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第四章 夢醒緣盡 文 / 黃玉郎
十六年前,在隱寶山廣成仙派的後山,曾經有兩師兄弟一同舉杯對月,豪情對飲。
後來師弟不慎失足跌下萬丈深谷,師兄更不惜捨命相救。
然而,十六年後的今夜,這兩師兄弟在此地再見之時,竟然是他們生死相搏之日。
兄弟情不再。
諷刺的是,當日師兄捨命把師弟從這深谷救回性命,今天竟要親手把他轟下去。
世事竟然欷-至此……
究竟,天意……
若何?
一憂子慘被「絕情絕義,一刀兩斷」的雄渾刀勁轟飛出懸崖,直往萬丈深谷掉下,腦海卻在想:
「也好,當日若不是師兄捨命把我救回崖上,他便不會跌下深谷,也不會發生這一連串的悲劇。如今我能死在這山谷之中,總算還他這份救命之恩……」
一憂子早已萬念俱灰,隨著風聲不停在他耳畔響起,彷彿他一生的憂傷,終於要畫上休止符。
然而,就在此刻,他的腰際一緊……
一條繩索把他纏著,繩上傳來強大無比的內力,把他猛扯上去……
這條繩並不是程仇所發,也不是姬昌發的,而是來自對崖。
啊!對崖?
莫非……
程仇當然看到這情景,當下也不再多想,從鐵索渡過對崖,朝一憂子的方向追去。
姬昌仍在拚命運功與體內魔勁對抗,他只想盡快恢復活動能力,到對崖援手。
一憂子被繩索扯回崖上,去勢仍未停止,直向某一處地方飛去。
一直向後飛,直到……
玄關之前!
他驟覺背門數個大穴被連點,一股和暖真氣貫進其體內,散住四肢百骸,感到說不出的舒泰。
這時,背後響起了一把蒼老而沉穩的聲音,道:
「憂兒,你傷勢不輕,快運功療傷。」
聲音隱帶無上威嚴,一憂子不敢違逆,也不敢多言,如言坐下,運功療傷。
這時,程仇已追到玄關之外。
映入他眼簾的,是兩個人,一個是被他重創,正在運功療傷的一憂子。而另一個……
也是他非常熟悉的人。
他與他的關係,非常複雜。
他原是他的恩師,更自小把他撫養成人,於他有養育之恩;他原來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同時亦是他的殺母仇人。
這人便是
天玄子!
啊!一憂子一直把程仇來挑戰的事隱瞞著,為何天玄子會及時出關相救的?
原來姬昌見一憂子近日心神恍惚,而來犯的敵人又空前強大,於是便乘昨夜一憂子大醉之時,偷偷前來玄關把一切告知天玄子。天玄子遂吩咐他別動聲息,任由一憂子去面對程仇,在危急關頭他自會出手。
天玄子雖身處玄關之內,但其修為莫測高深,對崖的慘戰他一直瞭然於胸,後來見一憂子被轟飛出懸崖,於是以繩索救之。
重見天玄子,程仇百感交集。
他一生最尊敬的師父,最渴望尋回的生父,卻是他最痛恨的殺母仇人。
人的感情其實真的很脆弱,當希望幻滅,心中的信念被粉碎的時候,性情可以在一下子大變。
程仇就是抵受不住這劇變,才會心神錯亂,走上萬劫不復之路。
如今痛恨了十多年的仇人就在眼前,他的思緒又開始混亂起來。
只有天玄子的修為,才能在這環境下仍保持冷靜。他知道程仇已誤進魔道,更練成「六絕魔經」。他,要怎樣才能化解程仇心中的仇恨,把他揪離魔道?
他以溫和的聲音,一字一字地道:
「悔兒,我知你心中極痛恨我,但事實的真相並非你所想像的。你的殺孽已極重,你……」
「回頭吧!」
天玄子的苦心相勸,就像慈父對兒子的循循善誘,這些年來,天玄子也曾後悔當年對程仇太過嚴苛,沒有讓他尋找自己喜愛的生活,這對他也是一種無形的傷害,更何況他自小缺乏父母之愛,這一切,他也是難辭其咎。
如今他唯一能補償的,便只有盡能力把他救離魔道,重返正途。
程仇聽了天玄子之言,無名火頓起,怒道:
「回頭?呸!當年你-妻棄子,殺我娘親之時,可有想過會有今日這後果?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今天,我就要你承受這惡果。」
天玄子道:
「真的再無其它解決方法?」
程仇道:
「就只有你的血,才能洗清我心中的仇恨,出招吧!」
天玄子低歎了一聲,沉鬱地道:
「既然你對我那麼痛恨,我,又確是難辭其咎……」
「我,便讓你三招,絕不還手!」
「來吧!使出你的「六絕魔經」和「六絕無情」來殺我吧!」
天玄子此言一出,程仇頓時無限震驚,第一是他萬料不到天玄子居然會讓他三招不還手;其次是他竟知道他已練成「六絕魔經」和「六絕無情」?
天玄子果真如此神通廣大,對他的事盡皆瞭如指掌?
然而,程仇聽他肯讓三招,心頭卻是竊喜不已。
剛才連戰一憂子和姬昌,內力已虛耗不少,何況戰程絕時所受的傷又隨時有發作之危。面對著天玄子如神一般的功力,他也殊無勝算。
如今,正好以這三招
一戰定勝負!
若憑這三招也不能取勝,相信也是復仇無望,程仇當下不顧傷勢,把功力推至頂峰,身上黑氣縈繞,殺氣大盛。
天玄子眼見程仇殺氣、魔氣如此濃烈,不禁心如刀割。
程仇功力已催至頂峰,猛然暴喝一聲,縱身躍上半空,雙手急舞,第一招竟已使上絕招
「六絕無情」第三式
「淚灑黃泉,無語問蒼天」!
漫天拳、爪、掌、影如千行血淚,灑落九幽黃泉之下,哭訴人世間的千般無奈。
「六絕無情」威力驚神,天玄子內力一提,已運起獨門絕學
「乾坤無極身」!
「乾坤無極身」剛柔並濟,陰陽互通,比「乾坤金剛身」及「乾坤綿身」更厲害十倍。
天玄子身形疾轉,捲起地上沙石,形成一堵銅牆鐵壁,把程仇千招悉數擋下。
程仇震驚天玄子功力之高,幾達神而明之之境,但手底並不鬆懈,內力急扯,欲把天玄子抽上半空,施以致命一擊。
誰料天玄子比千斤頑石更重,雙腳牢牢釘在地上,絲毫不為所動,「問蒼天」一掌無所施其技。
天玄子半招未發,便已破了「淚灑黃泉,無語問蒼天」一式,功力之深厚精純,確是驚天動地。
程仇瞿然蹲下,雙掌按著地面,緩緩吐勁。
掌勁直鑽入地底萬丈,引導地心陰氣進其體內。
漸漸地,他雙掌肌膚盡變成漆黑,身上纏繞著一大團黑氣,詭異非常。
地心陰氣已充斥於程仇體內,意識也開始模糊。他猛地雙掌一抽,佇立而起,仿如地獄惡魔來到大地之上。
這怪異一招,卻是「六絕無情」第四式
「紅塵本無相,驚夢碎,灰飛湮滅」!
程仇身上蘊含地心陰氣,向天玄子發動攻勢。
天玄子緊盯著程仇雙掌,腳下疾轉,先避其鋒。
程仇一掌印在石壁之上,堅硬的岩石頓時化成粉糜,散落地上,壁上出現一個清晰掌印。
這一招要旨在於一個「滅」字,吸納了地心陰氣,程仇掌勁變得無堅不摧,任何事物碰上,便即化成飛灰,煙滅放天地間。
天玄子連番閃避,但程仇卻是越迫越緊。
他心知久避也不是辦法,必須散去程仇體內的地心陰氣,方可破解這招。
然而,兵凶戰危,要散去程仇陰氣又談何容易?
天玄子把心一橫,決意兵行險著。
他看準程仇來勢,袍袖一舞,震出一團兩極氣勁。
程仇合掌一轟,欲把兩極氣勁轟散。但掌未到,兩極氣勁已自行散開,化作一團柔韌氣勁,緊纏著程仇雙掌,使他一時間無從發招。
天玄子把握機會,祭起劍指,內力直貫指尖,吐出一道寸許的劍芒。
天玄子挺劍指直刺程仇雙掌掌心,「噗」的一聲,程仇掌心猛被刺破,地心陰氣緩緩從掌心滲出。
陰氣盡散,程仇雙掌膚色回復正常,惶然後退。
天玄子毫不費力便已破了他兩式絕招,程仇內心的震駭確是前所未有。
一股寒意湧上心頭,程仇感到今天將
絕無勝望。
最後一招,不成功,便成仁。
他猛地雙臂一振,把全身的「六絕魔經」內力點滴匯聚。
不停催迫,他,要把功力突破。
一成、兩成、三成……
殺母之恨,若不能報,枉為人子。
瘋狂的催迫,血紅的雙目像要爆裂,神情恐怖如一頭瘋狂的野獸。
突破,再突破……
四成……
五成!
程仇瘋狂的催谷,激發出體內潛能,竟把內力推高五成。
他這樣做雖能在短時間內提高功力,但所帶來的後患卻是無從估計。
只要勝得了這一戰,一切也不理了。
程仇體內內力充盈,不吐不快,雙臂猛地向左右一揮,遠至三十丈外的樹木也被迫得幾欲倒塌,地上風沙四起,天上濃雲疾捲,大有毀天滅地的氣勢。
他,出招了。
「六絕無情」第五式
「天地不仁,滅絕眾生」!
程仇疾衝上半空,居高臨下,氣勁壓得天玄子呼吸困難。
這一掌,確具有滅絕眾生之勢。
天玄子重施故技,轟出兩極氣勁欲減緩程仇衝勢。
詎料兩極氣勁轟至程仇掌前五尺,已應聲破碎,天玄子不得不出掌相拼。
程仇把一切都豁出去,這一掌,誓要取天玄子性命。
誰知四掌相交,他才驚覺天玄子的內力浩瀚無涯,自已的無匹掌勁如轟進汪洋大海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玄子內力輕吐,輕輕把程仇震開二丈。
天玄子喉頭一甜,一口鮮血便欲奪腔而出,但他兀自強忍著,把血吞進肚中,表面裝作若無其事。
程仇眼見天玄子連接他三招絕招,竟然絲毫無恙,頓時鬥志盡失。
程仇滿以為練成「天絕魔經」後,武功已是天下無敵,如今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復仇希望幻滅,程仇已心灰意冷。
一個恐怖念頭驟湧進其腦海
死!
就在程仇準備自碎經脈之際,耳畔又響起天玄子的聲音,在道:
「你,不是還有最後一式絕招嗎?」
最後一式?
「「六絕無情」的最後一式。」
對!怎麼程仇竟會忘記這最後絕招。
「要殺老夫,你就只餘下這最後一式。我,就讓你先出招。」
天玄子明明已受了內傷,如今竟又再讓程仇先出招,究竟他的心在想甚麼?
他的用意,當然只有他自己才知。
天玄子在想:
「悔兒,想吧!只要你能悟出第六絕,才能戰勝自己,戰勝心魔,悟吧!」
「六絕無情」第六絕,究竟是一式怎樣的武功?
程仇也不知。
因為,記載這第六絕的經書,竟然是
一頁白紙!
沒有口訣,沒有招式,沒有運氣、出招法門,甚至是招式名也沒有,程仇一直以為根本連創出「六絕魔經」的程家第一代祖先,也未創出這招。
如今天玄子驀然提起,他才記起有這一式。
這,亦是他修練「天絕魔經」的一個遺憾。
莫非世上真的有這第六絕,只是他未能悟通?
程仇陷入一片迷惘中,腦中反覆出現「六絕魔經」每一句口訣。
還有「六絕無情」前五式,也不停在他腦中重演。
想呀想,不自覺地勁隨意走。
程仇絲毫未動,身體卻自然地散發出凜冽氣勁,比他之前所散發的強大一倍。
但他心神已沉醉於「魔經」之中,全不知自己竟起了如此變化。
天玄子冷眼旁觀,只望程仇能做悟出第六絕,及時擺脫魔障。
一憂子仍在努力運功,卻暗暗為天玄子擔憂。
「六絕……絕情絕義……第六絕……」
「究竟第六絕是怎樣的?究竟第六絕是怎樣的?」
程仇越想越是混亂,神智已開始錯亂起來。
但,他身體散發出來的氣勁已上升至兩倍,而且還在不斷迅升。
但他的內力越是提升,思想便越是混亂,這情形很容易會走火入魔。
成與敗,生與死,就在這一線之間。
程的內力已上升至三倍,他的身體已開始抵受不住,肌肉賁起,眼神空洞,全身的青筋盡數呈現,血脈也比平時快了三倍。
他看來真的已……
走火入魔!
程仇痛苦不已,腦裡再也想不到任何事。
現在的他,腦海已沒有任何思想,只餘一股野獸的意識,就是
殺!
他,要把全身的內力,盡數宣洩在他恨透的人身上。
比平時強大五倍的氣勁,封鎖著天玄子全身,迫得他動彈不得。
但,天玄子也沒有逃避的意圖。
他的心仍在想:
「悔兒,假如我的血能令你清醒,能洗去你心中的仇恨,你便來取吧!」
「這,就當是我對你的一種補償吧!」
可惜,天玄子的心意,程仇並不知道。
他,已知瘋獸般向著天玄子撲殺。
天玄子雙手垂下,似無抵擋之意。
他,真的任由程仇取其性命?
天玄子甚至緊閉雙眼,去迎接這解脫的時刻。
但,有一個人卻不讓程仇就此擊殺天玄子。
那人是
一憂子!
一憂子見天玄子閉目垂手,似放棄了生存的念頭,心想:
「不!我不可以讓師兄殺死師父的!若真的要以血才能洗清師兄心中的仇恨,那」
「就用我的血來洗吧!」
一憂子聚滿「先天乾坤功」內力,擋在天玄子之前,欲以身擋程仇這掌。
但程仇功力已跳升五倍,這一掌,絕對可把一憂子轟死!
掌已到一憂子身前三尺,他,看來真的會斃在程仇掌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間,一條黑影竟從橫裡衝來,橫身擋在一憂子之前。
程仇無情的一掌重重轟在黑影身上,一篷驚心動魄的熱血噴到程仇面上,程仇心頭登時一震。
一憂子更是心頭狂跳。
事出突變,萬變不驚不動的天玄子,也為這突變震驚。
為一憂子擋去程仇一掌,竟然是
若!
夢!
啊!怎會是若夢?她不是早被程仇殺了的嗎?
原來當日程仇被程絕指出他仍未真正絕情,他竟不自覺地緊張若夢。
他也不知是否對若夢有情,但為求達到六絕之境,他竟不惜犧牲若夢。
就在他的掌快要轟破若夢頭顱之際,他,竟下不了手。
他也不知是甚麼原因,只輕手擊暈了若夢。
是真的對若夢有情?
他,不是已絕情絕義的嗎?
為何會下不了手?
他嘗試再下手,但看著若夢,多年一起相處的生活片段便自然浮現,始終掀不起殺意。
罷了!
既然仍未能徹底絕情,他必有一日會遭「六絕魔經」的魔勁反噬。
他死不打緊,但殺母之仇,不能不報。於是連點了若夢數個大穴,讓他繼續暈死,自己則抱著必死之心前來廣成仙派挑戰。
若夢一暈便暈了兩日兩夜,她醒來之後已發現程仇不知所蹤,情急之下不顧體虛力弱,全力飛奔往廣成仙派。
她拚命地往前奔,甚至當日一憂子送給她,一直珍之重之的鞋子也磨穿,腳底跑得皮開肉裂也在跑。
她的心,只記掛著她的卓大哥的安危。
其實她並沒有跟程仇結成夫婦,當日在小屋之中只是編出來騙一憂子的。
女人便是這樣,遭心愛的男人拒絕後,便甚麼理智也全失,即使編故事來傷害他也在所不惜。
但到了這生死關,卻又偏放不下。
情之為物?確是誤盡不少有情人。
當若夢連夜趕到隱寶山,卻發現廣成觀內空無一人,芳心暗驚,連忙又跑到後山找尋。
尋到後山時,只看見剛把程仇魔勁迫出體外的姬昌。
這時對崖傳來打鬥之聲,若夢遂苦苦哀求姬昌帶她渡崖。
姬昌當年曾與若夢有數面之緣,自然認得出她。當下義不容辭,與她一同直往對崖。
剛到玄關,二人已驚見程仇猛撲向天玄子。而一憂子為救師父,不惜衝前以身相擋。
若夢見一憂子命危,不知那裡生起一股狂勁,竟衝破程仇散發出來的氣勁,替一憂子擋去這致命一掌。
以若夢的柔弱嬌軀,如何擋得了程仇這雷霆一掌?頓時全身經脈盡碎,奄奄一息,鮮血不住從七孔湧出。
一憂子心頭狂跳,連忙輸內力進若夢體內。
可惜若夢傷勢實在太重,無論他輸進多少內力,也是徒勞無功。
程仇面上染滿若夢的鮮血,思想竟霎時間清醒過來,且靈台出奇地清徹,腦海靈光一閃,自言自語道:
「人為萬物之靈,但卻往往受情、義、愛、欲、仁、恨所制,以致心神不能自主。
心神不自主便易生魔心,易墮魔道。因此,要成最強的武功,必須摒除情、義、愛、欲、仁、恨,六絕後而心神自控,內力隨心而發,方能無敵於天下。」
「其實人生也不過是幻夢一場,所有情、義、愛、欲、仁、恨都會隨著生命的終結而消失,我……又何必執著?過往我執著於仇恨、執著於情義,心性遭迷失,以至身邊一直有所愛而不自知,如今……」
程仇大徹大悟,魔心自滅,心神得以自控,過盛的內力也能隨意導進體內。
只見若夢已快近油盡燈枯之境,程仇急狂貫內力進其體內。
程仇強大內力一到,若夢心脈立時轉旺,雙眼微張,看見了一憂子滿臉淚痕,關切之色盡現臉上。
若夢氣若游絲,但仍勉力吐出最後一句話:
「卓……大……哥,能……死在……你……懷中,我……死而……無……」
「憾」字還未說下去,若夢身子一軟,竟已溘然長逝。
一憂子一顆心幾乎跳了出來」狂呼:
「若夢」
狂呼中帶著無限淒愴,眾人無不潸然。
一憂子激動過度,氣血逆衝上腦,登時暈死過去。
程仇見若夢氣絕,也是心神大震。但他悟通六絕之義後,心神已能控制自如,連忙再貫內力進若夢體內。
若夢心脈得到程仇強大內力刺激,竟神奇地回復少許跳動。
天玄子倏地道:
「沒有用的,她的心脈已全遭震碎,除非你能不停輸內力進她體內,但內力始終有盡時……」
程仇把若夢一抱而起,轉身道:
「我不管,即使尋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方法救回她。」
這時天已微明,天空漸現一片魚肚白,映著程仇若夢的身影,漸漸消失遠去。
虛空之中,隱隱然傳來程仇最後的一句話:
「從今天起,這世上再沒有程仇,再沒有仇……」
天玄子輕歎了一聲,也不知是歎人生的無奈,還是為程仇往後要走的漫長艱辛路而欷。
一聲輕歎之後,天玄子緩緩步回玄關之內,繼續為天下蒼生而奉獻一生。
茫茫的大地上,只剩下姬昌與暈死的一憂子。
姬昌看著一憂子,彷彿可以知道他現在的夢境是怎樣?
在他夢中的,必定是若夢。
若夢的噩夢終於完結,但一憂子的憂傷卻是無止境的延續下去。
人生若夢,
情也若夢,
憂慮半生,
只為一夢。
夢,原來可以這麼可怕。
夢,彷彿反映著人生。
人生,是苦是甜?
夢中,有喜有樂!
夢,始終有醒覺的一天。
然而
人生是否如夢境般,也有醒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