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第四章 仇深似海 文 / 黃玉郎
卻說卓無憂挾著福伯奔回廣成觀,找了一匹腳程最快的馬,朝西歧城而去。
沿路上他一言不發,雙眉緊鎖,額上汗珠斑斑,神色異常緊張。
雖然卓無憂已用盡力氣策騎,但隱寶山與西歧城畢竟有一段距離,因此也要一個時辰才能返抵西歧城。
越接近卓府,卓無憂的心情就越是沉重,心跳也越來越快。
終於,他來到了卓府兩丈外。
眼前的情景,簡直令他不能置信,一顆心也差點跳了出來。
他猛地一拉韁繩,馬兒嘶叫了一聲,急速煞停。
卓無憂與福伯下了馬,一步一步的步向卓府。
一丈了。
眼前的卓府,-漫著一片淒清蕭-的氣氛,而最叫卓無憂震驚的,是卓府的門外,竟掛了兩個燈籠。
白!
燈!
籠!
卓府此刻正辦著喪事!
其實在隱寶山時,福伯已把一切告訴了他,但事出突然,他始終未能完全接受,仍抱著些少懷疑。
如今看到眼前情景,怎不叫他心膽俱裂?
他好不容易寸步至卓府大門之前。卓府的大門緊緊閉上,像在拒絕他這個卓家逆子踏進卓府之內。
卓無憂伸手欲推開大門,一旁的福伯卻道:
「三……少爺,本來夫人及大少爺吩咐我們這些下人不要把此事告訴三少爺你,說你這個……忤……逆子沒……資格回來……」
「但……我實在不忍心,才會偷偷去告訴你,你千萬不要說是我去找你的……」
卓無憂不語,更沒有任何反應。
大門此刻竟變得像有千斤之重,卓無憂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它推開。
大門開了!
他走前了一步,再次踏進這個本來屬於他的家。
也許會是最後一次。
卓府之內一片愁雲慘霧,哀號痛哭之聲在空氣中迴盪著。
卓無憂的心更像被千斤巨石重重壓著,胸前感到翳悶難當,呼吸困難。
由前園通往大廳的一條短徑,此刻也像有千里之遙,每踏一步心頭也感到劇烈絞痛。
他怕看到大廳內的情景,無法想像會有何反應。
但,他必須一看。
到了!
一踏進大廳,卓無憂血脈狂跳,心窩劇烈絞痛,幾欲暈倒。
只因為,平日熱鬧莊嚴的卓家大廳,此刻竟變成了一個
靈堂。
而靈前刻著的名字,竟然是
卓
山!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卓無憂心下狂叫。
繼而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呼號:
「爹」
叫聲中帶來無窮的哀痛,震得天地搖動,同時也驚動了靈堂內每一個人。
可惜他們並沒有被卓無憂的哀痛所感動,反而投以一雙雙怨恨的目光。
因為在他們的心中,都認為害死卓山的人,是
卓無憂!
卓無憂此刻的心情極度紊亂,並沒留意到眾人目光中的怨恨,只想撲到卓山靈前,叩上一百個響頭。
即使他明白,這樣做也不能洗清他的罪孽。
他如狂地朝靈前衝去。
中途卻遭一隻無情的手攔阻著。
手的主人,正是卓家的長子,大商皇朝百萬禁軍統帥
卓無涯。
「大哥……」
卓無憂滿佈血絲的雙目露出了哀求的神色,看著這個平日甚為尊敬的大哥。
卓無涯神情冷漠,似對卓無憂極度鄙視和痛恨,侃侃而道:
「爹生前已不認你作子孫,死後也不想見到你這不肖子!」
「你」
「走!」
語氣堅定,毫不留情。
卓無憂急得幾乎流出淚來,倉皇地轉而望向平素最疼他的娘親。
「娘親……」
豈料卓夫人卻道:
「無憂,枉爹娘平日對你千般愛護,自小讓你學文習武。你說不喜功名,爹便不迫你去做官;你說要替天玄子師父打理廣成仙派,爹也隨你所願。如今爹千辛萬苦替你找到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你卻三番四次拒絕爹的好意,更活活把爹氣死,你問你自己,可還有臉回來見爹?可還有臉認作卓家子孫?」
對於卓夫人的嚴詞質問,卓無憂只感啞口無言,百辭莫辯。
他又轉而向卓無涯哀求道:
「大哥,三弟自知罪不可恕,但我只想在爹的靈前上一柱香,我求你……」
然而卓無涯卻仍是置若罔聞,亦沒有讓開之意。
卓無憂被眾人孤立,心情卻越來越焦急,竟提步欲硬衝上前。
但卓無涯竟渾沒半點退讓之意,在他眼中,卓山是被卓無憂所害死的,念在半點手足之情才強忍著心中怒氣,不向卓無憂出手。
他使力地推著卓無憂,狠狠道:
「我重申一次,爹不想見你這忤逆子,再不走莫怪我手下無情。」
但卓無憂對他的警告竟是充耳不聞,雙腳也無停下之意。
霍地,一聲嚨然巨響……
卓無涯蘊含無匹怒火及無儔勁力的一拳,狠狠轟在卓無憂胸膛之上。
卓無涯能當上百萬禁軍統帥,武功自是不弱,這盛怒一拳,理應把卓無憂轟得直飛出大廳之外。
但……
卓無憂卻硬挺著,死不後退。
他這樣做,只會令傷勢加劇,但他不理了!
未在亡父靈前上香之前,他死也不會離開卓府,死也不會後退半步。
這一拳轟得他胸膛劇痛,卻遠遠比不上他心中的痛。
口,在淌血!
心,在淌血!
眼,在淌淚!
下人們看得心也酸了,但卓夫人及卓無涯依然沒有半點退讓之意。
就像當日卓無憂拒絕卓山時般,沒有半點退讓之意。
唯有卓伶,眼中流過了一絲同情之色。可是當此情形,她也想不到能為卓無憂說甚麼。
因為她知道,卓無憂這次確是有錯!
此情此景,誰也不能說甚麼了,但卓無憂卻不理傷痛,舉步又再踏前。
卓無涯又是一拳,而且爆出的沉響,比剛才一拳更大!
卓無憂淌出的血和淚更多,但依然沒有退後一步。
有情的淚!
無情的拳!
兩不相讓!
卓無憂繼續行,卓無涯繼續轟!
一聲聲淒厲刺耳的巨響,轟進每個人的心,轟得心也痛了、碎了!
也不知由第幾拳開始,巨響中竟混雜了少許碎骨之聲,眾人開始為卓無憂的生命而擔憂。
卓無憂雖有上乘的先天乾坤功護身,但再這樣下去,他勢必被活活轟死!
他,已把生命豁出去了。
他只希望能支持到他步至卓山靈柩之前,為亡父上一柱香,他便
死而無怨!
但,饒是他有無窮鬥志,畢竟也是血肉之軀,在卓無涯瘋狂轟擊之下,七孔也開始溢血。
卓伶見狀,發出了一聲尖銳刺耳的驚呼,雙手掩面痛哭。
卓無涯也停止了轟打,道:
「我再說一次,若你再不離開,下一拳,你必定沒命!」
好絕的一句話,喪父之痛已把手足之情完全蓋過,若卓無憂再不走,下一拳,卓無涯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卓無憂傷勢已是極重,仍勉力聚氣說道:
「不!在……我未為爹……上香……之前,我……絕不……會……走……」
「大……哥……我知……我……所犯……的罪,是……無可……饒……恕,你……」
「殺了我吧!」
卓無涯聞言,眼中殺氣暴盛,決絕地道:
「好!爹是給你害死的,既然你想以性命來抵償你的罪孽,我就」
「成全你吧!」
說罷已貫注十成功力於拳上,以驚雷疾電之勢狂轟卓無憂。
這一拳所含勁力之鉅,若轟在傷勢極重的卓無憂身上,他必死無疑!
眾人都慌忙以手掩面,不欲目睹這慘絕人圜的一幕。
甚至卓夫人也泛起了懊悔之意,欲喝停卓無涯。
可惜,拳已轟出。
一切,已太遲了。
然而,這足可開山破石的一拳,竟沒有轟中卓無憂。
原來在卓無涯重拳快要轟中卓無憂的一-那,凜冽的拳風已迫得卓無憂氣血劇烈翻湧,再也支持不住,頹然跪倒地上,僅堪避過這致命一拳。
卓無涯一拳落空,但面上卻全無驚訝之色。
誰也不知他的心在想甚麼!
究竟此舉他是有意抑或無意?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了。
卓無憂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苦苦地支持著。
地上淌著一灘血,是卓無憂的血。
他面上血淚交織,甚是淒厲可怖。
換了是普通人,受此重傷,不立即暈死才怪!但卓無憂意志力甚是驚人,仍能支持至今,更能張口道:
「我……知道……我是……罪……無……可……恕,但……我只想……在爹……靈……
前,上……一柱……香,之後,可……以……任憑……你們……處……置……」
卓無憂畢竟是卓夫人的親生骨肉,見此情景,又豈能無動於衷,於是道:
「好!既然你堅決要上香,我就成全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卓無憂閃出了一絲希望,靜心聆聽著。
卓夫人續道:
「我的條件就是,你上了一柱香之後,從此與卓家恩斷義絕,甚至以後也不能向別人說你姓卓,怎樣?」
卓無憂聞言,心頭又是一震,他造夢也想不到,平日對他百般呵護寵愛的娘親,今番竟也絕情至此,怪只怪他的罪委實太重太深。
他的內心在劇烈交戰,但就算他不答應,卓家上下也不會原諒他,於是他毅然下了一個決定。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卓夫人道:
「無涯,讓他過來。」
卓無涯如言讓過一旁。
卓無憂鼓盡殘餘體力,顫危危地站起,但看他此刻傷勢極重,就是與卓山靈位僅有數步之距,也未必能走近上香。
卓伶見狀,本欲上前攙扶,但她一動身,卓無憂已揚手示意她停下。
他要憑自己的力量為亡父上香。
不死的意志,堅韌的生命力,令他不可能地一步一步走至靈前,燃點了三支香,然後又重重的跪下。
他淚流披面,聲音沙啞地道:
「爹,孩兒鑄成此滔天大錯,自知再說甚麼也是無用。孩兒……只望爹的養育之恩,能在來生相報……」
「孩兒上過這柱香之後,再無顏面……認作卓家子孫,孩兒唯一能做的,只有向爹叩回三個響頭……」
說罷站起插上清香,然後又跪回地上,重重叩了三個響頭。
再抬頭之時,前額已被血水弄得模糊一片。
他站起轉身向著卓夫人、卓無涯及卓伶道:
「娘親、大哥、二家姐,無憂自知罪不可恕,亦再無面目留在卓家,更不配做卓家的子孫。」
「無憂只望,你們今後能多加保重,若有需要無憂幫忙的話,我……萬死不辭。」
眾人無話。
卓無憂也無語。
他緩緩轉身,離開這塊再不屬於他的地方。
一個不再屬於他的家。
卓府門外,馬兒仍在等候。
馬兒似能感應到車無憂的哀傷,發出了幾聲低沉的嘶鳴。
卓無憂上馬背,默默地離開了西歧城,向著隱寶山而去。
心頭的悲痛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回到隱寶山之時,已是黎明時份。
卓無憂意態消沉,容顏落泊,往日的風采盡失。
他只想盡快躲進小屋之中,狠狠地大哭一場。
向若夢訴說心中的淒苦。
他知道,世上也許只有若夢才能明白他。
然而,當他回到小屋之後,他卻遇上另一件叫他傷痛欲絕的事。
他赫然發現,若夢竟不在小屋之內。
若夢……究竟去了那裡?
他發了狂似的在廣成觀、隱寶山各地拚命找尋,可惜也找不到若夢芳蹤。
在他幾已絕望之時,他再次回到小屋。
此時他方才發現,小屋的桌子上,早已安放著一件東西。
那是一撮用繩子紮著的髮絲。
髮絲柔軟順滑,他一眼便認出這是若夢的髮絲。
那更令他肯定,若夢,已……
離他而去!
他怎也想不通若夢為何要離去,但這已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他的心又開始絞痛,淚也緩緩的落下。
他有生以來,從未遇過如此大的挫折,如今,他真真正正體會到何謂「憂傷」。
他發了狂般痛苦嘶叫,叫聲響徹了整個隱寶山,打進每個人的心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陣瘋狂嘶叫才戛然而止。
這並不表示他已不痛,只是,他已痛無可痛。
傷無可傷。
過了那晚之後,西歧城再無人看見卓家三少爺出現,而在數月之後;卓家上下亦遷離西歧,傳言是搬往朝歌卓無涯的府坻中。
聲名顯赫一時的卓家,漸漸也破人遺忘。
甚至,再無人記起卓無憂這名字。
西歧的居民只知道,隱寶山上的廣成仙派,有一名大弟子,他有著一個甚為古怪的名字
一憂子!
他在三年之內,從沒離開過隱寶山半步,因此無人看過他的面目,只有少數曾到過隱寶山的人到處傳言,這個一憂子終日穿著喪服,神情頹萎不堪,而且又不喜言語,甚為古怪。
而且,更傳言他並非住在廣成觀內,而是住在後山一間木屋之中。
跟著,一切一切也在年月中慢慢流逝!
前塵往事一股腦兒湧上一憂子心頭,他的心又在劇烈絞痛,視線也被呼之欲出的淚光弄得模糊一片。
他輕輕撫著若夢留下的髮絲,彷彿又重回當日的光景;若夢嬌慵的躺在他身邊;而他一邊撫弄她的秀髮,一邊細說家常……
一憂……
究竟是為了不知身在何方的若夢而憂心,
還是為了當日卓山之死而憂傷?
這只有他自己才知了!
但,即使若夢已離去六年多,但他仍堅信若夢終有一天會回來。
即使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卻已是他的最後希望。
只有在這小屋中,他才能找到生存的意義,才能繼續他枯萎的生命。
小屋內的一切,似乎仍殘留了若夢的體香,令一憂子迷戀不已。
甚至,有時在朦朦朧朧中,他更會見到若夢的倩影在屋內的某一角。
雖然他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幻象。
若夢……若夢……
此情……
若夢……
一憂子想著想著,又再次控制不了思緒,於是放下髮絲,緩緩步出屋外。
當年見證著他與若夢誓言永不分離的明月,依然高掛天邊。
假如若夢此刻亦是看著這輪明月的話,她可會仍記得當年他說的每一句每一字?
那些依然刻在心中,沒有褪色的誓言。
一憂子閉上雙目,呆站在空空曠野上,極力收攝心神。
瞿地,他雙目一睜,身上豪光大盛,原來已運起了廣成仙派的絕學
先天乾坤功!
然後,一憂子雙掌狂舞,使出了
乾坤七絕!
除了第七式外,他不停反覆地練習「乾坤六絕」!
他,要以此來麻醉心中的痛。
喪父之痛!
悔恨之痛!
至愛離去之痛!
每出一掌,心痛便似減弱一分。
但要知道,他的痛是無窮無盡,怎樣也減不去、洗不掉。
平日他尚可借練功來減輕心頭之痛,但不知為何,今晚的痛似乎來得特別厲害。
無論他擊出多少掌,轟碎了多少塊巨石,心痛仍在不住的增加。
於是,他不斷把功力提升,雙掌慢慢變成淡黃,再變成金色。
原來他已運運起「先天乾坤功」中,另一驚世駭俗的絕技
乾坤金剛身!
「金剛掌」威力無儔,勁力所過之處,沙石四飛,天搖地撼,風雲變色。
一憂已運起了最高功力,但仍壓抑不了紊亂如麻的心緒。
而且,當年月下跟若夢所說的一番話,更逐漸逐漸在腦海中浮現:
「夢,你喜歡我嗎?」
「既然我們彼此相愛,那就不應輕易放棄……」
「我不想知你過去怎樣,我只知現在,甚至永遠也會愛著你……」
「答應我,不要走……」
「我會全心全意照顧你,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我會令你每天也如這十天般快樂……」
「你只會為卓大哥帶來美夢……」
「就算有天大的困難,卓大哥也能應付……」
「留下來吧……」
「別令卓大哥傷心……」
「別令卓大哥傷心……」
「別令卓大哥傷心……」
可惜,他的心已傷透了,傷得無法修補。
「若夢……若夢……」
一憂子雙眼血紅一片,不停地叫著若夢的名字,狀若瘋狂!
啊!不好!
這……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若一憂子不立即冷靜下來,散去身上內力,後果委實不堪設想。
但,一憂子此刻已是理智盡失,又怎能冷靜下來散功?
「若夢……若夢……」
他越來越瘋狂,卻只苦了地面,在他連番重掌轟擊之下,已出現一條條細小的裂痕。
「若夢……若夢……」
「若夢……」
「呀!」
一聲淒厲的狂嚎過後,一切復歸平靜。
只見一憂子軟癱倒在地上,方圓數尺灑滿血水,顯然是剛才一憂子所噴出。
只不知,他的傷勢究竟有多重?
但見他面色蒼白、氣若游絲,神智仍未清醒,迷糊中仍在不住叫著:
「若夢……若夢……」
蒼天有知,可會憐憫他們一片癡心,讓他與若夢重逢?
在蒼茫的月色下,一條婀娜的身影慢慢向著一憂子步近。
這條身影有著一副美若天仙的臉孔,更有一份超凡脫俗的氣質。
柔長的髮絲隨風飄蕩。
就像千絲萬縷解不了的情結,在風中紛飛。
一憂子雖傷勢極重,但仍未昏去,迷迷糊糊之中看見這條身影,心頭不由得劇震……
只因為,這條身影,他異常熟悉。
那是……
若夢的身影!
啊!
若?
夢?
這,就是一憂子朝思暮想,令他嘗盡了相思之苦所煎熬的身影?
但,若夢怎會在此時回來?
還是,這僅是一個幻象?
他,也不知道!
因為,他體內的氣血本已紊亂之極,經這一激盪之後,他已漸漸暈死過去……
眼前的若夢,也越來越朦朧。
他,只能勉力說出最後一句話:
「若……」
「夢……」
眼前已是漆黑一片,但一憂子卻感到一縷柔長的髮絲在他臉上拂掃而過。
一陣熟悉的香氣撲進鼻中。
甚至,他更感到一滴水點滴到他的臉龐,再滾滾向下滑落。
那,就像是一滴
淚!
一顆情人的眼淚!
然後,一憂子完全失去知覺。
他,已徹底的昏死過去。
若夢真的回來了?
還是一憂子在迷糊中產生幻覺?
但,無論怎樣,只有在夢境之中,他才能再次見到若夢。
他最深愛的人。
也是他一生最憂慮的人。
也許,這段情,根本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若!
夢!
人生若夢
情也若夢
憂慮半生
只為一夢
在隱寶山東南面七百里外,有一個方圓達半里的亂葬崗。
這裡原本是一條平靜小村,村中只有五十多名村民,都是靠耕種維生。
可是,十六年前,一名男子抱著一具死屍來到這裡。
這名男子,雙目赤紅如血,充滿怨恨。
他的怨恨,像是恨透了世上每一個人。
他輕輕地放下屍體,然後瘋了一般衝進村中,見人便殺。
不論男女、不論老幼、不論人畜,都在一夜之間被屠殺。
經過那一夜之後,這條小村頓變成一個生人勿近的亂葬崗。
附近一帶的人都認為是厲鬼所為,因此多年來都無人敢步近。
但,誰又想到,這場滅絕人性的屠殺,卻是一名男子所為。
一個絕情絕義,泯滅人性的「人」。
今夜,這個平靜的亂葬崗忽然刮起了一陣狂風,扯得鋪滿一地的骷髏四處亂飛。
而這陣狂風,卻不是自然形成,而是由人所為。
只見狂風的中央,土地忽地猛然爆裂,地底下激射出一條黑影。
這條黑影身材魁梧,但雙目卻是赤紅色。
他,正是十三年前屠村的青年。
黑影運氣一吸,狂風赫然被他吸入肚中,四飛的骷髏紛紛向他飛去。
瞿地,黑影氣勁一催,身上散發出無儔氣勁,把所有骷髏震成粉糜。
好駭人的功力!
「很好!我的『魔經』已有相當火喉,看來,也是我回歸師門的時候了。」
「而且,亦是天玄子的末日來臨的時候了!」
啊!這個身負超凡武功,絕情絕義的惡魔,他的目標竟是廣成仙派?
廣成仙派,將如何應付這場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