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第一章 英魂不滅 文 / 黃玉郎
火
紫色的火!
來自地獄的火焰,焚遍廣成觀內一草一木,廣成仙派百年基業,想不到就此毀於一旦。
火的來源,是來自仙派的一名弟子,一個一生受命運播弄的人──嬴天!
奪去天玄子的性命,毀去廣成仙派的基業,雖是出於嬴天雙手,卻並非他的本意。
他的神智、他的軀體、他的靈魂,此刻正被萬世魔王阿修羅控制。
原來當年在三十三天,帝釋天與阿修羅一戰同歸於盡,神、魔的元神經歷六道輪迴,投進凡間,轉生為凡人。
不知是巧合還是冥冥中自有定數,帝釋天和阿修羅的元神竟同時潛伏於嬴天體內,此事上天下地沒有任何神、魔、人得知。
女媧娘娘、天玄子等見嬴天命格非凡,而他又生就一副俠義心腸,故猜想他定是帝釋天所轉生,渾沒想到阿修羅的魔元竟亦同時螯伏於他體內,這事就只有阿修羅最忠心的手下麒麟魔將得知,因此它才會三番四次拚死相護嬴天。
在軒轅聖墓一役中,嬴天遭假冒修羅魔君的冥陀羅強灌「魔極歸元」魔功進體內,喚醒了阿修羅的元神,嬴天頓遭魔性侵佔身心,變成一個至邪至惡的魔鬼。
廣成觀內,除了遭嬴天親手轟斃的天玄子外,十餘名道僮亦難逃厄運,被魔火焚身,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嬴天佇立於紫色火海中,輕閉雙目,像在欣賞那些慘叫所組成的惡魔樂章。
火海之中,還有兩個人懷著複雜的心情盯著入了魔的嬴天。
他們,便是凌真和嬴龍。
凌真的心,此刻亦被熊熊怒火焚燒著。
他最尊敬的恩師被殺死了,師門被滅了,他,又怎能不怒?
他本該把嬴天碎屍萬段,以報滅門殺師的仇,但一來他本性善良,不愛仇殺,而且嬴天是他的小師弟,他此刻只因被魔性佔據軀體,才會幹出此等暴行;其次是天玄子臨終前千叮萬囑要救醒嬴天,因為只有他才能解開天劫厄運,拯救天地,凌真當然要為天玄子完成這個遺願。
問題是,連天玄子也擋不了嬴天一招,憑凌真之力,莫說要救醒嬴天,就是要保著性命離開此地,也未必能夠做到。
凌真一生中從來遇過如此惡劣的困境,他只感到進退維谷。
至於嬴龍,他還未接受到自己的弟弟一-那會變成如此模樣,他該大義滅親?還是逃之夭夭?迷惘的他,一時間寸步難移。
嬴天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閃出邪異的神采,自言自語道:
「餘下的兩隻小貓,該怎樣玩弄呢?」
此刻的嬴天,直以殺人為樂,他的本性,到底往哪裡去了?
二人中,終於有一人按捺不住,向嬴天出手。
這人,是──
凌真!
凌真鼓起先天乾坤功,狂衝向嬴天,吼聲如雷,氣勢磅。
誰會料到平日愚魯笨鈍的他,當此生死關頭,爆發出來的潛力,竟會把他的功力,推高至超越廣成仙派任何一人!
凌真邊衝近嬴天,邊想:
「小師弟如今被邪魔佔據著身體,迷失本性,相信一時間也不會清醒過來,唯今之計,我只好豁出性命與他一拼,望能把他制伏,待大師兄和二師兄尋找出助他驅除魔性的方法吧!」
凌真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要知道他如今面對的,並非一般的邪魔外道,而是在地獄裡生存了千萬年的魔中之王阿修羅,他倆的實力,委實相距太遠了。
可是凌真渾沒理會這點,未接近嬴天,一團凌厲的八卦氣團已破空轟出。
這招氣勢凜然,原來是使上了「乾坤七絕」中至陽至剛的一招──「雷動九天」!
嬴天背負雙手,態度輕蔑,毫無舉動,身前冒起五道火柱,盡擋凌真的八卦罡氣。
「雷動九天」的招勢未盡,凌真雙掌轟散火柱,直印在嬴天身上。
嬴天身中重招,卻是紋風不動,雙手依舊負在背後,似無出招之意。
凌真心知這招傷不了嬴天絲毫,換氣變招,「乾坤六絕」接連轟出,每一招均毫無保留地攻出。
嬴天不擋不避,完全不把凌真的攻勢放在眼內,任他狂轟。
百招過後,凌真已疲態畢呈,嬴天卻仍是動也不動,傷也不傷。
他,終於緩緩吐出一句話:
「胖子,打夠了吧?打夠了的話,便……」
「輪到我了!」
「若你能捱得過我三招不死,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吧!」
「第一招該怎樣使出呢?不若,……」
「先廢你四肢吧!」
凌真聽著嬴天在自言自語一番後,知他要發動攻勢,為求自保,猛地使出招「震驚百里」,無匹氣勁如狂濤般震向四方八面。
看不見嬴天何時出手,也看不見他怎樣出手,凌真只感四肢傳來劇烈痛楚,他想掙扎反抗,但手腳全不聽使喚,它的四肢竟就在電光火石間被廢掉。
嬴天要殺凌真,實在太輕易了。他此刻,就如貓戲耗子般,要慢慢折磨至死,方有趣味。
被魔性埋沒了良知的嬴天,實在太可怕了。
凌真肥胖的身軀仍未落回地上,又聽得嬴天另一句說話:
「第二招怎樣才好玩呢?好!來個開膛破肚吧!」
凌真還未感到痛楚,便已知自己下一步的命運將會如何……
皮開肉裂的痛楚,叫凌真接近暈死過去。但,他仍未失去知覺,便已聽到嬴天最後一句話:
「哈!胖子的肚皮果然夠厚夠多肉,腸臟也比一般人粗大……」
「最後一招了,乾脆震碎所有內臟吧!」
嬴天此言既出,凌真的內臟、性命自然也保不了,而他體內的每一滴血,也被搾壓出體外,從身上每一個毛孔中噴灑天空,構成一幅驚心動魄的「血花爭艷圖」!
熾熱的鮮血,灑在嬴龍身上,把他從迷惘中驚醒。
眼前的情景,與地獄無異;而眼前的嬴天,也不再是他的弟弟。
他,是阿修羅!
是一個要滅絕天地,殺盡所有神人的萬惡之王!
到了這刻,嬴龍還要顧全親情嗎?他能讓這魔鬼恣虐凡間,殘害眾生嗎?
就是不捨,就是不願,但為了千千萬萬的生命,他,也只好──大義滅親!
話雖如此,但即使強如天玄子、凌真,也慘死在嬴天手下,憑他個人之力,要力挽狂瀾,簡直是癡人說夢。
他上,亦只是多賠一條性命而已!
然而,身為男兒漢大丈夫,有些事,是知其不可為而為。
死是另一回事,要嬴龍棄天下安危不顧,而苟且偷生,他萬萬做不到。
他踏前一步,死意更決,「混沌七絕」內力急速提聚,死,已是他唯一可以走的「已死剩最後一個了嗎?那可要好好珍惜,別讓你這麼快死了!」
「阿天,大哥的命……在此,你……」
「來取吧!」
手足相殘的悲劇,難道真的不能避免?
嬴天……可會狠心向嬴龍……
痛!
下!
殺!
手?
遠在廣成親數十丈外,有兩個人遙遙看著廣成觀被紫色的烈火吞噬,火舌漫天飛舞,把天空照成一片慘紫,詭異陰森。
此情此境,他倆比烈火焚身更難受千倍,心窩被撕裂的痛楚,擴散全身每一個細胞,手腳僵硬,血液也似要凝固。
他們如此難受,當然便是與廣成仙派有莫大關連。他們,便是廣成仙派碩果僅存的兩個弟子──
一憂子!
姬昌!
昔才凌真凌厲的一掌,不僅把二人轟離廣成仙派數十丈,更把他們的氣血轟亂,叫二人一時無法聚氣運起輕功重返廣成觀。
一憂子、姬昌雖熱血沸騰,奈何力不從心,沒法立時折返廣成觀。
二人因此而得到少許時間回復冷靜,理智地去想一想,他們究竟應該忍辱負重,趁機逃走,還是與廣成仙派共存亡。
二人一邊運氣平伏體內紊亂的經脈,一邊不停地想。
雖說天玄子臨終曾委以重任,而這任務更關乎天下蒼生的命運,二人實應-開私人感情,先謀自保,容後再想辦法救醒嬴天。
但親眼看著屬於自己的師門毀於一旦,親如兄弟的同門師兄弟一個個被殺、情同父子的恩師落得死無葬身之地,他們雖然是鐵錚錚的硬漢子,也忍不住熱淚盈眶,悲慟難抑。
二人內功底子深厚,不消片刻便已平伏體內氣血,同時更作出了一個決定。
一個關乎他倆生死,更關乎天下的決定!
師兄弟二人互望一眼,他們都像能從對方眼中看穿對方心意……
點頭,代表對這決定無悔!
舉步,緩緩踏上這條不歸路!
二人前去的方向,竟然是……
廣成仙派!
他們,竟決意回去尋死?
甚至棄天地的命運不顧?
在他們的心中,都知道該走哪一條路。但,該走並不代表要走。
若他們一走,當可保住性命光復廣成仙派,亦可找尋救助嬴天的方法。
可是,他們都知道絕難在短時間內找到這方法。嬴天一日不能回復本性,他的屠殺一日不會停止。
先是廣成仙派,繼後還有成千上萬的西歧百姓當殃,因此最簡單直接,而偏偏又最困難和危險的方法,便是趁嬴天未離開隱寶山的時候制伏他。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壓抑不了體內熾熱沸騰的血脈。
奔馳著的血脈告訴他們,這件事是他們此生中非幹不可的,那管後果如何、那管錯對與否,他倆也絕絕對對的──
無懼!
無悔!
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紫色火海,兩個視死如歸的勇者,踏出了也許是他們生命中最後的──
一步!
兩步!
衝!
以一憂子和姬昌的功力,烈火難對他倆造成傷害,二人迫開烈火,衝回廣成觀中剛才激戰的後園,發現地上除了天玄子的屍首外,還有一具血肉模糊的肥胖屍體。這具屍體,當然便是已殉戰的凌真了!
更震撼的,是他們看見嬴天正屹立不遠處,單手高舉,而這隻手,赫然穿過了一個人的身軀,那個人毫無動靜,儼然已死去,鮮血源源不絕地從嬴天的手流遍他全身,煞是可怖。
二人仔細一看,給嬴天貫穿身軀高舉的人,竟然是──嬴!
龍!
嬴天竟親手殺兄?
他的身心,已徹徹底底被魔性所佔據?
他連世上唯一僅餘的親人也能殺,他還有誰不能殺?誰又有能力把他的魔性驅走?
一憂子和姬昌見此情境,都不禁目瞪口呆。
姬昌較快回復清醒,一縱身已躍至凌真屍體處,細察一番,顫危危地道:
「師兄,三……師弟已……犧牲了……」
一憂子雙目赤紅,激憤地道:
「魔──鬼──」
「他,已不是我們的小師弟,而是一頭絕邪絕惡的魔鬼。」
「若今天不殺他,不需侍天劫爆發,世上一切人和物,都會被他統統滅絕……」
「師父,恕徒兒不能完成你的遺願,我……」
「不得不下殺手了。」
姬昌聞言,急道:
「師兄:慢著……」
一憂子身已動,姬昌要阻止也阻止不來,但一憂子仍是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師弟,小師弟已無藥可救,憑我一人之力,絕無勝算,若今天不收伏他,則天下蒙難,你……」
「會助我一臂之力嗎?」
不錯!即使合二人之力,也未必能傷得了嬴天分毫,但若不制止他,蒼生劫難將由此而起,姬昌權衡輕重後,亦一同鼓勁衝上。
二人那敢怠慢,「先天乾坤功」已各自聚起十成功力,把烈火迫開數尺。
嬴天仍是毫無動靜,似全不知道二人已衝近。
此時,一把極虛弱無力的聲音在說道:
「兩位,請……停手,阿天……仍有……少許……人性……的……」
二人大驚急停,此時卻聽到嬴天的聲音,充滿邪氣地道:
「嘿嘿,這兩個笨蛋居然回來送死,待我收拾完這傢伙,再慢慢整治你倆。」
嬴天不是仍魔氣纏身?何來半點人性?
赫聽嬴天又道:
「兩……位師……兄,我……此刻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請……兩位師兄……
快……殺了……我,救……我……大……哥……」
啊!嬴天說此話時,聲音語調跟剛才完全迥異,莫非是嬴龍的熱血令他回復點點本性?
一憂子、姬昌面面相覷,一時拿不定主意。
「兩位師……兄,別……猶豫了,快……下手吧!我……快控制不了……自……己……」
但見嬴天額角青筋暴現,表情痛苦,看來正跟體內魔性抗衡著。
一憂子道:
「嬴龍少俠性命危在頃刻,我們唯有先擊暈小師弟,慢慢再作打算。」
姬昌點頭同意。
二人正欲殺上,嬴龍隨即道:
「不……不用……理我,若我的……血能助天……回復……清醒,就讓它……流至……
最後……一……滴……吧……」
「不!我們怎可讓你犧牲?放心吧!我相倍我們必定能找到辦法救小師弟的!」
二人不理嬴龍之言,繼續衝前營救,此時嬴天又再道:
「混……帳!本魔乃是地獄之王,絕不會有半點感情的,今天誰也休想活命!」
「師兄,快……快點……下手吧……」
「天……弟……天下蒼……生……的命,全系……你……手,你……快點……回復清……醒……」
嬴龍猛地谷盡殘餘體力,把體內鮮血盡數迫出,他這樣做,無疑自尋死路。
「嬴龍少俠,不……」
「呸!區區幾滴血,怎是本魔萬年道行的敵手,你要死,本魔便如你所願,要你……」
「碎!」
「屍!」
「萬!」
「段!」
嬴天再也控制不了體內魔性,「段」字一出,四周紫焰迅速飆升,魔氣更聚至頂點,魔勁一谷,遭他貫體提在半空的嬴龍立時爆成千百碎片,骨、肉、血、內臟、殘肢激射向四方八面。
誰也料不到,嬴龍千山萬水把嬴天帶返廣成仙派,竟換來屍骨無存的結局。
更料不到的是,他竟死在親弟手上。
只可惜,他的死竟不能令嬴天回復神智。英魂,可會長存於永恆的天地中?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嬴天裂咀仰天狂笑,笑聲隱帶森森寒意,教人聽得毛骨悚然。
然而,他的眼角,竟有點點水花若隱若現。
是汗?
是淚?
他的內心,可會知道自己今天所幹的事?
若他有朝一日清醒過來,他,又如何面對自己的所作所為?
一憂子、姬昌雖與嬴龍剛相識,交情並不深,但見他本身受了重傷也不顧,千里迢迢帶嬴天回來廣成仙派,那份肝膽相照,義無反顧的兄弟情,已令二人暗暗對他敬佩。
如今為令嬴天清醒,連性命也可犧牲,二人看著漫天遍地嬴龍的肉屑、血漿、碎骨,不禁痛心疾首,也對嬴天的所作所為而齒冷。
姬昌一直也不能鐵起心腸傷害嬴天,但他此刻也忍無可忍了。
這魔星若留在世上,受害的人必定不計其數。
因此,他今天一定要──
死!
姬昌怒火已達頂點,怒吼一聲,「先天乾坤功」內勁狂升,直殺向狂笑中的嬴天。
姬昌毫無保留地出招,氣勢雄猛,身旁的一憂子也為之一凜。
姬昌幾已衝近嬴天,他仍狂笑不止,似毫不把姬昌放在眼內。
姬昌怒火更盛,十成功力的「雷動九天」全力轟向嬴天。
嬴天不閃不避,姬昌掌招毫不留情地轟中他,但同時間他卻感到掌招轟中處空空如也。
嬴天的瘋狂笑聲仍在空中縈繞不散,姬昌心感不妙,氣聚全身,運起「乾坤綿身」
護體。
與此同時,他感到背後傳來一陣劇痛,心知是嬴天向他施以重擊。若不是他臨陣經驗豐富,及時聚起「乾坤綿身」護體,中這一招,不死也得重傷。
然而,嬴天此刻身具阿修羅力量,非比尋常,姬昌只感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快奪腔而出,卻被他強吞回肚去。
姬昌本欲立刻轉身還擊,但他一提氣,胸口一痛,竟聚不起半分內力,看來他剛才受了嬴天一擊,受了內傷,一時無法凝聚真氣。
啊!那麼他的處境,豈非十分危險?
嬴天當然不會手下留情,剛才一掌轟在姬昌背上,只感如中綿絮,掌勁被卸去泰半,於是連忙加重掌勁,決意要一招奪他性命。
凜冽掌勁壓體而至,姬昌自知絕難來得及擋架或閃避,心想這次難逃一死。
難道……又多一條命喪在嬴天手下?
當然不!
別忘了還有個一憂子。
他,又怎會眼白白讓嬴天殺姬昌?
千鈞一髮間,一憂子及時推開姬昌,「乾坤金剛掌」硬接嬴天一招。
一憂子雖已運足全力硬拚,但仍被轟得飛退。
「『乾坤綿身』?『乾坤金剛身』?好!本魔就以你們廣成仙派的武功,來了結你兩個廣成仙派的死剩種吧!」
嬴天說罷,兩手一圈,聚起一團兩極罡氣。罡氣剛中有柔、柔中帶剛,這不是比「乾坤金剛身」和「乾坤綿身」更勝一籌的「乾坤無極身」?
想不到嬴天雖本性盡失,但本身武功仍在。以阿修羅的力量使出的「乾坤無極身」,威力將去到什麼境界?
一憂子、姬昌看見嬴天的起手式,都同時眉頭一皺。但事到如今,除了豁盡一戰外,他們還可以怎樣?
二人狂催內力,望能突破本身功力,把勝算拉高一線。
一剛一柔兩股氣勁,與嬴天剛柔並濟的氣勁在空中撕拼,爆出連串沉響。
「嘿!本魔也回敬你們一招『雷動九天』吧!」
嬴天身形拔地而起,雙掌急推,洶湧澎湃的無儔罡氣狂撼向一憂子和姬昌。
以阿修羅力量使出的「雷動九天」,威力暴增百倍,氣勢無匹,二人如何抵擋?
師兄弟二人互望一眼,似能心意相通,一憂子先使出一招「天火燎原」,熊熊火勁源源吐出。姬昌接著雙手連轉舞動,運起「天道循環」,把一憂子的火勁匯聚成一個乾坤火盾,便抗嬴天的「雷動九天」。
這火盾集一憂子、姬昌的功力,但仍擋不下嬴天的一擊,乾坤火盾猛被轟破。
此時一憂子已聚足功力,趁嬴天轟破火盾,勁道稍弱的一刻,十二成功力的「雷動九天」,以驚雷疾電之勢狂攻向他。
「雷動九天」是「乾坤七絕」中最剛猛霸道的一招,其最大弱點是攻擊力不能持久綿長,回氣亦較慢,掌勁吐出後的一-那,是此招最弱之時。一憂子和姬昌熟知此招特性,是以先由姬昌接下嬴天最猛烈的一擊,再由一憂子以最強攻對方最弱,望能以強破強。
戰略上他們絕對正確,但實力上……
即使嬴天最強一擊被接下,即使他回氣不及,勁道銳減,他……
仍比一憂子強上很多!
一憂子全力的一擊,不但沒有如他預期般轟飛嬴天,反而被嬴天掌上的怪異吸力牽扯著。
一憂子大驚,狂催功力欲震開嬴天,但內勁卻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嬴天獰笑著,一憂子頓感雙掌灼熱難當,衣袖更著火焚燒,火勢迅速向上蔓延,眼看快要燒至上身……
眼看一憂子快遭魔火焚身……
戛地,一道鋒銳氣勁從天上劈下,把膠著的嬴天和一憂子分開。
一憂子甫脫離嬴天魔掌,連忙運勁震碎上身衣服,免被烈火焚身。
及時出手救他的,原來是姬昌。
二人為免嬴天再下殺手,急退,而嬴天亦沒追趕,意態從容傲慢。
一憂子死裡逃生,捏一把汗,同時也明白雙方的實力相差太遠,根本是毫無勝算。
人的力量,怎會是能跟神相比的魔的敵手?
戰死,似乎是二人不能避免的結局。
他們的心中,只憂慮天下蒼生今後的命運。
只聽嬴天道:
「今天玩夠了,就讓本魔給你倆一個痛快的了結……」
「讓你們死在廣成仙派最強的絕招下吧!」
嬴天說罷,單掌擎天,只見被重雲深鎖著的天空,霎時間電光閃爍。
啊!莫非他要使出……
在通往廣成仙派的千級石階盡頭,來了一老一少兩個人。
二人被天上閃爍的電光所吸引,停步站在石階前抬首看天。
老者眉頭緊皺,憂心忡忡地道:
「啊!天象為何突然如此變化?莫非……莫非廣成仙派中又有人再使那一招?」
「不!若九天之氣再動,天劫必會立刻爆發,天地也會隨之滅亡,我……」
「我一定要阻止!」
老者頭也不回,對隨行一人道:
「事態緊急,我們要立刻趕去阻止,快!」
二人腳步齊起,如箭般急朝山頂火光熊熊的廣成觀衝去,單看身法,已知是一等一的絕世高手。
幾已被焚燒殆盡的廣成觀內,亦有兩個人為了嬴天將要使出的一招而憂心。
憂心,並非因為此招將會奪去他們的性命,而是會令千千萬萬無辜百姓蒙難。
對!這牽連其大的一招,正是「乾坤第七絕」──「天驚地變」!
一憂子喃喃地道:
「不!這招絕對用不得!」
「師父曾說過,此招一出,將會為世人帶來無窮災禍,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制止他!」
要制止嬴天,談何容易?只見他掌中透出一束紅光,直往九天射去。
一憂子亦不怠慢,兩掌急推,轟出一團罡氣,欲打散那束紅光,但罡氣稍碰上紅光,即被震得四散。
紅光直透天上,天空似有響應,反射出一道強烈電光。
一憂子不假思索,縱躍上半空,連足「乾坤金剛身」護體,讓電光打在他身上,望能截斷其劈勢,不讓嬴天功成。
一憂子的護身罡氣雖強,卻難敵電光,被極得魂飛魄散,眼球暴突。
眼看他快被殛斃之際,姬昌也搶身而上助他,「乾坤綿身」柔勁揉合在「天道循環」
上,把大半電光卸散去四周,但餘下少量電光卻直打中他,擊得他當場暈死過去。
給他倆這麼一阻,「天驚地變」無法圓功,嬴天面帶慍色道:
「哼!我不用『天驚地變』,也可把你倆撕成片碎!」
不錯,嬴天的功力比二人強上不知多少倍,何況二人已被電光擊個半死,昏迷過去,性命已掌握在嬴天手上。
嬴天身隨聲起,兩爪挾著紫焰劃在二人身上。
眼看二人快要被分屍之際,不知何處射來兩股柔勁,把二人捲走,解去分屍之危。
二人一直被捲到二十丈外,嬴天心有不甘,跟著追去,卻看見柔勁是由一名老者所發。
嬴天見有人插手,也不理會對方是誰,魔爪疾攫,欲把來人一併殺掉。
老者柔勁一帶,把昏死的一憂子和姬昌送過一旁,卻對嬴天的攻勢不加理會。
嬴天爪招快如閃電,直抓在老者身上,可是……卻只抓中殘影。
並非老者的身法比嬴天的爪更快,而是他用了一種古怪的身法──「奇門遁甲」!
老者的真身,不知何時竟落在嬴天背後,柔勁再起,捲纏著嬴天的身軀和四肢。
捆仙纏!
嬴天魔勁狂發,欲震散捲著他的柔勁,但柔勁異常強韌,竟震之不散,反纏得更緊,嬴天一時間被纏得動彈不得。
那不明來歷的老者急嚷道:
「小菁,快!快用血石製住他!」
老者語畢同時,一團金光驟現,金光中竟有一頭鳳凰在翱翔飛舞,姿態妙曼。
嬴天受制,鳳凰把握時機,重重啄在他頂門。
鳳凰中,卻是有一人拿著一塊隱泛紅光的水晶石,往嬴天頂門的百匯穴壓去。
這人,赫然是……
小菁!
而那水晶石,便是她在軒轅聖墓中得到的──晶元血石!
晶元血石乃女媧的心血精華所在,含著無窮仙氣,此刻壓在嬴天百匯穴上,仙氣自百匯穴湧遍嬴天全身,把他體內的魔性壓下去,嬴天頓時緩緩昏倒。
瘋狂的魔鬼終於靜下來。
廣成觀此刻已燒燬剩一片頹垣敗瓦,天玄子、凌真的屍體躺在地上;一憂子、姬昌重傷暈倒,生死未上;而其餘的人,也盡已葬身火海,這個武林正道的泰山北斗,想不到一夜間變成這樣子,怎不教人惋惜唏噓?
當嬴天清醒過來後,會否記得他自己所幹的一切?
他,如何面對這……
殺師殺兄滅門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