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風華絕代飄姑娘 文 / 蘭立
這不是方濟的武功突然高明,只是水紅蓮太累了,適才纏過度,她還沒有作適當地調息。
好在石楓親聲出現,她不必再親自出手了,伸手一位秋兒道:「秋妹!你感到怎樣?」
秋兒嬌靨一紅,說道:「有點兒火辣辣的……」—一水紅蓮打開身旁的一間房門道:「快進去調息,我在這兒替你護法。」
秋兒遲疑地道:「可是他……」
水紅蓮道:「他不要緊,十個方濟他也能收拾下來,不過如此一來,可能會驚動整個五聖府,你如果不願意,待會怎能對付大批的強敵。」
秋兒道:「你呢?姐姐,你也需要調息一下才行。」
秋兒道:「好的。」
秋兒剛剛進去調息,石楓與方濟的打鬥已經結束。
一記煉魂手,便已扣著方濟肩井重穴,方大公子矮了下去,痛苦的汗水,像黃豆般暴了出來。
「姓石的,你好大的膽量,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石楓嘿嘿一陣冷笑道:「我不動你的汗毛,只要掏出你的心肝,你爹不會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方明山,小賤人不必枉費心機,老實一點回答大爺的問話。」
方濟已痛得冷汗浹背,渾身戰抖,石楓要他回話,他焉敢說一個不字?
「你要我說什麼?」
「說說殷村的事吧!你為什麼向我下毒?」
「我奶娘要試驗七竊紅靈是不靈,總得找一個人試上一試,碰到了你,自然再好不過。」
「哦!試驗毒藥,再奪半壁山河,嗯,這倒是一舉兩得之事。」
方濟道:「是奶娘出的主意,你可不能怪我。」
「好,咱們不說這個,王家玉呢?你明知她是我的妻子,為什麼以強暴的手段霸佔她?」
「這你也不能怪我,咱們猜想你已經死了,王家玉那麼美麗,讓她獨守空閨豈不是太可惜了!」
「那麼你為什麼以殘酷的手段對付秋兒?」
「咳!你忘了秋兒是個丫頭了,她竟敢違抗本公子,應該是罪有應得。」
「那麼閣下作惡太多,今天你也是罪有應得了!」
噗的一聲,他的左手已插進方濟的胸膛,五指向外一帶,心肝五臟隨著一股血箭跑了出來。
水紅蓮殺過人,但從未見過這等慘烈之事,她輕輕吁了一聲,螓首跟著垂了下來。
殺了方濟,石楓總算除了一口惡氣,但他知道從後以後,五聖府跟他勢不兩立,他的處境也就步步荊棘丁。
他能夠想到,水紅蓮自然也十分明白。不過,她已將身心交給了石楓,不管它海枯石爛,不管它是禍是福,只有石楓才是她寄托之處。
因此,她無限關切地招呼道:「兄弟!快調息一下,咱們要在開亮之前闖出五聖府。」
石楓道:「姐姐也累了,還是你先調息吧!」
水紅蓮道:「聽我說,兄弟,如果咱們已驚動府中之人,可能馬上就有一場血戰,像他們主要對付的目標,千萬大意不得。」
石楓道:「這樣吧!姐姐,咱們一起調息,如若有人前來,小弟會發覺的。」
水紅蓮道:「好吧。」
他們調息醒來,並無闖來地牢之人,只是朝霞吐艷,天色已接近大明了。
水紅蓮柳眉一皺道:「咱們只怕難以脫身了,是留是走,兄弟你做個決定。」
石楓略作沉吟道:「小弟殺了方濟,如若留在地牢,他們會找來的,那時咱們被逼在此地,處境就更困難了,依小弟之見,咱們不如出其不意的硬闖出去。」
水紅蓮道:「好,咱們走。」
石楓道:「別忙,此地不是還關著一個人麼?咱們不過舉手之勞,何不將那位難友一併放掉?」
水紅蓮道:「你去放吧!在第七間牢房之內。」
石楓打開房門,果見一位虯髯繞腮,亂髮如蝟的大漢正當門而立。
此人約莫五旬上下,長相頗有一方霸主的威儀,他目光灼灼地瞅著石楓道:「你殺了方大公子?」
石楓淡淡一笑,道:「我是來放閣下出去的,願不願意任憑尊意,其他的就不必管了。」
虯髯大漢哈哈一笑道:「你錯了,咱們姓路的不是一個忘恩背本之人,你放了我。咱們今後就是風雨同舟的人了,如此重大之事,在下豈能不問?」
石楓道:「是的,我殺了方家的大公子,不過,咱們不必風雨同舟,待咱們走了之後,你再出去,就不會受咱們的牽連了。」
語音一落,身形急旋,逕自偕同水紅蓮及秋兒搶出地牢。
他們剛剛跨出虎頭,就聽到一片喊殺之聲,由方位判斷,正是水紅蓮的居處附近。
石楓心頭一動,道:「不好,姐姐只怕是月兒她們出事了,咱們趕快前去瞧瞧。」
趕到水紅蓮居住的院落,石楓目光所及,不由大吃一驚。
他猜的不錯,是月兒她們出了事,令人難以理解的是她們為什麼不由秘道出去,反而跟五聖府的人拼起來了?
當然,現在他不便詢問,要問最少也離開五聖府再說。
只是,想離開五聖府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起碼先要幫助月兒她們闖出重圍。
石楓流目打量了一下,眉蜂不由皺了起來。
院子裡的人頭黑壓壓一片,縱然一人吹一口氣,也可以變作一股狂風,何況其中還真有能者。
月兒、湘琴,在此等場合之中,只是像大海中的一葉浮萍,她們的處境自然不可言喻。
不過,石楓不是為這個皺起他的眉頭,他是想,對手如此之多,他可能會被迫得大開殺戒。
在重圍中的月兒,自然看不到石楓,因為四周被人牆遮得風雨不透,而且還有三個在跟她拚命的纏鬥。
這三人都是五聖府的一流高手,一個是三管事駱允言,另外兩人是九大弟子中的四公子馬三賢,六公子秦伯龍。
月兒以一柄單刀戰五聖府的三大高手,她並沒有半分怯意,但她那驕艷的面頰之上,卻籠著一片深愁。
而且她雖是力拼三人,似乎還有點心神不屬,每當她迫退三人之後,她必會以極度期望的目光,向四周瞧看一眼。
自然,她是在找石楓,這個小婦人實在知情得可以。
本來她們已經安全在回到居處的,只要進入秘道,五聖府縱然高手如雲,也對她們無可奈何。
但月兒不願進入秘道,她擔心石楓的安危,要等著他一道撤退。
夜色在逐漸減退,她的心情卻沉重了起來,當天色黎明之際,她忽然衝出去,湘菱、湘琴大吃一驚,只得跟她闖出屋外。
不幸得很,她們才出房門,就碰到五聖府的巡查之人,在一聲警訊之下,竟形成一個難以收拾的局面。
月兒刀出如風,一連擊斃強敵,最後雖然由一管事駱允言及四六兩公子出戰,她仍能揮灑自如,立於主動之地。
湘菱、湘琴的情況較糟,與她們惡鬥的是五聖府七雄中的頭四位,以一敵二,她們已略落下風。
在屋面上觀戰的水紅蓮歎息一聲,扭頭對石楓道:「兄弟,事已至引,咱們不能再等了。」
石楓笑道:「姊姊說的是,咱們下去吧!」
一聲長嘯,他們飛身向場中曳落,五聖門下神色一變,搏鬥暫時停了下來。
最高光的自然是月兒了,她口中一聲歡呼,便向石楓奔了過去。
「相公,你沒有事吧?」
「我很好。」
在五聖府群雄虎視眈眈的場面下,石楓無法與月兒細敘,他摘下金戈,冷哼道:「咱們不想傷人,希望各位別再攔阻!」
二管事駱允言道:「就這難了,朋友,你拐舫五夫人潛逃,咱們若不管,怎能向上面交待?」
石楓道:「那麼閣下就出手吧,無論單打君毆,石某一律奉陪。」
「哼,好大的口氣!」
這聲冷哼,有如斷金裂石,圍觀人牆向兩旁一閃,現出幾名氣勢凌人的老者。
這幾人石楓並不陌生,他們正是此間的主人中原五聖。
在五聖的身後還隨著二公子方淵、大小姐方倩玉、二小女方倩霞。
五聖親臨,全場肅靜,但近百雙目光不時偷偷的向方關出投下一瞥,因為在當前的局面之下,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是的,五聖威名,居然有個膽大包天的石楓,敢於拐誘五聖夫人!
方關山的胸色果然難看已極,那不僅是氣沖牛斗,還有一股凌厲無比的殺機。
大聖方采山似乎還想保持一點五聖的風度,他輕咳一聲,注目水紅蓮道:「五弟妹,又鬧性子了?你過來,有什麼難以解決之事,全有大哥你做主。」
水紅蓮道:「多謝方大爺,自今日起,水紅蓮宣佈與五聖府斷絕一切關係,方大爺的好意只得心領了?」
中原五聖同時面色一變,他們估不到水紅蓮如此大膽,竟敢當面說出不留半分餘地的言論。
「賤人,我斃了你!」
方關山一聲厲吼,縱身就向水紅蓮撲去,他所帶起的勁風,震得塵土四飛,這撲擊之勢,真是威猛已極。
石楓哼了一聲道:「別撒野了,閣下,要打架麼?石某奉陪就是。」
他說話之際,已平胸推出一掌,暗含八成「法輪九轉玄功」的掌力,正好迎著方關山的身軀。
彭的一聲巨響,方關山被震得連退三步,但余功未已,他連續揮掌全力反擊,總算勉強將身形擋住。
只是這一驚俱真的非同小可,中原五聖全都面色大變。
大聖方采山重新向石楓打量一眼道:「你是法輪神獸的傳人?」
石楓道:「這個你就不必管了,閣下如果讓咱們走,石某領你的一片情,否則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方關山吼道:「大哥,不管他是誰,這個人咱們丟不起,縱然是法輪神獸親臨,咱們也只有一戰!」
方采山面色一肅,忽然伸手一揮道:「好,佈陣。」
在方采山一聲叱喝之下,中原五聖行沖如風,立即按五行方位布成一個分攻合擊的陣法。
接著他們取出縱不輕用的雷音羯鼓,目注石楓,腳下斜踏開始作緩慢的遊走。
中原五聖聯手合擊,還使用無人知曉的獨門兵刃,這是空前未有的,連中原五聖的子女也震驚得面色數變。
旁觀者退開數丈,一雙雙驚悸的目光,傻楞楞的盯著鬥場。
這是一場罕見的搏鬥,數百年來前年未有。
人們屏著呼吸,雖是冷汗浸衣,依然絲毫未覺。
石楓久闖江湖,經過不少惡鬥,但置身此等場所,他的心情仍難免幾分緊張。
不過他明白,這是生死一決的惡鬥,如不幸落敗,他們夫婦就死無葬身之地。
因此,他極力保持鎮靜,叫秋兒與菱琴兩婢守在中央,他跟月兒、水紅蓮三人分站三個方位。
心在不斷的跳躍,血在不停流轉。
忽然一聲暴叱,它們幾乎於剎那之間全部停下來。
這時唯有刺目的晶芒,挾著扣人心弦的雷音旋飛出去。
那是雷音羯鼓,刀輪急旋,十鼓齊飛,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向石楓夫婦電奔而來。
情勢險惡,生死一線,石楓仍未忘告訴月兒,要她把握時機,對雷音羯鼓作摧毀性的致命一擊。
忽然金光連閃,鬥場響起一片金鐵交鳴之聲。
這一擊只不過電光石火,但卻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雷音羯鼓,威懾武林,但在石楓夫婦全力一擊之下,成了一堆不堪一顧的破銅爛鐵。
自然這幾雲失色的一擊,全靠石楓的一雙金戈,他金戈縱橫,招無虛發,指顧之間一連擊毀了六面雷音羯鼓。
剩下的被月兒擊落三面,水紅蓮能夠擊落一面,已是難能可貴了。
他們這驚天動地的一擊,砸毀了中原五聖的金字招牌,方關山噴出一口鮮血,轟的一聲仆倒下去。
過份的刺激,使他無法忍受,中原五聖雁行折翼,方關山就這麼一瞑不視了。
這是一個悲慘的結局,也是令人難以想像的。
半響,方采山白髯飄動,長長一歎道:「咱們栽了,閣下請吧!」
石楓帶著一份歉意道:「在下為勢所迫,還望前輩多加原諒。」
—頓接道:「種瓜得瓜,報應不爽,令侄言濟對下暗中下毒,並以不可抗拒的暴力,奪去石某的妻了,昨晚再以龍涎香在地牢加害秋兒姑娘,他雖已自食惡果,但望前輩今後多注意一點你的部屬,在下言盡於此,再見。」
這幾個原想由秘道逃走的少年男女,此時卻堂堂皇皇的走出了五聖府的大門。
他們毀掉武林中目為泰北斗的中原五聖,也為自己樹立了不世威名。
但人世滄桑,誰能對龍蛇混雜的江湖作一番預測呢?適才還是驕陽如火,誰知一聲霹靂之後,竟然疾風驟雨,傾盆而來。
天道是難測的。
但人世之間何嘗不是紛爭迭起,變化多端呢?
六月的天,就是這樣的,只不過一陣豪雨之後,立刻又雨過天晴了。
豪雨驟臨之時,她們正在關洛道上奔馳,不幸的是前不靠村,後不靠店,連一個聊避風雨的樹林也沒有,除了眼睜睜的捱淋、還是什麼辦法可想?
其實,如果真有避雨,王家玉也不見得就會前往躲避,當焦雷震耳,大雨驟降之時,她那雙瞧著腳尖的秀目,連眼皮都沒有撩動一下。
大暑天裹,衣服原本穿得單薄,現在被雨一淋,旭若你乍然瞧看她們主婢一眼,包管你會目瞪口呆,投出去的目光必然再也收不回。
她們的身材是上上之選,此時濕衣往身上一貼,該凸的凸,該凹的凹,簡直是溝壑分明,形如裸體,如果說她們沒有穿衣也不為過。
王家玉主婢似乎沒有想到這些,她們依然低頭急走,像是想在日落之前趕到開封似的。
只是她們雖然沒有想到,別人卻不肯放過大好良機,而且那些盯著她們的目光全是那麼邪惡。
這也難怪,跛著不忘履,瞽著不忘視,誰能瞧到這般奇景,漠然而不動心?
於是,她們的身後有了跟班,而且愈來愈多,形成一條驚人的長龍。
如此一來.問題就發生了。
因為長龍的龍頭,固然可以大飽眼福,龍腰以下就只能聞臭汗,吃爛泥了。
關洛道上原是一個龍蛇混集的所在,這條長龍中,就有一些不太簡單的人物。
第一個是伏虎堡主長孫丑,第二個是無極樓主公冶異人。
這兩人的年歲都不高,約莫在三十五六左右。
論成就,他們可以名列當代一流高手,是年輕一代中的傑出人物。
因此,他們不敢招惹五聖府,但也決不可向中原五聖送秋波,賣人情。
只是爭名好勝,是武林人的通病,這一堡一樓的主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雨中驚艷之時,他們並未瞧到王家玉主婢的艷色,原因是他們來得較晚。
其實問題不在王家玉婢的美醜,縱然她們是幾個醜八怪,母夜叉,這一堡一樓的主人還是會一爭長短,非擠到長龍最前端不可。
他們在擠,別人自然也不甘落後,這樣那裡會不擠出毛病!
江湖之上,原本就是好勇鬥狠的,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為了雞毛蒜皮的一件小事,就可能弄出幾條人命。
現在這兩位仁兄拚命一擠,不出事那才是怪事呢!
最初,他們還能仗著巧快的身法見隙就鑽,待擠到一半,所見到的就只有一片人牆了。
沒有縫隙怎麼能鑽?但落在人後豈不輸了名頭?
伏虎堡主長孫丑首先一聲暴喝:「各位借個光。」
「借光」是請別人讓路,只是他可沒有安心講理,雙手一推,一股潛力直向前面逼去。
伏虎堡主名震江湖,他雖未存心傷人,這一推之力,依然非同小可。
前面的人被潛力一迫,禁不住向前一衝,這一來,人擠入,人撞人,亂子可就大了。
無極樓主似乎不甘後,口中哈哈一陣大笑,擰腰往前就沖,不知他使的是何種武功,但見人群波浪裂,一起向官道兩側紛紛避讓。
在些身法較慢,武功較差的人,就吃足了苦頭,他們來不及逃避,竟被擠倒在官道之上。
倒地算不了什麼,被人踐踏而過就不好受了。
為了自救,有人沖了傢伙,不只是情形更糟,一場莫名其妙的慘劇,就這樣掀了起來。
「小姐!我不懂……」
說話的是春兒,小姐自然是王家玉。
她們沒有趕到開封,卻撇嘴官道,在一個農家借宿。
此時月掛中天,已經接近午夜,這三名經過長作跋涉的主僕,只是調息一陣,便已全無睡意了。
本來嘛!一個嬌生慣養,而又十分任性的千金小姐,居然受到許多前所未有的橫逆,她心情惡劣而難以入睡,也是人之常情。
對春兒的問話,王家玉一時未曾過意來,她一揚柳眉道:「什麼事你不懂?」
花兒道:「那般跟著咱們的臭男人,為什麼忽然自相殘殺起來?」
王家玉道:「這就是江湖,她瞧著別人一眼,就可能弄得拔刀相向,他們互相一擠,怎能不擠出事來?」
春兒道:「活該,咱們臉上又沒有長花,有什麼好看的?」
王家玉道:「那般臭男人固然意存輕薄,但他們主要的目的,是想瞧瞧我這個人間禍水。」
春兒一怔道:「人間禍水!」
王家玉道:「是的,最少江湖人中會如此想法。」
春兒道:「小姐是說方公子……」
王家玉道:「何止方濟,想想看,中原五聖,被人們目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為了我,他們的家長慘遭橫死,五聖兄弟也落得雁行折翼,唉,中原五聖的威望一夕之向蕩然無存,說我是人間禍水並不為過。」
春兒道:「石公子太不應該了。」
王家玉道:「這不能怪他,奪妻之恨,他怎能不予報復?」
春兒道:「小婢是說他復仇之後,不該撇下咱們不管。」
王家玉幽幽的道:「他能救出秋兒,可見還是一個極重感情之人,也許他地認為咱們……」
春兒櫻唇一撇道:「咱們是迫於無奈,才被方濟那個傢伙佔了便宜,哼,他帶走五夫人水紅蓮,難道他就是應該的?」
王家玉道:「你忘了咱們是女人了,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只能從一而終,否則,唉……」
春兒道:「那麼咱們回京師去吧,聽說老爺已經榮升大學士……」
王家玉道:「不,我沒有臉兒見我爹,他老人家原是要以霹靂手段對石楓的,是我強自出頭,要探出半壁山河圖中的秘密,唉,如若我不愛上石楓,怎會落得這般下場!」
春兒道:「小姐是要去找石公子?」
王家玉道:「不錯,我要完在爹交代的任務,也不能瞧著姓石的那麼逍遙。」
春兒道:「可是咱們一路之上就沒有打探出石公子的半點行蹤,人海茫茫,咱們到那兒去找?」
王家玉道:「他說過要去金陵的,咱們只好到那兒去碰碰運氣了。」
春兒道:「小姐,你看石公子與月妹子是不是碰到了奇遇?否則憑他們以往的武功,怎能使五聖府除名江湖?」
王家玉道:「他們碰到奇遇是不會錯的,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五聖府雖是受到嚴重的挫折,不見得就會在江湖除名,只不過在四聖閉關潛修期中,暫時不過問江湖是非而已。」
春兒柳眉一皺道:「如若四聖一旦出關,石公子只怕就會大禍臨頭!」
王家玉道:「是的,所以咱們應該提醒石楓一下,他雖是撇棄咱們主婢,但他總是我第一個相愛之人。」
春兒道:「小姐說的是……」
翌晨她們繼續上道,目標是指向金陵,但在開封陳留之間,又意外的碰到了找碴之人。「嘿,姑娘才來?天氣熱得很,快到茶亭歇一會兒。」
一個身材中等,凹目高觀的紫衫中年漢攔住她們的去路,王家玉雖是覺得比人太過唐突,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人家還是一番好意。
只是她與此人素昧平生,那「姑娘才來」四字,使她有點茫然難解。
挑挑眉,她冷冷地道:「咱們見過?」
紫衫中年道:「在下久聞芳名,只恨緣塵一面,昨日本可見著芳駕的,不意被那些該死的東西一鬧……」
春兒撇撇嘴道:「原來閣下是那群狗打狗中的二個。」
紫衫中年尷尬的一笑道:「姑娘這麼一說,在下當真無地自容了。不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雖是隨著那般人追逐芳駕,但自信還不是一個輕薄之人。」
王家玉忽然嫣然一笑道:「小妹出言無狀,希望你不要見怪。」
紫衫中年見王家玉那嫣然一笑,竟似百合花突然開放一般,他神色一楞,目光竟如磁鐵似的呆呆的向王家玉瞧著。
王家玉是美麗動人的,但如若與中原一美水紅蓮相比,她就會遜色幾分,甚至較月兒也差了一成。
只是她異於常人之處,是一股天生的媚態,尤以她兩度嫁人之後,更有點放浪形骸,那股媚態更是扣人心弦了。
她見紫衫中年那傻呆呆的勁兒,不由噗哧一笑道:「閣下是不願原諒咱們無心之言了?」
紫衫中年啊了一聲道:「不,不,在下的心胸還不致這麼狹仄,幾句戲言算得了什麼。」
王家玉道:「閣下怎樣稱呼?」
紫衫中年道:「在下公冶異人。」
王家玉道:「原來是名滿江湖的無極樓主,當真幸會得很。」
公冶異人道:「在下只是浪得虛名而已,姑娘不要見笑。」
一頓接道:「到茶亭歇息一下吧,天氣熱得很。」
王家玉道:「我不累,咱們還要緊趕一程。」
公冶異人道:「姑娘要去那裡?」
王家玉道:「金陵!」
公冶異人道:「金陵六朝煙粉,是在下久已嚮往之地,如是姑娘不嫌棄,在下想與姑娘結伴一遊。」
春兒冷冷接道:「對不起,咱們高攀不上。」
花兒道:「何況男女有別,要游金陵,閣下自己去吧!」
春花二婢這麼連聲拒絕,使得公治異人大為懊惱,但王家玉卻笑笑道:「咱人都是江湖兒女,同行有什麼要緊,瞧你們大驚小怪的。」
公冶異人回嗔作喜的哈哈一笑道:「王姑娘不愧是女中丈夫,見解果然高人一等,好,咱們走。」
「慢點,長孫丑也有一份。」
一條人影忽電射而來,身形未到,已湧來一股地勁風。
來人是豹頭環眼,身如鐵塔的伏虎堡主,他生就一副野張飛似的威猛形貌,行動之際,也恰如其人。
他身形落地,正在王家玉的身側,環眼一掃無極樓主道:「閣下棋高一著,竟搶在俺的頭裡。」
公冶異人冷冷道:「那你就應該識趣一點,別耽誤了咱們的行程。」
王家玉道:「你是伏虎堡主?」
長孫丑道:「不錯,如假包換。」
公冶異人不屑的一哼道:「一個不學無術的粗人罷了,有什麼值得神氣的!」
長孫丑環眼圓睜,大喝一聲道:「老子不學無術,卻能摘下你的腦袋,你信是不信?」
說話聲中,他已向公冶異人奔了過去,斗大的拳頭呼的一聲,來了一招剛陽無比的衝拳。
此人身高力大,內力強勁,這一拳飛出,竟有風雲失色之勢。
公冶異人不敢硬接,身形一錯,旁移三尺,在臂就勢斜斜一劃,指尖帶著異嘯,劃向長孫醜的脈門。
長孫丑啊了一聲道:「老小子敢向大爺使詐,你他奶奶的別做夢了!」
他右臂一縮,身形急旋,一記連環雙腿,猛踢公冶異人的頭部。
他這連環雙腿踢得勁疾無比,旋身出招,幾乎是一氣呵成。
公冶異人大吃了一驚,他知道這雙腿之力,不亞於疾雷撼山,他自忖難於招架。
在千鈞一髮之際,公治異人猛的身形後仰,雙掌向下一撐,向後面翻了出去。
長孫丑哈哈一笑道:「好一個懶驢打滾,無極樓主果然不凡。」
他語音未落,一股勁風忽然向他的面門襲來,公冶異人鐵指如鉤,直取他一雙又圓又大的環眼。
無論他的武功如何高明,這雙照子總是賣給人家的,如若他想還擊,必先嘗到失明的痛苦。
那麼在此等情形之下,除了逃避別無選擇,而逃避的最佳方法只有一個。
懶驢打滾。
公治異人並未跟蹤追擊,招式一收,嘿嘿一聲冷笑,說道:「六月的債,還得快,閣下也嘗到了懶驢打滾的滋味了,嘿嘿!……」
長孫醜面色一沉,伸手一探腰際,摘下一對鏈子流星錘,顯然,他已打出了真火,要與無極樓主盡力一拼。
公治異人也取出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刀,雙手向懷中一抱,像山猹一般的靜待來敵。
春兒向他們瞧了一眼,回頭對王家玉道:「走吧!小姐,沒有什麼好瞧的。」
王家玉道:「不,我不能讓他們兩敗俱傷。」
春兒訝然道:「咱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何必管別人的閒事?」
王家玉微微一笑道:「就因為咱們麻煩夠多了,我才要收服他們兩人。」
春兒道:「收服,他們會聽小姐的?」
王家玉道:「我想會的,你忘了他們是做什麼來的了?」
春兒道:「小婢不懂。」
王家玉道:「自古英雄俱好色,好漢難過美人關,我想他們是逃不過我的掌心的。」
春兒心頭一懍,她估不到一個身世高貴的名門閨秀,竟想以色相為餌,卻收服這般江湖人物。
但她知道王家玉一經決定之事,連她身為湖廣總督的生身之父也無可奈何,做婢女的人微言輕,說多了只是自討沒趣。
王家玉並未察覺春兒的臉色變化,逕自蓮步姍姍,走向鬥場道:「兩位都是一方人傑,何必為一點小事傷了和氣?」
伏虎堡主長孫丑微微一怔,迅節縱聲一陣豪笑道:「在下原本無意動手,這都是無極樓主迫人過甚。」
無極樓主公冶異人道:「這可不能怪我,誰叫你來橫插一手的?」
長孫丑哇哇大叫道:「你能與王姑娘交朋友,難道我長孫衛.就不能?公治異人,你似乎太過霸道了!」
公冶異人道:「凡事有個先來後到,過怎能說我太霸道。」
王家玉擺擺手道:「我願意跟兩位交朋友,但不知兩位說的可是肺腑之言?」
公冶異人道:「在下語出由衷,絕無半點假虛。」
長孫丑道:「俺也是,誰說謊就是他奶奶的熊。」
王家玉伸出纖纖玉手,緩緩一掠髮際的秀髮道:「很好,咱們走。」
身形一轉,逕向陳留緩走去。
公冶異人微一遲疑,忽然晃身一躍,追上王家玉道:「王姑娘……」
王家玉腳下並未停留,只是漫聲道:「公冶兄有什麼指教?」
公冶異人道:「姑娘當真去金陵?」
王家玉冷冷道:「闖江湖麼,只有隨遇而安了,也許去金陵,也可能去別的地方,如若公冶兄另有待辦之事,小妹決不勉強。」
公冶異人道:「姑娘這麼說就是見外了,在下既已決心追隨,縱然赴湯蹈火也絕無退縮之理。」
長孫丑哈哈一笑道:「放心闖吧,姑娘,有咱們一樓一堡保駕,相信天下都可去得。」
王家玉微微一笑道:「多謝!」
語音一落,腳下逐漸加快,日色剛剛過午,便已趕到陳留。
在陳留,他們歇了下來,原因是選購坐騎,以供長途旅程的代步。
當晚在安歇之前,春兒終於忍不住道:「小姐……」
王家玉道:「有事就說,別這麼吞吞吐吐的。」
春兒道:「小婢覺得那一樓一堡,似乎都不是什麼好人!」
王家玉道:「哦,你說說看。」
春兒道:「無極樓主公冶異人城府極深,是一個擅用心機之人,伏虎堡主粗魯不文,對人處世,有一股殘暴的本性,這兩人十分不易駕馭,而且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野心,小姐千金之體,與此等人交往頗為不值。」
王家玉沉吟良久道:「你說的不錯,可是我這個千金之軀與路柳牆花又有什麼差異?」
春兒面色一整道:「咱們不能一錯再錯,再說小姐也應該為老爺著想。」
王家玉嬌靨一沉道:「你在教訓我?」
春兒道:「小婢不敢,只是……咳,小姐如此做法,總該有一個理由。」
王家玉怒哼一聲道:「我說過,我要完成爹交給我的任務。」
春兒不便也不敢再說什麼,不過她已完全明瞭王家玉的用心。
犧牲色相,交結高手,是為了對付石楓,也是為了完成她爹交代的任務。
由此可見她決不是當真喜愛石楓,以往獻身於他,不過是想探出半壁山河的秘密而已。
一個身世高貴的千金小姐,竟不惜一再以色身為餌,這是令人難以想像的,唯一可能的解釋,只因她是一個胡人。
當年滿人入關,明廷薊遼總督洪承濤兵敗被擒,滿人百計誘降,洪承濤都不為所動,最後,清後以色身佈施,才使他叛因變,甘為滿人的鷹犬。以王家玉與清太后相比,她犧牲色相的行為,就不足為怪了。
想到這些,春兒忍不住悄悄一歎,追隨像王家玉等鮮廉寡耽,心腸狠毒之人,使她感到十分灰心。
她悄歎之聲還留在耳際,一股怪異的香味忽然襲上她的鼻頭,她方自神一呆,一條人影已由窗口闖了進來。
此人身法輕靈,落地無聲,他環目一瞥王家玉主婢,忽然淫邪的一笑,道:「在下來得太過魯莽了,希望三位不要見怪。」
他是無極樓主公冶異人,此時越窗闖入王家玉的閨房,那還能有什麼好事?
因此,春、花二婢面色一變,兩人一聲嬌叱,晃身擋在王家玉的身前。
碰到這等場面,王家玉倒顯得平靜無比,她向公冶異人瞥了一眼,道:「公冶兄,這般時辰前來必然有什麼重要之事了。」
公冶異人道:「不錯,否則,嘿嘿,在下豈不唐突佳人。」
王家玉命春、花二婢退過一邊,柳眉微微一揚,報以一個動人的媚笑道:「坐下來慢慢說,什麼這般重要?」
公冶異人在王家玉的對面坐下,雙目神光如電,緊盯著王家玉的嬌靨。
春、花哼了一聲,說道:「要說什麼?樓主快說,咱們小姐的歇息之處,樓主不宜久留。」
公冶異人忽然挺指一吐,兩股勁風分襲春、花二婢,她們只是悶哼一聲,便一起仆倒下去。
王家玉淡淡道:「你殺了她們了!」
公冶異人道:「她們是姑娘的貼身婢女,在下怎能辣手摧花,只不過叫她們睡一會兒罷了。」
王家玉道:「現在你該說了吧,究竟是什麼重要之事?」
公冶異人道:「姑娘才貌武功,使在下十分欣賞。」
王家玉道:「多承誇獎!」
公冶異人道:「因此,在下想與姑娘共同創造一番事業。」
王家玉道:「嗯!」
公冶異人道:「姑娘是答允了?」
王家玉道:「這個麼,要看公冶兄從事的是何等事業了,小妹在明瞭內情之前,怎能冒然答允?」
公冶異人道:「咱們身在江湖,一切事業自然在江湖之上。」
王家玉道:「對不起,小妹對江湖興趣不高。」
公冶異人嘿了一聲道:「我知道,當朝重巨官拜大學士的千金,自然對咱們這般江湖草莽不感興趣,只是姑娘不該到江湖上來的。」
王家玉道:「怎麼,我不能到江湖之上走走?哼,我能夠闖蕩江湖,也能夠退出江湖,這有什麼不對?」
公冶異人道:「難道姑娘賠了夫人又折兵,竟不想要那半壁山河圖了?」
王家玉面色一變道:「你是誰?」
公冶異人道:「我是無極樓主公冶異人,姑娘為什麼記憶如此之差?」
王家玉道:「你偷聽咱們談話,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
公冶異人道:「天下事無大小,都難以瞞過公冶異人,我何須偷聽。」
王家玉撇撇嘴道:「無極樓主在江湖上算不得怎樣了不起的人物。」
公冶異人道:「但在下卻知道姑娘曾經取得半壁山河圖,並臨摹了一份由令尊保管,姑娘以跟隨石楓,只因無法瞭解圖上的隱秘而已。」
王家玉一懍道:「你還知道什麼?」
公冶異人道:「我知道石楓去了金陵,目的是想找太平天國的一個漏網之魚,幫他破解圖上的隱語。」
王家玉錯愕半響道:「閣下果非常人,只是我對閣下的事業依然不感興趣。」
公冶異人道:「事到如今,只怕由不得你了。」
王家玉一驚道:「你敢動強?」
公冶異人道:「在下一向做事,以兩廂情願為原則,尤其是對姑娘這等美麗的人兒,怎能做那殺雞取卵之事。」
王家玉道:「那麼你可以走了。」
公冶異人道:「要在下走不難,姑娘何不先運功試試?」
王家玉略一運功,竟發覺胸腹之間隱隱作痛,丹田中的真氣竟然無法凝聚。
她知道是中了無極樓主的暗算,不由嬌靨一沉道:「好卑鄙的手段,你竟敢暗中下毒?」
公冶異人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沒有什麼不對。」
王家玉道:「好吧,我認栽,你想怎樣?」
公冶異人道:「我說過,希望與姑娘共同創造一番事業。」
王家玉道:「你是要我做你的妻子,你既喜愛我,怎能對我下毒!」
公冶異人道:「在咱們交易未談妥之前,在下不得不使用一點手段。」
王家玉道:「我縱然嫁於你有什麼用?難道你的武功高超中原五聖?」
公冶異人道:「中原五聖只不過擁虛名而已,如若單打獨鬥,我不見得準會落在下風,何況對做石楓並不須我親自出手,姓石的功力再高,也難以逃過我的掌握。」
王家玉撇撇嘴道:「這麼說我是小看你了?」
公冶異人道:「小不小看我不在乎,當石楓躍進羅綱之後,你自然知道公冶異人是怎樣一個人物。」
一頓接道:「對付石楓,我已佈置了一套無懈可擊的完整計劃,不管他的武功如何高強,半壁山河還是會落入我的掌握之中的,我如非真心喜愛你,這些話就不會對你說了。」
說完哈哈一笑,綠山之爪也同時伸了出來。
「來吧,小心肝,我會讓你知道公冶異人的能力樣樣都是高人一等的。」
肉在俎上,王家玉那裡還有反抗之力,縱然有,她也不會反抗的。
也許公治異人的能力當真高人一等,瞧神色,她給了他一個極高的評分。
良久……。
「樓主!」
「什麼事?」
「我想像你這等風流之人,你那無極樓中,必然藏有不少人間佳麗。」
「哦,嘿嘿,問得好。」
「我說對了?」
「嗯,夠得上佳麗二字的,只不過西人而已。」
「那我……」
「你麼?排名第五。」
「什麼,你將我當做何等之人?」
「這有什麼要緊,俗語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雖是排名第五,我卻對你最為喜愛。」
王家玉忽視貞操,摒棄名節,但當朝大學士的千金,卻被一個江湖草莽列為第五名小妾,這是她難以忍受的。
呼的一聲她坐了起來,嬌靨一沉,冷冷道:「咱們到此為止,你走吧!」
公冶異人道:「走,可以,別忘了你身中的劇毒!」
王家玉道:「不勞掛心!」
公冶異人道:「你能解毒?」
王家玉道:「閣下管的太多了。」
公冶異人道:「你是我的妻了,你怎能不管?」
王家玉冷哼一聲道:「王家玉是何等身份,哼,閣下太過不知自量了。」
公冶異人道:「你不怕死?」
工家玉道:「人生百計難免一死,閣下如果以死相齊,你是打錯主意了。」
公冶異人估不到王家玉會對名位之爭這般堅持,不由歎口氣道:「好吧,算你贏了,將你排名第一總該可以了吧?」
王家玉冷冷道:「你錯了,樓主,王家玉不是在作名位之爭。」
公冶異人道:「那麼,你是為了什麼?」
王家玉道:「咱們不妨找開天窗說亮話,你所說的對付石楓的計劃,必須我才能完成,對麼?」
公冶異人呆了一呆,突然哈哈一笑道:「就算是吧,咱們夫婦一體,我計劃,你執行,這有什麼不對?」
王家玉撇撇嘴,道:「不要往臉上貼金,姓公治的,沒有我,你那計劃一文不值。」
公冶異人嘻嘻一笑道:「你真行,姑奶奶,我算服了你了。」
他說話之際,又伸手向王家玉的胸間撫去,但啪的一聲脆響,他的左頰競捱了一記清脆的耳光。
「我警告你,公冶異人,想占王家玉的便宜,必須姑奶奶高興,懂麼?」
「你……」
公冶異人臉色一變,雙目煞光陡現,惡狠狠地向王家玉怒視著。
「不要激我,騷娘們,你縱然不怕死,我還有別的法子整治你。」
王家玉淡淡道:「是毀容,還是剝皮抽筋,姑奶奶不信邪,你不妨試試。」
碰到如此一千生死不懼的辣女人,公冶異人變傻了。
自然,他可以毀她的容,也可以將她凌遲碎屍,然而,小不忍則亂大謀,看在半壁山河的份上,這口氣他不得不忍受下來。
「好,在下認栽,不過,一夜夫妻百夜恩,你總不能推翻既成的事實?」
「哼,別惹姑奶奶生氣,快將解藥拿來。」
公冶異人依言交出解藥,王家玉的臉色開朗了,而且還有了笑容。
不用說她是承認那既成的事實了,男女之間,還有什麼比夫妻更密切的?
公冶異人取過床頭的百寶囊,卻被王家玉一把奪了過去。
她找開一瞧,只見百寶囊內放著四雙瓷瓶。
瓷瓶全為白色,但丸卻分為紅、綠、黑、白四種色彩:
柳眉一挑,三家玉嫣然一笑道:「貨色倒是不少,敢情閣下還是一個使毒的行家。」
公冶異人道:「在下不敢掠人之美,這些都是花銀子買來的?」
王家玉道:「原來如此,以後我也買一些玩玩。」
公冶異人嘿嘿一笑道:「如果別人也能買到,在下豈不是枉費心機。」
王家玉一怔道:「怎麼說?」
公冶異人哈哈一笑道:「你忘了我是高人一等了,來了,咱們再親親。」
他語音未少,忽然腰際一陣劇痛,原來王家玉藉著側身依偎之勢,竟一指點了他的肋門重穴。
公冶異人大吃一驚,問道:「你做什麼?」
王家玉道:「你忘了我的話了,要佔便宜必須姑奶奶高興才行。」
公冶異人目射殺機,但一現節隱,他知道這個女人實在招惹不得,弄翻了,倒霉的還是自己。
在無可奈何之中,不得不裝著笑臉道:「這叫著色不迷人人自迷,誰叫你這般美麗的?」
王愛玉不理會公冶異人,先著好衣衫,再將春、花二婢救醒,然後面色一寒道:「公冶異人,這叫做十年風水輪流轉,現在你該聽我的了。」
公冶異人道:「聽我說,家玉,咱們之間有什麼不好說的,你先解開我的穴道,今後我一切聽你的就是。」
王家玉冷冷地道:「你當真聽我的?」
公冶異人道:「你如若不信,我可以對於發誓。」
王家玉道:「那倒不必,你先告訴我,你是怎樣收服伏虎堡主的?」
公冶異人道:「我給服了一種慢性毒藥,除了我無人能解。」
王家玉取過四雙瓷瓶道:「哪一種是慢性毒藥?」
公冶異人道:「紅的。」
王家玉倒出一粒紅色藥丸道:「我不信,你吃一粒試試。」
公冶異人眉頭微皺道:「家玉,你忘了我是你的丈夫了。」
王家玉哼一聲道:「你適才還說聽我的,原來你是騙人的!」
公冶異人苦笑一聲,道:「好吧,為了使你信任於我,只好以身試毒了,拿來吧!」
王家玉將紅藥丸遞出,忽然向後一縮道:「我如若當真叫你服毒,別人豈不說我謀害親夫,我只是跟你鬧著玩的。」
公冶異人大喜道:「總算我沒有看錯人,娘子,快解開我的穴道吧!」
王家玉噘著櫻唇道:「你們男人都是自私的,你適才使毒讓我失去武功,還在我的身上發洩獸慾,這些我都忍受了,難道你就不能忍耐一下?」
公冶異人雖是怒火焚心,表面上還不得不裝著一片平靜地道:「好吧,娘子,你倒是要我怎樣?」
王家玉道:「我是你的妻子,你難道不能告訴我這種藥丸的用法?」
公冶異人道:「我自然可以告訴你,不過咱們來日方長,你何必急在一時?」
王家玉道:「你是不願告訴娘子,好,咱們就在這兒耗著吧!」
公冶異人長長一吁道:「你一定要知道,我只好告訴你,記著,綠色的是慢性劇毒的解藥,白色的是慢性奇毒,紅色的是你們適才所中之毒,黑色的你才服過,就不必我多做解說了。」
王家玉微微一笑,取出一粒綠色藥丸,投進公冶異人的口中,再伸手向他的腮邊一捏,那粒藥丸就由喉際滾了下去。
公冶異人面色大變,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賤人,你當真要謀害親夫不成?」
王家玉噫了一聲道:「這就怪了,綠色的是解藥,你何必這般緊張?」
公冶異人一歎道:「算我陰溝裡翻船,要怎樣,你說就是。」
王家玉冷冷道:「第一,以後別跟我要心機,憑你無極樓主,哼,你是自討苦吃,第二,我可以做你的妻了,但你必須絕對服從我,我要你死,你就不能活,第三,我雖是你的妻子,卻有絕對的自由,我跟任何男人相好,你都不得干涉,第四、無極樓中的那般女人,自今日起一律降為婢女,未得我的允許,不准你跟任何女人親近。」
公冶異人連聲道:「好,好,我絕對遵守你這四項規定,快將解藥給我。」
王家玉道:「是紅色的?」
公冶異人長歎一聲道:「是的,唉,我一生對別人耍心機,估不到今日竟這般慘敗!」
但王家玉並未立即給他解藥,指著白色藥丸道:「這是什麼毒藥?你還沒有告訴我。」
公治異人道:「它名斷魂香,與下五門所用雞鳴五鼓斷魂香有異曲同工之妙,只要發內力一迫,它便化為烏輕煙,吸入少許立即中毒。」
王家玉向微現魚肚色的天際投了一眼,回顧春兒說道:「你帶著這些藥丸,立即趕往金陵,今後如何連絡,瞧我的暗記指示。」
公冶異人一震道:「娘子,你這是做什麼?」
王家玉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對你,不得不小心一些。」
公冶異人道:「可是毒發之期不過半載,如若……」
王家玉道:「你放心,無論咱們怎樣耽擱,半年之內準可趕到金陵,快走吧,記住,在金陵的住處要隱秘一些,否則別人會計算你的。」
足聲漸漸遠去,王家玉才拍開公冶異人的穴道,嬌軀一抖,向他偎了過來道:「不要氣惱,相公,良宵苦短,咱們該及時行樂才對。」
在金陵,天香街有不少秦樓楚館,它雖是沒有秦淮河那麼馳名,但出入天香街的卻儘是一些腰纏萬貫的當代豪門。
天香街最宏偉的建築是金鎖樓,金鎖樓姑娘全是名滿東南的絕代佳麗,因而它的名氣比金陵城還要響亮幾分。
金鎖樓的斜對過住著一位姓的京官,最近才告老還鄉,在家中享受著天倫之樂。
對老爺子的年歲約莫望六,他有一位夫人及兩位公子。
夫人當在四旬上下,雖是徐娘半老,還算得是一個大美人兒。
封家的兩位公子,更是一以以玉人,大公子名叫封晚秋,二公子名叫封惜月。
兄弟倆約莫十五六歲,像一對臨風玉樹,長相清秀已極。
除了他們夫妻父子,另外還有四名傭人,日常的生活,顯得平靜而美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該有金鎖這麼一個鄰居,那般搔首弄姿的姑娘,難對兩位初解風情的公子固非所宜,單說那車水馬龍的噪雜之聲,也破壞了居家的寧靜。
金鎖樓的老闆,是聞名金陵城的的朱大爺,但掌握實權的,卻是一名花信年華的美麗女郎「蜂腰六娘子」。
金鎖樓出色的姑娘,少說點也有三五十個,但當真名滿金陵,馳譽車南的也只有兩人而已。
這兩位姑娘,一個叫飄飄,一個叫綿綿。
為什麼要叫飄飄、綿綿?她那位恩客說得好,你要知道真相,不妨去做入幕之寶,當春風一度之後,你就小心領神會,知道它那不可言宜含義了。
封府的前院是一個花圃,規模雖是不大,但封老爺子匠心獨運,使得這座小小的庭院景色十分宜人。
每當黎明時分,封府的兩位公子必到前院讀書練劍,敢情這兩位文皺皺的公子哥兒,竟是文武兼備的全才。
黎明,金鎖樓的人們好夢正酣,按說不會有人打擾他們的。
誰知這天正當他們練劍之時,竟有人發出一聲噗哧,這只是一個簡短的音符,但卻清脆悅耳,有如天籟一般那麼動聽。
練劍的兩位公子不由一怔,雙雙循聲投目過去。
「啊!……」
原來金鎖樓垢翠樓朱欄之內,正立著一位羽衣飄飄的絕代麗人,她面含輕笑,向他們瞧看著。
「好劍法,兩位公子何不再讓賤妾飽飽眼福?」
大公子封晚秋向乃弟瞥了一眼,再轉身對羽衣麗人雙拳一抱道:「愚兄弟花拳秀腿,難入姑娘的法眼,咱們練劍旨在強身而已。」
羽衣麗人咯咯嬌笑道:「公子太過謙虛了,咱們誼屬鄰居,公子何不到我這兒來聊聊?」
封晚秋道:「這個……」
羽衣麗人道:「來吧,公子,賤妾在旁門等候你。」
眼輕佻,嬌軀乍擰,不待封晚秋表示可否,她已轉身下樓而去。
「恭喜你啦,大哥。」
封晚秋正目注翠樓,心神紛馳之院,耳邊已傳來二弟惜月的嘻笑之聲,他只得收攝心神,面色一整道:「二弟,你說是不是太過突然了一些?」
封惜月道:「不,這位姑娘窺視咱們已久,她的邀請應該是正常的。」
封晚秋道:「話是不錯,不過其中還有幾點難解之處。」
封惜月道:「什麼難解之處?大哥說說看。」
封晚秋道:「飄飄姑娘雖是淪身風塵,但身價之高,等閒之人休想獲得她青睞一瞥,現在她竟然紆尊降貴,親到邊門相候,此為能解者之一。其次是飄飄姑娘紅遍東南,追逐在她石榴裙下的達官貴人,多得幾如恆河沙數,在夜夜春宵的情況之下,她怎能起身如此之早?」
封惜月道:「也許,她是有心人吧,不管怎麼說,她的邀請,不正是咱們希望的麼?」
—頓接道:「快去吧,大哥,讓別人等久了是不禮貌的。」
封晚秋向身後一瞥,吶吶地道:「可是他……」
封惜月說道:「不要緊,我會告訴他的。」
封晚秋道:「那麼我就去瞧瞧。」
伸手彈彈衣衫,轉身步出院門。
金鎖樓的邊門,是在一個窄巷之內,封晚秋只不過剛剛到達,邊門已經訝然而開。
「公子果然是信人,這邊請。」
說話的正是那位羽衣麗人,她身後還跟著兩名頭梳雙辨的青衣丫頭。
封晚秋雙拳一抱道:「姑娘寵召,小生怎敢不來,姑娘請。」
羽衣麗人嫣然一笑,道:「公子這般說法,當真折煞賤妾了,小蓮快替公子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