論下去,來自岩石的聲音說,如果一隻麻雀
我不會再跟你講,詹米斯。安靜!斯第爾格說。
他們上面的那人沉默著,但是,傑西卡聽見他在移動,一下跳過窄道,越到了下面的盆地,來到了他們的右邊。
羽翼信使的聲音表明,救你們兩個人對我們有益,斯第爾格說,從這個強壯的小男人身上可以看出來。他年輕,可以學。但是,你自己怎麼樣,夫人?他盯著傑西卡。
我記住了他的聲音和模式,傑西卡想,我可以用一句話控制住他。但是,他是一個強壯的人,不笨,有完全的行動自由,對我們有更多的價值。我將看一看。
我是這孩子的母親,傑西卡說,你所欣賞的是他的力量,而部分是由我訓練的。
一個女人的力量可以是無限的,斯第爾格說,在一個令人敬畏的人身上,肯定是這樣的。你是一個令人敬畏的母親嗎?
傑西卡把這個問題所暗示的含義拋在一邊,真誠地回答說:不。
你是按照沙漠的方式來訓練的嗎?
不。但是許多人認為,我的訓練方式有價值。
關於價值,我們自己會判斷。斯第爾格說。
每個男人都有權做出自己的判斷。她說。
那很好,你明白道理,斯第爾格說,我們不能呆在這裡考察你,夫人。你明白嗎?我們不想要你的影子來煩我們,我將把這小大人,你的兒子帶走。在我的部落中,他將得到我的支持和庇護。但是你,夫人你知道,這不是個人的事,這是規則,一般的公眾福利的規則。足夠了嗎?
保羅向前走了半步。你在說些什麼?
斯第爾格瞟了一眼保羅,仍把注意力放在傑西卡身上。你可能會給整個部落帶來毀滅,除非你自小就生活在這裡,受到嚴格的訓練。這是規則,我們不能違背,除非
傑西卡假裝做了一個向下跌倒、昏倒在地的動作,明顯的外來者會做的動作。這種明顯的動作使對方的行動緩了一下。在一件未知的事情被透露時,要解釋一件已知的事情只需要一剎那的時間。當她看到他的右肩下垂,去抽長袍皺褶中的武器,指向她新的位置時,她移動了一下,一個轉身,手臂一揮,絞在一起的長袍一旋,她靠在了岩石上,那個人無能為力地靠在她面前。
在母親採取行動時,保羅退後兩步,向黑暗中衝過去。一個有鬍鬚的人擋在他前進的路上,半蹲著,一隻手裡拿著武器向前躍去。保羅抓住那人的胸骨下面,一個直手衝拳,往旁邊一閃,砍在了他脖子根上。在他倒下時,保羅奪過了他的武器。
然後,保羅跑進黑暗之中,往岩石上爬,武器塞在腰帶裡。儘管對它的形狀不熟悉,他還是認出這是一件發射武器。這說明有關這個地方的許多傳聞中,有另一個線索,即這裡不使用屏蔽。
他們將集中精力對付我母親和那個叫斯第爾格的傢伙,她能夠對付他們。我必須到達一個安全有利的地方,在那裡我能威脅他們,好讓她有時間逃跑。
從盆地傳來一陣刺耳的彈簧的卡噠聲,子彈打在他四周的岩石上發出嗚嗚聲,他們中有一人輕輕彈了一下長袍。他擠著繞過岩石的一角,發現自己爬入了一個狹窄的垂直縫隙中,開始一點一點地往上爬他的背靠在一邊的巖壁上,他的腳踩在另一邊
慢慢地往上爬,盡可能地不弄出聲音來。
他聽見斯第爾格的吼聲在盆地中迴盪:退回去,你們這些沙蜥腦袋的混蛋!她會折斷我的脖子,如果你們走近的話。
盆地裡傳來另一個聲音:那個男孩跑掉了,斯第爾格。我們
他當然跑掉了,你這沙蜥腦袋的喔放鬆點,夫人!
要他們不要追我的兒子。傑西卡說。
他們已停止追了,夫人。他跑掉了,正如你希望的那樣。我的上帝!你為什麼不說你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和鬥士?
要你的人退後,傑西卡說,要他們都到盆地裡來,以便我能看見他們你最好相信,我知道他們有多少人。
她想:這是難得的機會,如果這個人像我認為的那樣思想敏捷的話,我們還有一次機會。
保羅一寸一寸地往上爬,發現了一塊狹窄的突巖。在那塊突巖上,他可以休息,看到下面的盆地。他聽見下面斯第爾格的聲音。
如果我拒絕呢?你怎樣喔就那樣吧,夫人!我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我的天,如果你能這樣打敗我們中最強的人,你的價值就十倍於你的水。
現在,考驗到了,傑西卡想。她說:你向李桑阿蓋布問候。
你可能是傳說中的人物,他說,但是,當他接受考驗時,我會相信的。我知道你和那個愚蠢的公爵一起來到這裡唉喲!夫人!我並不在意你是否殺死我!他是受人尊敬的,勇敢的,但是把自己置於哈可寧的拳頭上是愚蠢的!
沉默!
不一會兒,傑西卡說:他沒有選擇,但是我們不會為此而爭辯。現在,告訴你的那個藏在灌木叢後面的人,不要想拿出武器來對著我,否則我將要你的命,下一個就該他了。
你,斯第爾格吼道,按她說的辦!
但是,斯第爾格
照她說的辦,你這沙蜥臉的、爬行的、沙腦袋的、四腳蛇的屎!
照她說的辦,否則我將幫她把你肢解。你難道還看不出這女人的價值嗎?
灌木叢邊的那人從半隱藏的地方直起身來,放低武器。
他已經照你說的辦了。斯第爾格說。
現在,傑西卡說,向你的人解釋清楚,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不想要年輕發熱的腦袋犯愚蠢的錯誤。
當我們溜進村莊和城市時,我們必須掩蓋自己的身份,與低窪地和溝地的人混在一起,斯第爾格說,我們不帶武器,因為沙蜥牙刀是神聖的。但是夫人,你具有神奇的作戰能力。我們只是聽說過,有許多懷疑。但是一個人不能懷疑親眼見到的事實。你控制了一個武裝的弗雷曼人,這是一件找不到的武器。
斯第爾格聲音一落,盆地中起了一陣騷動。
如果我答應教你那神奇的方法?
我會像支持你兒子一樣地支持你。
我怎樣才能相信你的承諾?
斯第爾格的聲音不再帶有狡猾、詭辯的口氣,變得嚴肅認真。
外出到達這裡,夫人,我們沒有紙來寫合約。我們不會做出晚上允諾、天亮便食言的事。當一個男人答應一件事時,那就是契約。作為我的人的領袖,我已使他們受到我的話的約束。教我們這種神奇的戰鬥方式,只要你願意,你就會受到我們的庇護。你的水將和我們的水融在一起。
你能代表弗雷曼人講話嗎?傑西卡問。
在一段時間內,也許是。但是只有我哥哥列特,才能代表所有的弗雷曼人。在這裡,我保證的僅是一件機密,我的人不會對其他任何營地的人講到你的事。哈可寧的大隊人馬已回到沙丘,你的公爵已經死了。據傳你們兩人在一次巨大的風暴中喪生。獵人不會追蹤死去的獵物。
那樣才安全,傑西卡想,但是這些人有良好的通訊設施,能夠送出任何消息。
我認為我們應該得到報酬。她說。
斯第爾格仍然沉默著。她幾乎能看到他的思緒在轉動,並感到他的肌肉在手下面移動。
一會兒之後,他說:我再說一遍,我已經發話對我的部落有了約束,我的人現在知道了你的價值。哈可寧人能給我們什麼呢?我們的自由?哈,不。你有很大的價值,用你自己來收買我們,勝過了哈可寧人寶庫中所有的衰微香料。
那我會教你戰鬥方式。傑西卡說。她感到自己的話中帶有強烈的無意識的正式語氣。
現在,你願意放開我?
就那麼辦。傑西卡說。她放開他,往旁邊問了一步,充分注視著盆地的斜岸。這是難得的嘗試,她想,但是保歲必須瞭解他們,即使我為他學得知識而死。
在等待的沉默中,保羅慢慢向前運動,以便能更好地觀察他母親所站的地方。在他移動時,他聽見沉重的呼吸聲,接著突然靜止。
他上面垂直的巖縫裡,他感覺到星光映照出那裡的一個模糊的影子。
斯第爾格的聲音從盆地裡傳來:你,就在那裡!不要迫近那個男孩,他不久就會下來。
保羅上面的黑暗中,一個年輕的男孩或女孩的聲音,說道:但是,他可能離得不遠
我說,讓他呆在那裡,契尼!你,四腳蛇的爪子!
保羅頭上傳來小聲詛咒的聲音,一個低沉的聲音說:叫我四腳蛇的爪子!但是黑影退回,不見了。
保羅的注意力回到盆地,辨認出他母親旁邊移動的斯第爾格的灰影。
你們都過來。斯第爾格叫道。他轉向傑西卡。我問你,你將如何完成你與我們的那一半交易?你是一個與文件和空洞的合約一道生活的人,好像
我們比吉斯特人跟你們一樣不會食言。傑西卡說。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然後是一片噓噓聲:比吉斯特女巫!
保羅抽出繳獲的武器,對著斯第爾格的影子練習。但是,那人和他的同伴仍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傑西卡。
這簡直是神話故事!有人說。
據說,夏道特梅帕絲報告了有關你的情況,斯第爾格說,但是,對如此重要的事應該調查。如果你是傳說中的比吉斯特,她的兒子將率領我們去天堂
她說:給你們帶來傳說的預言家,她講的是受奇跡和永恆的預言約束的傳說,這我知道。你希望看到預兆嗎?
他的鼻孔在月光下忽閃忽閃的,小聲說:我們不能等待典禮儀式。
傑西卡想起安排緊急逃跑路線時她看到的一張圖,這彷彿過了很長的時間。圖上有一個叫泰布營地的地方,它的旁邊有一個註釋:斯第爾格。
也許在我們到達泰布營地時。她說。
這個意外使他震動。傑西卡想:要是他知道我們使用的策略就好了!她一定幹得不錯,那種比吉斯特對原始世界所具有的感召力的武器。這些弗雷曼人已完全準備相信我們了。
斯第爾格不安地移動著。我們現在應該走了。
她點點頭,讓他知道,是她允許他們走的。
他抬頭看著保羅,他一直蹲伏在懸巖上面的突巖上。小伙子,你現在可以下來了。他又把注意力轉向傑西卡,用一種道歉的口氣說:你兒子往上爬時弄出了極大的聲音,他還要學習許多東西,以防止他使我們大家都有危險。不過,他還年輕。
毫無疑問,我們還有許多東西要相互學習,傑西卡說,同時,你最好照顧好你那邊的同伴,我那毛手毛腳的兒子在解除他的武裝時他有點粗野。
斯第爾格轉過身子。在哪裡?
在那些灌木叢後面。她指著說。
斯第爾格對他的兩個人說:去看看。他用眼一個一個地掃視著他的同伴。詹米斯不見了。他轉向傑西卡,甚至你的小伙子也知道使用那神奇的鬥法。
你將注意到你發佈命令時,我的兒子還蹲在上面不動。
斯第爾格派去的兩個人回來了,他們扶著一個人。那人在他們之間踉蹌地走著,喘著氣。斯第爾格掃了那人一眼,又注視著傑西卡。你的兒子只聽從你的命令?好,他知道紀律。
保羅,你可以下來了。傑西卡說。
保羅站起來,從他隱藏的裂縫裡走到月光中,把繳獲的弗雷曼人的武器放進腰帶裡。他轉身時,從岩石中又出現一個人,面對著他。
在月光和灰色石頭的反光中,保羅看見一個穿弗雷曼長袍的瘦小的人,陰影罩著的臉從頭罩下面窺視著他,一隻發射槍的槍口從長袍的褶縫裡瞄準他。
我叫契尼,列特的女兒。
聲音逐漸升高,帶著一絲嘲笑。
我不會允許你傷害我的同伴。她說。
保羅緊張地吸了一口氣,面前的人閃入月光照著的一條路。他看見一張淘氣的臉,黑眸子的眼睛。一張熟悉的臉,他最早的預知夢中那些無數幻象的特徵。保羅十分驚訝,呆在那裡一動不動。他記得這令人生氣的浮躁,他曾經以這種方式來描寫過這張夢中的臉,講給聖母凱斯海倫莫希阿姆聽。我一定會見到她。
這就是那張臉,但是沒有想到過會在這裡見到它。
你弄出來的聲音就像沙漠憤怒時發出的聲音那麼大,她說,你選擇了最難的路爬到這裡。跟我來,我將領你走一條容易下去的路。
他爬出裂縫,跟著她飄動的長袍,越過波浪形的地段。她跑動起來像一隻羚羊在岩石上面跳著舞。保羅感到臉上熱血上湧,他感激這黑暗。
那個女孩!她像命運的火炬,在波浪上飄動,和那使他精神振奮的動作融合在一起。
不一會兒,他們就和盆地中的弗雷曼人站在了一起。
傑西卡對著保羅苦笑,但是對斯第爾格說:這將是一次不錯的交易。我希望你和你的人不會對我們的暴力行為生氣。似乎
有必要的。你正要犯錯誤。
從錯誤中挽救一個人是進入天堂的禮物。斯第爾格說。他左手摸著唇須,右手從保羅腰間抽出武器,扔給他的一個問伴。你將有你自己的發射槍,小伙子,在你得到它的時候。
保羅想開始講話,卻又猶豫不決。他記起了他母親的教導:開始是需要謹慎的。
我的兒子有他所需要的武器。傑西卡說。她盯著斯第爾格,讓他想想保羅是怎樣得到發射槍的。
斯第爾格瞟了一眼那個被保羅征服了的人詹米斯。那人站在一邊,低著頭,呼吸沉重。你是一個難對付的女人。斯第爾格說。他朝一個同伴伸出左手,彈了一下手指:Kushtibakkate.
又是契科布薩語,傑西卡想。
那個同伴把兩塊方形的薄紗放到斯第爾格手中。斯第爾格讓它們從指間穿過,把一塊薄紗繫在傑西卡頭罩下面的脖子上,又以同樣的方式把另一塊薄紗繫在保羅的脖子上。
現在你繫上了巴卡的手巾,他說,如果我們分開,你會被認出是屬於斯第爾格營地的人。我們將在今後某個時候再來談武器的事。
他走過去,穿過他那一隊人,審視著他們,把保羅那個弗雷曼背包交給其中一人背上。
巴卡,傑西卡想。她想起這是一個宗教術語:巴卡哭泣的人。她知道這塊手巾象徵著這幫人團結一致。為什麼哭泣會把他們聯合在一起?她問自己。
契尼碰了一下保羅的手臂。跟我來,小男人。
保羅在他說話的聲音中隱藏起憤怒,說:我的名字叫保羅,你最好
我們將給你取一個名字,男子漢,斯第爾格說,在進入成年人測試,智能測試的時候。
智能測試,傑西卡翻譯著。保羅迫切需要的權力,超過了其他一切需要考慮的問題。她大聲說道:我的兒子已經經過了高姆佳巴測試。
在接下來的沉寂中,她知道她使他感到震驚。
還有許多東西我們互相還不瞭解,斯第爾格說,但是,我們耽擱的時間太長了,白天的太陽不應該發現我們還在露天地裡。
他走到保羅擊敗的那人身邊,說:詹米斯,你還能走嗎?
詹米斯小聲回答:他使我驚訝,這是一次意外,我能走。
沒有意外,斯第爾格說,我讓你和契尼負責那個小伙子的安全,詹米斯。這些人需要我的庇護。
傑西卡盯著那個叫詹米斯的人,他就是在岩石中間與斯第爾格發生爭執的人,他的話音中帶著死亡。斯第爾格抓住時機,對這個詹米斯強調了他的命令。
斯第爾格用審視的目光掃視了一下他的隊伍,用手勢讓兩個人走過來。拉魯斯、法魯克,你們把我們的足跡掩蓋起來,負責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跡。要額外小心我們還有兩個未經過訓練的人。他轉過身,舉起手,指著盆地那一邊,以班為單位成側護衛隊隊形出發。我們在天亮前到達裡吉斯山洞。
傑西卡走在斯第爾格旁邊,數了數,有40個弗雷曼人,加上他們兩個,共有42人。她想:他們就像一個行軍中的軍事連隊甚至包括那小女孩,契尼。
保羅走入隊列,走在契尼後面。他已經壓制住那個女孩引起的陰鬱不樂的感覺。此刻,他頭腦中留下的記憶只是他母親怒吼的話:我兒子已經經過了高姆佳巴測試。他發現他的手有一種記憶中的痛苦的刺痛感。
留心你走的路,契尼低聲說,不要碰著灌木叢,以免留下痕跡,表明我們走過這條路。
保羅嚥了一下,點點頭。
傑西卡聽著隊伍前講的聲音,聽見她自己和保羅的腳步聲,按照弗雷曼人走路的方式前行。他們40個人走過盆地,發出與這個地方相配的自然的聲音像幽靈一樣的小帆船,他們的長袍掠過,留下一串陰影。他們的目的地是泰布營地斯第爾格的營地。
她在頭腦中反覆掂量著這個詞營地。這是契科布薩語,無數世紀以來毫無變化的古老的狩獵語言。營地危險時刻集合的地方。這個詞和它長期的含義,在他們相遇的緊張狀態過去之後,就開始被她記住了。
我們走得很快,斯第爾格說,要是夏修露德(沙蜥)允許的話,我們天亮前就可以到達裡吉斯山洞。
傑西卡點點頭,保存著她的力氣。她感覺到她通過意志的力量來控制的疲勞她承認疲勞,但是努力裝出精神奕奕的樣子。她集中思考著這支隊伍的價值,看出這裡所顯露出的弗雷曼文化。
他們所有的人,她想,整個民族都接受服從命令的訓練,這對流離失所的公爵來說是多麼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