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愛侶慶重逢 燕姑娘喜出望外 群俠解劇毒 九大派死裡逃生 文 / 蘭立
像他這等蓋世魔君,一掌之威,已足撼山震岳,何況又是怒極而發。
頓時飆起九天,掠空生嘯,蒼穹三仙相顧失色,金燕姑娘,更是駭得心膽俱裂,尖叫一聲,立時暈倒。
游龍子黃小龍,自從習得「上玄揭諦神功」,從未施展,不知功力如何?
此時一見老魔這般殘暴卑劣,更引發了他的傲性,本來可以施展「化影如煙游龍術」躲過老魔—掌,但他心念一動,立時運足「上玄揭諦神功」,圍臂疾吐。
黑水魔尊彭岑,見黃小龍這般不知厲害,竟想螳臂當車,好不得意,暗想:「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這—掌功力所聚會,就是蒼穹三仙,也不敢獨自硬接,你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詎知念頭未落,怪事立生。
自己用盡全身功力,擊出去的一掌,雖是勁氣排天,勢逾奔騮,但一與小俠掌力相接,便宛如遇著—片極其柔韌之物,不易著力,同時更產生一種反震。
再舉目一看,游龍子黃小龍雖是雙肩微幌,卻依然面含微笑,自己反而心頭大震。一時面上無光,身形一長,發出—聲厲嘯,化—道黑影,疾射星空。
他這一走,黑獄谷主史錦淪,那裡還敢再行逗留,立率群魔紛紛逸去。
長耳酒仙見游龍子一招退敵,好不開心,不禁仰天呵呵大笑,說道:「長江後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小龍老弟,真是要得!」
言訖,大步行去,跟著雙臂—張,便想將黃小龍抱起拋向空中,這原是喜極而狂。
他卻沒有想到,那樣一來,豈非要了游龍子黃小龍之命。
幸而活神仙司徒聖巳看出其中蹊蹺,趕緊身形一幌,攔在前面,沉聲說道:「酒鬼,你要幹麼?」
長耳酒仙莫名其妙地說道:「沒什麼!我想跟小龍老弟親熱一番。」
司徒聖—臉嚴肅之色,說道:「酒鬼,你難道當真灌多了黃湯,何不仔細瞧,黃小俠是可以隨便動得的麼?」
長耳灑仙東方坤,素知活神仙司徒聖,從來—板正經,不打誑語,他既然這般說,情形決不簡單,不禁疾目瞥去。
不望猶可,這一望他也看出來了!
原來游龍子黃小龍,依然垂手站立,衣袂飄飄,面含微笑。
祗是雙目不動,身形也未拉動一下,而且那—張俊美面龐,也泛起兩片紅霞。
這分明是一種脫力的現象,不禁大駭。急得來抓耳搔腮,說道:「窮酸,還不趕快施救,要是小龍老弟有個三長二短,老叫化不找你拚命才怪!」
他這麼一嚷,連半仙尼悟緣,以及鄺氏姐妹,和適才嚇昏過去,甫告醒轉的金燕姑娘,都發覺游龍子黃小龍神色有異,相繼吃驚!
活神仙司徒聖不答理長耳酒仙東方坤話語,緩步走將過去,伸出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掌,按在黃小龍命門。
片刻之後,那已散竄的功力,便又相繼納入丹田,游龍子黃小龍逐告神智恢復。
活神仙司徒聖方始撤回手掌,而且對黃小龍恢復得恁般快速,大是奇異。
他那裡曉得這少年,因福緣湊巧,曾經服食過「紫虛朱果」是以體質迥異常人。
游龍子黃小龍,神志—清醒,不禁將頭連搖,自己雖然曾經服食過萬年「紫虛朱果」,又將人皮寶衣上的佛門最上乘絕學,「上玄揭諦神功」,練達七成,仍然要差那老魔頭一籌。
尚幸自己雖是一時真氣逆竄,仍保持著原有風度,否則,老魔只消出手—指,便難於活命。
他心中方自為自己慶幸,鄺飛鶯及鄺飛燕,已陪同金燕姑娘走了過來。
游龍子黃小龍立即趨前低呼了聲:「燕妹!」
金燕姑娘雖是他的未婚妻室,當著蒼穹三仙之面!卻不便流露兒女情懷,向他瞟了一眼,埋怨道:「你還記得我嗎?」
游龍子黃小龍,聞言一怔,說道:「燕妹,我幾時忘記過你,不信,何妨問問當頭明月。」
語聲真誠,便欲伸手相擁。
金燕嬌軀一閃,故意哼了一聲,說道:「此話可是當真?」
黃小龍心頭一急,脫口說道:「難道這還有假?」
他此時恨不得,將自己—顆心割將出來,一示真誠!
金燕姑娘黛眉微軒,但神色仍是十分嚴肅,悠悠說道:「龍哥,你假如真的沒有忘記我的話,今天就不該涉此不必要的險!
黑水魔尊那—掌,你盡可閃避,是什麼意念支持著你,幹這糊塗事呢?」
她說到這裡,眼淚如斷線之珍,稍微停憩後續道:「定是那些英雄主義色彩,眩花了你的眼睛,如果,不幸真的死去,你要叫我為你獨自守空幃一生麼。」
游龍子黃小龍,此時心中象千把萬把鋼刀,在不停的刺紮著的一樣疼痛,他不能自制的顫慄著,淚珠也跟著奪眶而出。
他此時竟忘記了還有別人,霍地,雙臂一伸,猛然將金燕姑娘摟了過來,在她眼淚模糊的秀面上吻個不停。同時,大聲叫道:「燕妹,是我不好……」
這一幕重逢鏡頭,感人至深,蒼穹三仙雖是世外高人,此時也有著一種祗羨鴛鴦不羨仙的感覺。而鄺氏姐妹,都不禁泛起一絲淡淡的惆悵。
良久,長耳酒仙東方坤,忽然低咳—聲。
游龍之黃小龍和金燕姑娘,方始驚覺兩人,乃在眾目暌暌之下,不由羞赧得滿面通紅。
金燕姑娘嬌軀一扭,脫開黃小龍哥哥懷抱,一拳擂在心上人胸脯,嬌聲埋怨道:「都是你……」
話猶未完,蒼穹三仙連同鄺氏姐妹,全都然一聲,呵呵大笑。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你祗顧耽擱,如果谷中群豪,所中『天茶花』奇毒,來不及救援而紛紛死去,那你這個責任就大啦,還不快些動身!」
長耳酒仙「啊呀!」!一聲,趕緊將葫蘆懸在腿際。拔步疾走,嘴裡卻在說道:「唉!人老了,事情總是容易忘記。」
一行七人,踏著星光月色,按原先留下的秘密標誌,一陣兔起狐落,半個時辰之後,便已抵達那座絕谷。
甫抵谷外,便由護守谷口的劍聖令狐楚,天山掌門雪峰飛狐淳於雄兩人迎出。
長耳酒仙東方坤首先問道:「令狐大俠,不知群俠中毒情形,有無惡劣變化?」
劍聖令狐楚道:「谷中情形,淳於兄較為清楚。」
他說到這裡,將頭轉向天山派掌門雪峰飛狐淳於雄道:「就煩淳於兄把此時群雄毒發情形簡扼報告如何?」
天山派掌門雪峰飛狐道:「半個時辰之前,名列宇內四奇的書怪南子大俠,及少林派掌門耐性禪師,因其用真力,全身已呈一片紫黑,雖功力深厚,亦難挨過明晨,必將毒發身死。
其餘群俠也好不了多少。……」
長耳酒仙一聽,頓時大急,雙臂一振,便朝谷中飛馳而去。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正和怪書生候倫,及其愛女候麗珠,愁眉苦臉,忽見長耳酒仙在面前出現,不禁大喜,說道:「酒仙前輩,解藥可曾尋得?」
長耳酒仙將頭一點,算是答應,向候麗珠道:「候姑娘,速將清水覓來,以便施救。」
候麗珠姑娘,嬌軀一幌,不消說定是取水去了!
長耳酒仙藉著月色一瞧,只見樹陰之下,數十位宇內豪俠,橫七豎八,有的仰臥,有的蜷伏,有的依靠著樹桿,全是奄奄一息。
那為首數人,正是少林掌門耐性禪師,武當掌門天籟真人,書怪南子、峨嵋掌門青蓮禪師等。
他瞥了一眼,心中暗自歎息一聲忖道:「幸好此次自己巧遇無肢毒叟,慨贈解藥,否則,群豪決難倖免。如無游龍子黃小龍出現,將黑水魔尊彭岑老鬼驚走,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及時失救,看來這是天意。」
想到這裡迅即從懷中摸出解藥,然而,問題來了。
原來無肢毒叟交給他的解藥,僅是四十份,現在一清點中毒人數,卻有五十二人之多。
究竟應該救誰?應該犧牲誰?一時之間,竟把長耳酒仙東方坤給難住了。
等到候麗珠姑娘取來清水,他卻拿不出主意,急得如熱鍋螞蟻,在谷內樹陰之下,抓睛搔腮。
幸好雪山飛狐淳於雄引來活神仙司徒聖,半仙尼悟緣神尼、游龍子黃小龍少俠,及金燕姑娘、鄺飛鶯鄺飛燕姐妹二人。
當長耳酒仙說出施救困難時,連活神仙司徒聖亦感情形嚴重,而束手無策。
還是游龍子黃小龍星眸一轉,頓時思得一法說道:「長耳哥哥,小弟想得—法,不知是否可行?」
長耳酒仙,此時一點辦法俱無,一聞斯言,不由大聲問道:「小龍弟,你有什麼好辦法,還不快說!」
游龍子黃小龍,先從懷中摸出一粒火紅金鱗毒蟒內丹,說道:「小弟之意,是把這四十份解藥,分做五十二份,先給一人服下後,再用這粒毒蟒內丹,浸水服用,如其劇毒能解,則照此法施救其他之人,假如—旦無效,則只有將是項解藥,按各門派中毒人數比例分之。」
活神仙司徒聖在一旁說道:「目前只有照游龍子少俠建議意見辦理了!」
當然,在場諸人,既想不出其他更妙之法,也惟有點頭贊成一途。
長耳酒仙東方坤,見眾人已無異議,當即將解藥份量改輕。先將少林十八阿藍尊者之一,選作試驗。
除餵下無肢毒叟贈送的解藥外,另將黃小龍少俠的金鱗毒蟒內丹,浸過清水,一併服用。
片刻之後,這位少林和尚,出了一身臭汗之後,毒氣逐漸淡薄,跟著神智也漸趨清朗,霍地翻身坐起,蹲於石後淨解。
長耳酒仙看得出來,這和尚「天茶花」劇毒,已然完全解除,較預期效果,尤為良好一不禁喜出望外,一巴掌拍在游龍子黃小龍肩胛上,大聲說道:「小子,有你的。」
游龍子黃小龍,雖說是練成了絕世神功,可是在這毫無防備之下,也不禁身形一幌。
金燕姑娘雖明知長耳師叔是鬧著玩的,也情不自禁呼道:「師叔你……」
長耳酒仙東方坤扮了個鬼臉,不待她說完,立即呵呵笑道:「燕丫頭,難道你這小龍哥哥是金枝玉葉,連碰都不許別人碰麼?」
他說到這裡,向鄺氏姐妹,及候麗珠姑娘,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然後說道:「那麼,你此時得趕緊收藏起來,否則的話,像這麼—位翩翩少年,定會被別人搶去。」
此言一出,候麗珠同鄺飛鶯兩位姑娘,全都面泛桃紅。
金燕姑娘低啐了一聲,竟羞得抬不起螓首。
惟有小妮子鄺飛燕,向著游龍子瞟了一眼,笑意盈盈,恰巧,黃小龍偶然向這面望去,四道目光—觸,不禁心頭一震。
他沒有想到這位小妹妹的目光,一年未見,竟然變得恁般灼熱。簡直跟昔日的金燕、候麗珠、鄺飛鶯、哈紅藥等相類似,而其狂熱過之。
他無論如何不相信,這位小妹妹,年才十五,如此年齡,未必情竇已開,因此,微微一笑。
他這一笑,是沒有含有任何情愛的,只覺好笑罷了!誰知竟從此時,給他帶來無限情孽糾纏。
寫來雖慢,其實僅是轉瞬間事。
活神仙司徒聖突道:「酒鬼,你竟這般無老無少,跟後生晚輩,也開起玩笑來,卻把正經事丟在一旁。」
長耳酒仙這時不予答理,蹲在一方巨石之上,分配解藥。
游龍子黃小龍卻踱將過去,從候麗珠姑娘手上接過水瓢,低聲問道:「珠妹,你也是接得黑水魔尊彭岑的『追魂黑心令符』前來大巴山的麼?」
候麗珠鼻孔一酸,幾乎滾下淚珠,心說:「要不是為了找你,我來這荒山野谷幹什麼?可是,如今雖然將你找著,你卻有了金燕。」不由更是心酸,掉頭狂奔而去。
游龍子黃小俠急得大呼一聲:「麗珠,快回來,我有話說……」
他這裡話猶未落,只聞金燕姑娘一聲低嗽傳來。黃小龍頓吃一驚,不再呼喚,深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旁的鄺飛燕拉著姐姐衣袖說道:「你不去把麗珠姐追回來。難道讓她奔出谷外嗎?」
飛鶯姑娘性情溫和,聽了妹妹的話,毫不考慮,香肩上幌,人已穿林而出。
黃小龍心中雖是不安但此時救人要緊,兒女私情,他只有暫時丟開。埋著頭,將金鱗毒蟒內丹,浸入水內。
就在這時,一陣處女幽香傳來,跟著耳畔響起一聲俏笑,黃小龍以為是金燕來在身旁,伸手一攬,一個纖小的嬌軀,便偎入懷中,他看也不看,說道:「燕妹,適才你是生氣了!」
難知懷中的人兒,噗哧一笑,說道:「小龍哥,適才沒有,現在可說不一定。因為,你這樣壞啊!」
伸出纖纖柔荑,一指戳在黃小龍額頭上。
他此時才發現自己張冠李戴,誤把小妹妹鄺飛燕當做金燕了!一時手足無措。
倒是鄺飛燕蠻大方的,偎在小龍懷中說道:「小龍哥,你喜歡我嗎?」
黃小龍見她稚氣獨在,脫口說道:「當然喜歡你的。」
鄺飛燕墊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說道:「記著,別忘記今宵。」
言訖,嬌軀一扭,便如飛逃去,好像不勝嬌羞一般。
這突來的變化,把黃小龍驚得呆了!
不過,他認為這位小妹妹,為必真的懂得什麼叫做愛情,不是嗎!她適才還問自己是否喜歡她,於此可見,她是把自己當做兄長來愛啊!因此之故,他毫未放在心上。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忽然金燕姑娘呼道:「小龍哥,解藥咱們都已喂遍啦,你還不趕快把水拿來餵他們,一個人站在那裡發楞幹嗎?」
游龍子黃小龍,慌忙答應,端起水瓢,走近每一個人,便給他灌下—匙。
果然,這方法極具神效,不多時間,少林、武當,崆峒、峨嵋、青城、華山、丐幫等所有中毒群豪,相繼醒轉,各自隱於石後排泄毒氣。
迨毒氣排泄盡淨,然後各自按照師門心法打坐,恢復元氣。
雪峰飛狐淳於雄,命門下弟子,挑起泥土,將所有一切排泄物掩蓋,以免毒氣襲人呼吸之中。
這時鄺飛鶯鄺飛燕已挽著候麗珠姑娘回來。
活神仙司徒聖道:「諸位毒氣雖除,但體力仍差。谷口一帶,猶應加強戒備,以免老魔頭率領黑獄使者,乘虛而入,不可不防。
另外,則雖派人赴山下官園鎮,購賣糧食肉脯,以充食糧、一俟群豪戰力恢復,再商議進攻退守之事。」
他這話,頗有見地,立獲通過,除留下半仙尼率領金燕、鄺氏姐妹及候麗珠在谷中照拂各大門派毒氣新解群豪外,活神仙司徒聖及長耳酒仙東力坤,則與雪峰飛狐淳於雄一同前往谷口,以防意外。
游龍子黃小龍則帶領天山門下三傑,下山採購食物。
天山三傑,本是雪山飛狐淳於雄的師兄,武功造詣,並不比掌門人為弱,但好強之心,則有過之。
他們在谷中,曾聽蒼穹三仙,對游龍之黃小龍,不斷讚美,說他一招驚走黑水魔尊彭岑,武功已達化境,心內突自不信。
三傑劉永年,一出谷口,便展開天山派獨門輕功,如一縷輕煙朝前飛馳。
二傑湯寇南,大傑雷明,心知乃弟之意,雙臂一振,跟縱追去,嘴裡卻道:「黃少俠,咱們快追上去,別讓舍弟走在前面,被黑獄谷中高手所算。」
說話間,人已幾個起落,縱躍出去十餘丈遠。
游龍子黃小龍朗朗一笑,應道:「兩位前輩,不妨先請。」
二傑湯寇南,回頭一望,見黃少俠仍落在後面,緩緩步行。心想:「你別在那裡裝算,我就不信你能追趕得上!」
天山三傑,逐拿出全付精神,展開獨門輕功,奮力前奔,只聞耳旁呼呼風響,真說得上一句疾逾奔溜。快似飄風,兩個時辰之後,已然奔出山麓。
這時,天已黎明,晨霧猶濃。
三傑劉永年,突然放慢腳步,向後面來路望去。竟不見半絲人跡,說道:「老大,怎的黃少俠還不見來?」
大傑雷朋道:「這年青人,別是迷了路吧!」
二傑湯寇南心中忽然一動,說道:「不會的,也許人家早已走在前頭……」
話聲甫落,果見前面霧影中現出一人,拱手說道:「前輩們何以忽然停步,莫非有什麼要事?」
不是游龍子黃小龍是誰呢,幸虧自己三人,不曾亂加評語,否則此時豈不尷尬。
大傑雷朋掀冉笑道:「老朽等還以為少俠落在後面迷了路呢?想不到少俠早已走在前面,實令人衷心佩服。」
游龍子黃小龍微微一笑,說道:「前輩們的輕功,實確屬罕見,晚輩要非習過「化影如煙游龍術」定然難與頡頇。」
他說得甚是誠懇,毫無一點少年人浮誇氣息,天山三傑頓時心生好感,同聲說道:「不怕少俠笑話老朽們真成了班門弄斧。」
游龍子黃小龍,隨又謙遜兩句,領著三傑,朝官園鎮行去。
四人進得城來,早市剛興,大的酒樓,尚未開始營業。
在一條橫街上,卻有著十數間飲飯店,都是賣豆漿油條,包子饅頭的。
黃小龍說道:「此時時間太早,一切雜貨店都未開門,咱們何妨先進早點!」
天山三傑,已有數日末曾進飲飯,一見那些熱騰騰的包子,不禁垂涎欲滴,自然同意。
黃小龍挑選了一間較為體面的小食店,領著三傑進去,揀了一張桌子坐下。
夥計立即前來招呼,黃小龍吩咐先檢一百大包候用。
這種現成食品,自是迅速。四人各要了一碗牛肉湯後,便各自距案大嚼。
別看纍纍然,四盤肉包堆得如四座小峰,卻經不起四人一陣狼吞虎嚥,轉瞬之間,便有如風捲殘葉,直看得其餘食客,詫目相望。
四人付了帳,正要走出小吃店,忽然迎面走來—人,那人身材高大,鬚髮皤然,背上斜背著一具古琴。
黃小龍認得這老人,竟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自己因一時爭強好勝之念,在冀北妙峰山,一劍斷了老人家鳥琴。
他便從此遁跡深山,潛研絕藝,連兩個孫女飛鶯飛燕都不管了。
現在忽然在這山城鎮現身,豈非怪事?
他曾經答應過鄺氏姐妹,代為尋找,毫不遲疑,走上前去,拱手說道:「前輩,久違了……」
他還沒有把飛鶯飛燕姐妹二人說出,這老人,想是業已認出這面前少年是誰,不禁勃然大怒,說道:「畜牲,我正找遍了天涯,想不到今天會在這小鎮甸狹路相逢……」
說時,目射凶光。
游龍子黃小龍深恐琴俠把話說僵,不待他繼續說下去,即插言道:「老人家先別生氣,你要怎樣教訓晚輩均無不可,但是否想知道令孫女飛鶯飛燕兩位姑娘芳蹤?」
琴俠鄺步濂,僅有在這麼兩個寶貝孫女,那得不想念,不由問道:「小子,莫非你把她們藏起來了?」
游龍子黃小龍,雖是聽得劍眉深蹙,心中滿不是滋味,旋又一想:「這位老人家性情偏激,自己前在妙峰山不合連一時意氣,將他鳥琴削斷,使礙他幾乎患了失心瘋,不說別的,就是看在飛鶯飛燕姐妹兩人份上,也不必再與計較。」
如此一想,氣也消了,依舊面含微笑道:「老前輩,怎的開起晚輩玩來了,飛鶯飛燕姑娘,正在大巴山中一處深谷。……」
他話尚未落,琴俠鄺步濂,便返身疾奔。
游龍子黃小龍一把未能抓住,眨眼消失人叢中不見。不禁跌足歎道「這位老人家性子也太急了些,還沒有聽我把話說完,便一溜煙走了!巴山縱橫數千里,千峰萬谷,又往那裡去尋?」
天山三傑站在一旁,自始至終,未發一言,靜觀兩人變化。想不到游龍子黃小龍。在這位怪僻的老人家面前,竟是逆來順受,彬彬有禮,年輕人能夠不飛揚浮噪,狂妄自大自屬難得,何況,還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人當是大英雄,大豪傑,兄弟三人,不禁互望一眼,心生敬仰,說道:「少俠,這位鄺前輩,性子委實太急,不過,不要緊,他路逕不熟,咱們買好了乾糧,回山之時,或可遇上,你也不用為他耽心。」
天山三傑態度大變,竟顯得十分恭順。這自然是以德服人的效果。
此時早市正盛,四鄉趕集之人,人潮凶湧,在大街上,又不便施展輕功,黃小龍只得歎息一聲道:「但願如此!」
言訖,便率領天山三傑,購置了四個麻袋,然後將購妥的乾糧,肉脯,酒食,麵點之類,分別裝入,各自扛在肩上,向大巴山行去。
他們一行四人,雖都肩上各自扛著一袋重逾兩百餘斤的食物,但仍步履如飛,在山徑上行走,若履平地。
游龍子黃小龍,雖經沿途注意,卻沒有發現琴俠鄺步濂蹤影,不禁心生疑慮,暗忖:「這位老人家,不要闖入「黑獄谷」才好!」
他心中雖是頗感不安,但他此時卻擔負著天下群俠藉以為生的食糧亦無法可想。
不言黃小龍率領天山三傑,運送食物,回返那處無名谷中。且說琴俠鄺步濂,聽說孫女鄺飛鶯鄺飛燕,此時在大巴山一處深谷中,掉頭就走。
等到他一溜煙飛馳上山,望著那些高聳雲霄的重巒疊巔,才感到千障萬谷,一時難尋。
但他年紀雖邁,性情卻十分倔強,不願再回到城中,向游龍子黃小龍詢問詳情。心中暗忖:「只要我不斷搜索尋找,還怕找不到人麼?除非那小子是在撒謊!」
他有了這意念,便不斷飛馳,逢谷即入察看。
偏偏,他走的方向,卻是與那無名山谷相反,斯時,紅日滿林,氣候逐漸炎熱,他一連進了四座山谷,不斷大聲叫飛鶯飛燕名字,除一片回聲之外,什麼也沒有。
逐漸,他覺得自己定是受了騙,一種上當的感覺,使得他心中大是憤慨。
自言自語地說道:「游龍子黃小龍小子,你如果欺騙了我老人家,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四肢割掉,以洩心頭之恨!」
他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道:「唉!,我這人怎的如此好欺,他明明是我對頭,為什麼還敢告訴我她們姐妹兩人的芳蹤,最奇怪的是,我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話。」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一方巨石之後,暴露出一角紅裙。不禁「噫」了一聲,心想:「似這種深山絕谷,怎會有此婦女衣著,莫不是飛鶯飛燕兩姊妹吧!」
如此一想,便大步跨上前面。
詎知俯首一望,地下竟躺臥著一個身材頗為豐滿的婦人,這婦人只因覆著紅色紗巾,看不出年齡和妍丑。
但他可以確定,這人決不是他的孫女飛鶯,或是飛燕。
再一細看,這婦人竟一雙赤足,沒有穿著鞋襪,露出一截光滑圓潤的小腿。
在那接近足裸之處,血跡殷然。
琴俠鄺步濂,雖是年邁,兩眼並未昏花,藉著日光,已看出有紫腫狀況。
不消說,定是被蛇蟲咬傷,否則,決不會這樣。
不過,這婦人,來到這深山絕谷做什麼?又為什麼竟沒有穿著鞋子,驀地,一個奇怪的思緒,湧上心來。心想:「莫非她是被什麼人擄來此地。」
如此一想,便不禁同情起來。
他伸手一探,胸前只是微微起伏,顯然系因中毒昏暈過去。
此時,他竟是毫不猶豫,伸手揭去這婦人面紗。
只見她,黛眉深鎮,雙眸緊閉,兩頰淚珠未干,宛如一枝帶雨海棠,甚是美艷。
琴俠雖已年登期頤,見這風韻十足的徐娘,也不禁怦然心動,無限愛憐地息一聲說道:「唉!是那家娘子,怎的來在這深山絕谷被蛇蟲咬傷,如非遇見我老頭子,豈不要玉殞香消。」
言罷,從懷中摸出一隻玉瓶,從瓶中倒出一些粉紅色藥末,給婦人敷在傷處,並撕下一幅衣襟,將足稞包紮妥當。
老人家握著那雙尖梭梭,軟綿綿的三寸金蓮,不期想起老伴。一個模糊的窈窕倩影,泛上心來。
那時,他才年逾弱冠,憑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要得三家村董成笨老武師掌上明珠董玉鳳。
董玉鳳婀娜纖細,十分柔順,兩夫妻甚是恩愛,曾經給他生下一子鄺異,那就是飛鶯飛燕爸爸。
常言道:「恩愛夫妻不久長」誰知新婚不到三年,玉鳳便撒手塵寰,離他而去。
鄺步濂痛不欲生,撫養愛子,用盡腦筋,製造了一把鳥琴,彈奏些愛妻生平所喜歡的調子,同時,將武功化成琴招,並將鳥琴之內,巧妙地裝設劇毒金針暗器。
經過數十年悠長歲月,終於得名列當今宇內四奇之首,然而,他卻異常寂寞。
記得閨房之中,他最喜歡的,便是玉鳳那一雙窄窄蓮鉤,時常把玩不厭。
撫今追昔,不禁感概唏噓。
就在這時,忽聞一聲格格嬌笑,道:「老頭子,你握著姑奶奶的足幹什麼!」
琴俠鄺步濂,趕緊鬆手,退立一側,一雙老臉,紅得有如柿子,期期艾艾地說道:「沒……沒什……麼?」
那美艷婦人復又嬌笑一聲,說道:「你貴姓啊……」
琴俠鄺步濂面含愧色道:「老朽鄺步濂……」
「什麼?你就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麼?」
「不錯,那正是老朽!」
美艷婦人向他身後背著一支綠玉琴瞄了一眼道:「不對,我聽說這位異人,使用的乃是鳥琴!」
琴俠臉上又是一紅,說道:「夫人說得對,老朽昔日是以一隻鳥琴縱橫天下,可是……」
他說到這裡,本想把游龍子黃小龍,在妙峰山以碧玉劍削斷鳥琴之事說出,但那是有失面子之事,逐剎住不講。
那美艷婦人張大著眼睛道:「可是什麼呀?」
琴俠鄺步濂微一沉吟,說道:「自從我獲得這只『綠玉琴』之後,那架鳥琴,我便丟掉不用了。」
美艷婦人咭的一聲,笑道:「有了新的忘了舊,那也是人情之常。」
她明知鄺老頭子斷琴之事,但她卻不揭露,心裡卻在暗笑:「你當老娘不知道麼。」
琴俠鄺步濂心頭一震,方感不安,忽聽美艷婦人嬌聲喚道:「喂,鄺大俠,我這腳裸,被毒蟲咬傷了,是你給我包紮起來的嗎?」
琴俠鄺步濂,以為又有什麼不對,方自囁嚅,美艷婦人掙扎著坐起,口埋卻道:「謝謝你啦!」
聲音嬌媚之極,令人聽來,百骸俱暢,連忙說道:「別謝!些須小事,算得什麼!」他原是自謙之詞。
美艷婦人眸子一轉,突又歎息道:「常言人老心腸好,現在看來,確是實情,喂!鄺大俠,你不會不救人救徹吧?」
琴俠鄺步濂,一個多甲子以來,過著孤家寡人生活,從來不曾與旁的女人接近過,因此養成怪僻個性,現在,被這美艷婦人,如此一撩撫,在這深出絕谷,又無他人,早就有點飄飄然了!無限深情地說道:「傷患扶持,乃是人類互助的義務,何況,像你這麼個嬌滴的人兒,我怎忍把你留在這荒山絕谷呢!」
這些活,他已有多少年不曾說了,連自己聽起來,都感到有些不倫不類,雖然並沒有人訕笑於他,老臉皮也不禁紅得有如紫醬。
那美艷婦人,竟然笑得花枝亂顫,連腳稞的傷也忘了,剛剛站起,便又哦唷一聲向地上跌去。
琴俠大驚,身形快若飄風,兩臂一張,便將美艷婦人抱個結實,說道:「夫人,跌壞那裡沒有?」
誰知他不問還好,他這一問,美艷婦人曾是大聲呼痛!
琴俠鄺步濂為之大大發急,說道:「是什麼地方?……」
他一面說,一面伸出那雙乾枯的手掌,到處摸索。
這不是吃豆腐麼?要是正經女人,怎容他上下其手。
可是,這美艷婦人,只是輕嗔薄怒,咭咭一聲朗笑道:「要死!你摸到那兒去了!」
言訖伸出那雙雪白的柔荑,不輕不重摑了老頭子一記耳光,清脆之極,連谷底都傳來了回應。
琴俠鄺步濂枉自活了一大把年紀,雖然把武功練成了,可是兩性間調情之事,卻幼稚得可憐。
臉上一陣熱辣辣的感覺,使得他張目結舌莫知所措。
美艷婦人撒嬌不依道:「你這人怎麼啦!讓人家赤著雙足站在亂石地上……」
話來說完,便又「啊呀!」一聲,將整個身軀,倚靠在老頭子身上。
琴俠鄺步濂,頓時週身血液沸騰,雙臂一抄,將美艷婦人橫抱懷前,說道:「妙人兒,讓我把你帶出大巴山吧!我老頭子將是你終身不二之臣!」誰知話聲方落,一陣嘿嘿陰笑,從巨石後面傳來。
琴俠鄺步濂,霍地—驚,疾目一掃,只見來人,也是一身紅衫紅裙,同樣面罩紅紗,使他大為錯愕。
這原因,並不是來人現身得突兀,而是,這女人身段,他太過熟習了!
如是俠義道中人,一旦把所見所聞,傳揚開去,則他豈不被人誤會為登徒子,霜眉方自一剔。
紅紗罩面女人,忽然蓮步輕移,向著琴俠走來。
鄺步濂趕緊朝後連退數步,改以一手抄抱著懷中婦人,騰出一雙右手凝勁以待。
那紅紗罩面女人,好似毫無惡意,一聲脆笑道:「鄺兄,咱們久違了!」
他聽得出來,這女人正是與他齊名的畫魔巫蕙蓮,不由詫異道:「敢情閣下是畫魔巫蕙蓮女俠?」
這女人,果然—揭面紗,現出盧山真面目,不是這尤物是誰?
他很想問她為何來此,還未出口。
畫魔巫蕙蓮已然搶著道:「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谷主也來了!為了避免麻煩,你還是把哈夫人交與我吧!」
琴俠鄺步濂正覺得老抱著一個女人,甚是不雅,但又不能將之拋下,方感為難,一聽畫魔如此要求,正合心意,逐立刻辦理移交。
他一時想不起這哈夫人是誰?心頭不勝眷戀。
那裡曉得,這女人,正是馳名武林的胭脂母虎,白衫教咆哮夫人焦嬌。
這咆哮夫人焦嬌,自從昨宵在「黑獄之宮」,演了一幕母子亂倫醜劇,雖說她已是紅杏出牆,不守婦道,卻沒有泯滅倫常的觀念。
只是這事情太巧了,陰錯陽差。
要不是哈穆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遵約束,悄悄潛上古松,意圖擄劫被點中穴道的金燕姑娘,怎會被長耳酒仙東方坤制住,送往黑獄寢宮。
要不是黑獄谷主史錦淪被乃師召去,咆哮夫人也不被誤把張冠李戴。
如果哈穆兒不適時穴道自解,這事情當不致弄得如是之糟。
總之,一切均是天意。
咆哮夫人焦嬌,目觀愛子慘死在妍夫黑獄谷主史錦淪「先天玄青罡氣」之下,那裡還有臉再行見人,抓起床角衣裙,如飛逃出。
她本具有一身上乘武功,如一縷淡煙,飛馳谷外,然後在一棵樹陰下,穿起衣裙。
只是匆忙之間,忘了穿著鞋襪。
她雖是練過上乘輕功,走起路來較平常婦女為強,但在碎石上行走,卻也大不好受。
不過她咬緊銀牙,竟然奔行十數里之遙。
天色微明之際,便已來到谷口。
這時,她對哈穆兒之死,不再去想它,只要黑獄谷主史錦淪來向她說兩句好聽的話,仍然準備繼續舊歡。
但她卻不願這樣回去,除非史錦淪親身來迎,或是派遣黑獄使者前來尋找。否則,情何以堪!
她對愛子哈穆兒之死,雖然內觸於心,卻遠不若她戀姦情熱。
沒有多久咆哮夫人焦嬌,進入一座山谷。
這座山谷,既不深遽,亦不太過荒涼,只是亂石崩雲,夾雜著一些野生植物。
她金蓮楚楚,柔嫩的皮膚,每一接觸到那糯糙的亂石,便湧起了一陣錐心刺骨之痛。
事情遠不止此,正當她姍姍而行之際,驀地,草葉中竄出一條兩尺多長的青竹蛇兒,在她那瑩白的腳踝上咬了一口。
一聲驚叫,直駭得她魂散魄飛,伸手向蛇頭抓去。
像她這等高手,一條蛇算得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
咆哮夫人焦嬌,雖是將青竹蛇兒制死,但那傷口,卻已血跡涔涔,她身上不會帶有解毒治傷之藥,深恐一旦毒發,於是,掩在一塊巨石之後,準備以內功療毒。
可是,這毒竹蛇,也屬於烈性毒蛇之一,片刻之間,便已紫腫,毒氣上竄,她趕緊將腿部穴道封閉。
女人究竟是女人,情感最是脆弱。誠一生何曾受過如此委屈,不禁匐伏在巨石之後,嚶啜泣起來。
就在這時,忽聞谷口傳來一陣蒼涼的呼聲。
「鶯兒,燕兒,你在那裡!」
跟著,谷口路上出現一個皓首銀髯老人,她此時已受蛇傷。如是俗家,自己此時,決難與敵,因此她停住悲泣,靜以觀變。
沒有想到這老人,竟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
像她這種水性楊花,自然想以色身誘惑。
老頭子幾乎墜入胭脂陷阱。
幸而畫魔巫蕙蓮趕來,他才免於捲入桃色漩渦。
且說琴俠鄺步濂,將美艷婦人交與畫魔巫蕙蓮後,總想不起那位哈夫人是何來歷!
正當他搜索平生記憶之際,一聲清嘯,自谷口傳來,接著一條人影,閃電般撲到。
琴俠鄺步濂大駭,因為這人輕功,居然高出自己,不覺撤出背後的「綠玉琴」戒備。
同時,左手一翻,推出了一式「仰觀天象」。
誰知撲來黑影,冷哼一聲,說道:「何物老鬼,膽敢侵犯本谷主。」
話聲才落,只見掌影一閃,勁力凌空下壓。
就在兩人出掌當兒,畫魔巫蕙蓮嬌呼一聲,說道:「谷主,且休誤會,是自己人。」
然已無及,只聽「蓬」的一聲,琴俠鄺步濂連退數步,空中的黑影,身形也被震得直瀉地面。
黑獄谷主落在地上,將大拇指一豎,說道:「不錯,能接得本谷主一掌,實屬當今罕絕高手,不知閣下是那位高人?」
畫魔巫蕙蓮介紹道:「這位便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大哥。」
黑獄谷主「哦」了一聲,暫未置答,只將懷內布包取出扔與畫魔道:「著她穿好前來見我。」
他說到這裡,回過頭來,向著琴俠鄺步濂道:「黑水魔尊,便是家師,宇內黑白兩道,均相繼投效黑獄之宮。尊駕既已來我大巴山,又是本谷紅衣使者巫蕙蓮故交,不知可願加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