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第四章 天命難逃 文 / 黃玉郎
西歧,位於神州西方,乃大商王朝以下四大諸侯國之一。
在西歧裡,除了有著在這末世極難見到的歌舞昇平、國泰民安的繁華景象外,還有一處如蓬萊仙境般的洞天福地。
那處地方,正是離西歧城數百里外,位於西歧遠郊的一座高山。
這座高山,名為
隱寶山!
將隱寶山比擬為蓬萊仙境,實在絕不為過。蓋因這裹山明水秀,景色怡人,到處遍植碩大鮮甜的果實,如仙果般美味可口;而且一些比平常大上逾倍的白鶴喜愛在此聚居,看上去就如天上的仙鶴一般。
除此之外,那些凶殘暴戾的猛獸在隱寶山一帶完全絕跡,使這裹得到了絕對的寧靜和諧。
最重要的,還是這裡-漫著一片仙氣,今隱寶山得以去盡一切塵俗之氣,直如仙境一般。
隱寶山一帶,不僅猛獸絕跡,而且人煙也甚為稀少,因為西歧的百姓平日絕少踏足此地。
以隱寶山的絕美景色,理應吸引很多西歧百姓前來遊覽,何以他們反而絕少踏足此地?
難道是害怕長途跋涉,路途艱辛?
不!西歧百姓不踏足隱寶山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們不想騷擾這裡的人清修。
原來數百年來,一直有一門派在隱寶山這塊洞天福地中清修,而西歧百姓為了讓其能在此清靜修行便不踏足此地,可見對這門派是何等尊重。
他們,確是值得百姓們尊崇景仰的,因為他們在江湖上的地位,絕不簡單。
數代以來,這一門派均被推崇為武林正道的泰山北斗,迄今已逾百年之久。雖然現今天下魔道興盛,正道式微,卻唯有此派仍屹立不倒,聲威不滅,可知其在武林中是何等舉足輕重。
然而,近十年來,此派已甚少過問江湖中事,傳聞是其一派之主要閉關清修,於是此十年間踏足此地的外人,可說是絕無僅有。
但,今天的隱寶山卻發生了一件平日絕少發生的事:那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那陣急促嘹亮的馬蹄聲,劃破了隱寶山一直以來的寧靜,甚至連樹梢上的鳥兒也給嚇至四散飛走。
來的是由兩匹異常雄健的駿馬所拉動的一輛華麗馬車。
單從馬車的華麗已能知道車內之人必定非富則貴,而且身份也絕不簡單。
馬車的馳行速度極高,可知車內之人此行乃衝著急事而來,究竟車內之人有何要事,要如此緊急地趕來這與世無爭的隱寶山?
車行至山腰一道冗長石階之前便戛然而止,原因是這石階之長,遠望上去竟看不到盡頭,恁是如何神駿的馬匹也無法拉車而上。
而這道直通上頂的石階,竟有千級之多,可見要登上山峰之上,會是如何困難!
但這卻絕不能難倒車內之人,因為他來回此千級石階,已不下千次之數,因此他已不當甚麼一回事。
車內之人熟練地下了車,從其一身塵垢秕糠,幾已染成黑色的白衣來看,與馬車的華麗名貴絕不相配。
其實,平素的他絕不會如此,只因他接連十多天也在趕路,壓根兒沒時間去更換衣裳而已。
究竟是甚麼要事,值得這個身份地位絕不簡單的他,要日以繼夜不停不歇地趕來隱寶山?
這,可是一件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
只見他背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年,手拖著另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信步來至石階之前。
他仍是一言不發,一手抱起那名十二、三歲的少年,逕往千階盡頭奔去。他這一奔,竟使上了本身最快的速度,如疾風一般在長階上急掠而過。
饒是他輕功高絕,但要走罷這千級石階,也需要盞茶時間,當他終於走完那條冗長的千級石階,竟亦要停下來連連喘息回氣。
若是平日,他當可面不紅、氣不喘地走完這條石階,然而十多日來的趕路,早已令他身心疲累已極,更何況他體內的傷患仍未徹底根治,故而僅是千級石階,便足以使他氣喘吁吁,睏倦不堪。
他,正是當日被麒麟魔將重傷,其後帶著傷重垂危的嬴天及孤弱無依的童天離開北地,返回其家鄉西歧的白衣青年。
卻說白衣青年帶著嬴天、童天上路,甫一抵達城鎮便即購了兩匹駿馬及一輛馬車,日夜不停地趕返西歧,沿途更多次更換馬匹。
這十多天的路途上,白衣青年不斷運功治療本身內傷之餘,更要不斷以雄厚內功貫進嬴天體內替其續命,因此他的真氣及體力俱幾已虛耗殆盡。
白衣青年之所以如此急著趕回,實是有三個原因:第一是嬴天傷勢極之嚴重,沿途之上已多次陷於生死邊沿,只賴白衣青年深厚內力為其續命。雖然對於白衣青年來說,嬴天只是一名素昧平生的尋常村童,但人命關天,以其俠骨柔腸的性子絕不能坐視不理,於是便連日趕路回來讓其師替他治療。
其次是雖然童天與其師所交託的錦囊中的「天」字有關,但他始終未能證實童天是否其師要他找尋的人,因此他只有盡快帶他回來讓其師一見。
第三個原因是當日麒麟魔將擊暈他後便失去蹤跡,他既不知麒麟魔將去了何方,且自忖以他孤掌之力絕難除魔,故而只有盡快回來向其師請示良策。
猶幸沿途上並無任何阻滯,最後也能平安返抵師門。
走罷那千級長階後,矗立於隱寶山之巔的,是一座極之宏偉壯觀的道觀。道觀的裝煌並非十分美倫美奐,卻甚具古雅之風,與隱寶山得天獨厚的靈秀之氣配合得如出一轍,可見當年建觀之人是何等匠心獨運。
道觀的園門前,掛著一闕巨大牌匾,朱紅的髹漆上雕著四個氣勢磅-的大字
廣!
成!
仙!
派!
廣成仙派?這裡就是樹立百年,數代江湖皆為正道之泰山北斗的廣成仙派!
原來白衣青年才二十餘歲,便已練就一身卓絕武藝,竟是師承廣成仙派。只不知除此之外,他還有何不平凡的身份?
只見童天瞧著眼前這所極具氣派的道觀及「廣成仙派」四個大字,久久不能自己,白衣青年於是一把拉著他,便徑踏進門內。
廣成仙派的大門,每日皆是開著,觀內之人從來未試過把大門關上,那只因為,江湖上從未有人敢到廣成仙派找麻煩。
更何況近十年來廣成仙派已絕少過問江湖事,踏足此地的江湖人士可說絕無僅有。
大門之後,是一個極之寬大的庭園,正中一條小路直貫主觀之內。
觀內之人聞得有人踏入大門,兩條人影已飛快前來相迎。
這兩條人影,赫然是一男一女兩名少年。女的年約十六,樣子清秀可人中帶點男兒傲氣;男的年約十歲,年紀雖少,卻已生得面如冠玉,而且輪廓眉宇之間與那女的有點相似,他們顯然是兩姐弟。
這兩姐弟見來者乃白衣青年,登時一喜,並齊聲叫道:
「二師兄!」
啊!原來白衣青年竟是廣成仙派的二弟於,而那兩姐弟,也是白衣青年排行最末的小師妹及小師弟
傲雪!
傲風!
此時,又有另一人聞聲從內堂走出,那人身上掛著一條圍巾,臉上身上滿是污積,身形肥胖,樣子老實中帶點傻氣,遠看就似是一名客店廚子一般。
那胖漢子一見白衣青年,便即迎上前笑著道:
「二師兄,你回來得真合時,我剛弄了兩味小菜,這次你可大快朵頤啊!」
白衣青年看見胖漢子這副模樣,不禁笑道:
「三師弟!你的性子還是這樣,總愛躲在廚中弄這弄那,給師兄知道,可又要給你一番訓誡了!」
胖漢子聽罷,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露出一副傻兮兮的笑容。
他,正是廣成仙派中排行第三的入室弟子
凌真!
白衣青年接著又問:
「對了!怎麼不見大師兄的?」
傲雪隨即答道:
「師兄這兩天來一直在後山練功,還未回來!」
原來在廣成仙派主觀廣成觀之後,還有一大片山野供其弟子清修練武之用。
白衣青年聽罷傲雪之言,不禁搖首太息道:
「唉!自從那件事之後,大師兄便變得越來越孤僻,終日以練功來麻醉自己,這又何苦呢?」
傲雪忽又問道:
「那,用不用我去通知大師兄你已回來?」
白衣青年答道:
「不用騷擾大師兄了!我稍為梳洗一番便會前去拜見師父,三師弟,勞煩你安排兩間房給這兩位小兄弟休息一會吧!」
凌真又抓了抓頭,問:
「二師兄,他們是……」
白衣青年答道:
「這位小兄弟叫童天,我現在急需要向師父稟明一切,其它事遲點再告訴你們吧!」
說罷已把背上的嬴天交了給凌真,眾人便一道返回廣成觀內。
白衣青年本非居於廣成觀內,但月間總會在此住上數天,於是他亦有一間屬於他的房間。
他回到房間後,兩名道僮便已替他備好清水。他隨即把連日來身上的污積塵垢洗滌淨盡,再更換了另一套雪白衣裳,打理好那蓬已凌亂不堪的頭髮,轉眼間又回復了昔日俊朗不凡的翩翩風采。
整理好一切後,他便穿過廣成觀,逕朝後山而去。
當白衣青年步至後山樹林之際,忽然傳來一聲震天巨響,把四周樹木都震得落葉紛紛。
啊!莫非廣成仙派發生了甚麼事?
瞧白衣青年的樣子,卻似毫不在意似的。原來這聲巨響,正是其師兄廣成仙派的大弟子練功時所發出的。
白衣青年素知他師兄練功時不喜旁人騷擾,於是自顧自的往前行。
穿過一片小樹林之後,再經過了一塊荒僻空地,到達了一道斷崖。
這道斷崖,原來是一道闊逾數十丈,深逾百丈的大峽谷。
莫非白衣青年的師父廣成仙派的掌門人便是在峽谷的另一面閉關?
眼前能通往對面山崖的,便只得一條如大腿般組的鐵鏈,谷下卻是深不見底,掉下去恐怕任是武功如何高強也必粉身碎骨。
但是,對於武功卓絕的白衣青年,這道天險卻絕對難不倒他。
只見白衣青年展開輕功,在鐵鏈之上奔馳,如履平地一般,轉眼間便已越過峽谷,到達斷崖的另一端。
崖的另一端,有一個方圓十多丈的清泉,泉水清澈見底,泉上更種滿奇大無比的蓮花,芬香撲鼻。泉畔更聚滿高及人頭的巨形白鶴,這裡,彷彿桃園仙境般優美絕倫。
而在清泉之後,是一片廣大曠野,擺滿了高逾兩丈的奇形怪石,看似雜亂無章,內裹卻是一個變化多端的五行石陣。
普通人若是闖進石陣,如非由怖陣之人救出,恐怕將會終生因於陣內。
若是通曉武功的人闖陣,石陣更會發揮無窮威力,闖陣之人更是九死一生。
但對於白衣青年,卻對此石陣毫不畏懼。
他不但清楚此石陣的變化及解陣之法,而且來回此石陣更不下百次,因此對於他來說,此威力無邊的五行石陣僅是一堆亂石而已。
白衣青年悠閒地穿過石陣之後,落在眼前的是一道斷壁,斷壁之中竟鑲有一幅高逾十丈,奇大無比的去鐵巨門,巨門頂部更刻著二字
玄!
關!
玄關?難道白衣青年的師父便是在此玄關之後閉關自守七年?
白衣青年甫至玄關之前,玄關內即傳出一陣慈祥和藹的聲音,而且亦如往昔一樣虛空飄逸,如裊裊梵音般使人心蕩神馳。
那聲音道:
「昌兒,你終於不負為師所托,把那有系蒼生之難的關鍵之人帶回來了?」
白衣青年恭敬的答道:
「徒兒此行確是找到了一位與『天』字有關的少年,卻不知此人是否師父要找之人,師父將此關係天下蒼生的大事交託徒兒,徒兒卻未能如言辦妥,請恕徒兒修為淺薄,悟了天下蒼生。」
白衣青年雖然把童天帶回,卻始終未能確定他是否其師口中關係蒼生劫難之人,一直小有鬱結。如今面對其師,更是慚愧萬分。
然而他師父卻溫然道:
「為師之所以派你前去,當然有我的原因。其實為師早算得你與此人甚有淵緣,命中注定你們二人必會相遇相交,故而為師派你前去,必能尋得此人,卻只不知此人之命到底是吉星還是凶星?」
原來其師早已安排一切,白衣青年當下如釋重負,心中略寬,便道:
「那麼說,那名少年便是跟劫數有莫大關連的人了吧?但徒兒看他只不過是一名尋常少年,絕不似是甚麼吉星凶星。」
洞中老者坦然道:
「一切天意早有安排,如今只不過時機未至而已!」
白衣青年又再言道:
「既是如此,徒兒明早便帶他前來謁見師父吧!」
白衣青年本欲轉身離去,洞中老者卻又驀地言道:
「昌兒,為師聽見你似乎中氣衰歇,呼吸吐納之間甚為不順,乃是受了內傷之象,是否此行途中遇上甚麼阻滯而受傷?」
單是隔著厚門,聽了白衣青年的呼吸及言談間,便測知他受了內傷,洞中老者好高深莫測的修為!
白衣青年亦不諱言,直道:
「徒兒此行確是遇上一件前所未見的離奇怪事,因而受了點內傷。」
洞中老者聞言,徐徐問道:
「甚麼怪事?」
白衣青年當下將遇到麒麟魔將害人,為要消滅它而兩度與它交手,可惜最後卻敗陣受傷,麒麟魔將無故失蹤,於是把傷重垂危的嬴天帶回廣成仙派醫治等經過一一詳細道出。
洞中老者聽罷,情緒仍是無多大變化,默默地道:
「你所形容的魔物,為師也未曾見過。但能把你打傷的,顯然不是普通魔物。照為師推算,那場大劫應時辰未至,因此可能與那魔物無關。目下又不知那魔物逃到何方,唯有遲點再另謀對策吧!」
「看來你身上所受的傷非輕,待為師先稍為你治療一下吧!」
「明天你再來時,便帶同那受重傷的少年前來,讓為師看看能否治好他吧!」
語聲甫落,一道柔和的白色光芒倏地透過玄關巨門射出,直貫白衣青年心坎之內。
白色光芒甫貫入體,隨即在身上奇經八脈及諸穴間遊走。
白衣青年只感一股暖洋洋的氣流傳遍四肢百骸,身上傷痛頓時消失無蹤,精神也斗地加倍,直是說不出的受用。
白衣青年得其師替他療傷,連忙抱拳敬禮道:
「多謝師父為徒兒療傷,徒兒日後必加緊練功,免辱沒了廣成仙派的威名。」
洞中老者似是十分欣慰,道:
「唔!現在時候不早,不若你先返回觀休息,明兒再帶那兩名少年前來吧!」
白衣青年再抱拳一揖,道:
「那麼徒兒這就告退!」
言畢便轉身而去。
身上傷痛盡去,白衣青年步伐也比來時飄逸輕靈得多。
洞中老者隔著一道巨大鐵門,便能治癒白衣青年身上傷患,他,可真有通天能耐?
日盡暮始,隨著光明的消逝,黑暗又再降臨大地。然而這晚並不使人感到寂寞。
雖然皓月只餘半輪,漫天繁星卻絕不失色,在夜空的每一角落揮灑地閃耀著。
雖已漸入深宵時份,洞中老者卻並未就寢。
可以說,自從十四年前天劫發生那天開始,他也未嘗安睡的滋味。每一日,每一夜;每一時、每一刻,他,也在為天下蒼生而費盡心力。
天既賜他通天能耐,驚世業藝,他便將一身超凡之技來投報蒼生,縱使窮盡他畢生心力也在所不惜。
就是有著他這種為天下、為世人而犧牲自我的人,人類才能一代一代,千秋萬世的延續下去。
叫他費煞思量的劫數之謎即將解開,老者從玄關內的一線洞天中窺探萬千星宿之間,竟越來越陷於迷惘混亂之中。
老者心下沉思:
「根據我的推算,那關乎天下之劫的關鍵人物確是與廣成仙派極之接近。依昌兒所說,那名叫童天的少年應壯健無恙,但為何代表他的本命星卻顯得黯淡無光,幾欲熄滅?」
「而且我始終不能分清他究竟是吉是凶,莫非當中仍隱藏著一些我未能解開的玄機?」
「希望明天見到這人後,能把一切玄機謎團解開,否則恐怕會……」
「時日無多!」
時日無多?這是指劫數爆發之日已然不遠?憑老者的驚天能耐,能否及時解通一切玄機,以找出停止劫數發生之法?
在廣成仙派之內,每一夜皆是異常寧靜。
今夜,更比平日來得寂靜。
然而,今夜的靜,卻比平日的靜迥然不同。
這是帶點可怕氣息的靜。
彷彿,這是一場大風暴來臨前的
靜!
就在這異乎尋常平靜的夜,廣成觀內的人已悉數就寢。
其中一間房間之內,躺著一個被命運擺弄得極慘的可憐人。
他就是嬴天!
自他十四歲生辰那天開始,他幾乎沒一天能平靜安然的渡過。
即使他現在尚能安靜的躺著,可是他的性命,仍是十分危殆。
而在黑暗的房間中,竟還有一雙陰冷的目光在其床畔瞪視著他。
從窗戶中透射進來的極微弱光線中可看到,這雙陰冷目光的主人,他的身形竟是似曾相識。
這,莫不就是在白衣青年追蹤麒麟魔將途中,一直尾隨著他的黑影?
想不到他竟已無聲無息地跟至廣成仙派。
他,究竟有何目的?
但見這條黑影默默注視著昏迷中的嬴天,陰冷的目光中流露出點點疑惑。
他,究竟在想著些甚麼?
良久,他似乎也不能在嬴天身上找到答案,倏地轉身,如風一般掠走。
這條黑影竟然能在廣成仙派中來去自如,他,究竟是誰?
他又要在嬴天身上找出其麼?
他會否對嬴天不利?
翌日一早,白衣青年背了傷重昏迷的嬴天,攜同童天再赴玄關。
到達玄關之前,他照舊把手向著巨門行禮作揖,恭敬地道:
「師父,徒弟已依你之命把童兄弟及另一名受傷的小兄弟帶來。」
轉身又同童天道:
「童兄弟,在這堵鐵門之後的,便是我的恩師,廣成仙派的掌門人」
「天玄子!」
童天於是倣傚白衣青年般把手作揖,道:
「天玄子師父,小子童天父母被害,無可依靠,幸得昌大哥所救,盼師父能收留小子……」
原來洞中老者的名號乃天玄子。他,可真能窺通天地玄機?
聽罷童天之言,天玄子竟一反常態地沉默不語,似在沉思著甚麼似的。
白衣青年見天玄子不語,問道:
「師父,童兄弟是否你命弟子千里找尋的人?」
天玄子仍是默然不答。
白衣青年見此情景,當下亦不敢作聲,靜心等待。
而一旁的童天更是噤若寒蟬,但這沉默的氣氛竟弄得他渾身不自在,額角也緩緩滾下一顆汗珠。
良久,天玄子終於開口,洞中驀地傳出他虛無飄渺的聲音,道:
「昌兒,你做得很好,你確能把那個與天下之劫有關的人帶回,但……」
「我仍未能在他身上找到答案,因此……」
「我決定納他為徒!」
啊!近十年來,天玄子已再沒有收過弟子,如今竟揚言要納他為徒,童天不禁大喜過望,而白衣青年也暗自替其高興。
只聽天玄子又道:
「但,我要納的,並非你身旁的人,而是那個身受重傷,只餘一絲氣息的那「他,才是我要找的人!」
啊?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
白衣青年做夢也想不到,他在偶然之下救回的少年,才是他師父要找的人!
那個關係到天下存亡的人!
天玄子忽地又道:
「而你身旁的那小子,你給我」
「殺了他!」
啊!
這一句話更叫白衣青年震愕萬分,他師父竟要向一個年幼無知,手無寸鐵的弱小少年下殺令?
饒是他平素極尊重其師的每一句說話,此刻也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此刻,另一件更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戛地接連發生……
這是……
一旁的童天竟猝地現出殺機,十指箕張,以極快的身法向著白衣青年胸前攫去。
變生肘腋,饒是白衣青年武功極高,反應極快,也僅能勉強把身一拗,但胸前卻已被抓出數道血痕。
一切變化之大,完全出乎白衣青年意料之外。
白衣青年回首望向已竄到一邊的童天,只見他一臉的純真此刻已蕩然無存,換上的是另一副猙獰凶狠的陰邪惡相。
他的一雙小手,更倏地脹大逾倍,臂上青筋暴現,十指指甲暴長,顯然是一門歹毒邪功。
惡魔,終於露出他的惡相了!
但聽童天厲聲道:
「老鬼果然好高深的修為,竟然能看破我的身份。好!我也不瞞你說,我,便是修羅魔宮十魔中的」
「童魔!」
啊?又是修羅魔宮?
那麼那個居於永恆黑暗的人,會否就是修羅魔宮的主人
阿!
修!
羅!
怪不得他要千方百計取嬴天性命!
白衣青年驀地發覺原來一直遭人蒙在鼓裡,不禁心頭有氣,怒道:
「你這邪魔外道,竟敢一直蒙騙著我,我今日就要你知道廣成仙派的厲害!」
語聲甫落,白衣青年已鼓勁挺掌怒沖而上。
但童魔竟不作正面交鋒,以詭異身法遊走,閃避開白衣青年攻勢。
童魔邊避邊退,白衣青年只顧狂攻,渾不知已掉進圈套之中!
與此同時,奇變又瞿地發生!
猝地,一條黑影以快疾無倫的極高速度急射而至,目標竟是躺在地上的嬴天。
黑影速度之快,甚至連破風之聲也沒有:因為速度甚至比聲音更快,破風之聲未及響起,黑影已電射至嬴天身旁。
這條黑影,竟就是當日跟蹤白衣青年;昨晚暗地窺視嬴天的同一人。
白衣青年瞥見黑影掩至,當下立即頓住攻勢,回身搶救。
白衣青年雖然亦身負絕快的輕功,但與黑影相比,始終慢了一截,且更是鞭長莫及,眼看黑影不知要對嬴天怎樣。
但聽那黑影喃喃自語地道:
「原來這小子就是主公要殺的人,早知昨晚殺了他便不用多費周章……」
「不過,他始終也是難逃一死!」
說罷竟舉掌轟向嬴天,掌未完全轟出,已散發出一股極其陰冷的罡風;嬴天本已垂危至瀕死邊沿,再中這一掌,恐怕神仙難救。
但,真的沒有人能阻止黑影遽下殺手?
不!
玄關內的天玄子彷彿清楚看見黑影的所在及出掌方位,兩指一彈,一粒如石子般大小的白色罡氣陡然勁射而出,穿透巨門,直朝黑影射去。
黑影心知天玄子出手必定非比尋常,縱是一粒小罡氣芒亦不能小覷。他本有足夠時間閃避,但他竟放棄這閃避的機會,只略一歪身,掌招仍繼續轟出。
白色罡氣後發先至,不偏不倚打在黑影肩上,而同時間黑影的一掌卻結結實實印在嬴天胸前。
白色罡氣甫一接觸黑影,即散出一股強大爆炸力,把黑影震開老遠,這一掌只轟出了五成功力。
黑影心知再無下手機會,何況中招後望條臂胳皆麻酸乏力,經脈錯亂不堪,於是一著地即閃電逸去,還遠遠傳來一句說話:
「廣成仙派掌門人果然有點本事,但就算這小子中我五成掌力,也足以叫他五臟俱裂,且看你又如何能從死神手中救他回來!哈哈哈……」
童魔眼見任務已成,也不再戀戰,轉身而去。
白衣青年關心嬴天傷勢,亦不追殺二人,朝嬴天急掠去。
就在白衣青年快要掠至嬴天身畔之際,突然傳來一陣「軋軋」之聲。
他回頭一看,卻見到玄關之門竟緩緩打開……
啊!天玄子閉關七年,今天終於出關了?
白衣青年能再見師父,也不禁緊張得手心冒汗。
就在巨門半開半掩之間,一股凜冽的氣勁倏地從玄關內洶湧而出,直捲地上嬴天,把他急扯進洞中。
嬴天一入玄關之內,巨門又迅速合上。
未能再見天玄子一面,白衣青年不禁有點失望。但他心知其師必在救治嬴天,於是只好站在一旁靜心等候。
過了一會,洞中竟傳出了天玄子的一聲長歎聲:
「唉!」
白衣青年已急不及待的問:「師父!他……怎樣了?」
白衣青年如此一問,挑起了天玄子失望灰心之情,復又長歎一聲,異常沮喪無奈地道:
「唉!他……」
「沒得救了!」
甚麼?以天玄子這等曠世高人的通天本領,也救不了嬴天,他的傷勢究竟重至何等程度?
「啊!以師父通天徹地之能。竟……竟也束手無策?」
白衣青年情急之下,竟也忘了師徒之禮,衝口而出地追問。
洞內的天玄子又百萬般無奈地道:
「以為師的修為,就算如何嚴重的傷勢,也有九成把握治好,但,可惜這少年已……」
「斷了氣!」
「他……」
「死!」
「了!」
嬴?天?死?了?
嬴天,終於勝不了厄運,
就此離開了這塊
紅塵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