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赤壁亡魂 文 / 蘭立
一天!兩天!三天也過去了,竺瑞青與小黑子曲劍舟三人,被困在那大山洞中,就憑那綠鸚鵡先天性的「喀喀」叫聲,得知天黑了,又亮了!
這三天,既不見二老怪與笑女現身,也聽不到他們一點聲息。
曲劍舟在洞中,整日逗著綠鸚鵡玩要,說笑,他心中一點也不急!
小黑子則吃飽睡,睡足了又食,但他已不再怕那綠鸚鵡啄他眼睛,他似乎已知道這只靈鳥會聽話、懂事。
可是,竺瑞青在這三天中,除了飲神靜氣,運功調息外,一逕想起采虹姑娘與萍兒,就如坐針氈,心中焦灼不堪。
這其間,他也曾引吭喊叫,得不到反應,他也曾忍不住破口大罵,可是,喉嚨罵乾了,罵裂了,仍然得不到一點回音,二老怪與笑女,就像已將他三人遺忘在這大山洞中般!
這一日,竺瑞青心焦加焚,無計可施,在洞中來回踱著,驀地!一眼瞥見堆在洞角的如山奇珍異寶,腦中電似的一轉,已得一計。
只見他從小黑子身旁,取過鐵棒,走到那堆珠寶前,將鐵棒在珠寶堆中,一陣亂搗,隨著他的搗動,立即聽到「叮叮噹噹」「鏗鏗鏘鏘」金石交鳴,墜地的撞擊聲。
竺瑞青一聲大笑道:「笑前輩,你再要不放在下等離去,這些個世間罕見的珠寶,可就有點靠不住,嗨,好美的八玉馬,啊,多麼珍貴的珊瑚樹……」
他這叫未畢,立聽笑婆一聲厲喝:
「小淘氣,你敢!」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憑什麼不敢,大不了一死!」
說罷!又用鐵棒搗動了兩下,忽聽笑女的聲音道:「竺公子!請不要動怒,小妹正在向婆婆交涉,保證在一個時辰內,小妹親自來為公子啟洞!」
竺瑞青聞聲不見人,但卻也想到對方曾為他捱了一掌,他本是個多情種子,遂關心的問道:「笑姑娘,你的傷好了嗎?」
笑女的聲音嬌嗔的道:「托你竺公子的福,早已痊癒,等一會兒見!」
竺瑞青臉上立即泛起一絲勝利的微笑,抽出鐵棒,拋還小黑子,但他心中卻仍在埋怨,早沒想到這一著好棋。
耳中忽聽笑婆極輕微的聲音道:「怪呀!他居然不怕強暴,笑丫頭一句話就禁止住了他!」
約莫頓飯工夫,洞口響起了一陣「格格」的鐵鏈聲,接著,那堵門萬斤石閘,隨聲緩緩的升起來了!
剛剛升得兩尺來高,一道白影已從石閘下鑽了過來,正是那笑女。
只見她滿面春風,笑臉盈盈的朝竺瑞青道:「竺公子!婆婆已答應放你們離去,也答應不再管小妹之事,小妹自知孤陋寡聞,所知有限,竺公子可願讓小妹跟隨身邊,到江湖上長長見識,隨時聆聽教益?」
竺瑞青一聽,暗叫不妙,看情形這又是一件麻煩事,可是,說來說去,他總算挽救了一個沉溺於財富的無知靈魂。
不過,這事情說起來也是自己招的,他又怎能拒絕?卻聽他道:「笑姑娘,你有這樣好的公公婆婆,為什麼還要跟我?」
笑女嫣然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就因為婆婆太愛我,任何事也不讓我管,不要我問,反陷我於庸俗無知!」
竺瑞青一聽,不無道理,遂道:「笑姑娘,我們每日披星戴月,僕僕風塵,櫛風沐雨,餐風宿露,十分艱苦,你能受得了?」
笑女甜甜一笑道:「任何艱苦,小妹決無怨言就是!」
竺瑞青心知推是推不掉的,乾脆點頭,遂道:「既是姑娘有此心意,在下那有不願之理!」
於是,一行四人,離了山洞,走出山來,哭公笑婆始終沒見現身。
時已未末申初,竺瑞青出得山來,就不禁發呆,因為他已迷失了方向,不知采虹姑娘所處的峭壁,究竟該從那一個方向走。
卻聽笑女道:「婆婆告訴小妹,是在東南方七十里外,將公子擒回來的,公子大概要到那裡去吧!」
竺瑞青朝東南方一望,七十里外太遠了,一時那裡看得清,遂朝笑女感激的一笑道:「不錯,確是有事,必須回轉去看看!」
於是,一行四人,帶著一隻綠鸚鵡,立即認準方向,各自施展開輕功提縱術,急急奔去!
約莫一個時辰後,四人已奔出三四十里地,忽聽凌空疾飛的綠鸚鵡叫道:「有人!有人!」
曲劍舟,立即停身叫道:「什麼人?在那裡?」
曲劍舟他儼然是個小主人似的!
綠鸚鵡叫道:「在水邊!在水邊!」
線鸚鵡叫聲未已,驀地一顆石子,凌空射去!曲劍舟一見,心中大驚,深恐傷了愛鳥,口中驚叫末出。
卻見綠鸚鵡「喀喀!」一叫,斜身亮翅一撲,竟將那石子反擊了下來,敢情它還像懂得武功擊技般!
曲劍舟這一見,不禁心花怒放!
竺瑞青等三人,也因綠鸚鵡這一叫停了下來,因為這叢山峻嶺中,行人絕跡,既是有人,非敵即友!
而且,對方又都是黑道中,極負盛名,一等一的厲害人物,不得不多加謹慎,隨時小心。
竺瑞青聽綠鸚鵡叫說在水邊,英目一掠,已見七八丈外有道清溪,從一座密林中流出。
竺瑞青心想:既是有人,也一定往林中,遂道:「你們在此稍候,待我進林看看!」
竺瑞青沒待彼等答話,已縱身入林,順溪而上,直縱入三數十丈,仍沒發現那裡有人。
竺瑞青心中方自一怔,已聽綠鸚鵡的聲音,在身後叫道:「在這裡!在這裡!」
竺瑞青心道:「這鳥兒倒真可派些用場!」慌忙一旋身,轉了回來,英目掠處,果見五六丈外,清溪對岸,有一灘水跡,那水跡一直伸延,向一叢矮灌木後,顯然有人藏在那裡!
正當其時
忽聽綠鸚鵡「喀喀喀喀」驚聲急鳴!
竺瑞青仰首一瞥,那綠鸚鵡就在那矮灌木上空,三丈來高處,雙翅急速的打得「拍拍」響,但卻飛不起來,就像被人抓住了雙腳般!
這一見,竺瑞青心中不禁猛吃一驚,已知是被人以一種奇異的功力,凌空將綠鸚鵡吸住。
可是,就憑對方所顯示的這種功力,竺瑞青就望塵莫及,且連對方這是種什麼武功也不清楚此刻,笑女,小黑子與曲劍舟,也從林外急急奔了進來,顯然他們也聽到了鳥兒的驚聲急叫,才眼進來的!
但是,當三人一旦看到綠鸚鵡凌空受困的情景,全都驚得瞠目結舌,那裡說得出話來。
竺瑞青一見三人奔入,急打手勢,將三人阻住,揚聲朝矮灌木後叫道:「何方高人在此,在下等路經寶地,有擾清興,尚祈尊駑手下留情是幸!」
矮灌木後立即傳來一聲冷冷輕笑,隨聽「細細嗦嗦」之聲,而綠鸚鵡仍然振翼不停,卻又欲飛無力,焦急萬狀!
曲劍舟眼看愛鳥受困,心中大痛,竟不顧一切的奔上前去,騰身朝綠鸚鵡縱去,一心欲將愛鳥救下。
只是,凌空尚差丈來遠,曲劍舟就像遇到一股氣牆般,登時被撞得反跌下來,若不是小黑子及時縱起,凌空將他接住,他非得摔跌在溪流不可,萬幸,他雖被撞了一下,卻沒受傷!
竺瑞青一見曲劍舟被反撞下來,心中火冒三丈高,因為曲劍舟究竟是個童子,而且他目的只為救鳥,對方竟也加此無情,心中怎能不惱?
當下怒喝一聲,道:「尊駑這般看人不起,在下可要冒犯了」
矮灌木後,又復僅僅飄過來一聲,冷若寒冰的輕笑。
竺瑞青勃然大怒,猛一晃肩,越過丈許寬的溪流,足尖再點,二次落地時,已然繞到那矮灌木後。
旋身一看,卻見矮叢下坐著個青巾包頭的漢子,只見他,三十來歲年紀,蒼白的一張死人臉,稀淡得數得清的眉毛下,睜著一雙精光熠熠的眼睛,唇上則長著三五根老鼠鬍子。
這人的長像雖不怎麼恐怖,現場情景卻太過驚人,因為他懷中正抱著個裸體少女,僅用一件黃衫,將上下身裹住。
少女一雙玉臂裸露在外,肌質晶瑩,如同粉裝玉琢般,十分誘人,更可疑的,那少女青絲散墜,一顆粉頭,卻深深埋在漢子的臂彎裡,一動不動,就像是被那漢子,施了手腳般。
竺瑞青一見那漢子,心中就不禁一凜,因為這漢子的相貌,極端面熟,但卻一時想他不起。
尤其是,對方見他現身,仍然一動不動的坐地那裡,生像是根本沒把他竺瑞青放在眼裡。
竺瑞青驚怔末已,已然火冒心頭,原因是對方分明是個無恥淫賊,正在做那傷天害理的事。
不管那少女究竟是什麼人,在他俠義的胸懷中,就必須先行設法,將少女救下來再說。
況且,對方如此藐視,更使他怒不可遏!
當下,竺瑞青一聲厲暍,罵道:「原來閣下在這做那傷天害理的事,在下倒真趕巧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人之常情……
「何況!閣下乃世所痛恨的淫徒,人人得而誅之,還不趕快將人放下,待少爺打發你見閻王!」
竺瑞青心想,只要對方將人放下,他就可招呼笑女,先將人救走,再招呼小黑子,合力相拚。
豈料,那漢子似充耳不聞般,仍然端坐不動,待理不理的瞟了竺瑞青一眼,輕蔑的一聲冷笑,道:「你可得仔細斟酌斟酌,此事你管得了嗎?」
竺瑞青一聽那話聲,亦十分耳熟,心中更感迷惑,然而一想再想,苦思良久,始終想不出那裡見過這麼個人!
遂道:「這事管得了也好,管不了也吧!既然是遇上了,不管也得管!」
那漢子聳須裂嘴一笑,笑聲尖細,極為刺耳,隨聽他道:「你可想知道她是什麼人?要不要先看看再下斷語!」
竺瑞青見對方鎮靜異常,似有心戲辱他般,心頭怒火更熾,厲聲喝道:「隨便地是什麼人,少爺今天管定了!」
那漢子幾根老鼠鬍子又跳動了兩人,冷冷一笑,抓起那少女的秀髮,猛然一扳,將臉轉向竺瑞青,道:「你以為嚇得了誰嗎?你先看看………」
那漢子一扳,少女一張粉臉整個仰了起來!
竺瑞青只看得一眼,頓時驚得魂飛天外,魄上九霄,「蹬蹬蹬」一連退了七八步,膛目結舌,那裡說得出話來!
你道為何?原來那漢子懷中所抱的少女,正是那神功蓋世,藝業超群,竺瑞青正惦掛著的采虹姑娘!
這一見,能不使他心驚肉跳,魂不附體?
如若,采虹姑娘也不是那漢子的對手,竺瑞青又怎能與之相抗,縱令加上小黑子與笑女,怕也非其所敵!
竺瑞青一見采虹姑娘,首先就想到萍兒,因為萍兒的武功,與采虹姑娘相比,真有天壤之別。
采虹姑娘已然遭遇不幸,萍兒又怎能倖免,說不定其遭遇,或許更慘。
竺瑞青一逕想到萍兒可能的遭遇,立如萬箭穿心,胸口一陣劇痛,喉頭發甜,然而當前采虹姑娘的安危,更為要緊。
竺瑞青這一驚駭退身,清溪對岸的笑女等三人,全都看到了,不約而同的,齊都縱了過來。
那漢子厲喝一聲,罵道:「你們找死嗎?還不趕快給我滾回去!」
漢子疾言厲色,說駭人也真駭人!
竺瑞青慌不迭將三人阻住,並勸三人退回溪那邊,因為他們過來,不定與事無補,反會遭致不幸!
其次,采虹姑娘裸身露臂,雖有黃衫裹體,究竟不太雅觀!
可是,曲劍舟在退身時,陡地抖手飛出三個石子,疾朝那漢子頭臉襲去,勢道又勁又疾又准。
倉卒間,他並沒看到那漢子懷中所抱的,是他師父采虹姑娘,他只是惱恨對方,不該將他的愛鳥,困在半空。
不過,憑對方這一手凌空困住鳥兒的神奇武功,曲劍舟也知道難以傷他,只想以此,一洩心頭怨憤吧了!
果然,那三顆石子,就在那漢子坐處七八尺外,像擊在敗革上般,發出三聲輕響,隨即反彈了回來!
竺瑞青一見,更認定對方武功高不可仰,心知用武功決非對方敵手,或許還會使采虹姑娘受害!
只有用計,用腦,說不定能僥倖將采虹姑娘救脫險!
當下,竺瑞青收斂驚怒,肅然抱拳一禮,道:「在下等眼拙,不知前輩怎麼稱呼?」
那漢子冷冷一笑,道:「你當真想知道我是誰嗎?」
竺瑞青一聽,對方話中有話,但卻含意極深,一時間那裡揣想得出,遂道:「前輩定是武林中異人奇士,只恨在下孤陋寡聞,祈請前輩明示!」
那漢子聳須一笑,道:「適才你口口聲罵我淫徒,加今又前輩長,前輩短,何必加此前倨後恭,是否欲施奸巧!」
對方似乎已看出他的心事,竺瑞青神色不禁微變,但口中卻忙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適才言語冒犯,多有得罪,在下這廂陪禮,街祈原宥是幸!」
漢子嘿嘿一笑,道:「你知道淫徒這兩字的含意嗎,你見一個,愛一個,見兩個愛一雙,到處拈花惹草,海內海外,隨地留情,你算不算淫徒?」
竺瑞青一聽,對方此一說,似乎對他竺瑞青一生所作所為,洞若觀火,了若掌指,能不使他心頭大震,吃驚萬分。
但他卻故作不解的道:「前輩所言,使在下加墜五里霧中,一時摸不著頭腦………」
漢子「哼」了一聲,插言道:「你既是有意裝聾作啞,我何妨抓破你的臉皮,我問你,桂林城馬家大院的馬萍兒,你曾親口允為妻室,有這回事嗎?」
竺瑞青聞問心中雖感萬分驚駭,口中卻立即答道:「不錯,有這麼回事,這是師叔美髯翁親口許的婚事!」
漢子道:「再問你,這位采虹仙島上的采虹姑娘,你對她怎麼交待?」說著,又將采虹姑娘的頭,扳了過來!
竺瑞青一聽,「轟!」的一聲,如遭重錘擊頂,只覺頭腦昏眩,眼冒金星,他與采虹姑娘在黃花谷中一段孽緣,除了他與采虹姑娘外,真可說是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對方這句話,語似模糊,卻又像一清二楚般,正好擊中他的腰骨眼上,竟使他當場呆住,為之語塞!
那漢子惡毒的一笑,道:「你是否準備與他結為夫妻,還是想始亂終棄,你說!………說呀!你這淫徒!」
那漢子連說帶罵,只罵得竺瑞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啞口無言,羞愧難當,這一刻地上要有條縫,他準會不顧一切的鑽了下去。
漢子奸笑嘿嘿,又道:「這還不算,你居然不顧敵我,毫無羞恥的與其名滿天下的淫婦之門人黑妞姑娘,也有一手,竟將少林與武當兩派中,至高無上的派令交付於地,置二派數千生靈於不顧,……你是人嗎?你簡直就是個不知仁義為何的萬惡無恥淫賊!」
漢子一而再,再而三,疾言厲色,罵得竺瑞青狗血淋頭,然而,這一切又全都是事實,不容他否認。
隨又聽漢子道:「如今,強敵環伺,妻友遇難,生死末卜,身邊居然又有位妙齡少女同行,還敢出口罵人淫徒………」
「你自己想想!你自己是什麼東西,你簡直就是豬狗不加的畜生!」
先時,竺瑞青確被對方罵得無地自容,蓋愧難當,連頭也低垂下了,那裡還敢出言分辯?
如今,對方提到黑妞與笑女,難免不有些歪曲事實,但他卻也意識到,對方決非外人?
是以,立即揚聲暍問道:「你究竟是誰?」
漢子突地一抹臉,道:「你看看我是誰?」
竺瑞青定睛一看,原來對方臉上罩著人皮面具,面具揭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充滿智慧的大眼睛!………
赫然竟是萍兒!
而那人皮面具原來也是他的!
竺瑞青自有這人皮面具後,也只用過一次,那裡會想到萍兒反以此來作弄他,嚇唬他!
怪道吾容具熟,一時就是想不起!
如今一見是她,不禁長長吁了口氣,道:「萍兒!原來是你!………」
「是我怎麼樣?」
萍兒怒目一睜,仍然疾言厲色的道:「我可不是借題發揮,你難道不承認你的所作所為,有欠光明磊落?」
竺瑞青知道萍兒是個醋娘子,一時決難解釋得清,遂支吾其詞,顧左右而言他,笑笑道:「萍兒!采虹姑娘怎麼啦?」
萍兒哼了聲道:「怎麼啦?是我點了她的穴道,你心疼是不是?」
竺瑞青心中一怔,道:「為什麼?」
「為什麼?」萍兒一聲嘿笑,道:「因為她奪了我的丈夫,使我喪失了唯一所能依靠的人,我恨死她了!」
竺瑞青一凜,道:「你準備把地怎麼樣?」
萍兒銀牙一咬,一雙大眼中立即射出怨毒,妒忌的目光,道:「情場如戰場,我不能讓她奪走我的愛人,我要殺地!」
萍兒說畢,玉掌疾抬,對正采虹姑娘的天靈蓋,吸氣提足真力,眼看就要一掌拍了下去。
萍兒一身武功,雖不如采虹姑娘遠甚,可是,采虹姑娘穴道被制,處此無知無覺的狀態下,卻也受不了這一掌。
而且,這天靈蓋,乃最脆弱的地方,一掌擊下,不死才怪!
竺瑞青一見大吃一驚,叫道:「萍兒!你不能這樣做,她曾救你脫離魔巢,曾不顧萬險為你療傷,她是你的救命大恩人,你怎可恩將仇報,反將地殺了!」
萍兒一聽,大眼中立即熱淚滿盈,道:「你左一句,右一句,無不是幫著她說話,你心中還有我萍兒嗎?我爺爺為你,傾家蕩產,死於非命,剩下我孤苦無依,一個弱女子,既沒有人家貌美,武功又不加人家遠甚,比,比不過,奪!奪不到,你………你說吧!你把我怎麼樣?」
竺瑞青輕聲一歎,親切的叫道:「萍兒!我知道你爺爺待我之恩情,如山似海,終生無法報答,不過,我可以向天發誓,你萍兒在我的心目中,永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竺瑞青有生之日,決不負你!」
萍兒似無動於衷般,道:「那你把她又怎麼樣?」
竺瑞青一愕道:「這個………」
萍兒道:「別這個那個的!」
竺瑞青怔怔道:「我現在能說什麼?總之,我一萬個對不起她,我相信她會原諒我不得已的苦衷!」
萍兒道:「好!這且慢談,還有黑妞姑娘,還有你身後的女子,又怎麼說?」
竺瑞青與黑妞,談不上情愛二個字,與身後的笑女,更談不上,遂毫不猶豫的答道:「我與她二人,毫無瓜葛!」
萍兒至此,似乎總算安了心,只見她臉泛桃花,嫣然一笑,極端嫵媚的道:「青哥!你真的不願娶她為妻!」
說著!溫柔的撫摸著采虹姑娘披散的秀髮!
竺瑞青不知她這一突變,是何用意,一時那敢鹵莽,逐忍痛道:「我………我不敢!」
「不敢!」萍兒柳眉一豎,大眼圓睜,叫道:「你不敢也得敢,你始亂終棄,置人一生幸福於不顧,你是人嗎?」
竺瑞青一聽,暗暗叫苦不迭,萍兒適才疾言厲言,冷嘲熱諷,罵得他體無完膚,還不是為了此事。
如今,一變又彷彿強行要他娶采虹姑娘為妻般,如此出爾反爾,究不知她弄的什麼玄虛,那肯輕易應允。
正感不知加何回答,忽聽頭頂綠鸚鵡「喀喀」一叫,仰首看時,綠鸚鵡已振翅凌空,穿雲而去。
竺瑞青心中一怔,突然想到不對,萍兒那來這一種深厚的功力,竟能凌空將綠鸚鵡吸住?低頭看時,矮灌木下,懷抱采虹姑娘的萍兒,已然不見!
就連采虹姑娘也無聲無息的被帶走了,這種神奇驚人的功力,又不禁使他當場楞住!萍兒錯非有什麼罕世奇遇,武功又怎精進如斯?
正在這時,卻聽曲劍舟歡聲叫道:「白哥哥!白哥哥!鳥兒已脫險,我們走吧!別理她們!」
竺瑞青道:「好!你們在林外等一等,我一會就來!」
他這語吾方畢,卻聽萍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還等什麼,你也走吧!」
竺瑞青一怔,正待回身,又聽萍兒叫道:「不准你回頭!」
竺瑞青耳聽「嗦嗦」之聲,心知采虹姑娘正在穿衣,那敢轉身,但卻沒走,道:「萍兒!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萍兒道:「你要不答應娶她為妻,我就不跟你走,我跟我妹妹回采虹仙島去,不過!你放心,我決不吃她的醋,我還願意退居側室!………」
一語未畢,忽地「哎呀!」一聲尖叫,且「格格格」的笑個不停,接著風聲飄動,笑聲越去越遠!
這一聽,竺瑞青心頭緊壓的千斤巨石,總算放下了,但他也同時感到奇怪,揣摸不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那知,這是采虹姑娘與萍兒串通來捉弄他的呢!
原來,采虹姑娘在那削壁下的石洞中,整整化了兩晝夜的工夫,方將萍兒身上的寒毒驅盡!
當日采虹姑娘以一身神奇玄妙的九天罡氣,封住洞口,全神貫注為萍兒療傷時,洞外的一場惡戰,她毫無所知。
待她二人出得洞來時,洞外鬼也沒一個,就連那匹烏雲蓋雪寶馬也已然不見!二人遂無目的地尋找竺瑞青!
這其間,萍兒不停的采問采虹姑娘的身世,采姑姑娘可不知萍兒是個醋勁十足的醋娘子,遂毫不隱瞞的全都說了!非但如此,她還將她所知關於竺瑞青的事,全都告訴了她。
當然,她的坦誠真告,可也有她的用意。
當時,萍兒可真氣極了,但她卻也有天良,知道感恩,不失為俠名滿宇內的美髯翁之後。
因為,采虹姑娘確是她的救命恩人,況且,采虹姑娘出身名門,氣質高華,貌美如仙,非但武功高深莫測,就是一舉一動,也無不使萍兒深為欽慕,是以,她決心成全這段姻緣。
二人午時至此,採些山葉充飢後,看到林中溪水清澈見底,十分誘人,女人嗜潔,乃是天性、多日不沐、苦不堪言,二人遂商量,輪流著在溪水中沐浴,由一人負守望之責。
當萍兒浴罷,換采虹姑娘時,就發現了竺瑞青等四人來了,遠遠的,萍兒看到竺瑞青身旁又跟著一位妙齡少女,就不由醋火中燒,心中正思量著,該如何對付竺瑞青時,綠鸚鵡卻「喀喀」的叫了起來!
萍兒正在氣頭上,一聽大怒,立即拾起一顆石子,抖手擊出,那知,反被綠鸚鵡亮翅擊拍下來!
萍兒又氣又惱,回身至溪邊時,采虹姑娘已匆匆上岸,用黃衫裹住身子,萍兒一語未出,竺瑞青已進林來了,二人遂隱身矮灌木後!
采虹姑娘衣履不整,羞見竺瑞青,誰想,綠鸚鵡偏偏給她叫破,采虹姑娘一氣,遂運起九天罡氣,揚掌凌空將鳥兒吸住!
可是,她卻沒法阻止竺瑞青前來,遂含羞鑽在萍兒懷裡,萍兒靈機一動,遂將人皮面具取出戴上。
無巧不成書,竺瑞青一時竟認不出人皮面具是他原有之物,反厲言暍罵,萍兒本已怒不可遏,這一罵不啻火上加油。
於是,趁機大發雷霆,將竺瑞青罵得狗血灌頭,一洩胸中積憤,事後才以真面目相見。
如今,萍兒與采虹姑娘追逐離去,倒使竺瑞青寬心大放,且樂不可支,因為即得萍兒應允,他對采虹姑娘總算有了交待,日後左擁右抱,豈不盡齊人艷福。
竺瑞青心中一樂,身子也輕了,三兩個起落,已奔出林來!
卻見采虹姑娘、萍兒,正在與笑女互相問訊,他本還擔心萍兒與笑女會發生衝突,這一見三人有說有笑,更是歡欣無限!
曲劍舟本對萍兒的偽裝十分憤恨,一見是采虹姑娘,他的師父,也沒得說了,於是,一天烏雲,瞬息散盡。
就在這時,驀聽一聲厲嘯,劃空傳至,半晌工夫,一條黑衣人影,疾縱而至,臨近一看,來的竟是幽靈教中的齊天叟那老兒!
齊天叟朝竺瑞青抱拳一禮道:「竺公子,今奉島主之命,請公子雁蕩赤壁一行,本島主赤壁下專候!」
竺瑞青一怔道:「龍老賊竟沒被毒死!」
齊天叟一笑道:「島主鴻福齊天,區區蛇毒,算得了什麼!公子是自行前去,還是由我齊天叟領路呢?」
竺瑞青朝采虹姑娘瞥了一眼,徵求她的意見。
采虹姑娘點點頭道:「也好!趁此時機會會他,叫他趁早死了這條心!」
竺瑞青道:「你請吧!明夜子時必到!」
次日傍晚時分,竺瑞青等一行六人,已進入雁蕩山腹,在一座疏林中,采虹姑娘將眾人喚住,道:「由此穿出疏林,就是雁蕩赤壁入口,數日前,為營救萍姐,青哥,小妹曾到過,赤壁長達半里,削壁饞崖,十分峻險,左右雙峰聳立,高刺入雲,就只有這一條出口,依小妹看,此去凶吉未卜,必須謀定而動,決不可鹵莽從事,青哥以為加何?」
竺瑞青道:「正該如此,依我的愚見,還是由我一人獨闖,虹妹領眾人在入口處相候!以便接應吧!」
采虹姑娘道:「不!龍老賊果負毒傷已癒,你不是他的敵手,應由小妹來對他!」
萍兒插口道:「青哥!我也要去!」
她這語未畢,曲劍舟又接口道:「人家請的是我們,誰該去,誰不該去,依我看全都進去,人多勢眾,縱然無大用,也可喊吶助助威!」
采虹姑娘微一蹩眉,道:「小舟,不准你多嘴!」
曲劍舟一嘟小嘴,道:「婆婆曾對我說,叫我日後武功有成,一要會會那龍老賊,我要先認識認識他的真面目。」
眾人你一言,我一言,爭論半晌,不得要領,終於還是笑女打開圓場,她願意守在入口處接應,但卻必須再有一人相伴。
竺瑞青一聽大喜,遂著小黑子陪伴笑女守在入口處準備接應,有小黑子一人,千軍萬馬亦不足懼。
而余四人則分兩路從左右蕩入,萍兒與采虹姑娘一路,竺瑞青則領著曲劍舟同行。
分派即定,采虹姑娘領著萍兒,當先離去,接著竺瑞青領著曲劍舟辭別笑女與小黑子,也跟著趁著夜色,直往出林。
來至林外,藉著月色微光,凝目一瞥,兩旁雙峰,高聳入雲,當中一道通路,寬有十來丈,石筍林立,又像是險谷,但卻已不見了采虹姑娘與萍兒。
竺瑞青藝高人膽大,毫不猶豫,領著曲劍舟直往裡蕩!
深入半里之地,隱隱已見前面不遠山壁阻路,驀聽一聲怪嘯,接著風聲颯然,一道金光,挾著「喔喔」刺耳怪聲,凌空瀉下。
竺瑞青取勢穩身一瞥,原來是那斷腿公子戈達!
卻見他金棒拄地,左手高舉那磨大金龜,狡滑的一笑,道:「你居然有種敢來,總算不錯!
竺瑞青深知對方,雖是個殘廢,武功內力,具都十分驚人,遂也不敢怠慢,暗中蓄勢以待,口中卻嘿嘿冷笑道:「有什麼不敢,縱然是虎穴龍潭,又奈我何?」
斷腿戈達一笑,道:「好大的口氣,不過,師叔已傳下令來,今夜暫不與你為敵,你請回吧!」
竺瑞青一怔,不知對方弄的什麼玄虛,可是采虹姑娘與萍兒已然先行進入,縱然龍升天自知不敵,先行隱退,好歹也要與采虹姑娘碰頭,一起離去,遂笑道:「少爺既來了,總得觀光觀光再走呀!」
斷腿公子戈達劍眉一軒,道:「好意叫你退去,你居然不知好歹,你難道以為當真有誰個怕你嗎?」
竺瑞青輕蔑的一笑,道:「怕不怕是另外回事,少爺既來了,就得瀏覽瀏覽,就憑你想嚇唬我,還辦不到。」
竺瑞青頓了一頓道:「說句不好聽的話,少爺還不恥與你這少了兩條腿的人動手過招,勝之不武,沒的讓人笑話,我竺瑞青欺侮弱小殘廢。」
斷腿公子戈達一聽,心肺欲炸,氣得半死,當下一聲激怒怪嘯,罵道:「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種,自拉自唱,大言不慚,今夜本公子就讓你開開眼,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工夫!」
說畢,高舉的金龜一陣急急轉動,立即發出那「喔喔」刺耳怪聲,且越舞越急,越急則「喔喔」之聲越驚人!
竺瑞青聞聲知警,身處賊巢險地,卻也不敢過於大意,當下忙取出鐵血旗一抖,紅芒晃閃,已護住了身子!
斷腿公子戈達怪聲一笑道:「咎由自取,你怨得了誰?」
語吾未落,人已飛起,右手金龜,借旋轉之力,挾電霆萬鉤之勢,猛撲而來!
竺瑞青曾與他匆匆交過一次手,知道他輕身提縱術極為了得,全依賴輕功之助,方能盡展其所長。
然而,若是不予硬接硬架,一味閃避,他反倒莫奈其何!所謂,以已之矛,攻彼之盾,竺瑞青一身所學,本就以不變應萬變為主,他又怎會捨長取短?
於是,趕忙晃身一閃,橫飄尋丈,口中卻風涼的只道:「先讓你一招!」
斷腿公子戈達一聽,不由大怒,可是身子卻無處借力,只得順勢落地,金棒一點,二次又復飛去,追撲過去!
竺瑞青血旗揮動,入又退出八尺,叫道:「少爺已讓你兩招了!」
斷腿公子戈達又驚又怒,驚的是對方不知是有意,是無心,竟不與他對手過招,使他無法盡展所長,怒的是對方口頭佔了便宜,且出言刻薄異常,怎不使人怒憤萬分?
隨見斷腿公子戈達三次飛起,「鏗鏗鏗」凌空金棒擊龜,其聲錚鏘尖銳,刺耳貫心,十分驚人!
竺瑞青倉卒間,竟不由自主為其聲所懾,當他驚覺不妥時,眼前金光加電,呼嘯厲風已然迎面襲至。
竺瑞青心中一駭,左掌疾抬,血旗狂捲,然而他掌未及半,旗未全揮時,又已斜飄丈餘,仍然未曾接招!
卻聽他嘿嘿冷笑道:「小殘廢,少爺已然禮讓三招,再要不知好歹,那可是你自尋死身。」
斷腿公子戈達三撲三墜,已知對方窺破了他的短處,心中也不由一寒,當下陰陰一笑道:「本公子以為你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是虛有其表,外強中乾的窩囊廢,連本公子一招也不敢接,還不給我滾出去!」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要我少爺滾,有這麼便宜事,你爬在地上給少爺磕頭,叫少爺祖宗也不行,除非你叫龍老賊親自求我,或許還有得商量!」
斷腿公子怒火如焚,哼了聲道:「那你就接招吧!」
一語未畢,已不顧一切的再次撲了上去!
竺瑞青雖已掌握對方弱點,可是一味閃躲,卻也不是事,於是,血旗一卷,晃東鑽西,竟施展開移形換位上乘輕功絕學,與對方游鬥。
斷腿公子戈達雖少了兩條腿,且輕功也十分絕妙,但卻長於硬拚激鬥,越是遇到強猛的硬對頭,他越能盡其威風。
一旦遇到聰明機智,靈敏乖巧,而又可軟可硬,絕藝滿身的竺瑞青時,當真是無計可施。
只十數個招面,斷腿公子戈達已逼得落地十八次,鬧得手忙腳亂,氣喘吁吁!
因為他是個四肢不全的殘廢,竺瑞青真是不願傷他,要不他只要施展旗中挾掌蓋世絕學,盡有機會將他擊倒。
斷腿公子戈達一見竺瑞青不與他正面為敵,就知凶多吉少,僥倖對方一再手下留情,尚能支持二一,可是,他本是另有陰謀打算,豈能功敗垂成,於是,連忙一聲尖嘯,叫道:「茂亭兄,你怎麼啦!」
他這叫聲未畢,竺瑞青已覺二陣腥風,撲鼻而來,緊接著一道藍光,如驚虹電閃般,攔腰猛襲而至。
竺瑞青不必聽對方的叫聲,只要看到這挾著刺鼻腥風的藍光,就知是甘茂亭那毒蠍鞭!
而這人不用說當然是活冤家,死對頭,甘茂亭來了!
竺瑞青側身一躍,斜縱兩丈七八,回首一瞥,場中現身的可不就是身形瘦長,尖臉削腮,一副陰險狡滑之相的甘茂亭!
他這裡突然躍身離場,並非畏懼甘茂亭那毒鞭,而是想察探暗中是否還有什麼厲害的人物在。
其次則是看看隨他進入赤壁的曲劍舟的安危!
竺瑞青斂神靜氣,英目掠處,再不見有現身,可是,暗中是否有人,就不能確知。
而曲劍舟則遠在五六丈外,傍山而立,背靠一塊萬千峻峭巨石,小拳緊握,怒目凝向鬥場,顯然他也怒不可遏,只可惜人小力薄,無法相助。
竺瑞青見他背石而立,已去後顧之憂,心知此子刁鑽機警,當可放心得下,於是,怒目回視場中的甘茂亭!
竺瑞青之對甘茂亭,真可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恨之切骨,當年桂林城獨秀峰下,竺瑞青所遭受的一頓毒打,可不就是他甘茂亭領的頭,此為一恨。
事後,在馬家大院中,甘茂亭曾一而再的欲取他竺瑞青的性命,萍兒均曾將始末告他,這是二恨!
其後,邛睞山中,甘茂亭與爺爺外公,母親,祖孫三代,軟硬兼施,騙去了謁見武林異人的鐵血旗,且將他擊下萬丈懸崖,此恨刻骨銘心,似海更深!
五年後出山甘茂亭又強行欲娶他竺瑞青的妻子萍兒,事敗又假冒他的名義,以鐵血旗為標誌,四出奸奸採花,使其迭遭磨難,名譽大受污損。
這一連串的仇與恨,已填滿了竺瑞青的胸頭,使他喘不過氣來!
是以雁蕩斷崖下的石洞中,竺瑞青含恨以蓋世摧枯拉朽掌打了甘茂亭一掌,將他擊出洞外,沒想他居然不死!
如今,又相逢了,竺瑞青那裡還忍耐得住,當真是痛心疾首,目眥欲裂,當下恨恨的一哼,道:「甘茂亭,你好命長啊!」
甘茂亭揚鞭一揮,跋扈異常的道:「廢話!甘少爺福大命大,臨危自有貴人搭救,想要我死,談何容易?倒是你這野小子,整天在死亡邊沿鬼門關口掙扎,總有一天命斷絕崖,別說總有一天,今天就叫你來得去不得!」
竺瑞青劍眉一軒,道:「甘茂亭,台州府衙還有一段公案,必須你親自去了案!」
甘茂亭仰首一聲哈哈大笑,道:「那狗官,若不是他見風得早,已然辭職下堂而去,甘茂亭早就將他一家都宰了,要你來擔心,你還是打點自己的後事吧!」
甘茂亭說著,朝那斷腿公子戈達一使眼色,一左一右,雙雙圍了上來。
竺瑞青聽說台州府台大人已然下堂而去,總算安心不少,要不然被甘茂亭這惡賊殺了他一家老小,那他竺瑞青可就罪孽深重!
這時,眼看二人一左一右圍了上來,心知二人欲合力對付他,以他二人的功力,比之人妖黃衫艷,與四怪二先生,當又略遜一籌。
人妖黃衫艷與四怪二先生合手聯攻,被竺瑞青殺得落花流水,險象環生,照理說,他應付眼前二人,定也是足足有餘。
可是,當時人妖黃衫艷事先獨力苦戰,既曾受傷,又已精疲力盡,武功自必銳減許多。
再加上四怪二先生手中又沒有兵刃,是以被竺瑞青旗掌兼施,殺得二人手足無措,汗流夾背。
如今,眼前二人,非但年輕力壯,手中兵雙且怪誕異常!
尤以甘茂亭毒蠍鞭上之毒,藍汪汪,亮閃閃,有如磷質鬼火,其毒無比,沾身即有性命之憂。
而斷腿公子戈達,雖少了兩條腿,卻毫不礙事,借力使力,凌空襲擊,更是難防,手中一棒一龜,擊打起來「鏗鏗」震耳,金龜「喔喔」怪叫,則更擾人心煩,是以,竺瑞青對付他二人,反而不敢過於大意。
因為目下已進入賊人腹地,隨時都可能遭遇想像不到的危機,一旦失手,必罹千古恨。
竺瑞青一面暗中提足丹田真氣,運功護身,蓄勢以待,一面卻嘿聲冷笑道:「你們究欲加何?龍老賊呢?他既邀少爺前來,何不現身?」
斷腿戈達傑傑一聲怪笑,道:「怎麼?害怕了嗎?要怕就趁早滾出去,本公子仁義為懷,網開一面,放你逃生,再遲則恐不及矣!」
竺瑞青憤然道:「廢話,少爺只知道進來,不知道出去,你二人有什麼能耐,只管使出來吧!龍老賊既然相邀,又龜縮不出,也不害臊!」
甘茂亭「呸!」了聲,道:「放屁,島主根本不恥與你為敵,你別盡往自己臉上貼金,今天縱然你想走,怕也沒那麼容易!」
甘茂亭口中喝叫著,已揮鞭當先搶玫,撲了過去,毒鞭起處,藍光電閃,腥風瀰漫,其勢誠銳不可當。
竺瑞青對其恨之切骨,在他面前豈肯示弱,當下血旗疾展,一揮一卷,竟來個硬碰硬架,疾朝毒鞭纏去。
同時,功凝左掌,準備速戰速決,以血旗夾掌罕世絕學,一兩招內,就將甘茂亭斃在旗掌之下,一洩塞陶怨憤。
竺瑞青血旗招數精奧怪絕,且迅捷異常,甘茂亭一時收手不及,竟被竺瑞青血旗捲個正著。
然而,他這掌未發,驀聽「鏗!」的一聲,震動心弦的金屬脆響,緊接著耀眼金光挾著「喔喔」!擾人怪響,與逼人厲風,迎頭襲至,其來勢,有如一座金山般,迎頭壓至,銳不可當!
竺瑞青血旗,恰好捲住甘茂亭的毒鞭!一時要想撤鞭回御,已不可能,欲待抽身而退,亦已不及。
處此情形之下,竺瑞青只將準備擊向甘茂亭的摧枯拉朽掌,往空擊去,一挽當前危勢!
「嗡!」的一聲悶響,竺瑞青一掌,正好擊在那只磨大的金龜背上,將那斷腿公子戈達,又震得飛上半空。
他這摧枯拉朽掌,威猛無儔,蓋世無雙,中人無救,可是擊在這金龜背上,一點用也沒有,反趁了斷腿公子戈達的心願。
只見他,凌空無須轉折,身如肉珠般,凌空一旋,隨著金龜的墜勢,一個身子自然而然的倒轉過來,且較去勢更快的,二次又朝竺瑞青頭頂壓了下來,勢若雷霆萬鈞,較適才更猛更疾!
竺瑞青一掌劈出,錯眼不見,金光又已迎頭襲至,正當其時,迎胸又覺一縷陰風勁氣,電射而至。
適才,竺瑞青以迅捷加電的手法,一招捲住甘茂亭的毒鞭,心中本打著如意算盤,準備一掌將甘茂亭擊斃。
那知,事與願違,且弄巧成拙,這真是自搬石頭自打腳,反因此受困,一時竟有措手不及之感。
而這迎胸電射而至的一縷陰風勁,竺瑞青遇風就知是幽靈教,那威震大西南的「幽靈指!」
這當然是甘茂亭祈為,認為機不可失,趁勢而發,欲使竺瑞青上下難以兼顧,錯手失招落敗就在這間不容髮的生死辟頭,只見他猛一塌身,倏然矮了半截,蹲在地上,恰好避過迎胸的一指陰風勁氣。
緊接著,就地一旋,借甘茂亭毒鞭與血旗相連的微力,往外旋出半個圓圈,危殆至極的又避過斷腿公子戈達凌空的一記猛襲。
「彭!」的一聲震天價響,場中沙石紛飛,塵煙瀰漫。
斷腿公子戈達連人帶金龜,一時收勢不住,落在地上,將那亂石硬地,擊出一個半丈來寬的大坑。
這一記威勢之猛,可想而知,一個人要是被其擊中,那還了得,怕不被擊成一團肉餅才怪。
然而,斷腿公子戈達這麼一來,可也有得受了,竟被塵埃沙土,沾了一身,剎時變成一個泥人。
竺瑞青一旦脫險,可沒這閒暇去管這些,急急揮旗一抖,意欲震飛甘茂亭手中的毒蠍鞭。
左掌則凝聚功力,劈出一記摧枯拉朽掌!
甘茂亭曾嘗過摧枯拉朽掌的厲害滋味,一遇熱浪,心驚膽顫,那敢硬接,可是,手中毒蠍鞭,卻也是一件武林罕見的奇異兵刃,豈能容竺瑞青將它震飛,是以全力緊握,一面閃身趨避。
倉卒間,竺瑞青雖沒能如願將對方毒鞭震飛,可是,待到斷腿公子戈達二次凌空襲來時,總算好已將毒鞭拋開。
竺瑞青趕忙揮旗抵禦,血旗招展中,正好迎住那「喔喔!」怪響的磨大金龜,頓時戰在一起。
竺瑞青因對方是個四肢不全的殘廢人,他心中總有些不忍傷心,曾一再的對他手下留情。
那知,他留情,別人可不留情,每招攻來,全是制命的招數,就像非要將他置於死地不可般。
至此,竺瑞青心中不由大為惱怒,立即旗掌兼施,出手再也不肯容情,一連猛攻數招。
然而,這一次,斷腿公子戈達,有甘茂亭毒蠍鞭聯手合攻,左右牽制,竺瑞青雖說略佔上風,一時也難將二人擊敗。
因為對方二人的兵刃,全都怪異尋常,且招數精奧,一長一短,一高一低,配合得恰到好處。
甘茂亭毒鞭鞭上之毒,藍汪汪的其毒無比,竺瑞青不得不謹慎防範,而斷腿公子戈達金龜的「喔喔」怪叫聲,則更為擾人。
於是乎,雙方拚鬥了五七十招,竺瑞青仍然未能將二人擊敗,反而越戰越激烈,越來越緊張任何一方稍一大意,就有性命之憂。
此刻,場中旗影搖紅,倏東倏西,毒鞭呼呼,忽遠忽近;金龜「喔喔」,一會高一會低殺氣騰騰。
竺瑞青一時,雖不能將二人擊敗,仍然佔著上風,二人要想將他困住,卻也千難萬難。
竺瑞青一面與二人拚鬥,心中仍在想著采虹姑娘與萍兒,無門島島主龍升天要說不見,二人也該出來了!
何以不見現身?
他心中正思付著!
忽聽斷腿公子戈達又嘿聲冷笑道:「本公子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驚人能耐,原來也不過爾爾而己,就憑我哥兒倆,就將你逼住了,如若要多加個幫手,你還有命嗎?………—
「本公子與你無冤少恨,依本公子看,你還是趁早退出去吧!日後有機會咱們再見個高下。」
竺端青被二人堵住,要說硬闖進去,自非難事,可是,還有曲劍舟隨在一旁,他總不能棄下他一人獨闖?
再者,斷腿公子戈達聲稱,龍升天已下令今夜不與他為敵,究不知他們故弄的什麼玄虛。
心想,暫時退出去也好,謀定再動,遂道:「既如此,待少爺與兩位姑娘招呼一聲!」
斷臘公子戈達一聽,金棒揚空一劈,聳聲大笑道:「本公子只說不與你為敵,可沒將那兩位姑娘包括在內!」
竺瑞青聞言就知事有蹺蹊,心中一沉,血旗一招,「狂風驟雨」盪開了甘茂亭毒鞭一記猛襲。
亮掌又將金龜擊得「嗡!」一聲悶響,怒聲喝間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斷腿公子戈達得意的揚眉一笑道:「這你還不懂嗎?我們目的請的是她兩,當然用你不著。」
接著,斷腿公子戈達哈哈大笑,道:「實告訴你吧!她兩人一位是茂亭兄的原配夫人,一位是本公子的未來媳婦,你嘛就乖乖的去做那哭笑二公婆的乘龍孫婿吧!」
竺瑞青一聽,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二人色心不死,笑的是二人賴蛤蟆想吃天鵝肉。
當下血旗疾展,哈哈大笑道:「你也不灑泡尿自已照照,就憑你這四肢不全的殘廢,居然也想做這美夢,簡直就叫做不要臉!………
「再說他,兩次紅燭高燒,身披吉服,未能成其好事,且險些送掉狗命,還想有第三次機會嗎?………」
「據我看,你們都是「襄王夢未圓,魂歸離恨天」,不信你們就等著瞧!」竺瑞青不恥與甘茂亭囉嗦,是以面對他說!
斷腿公子戈達與甘茂亭全都聽得怒不可遏,當下二人聯手,再次猛攻,毒鞭金龜,絕學頻施。
竺瑞青不慌不忙,氣納丹田沉穩化解,毫無破綻可尋,二人竟沒能將他逼退半步。
甘茂亭突地一聲猙獰,叫道:「小化子,告訴你好叫你死心,二位姑娘已然中伏,是島主關照不要傷你,你真要闖,那是你自尋死路!」
竺瑞青一聽,信以為真,心中大吃一驚,血旗夾掌,辣手頻施,旗尾激起風聲,「拍拍拍」一連數響,頓將二人逼退尋丈。
斷腿公子戈達一見發絕學,凌厲無前,就知單憑二人,實難將他阻住,當下一聲怪嘯。
嘯聲未已,從峰壁上一連飄下四條白衣人影,這來的竟是斷腿公子戈達身旁的四名白衣少女。
四名白太少女一落地,立即縱前,分四方將三人圍住,所立方位,恰是金、木、水、火四象之位。
四名少女非但身手敏捷,行動迅速,且人手一口亮光閃閃的寶劍,一看就知訓練有素,全非庸手。
竺瑞青一旦聽說采虹姑娘與萍兒已然中伏,早已痛心疾首,目眥欲裂,多添幾個人,在他又算得什麼?
他唯一號心的就只有曲劍舟,正待招呼曲劍舟先行退出,他也好衝闖進去,相救采虹姑娘與萍兒。
豈料,英目掠處,那巨石前,早巳不見了曲劍舟的影子,既沒聽他發出驚訊呼自不可能遇險。
可是,他不聲不響的倏忽不見,又會跑那裡去了?
曲劍舟人小膽大,是否已趁三人不備之際,偷偷掩進去了?還是他自知不該拖累竺瑞青,自行退出去了?
竺瑞青他這心忖未已,斷腿公子戈達與甘茂亭忽然雙雙自行停手,且施展輕功身法,腳不沾地的,朝他旋轉起來。
同時,外圍的四名少女也已發動,反方向旋轉起來。
竺瑞青邛崍山中,五年苦修,飽受南宮先生薰陶,對一切攻守陣式,卻也略窺門徑,懂得一二。
這時,他只看得一眼,已認出對方所施展的,正是兩儀四象陣,乃是一個極為精奧微妙的陣式!
竺瑞青面對六人,本沒放在眼裡,可是一旦被對方擺陣相困,他就知一時定難闖得進去。
驀地,眼前金光閃爍,卻已失去了藍光影子,細一凝目,甘茂亭已收起毒蠍鞭,手執一柄蛇形劍。
敢情,他這毒鞭,長有一丈五六,在陣中不便使用,一旦揮舞,很可能還傷了自己人。
竺瑞青這一見,心中大定,因為甘茂亭撤鞭換劍,無異是捨長取短,予人以可乘之機!
當下,竺瑞青疾若電閃般,血旗一揮,朝斷腿公子戈達襲去,他不襲擊甘茂亭,是先不讓他暴露弱點。
其次,他又想先試試這兩儀四象陣所具的威力!
斷腿公子戈達以金棒代足,卻也奔行如飛,他見血旗襲來,龜頭一擺,斜劃而出,身子卻毫不稍停的縱了過去。
竺瑞青血旗一招未畢,斷腿公子戈達人影已杳,驀覺冷氣陰森,一道銀虹,已劈面射至。
這突然攻至的,竟是外圍的白衣少女。
竺瑞青倉卒間,沒想到來敵這般快捷,心中一凜,急使「旱地拔蔥」身法,騰身直縱而起。
那銀虹劍鋒,霍地從他腳底掠過,這還是那白衣少女,劍上造詣欠深,要不然他就得當場掛采。
然而,這還不算,他方驚險的避過一劍,又是一劍襲至,一劍接一劍,直待蛇形劍一招攻畢,方容他緩得一口氣。
竺瑞青雊識得對方這兩儀四象陣,卻沒料到其中竟有這般威厲玄奧,他只攻出一招,霎忽之間,他卻接了六人每人一招!
而且對方六人,左右穿插,俱都向他想像不到的部位襲來,且首尾相連,互相呼應果然非同小可。
一時間,竟使他手足失措,迭遇險招。
至此,竺瑞青那裡還敢大意,當下一聲長嘯,聲如龍吟,血旗一招「旌旗招展」,旗影如火,紅芒暴射!
血旗施威,究竟非同凡響,只一招頓挽險勢!
可是,對方六人,卻如潮水般,倏進倏退,忽東忽西,越攻越緊,將他緊緊困在核心。
竺瑞青一時卻也不易衝出。
瞬息工夫,已然拚拆了三數十招,竺瑞青每攻出一招,必遭至六招猛襲,尤以斷腿公子戈達的金龜,來勢兇猛,不易抗禦。
至此,竺瑞青心中不禁寒意直冒,他本以為,對方縱然集六人之力,他也不至於就會受困落敗!
誰料,對方竟擺陣相困,而這陣式,似較他所知,更為玄妙,千變萬化,竟使他失去了目標於對象。
是以,越戰越危,也越戰越險!
忽聽斷腿公子戈達叫道:「野小子,你現在要走,還來得及,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
竺瑞青本是心高氣傲之人,適才他有退意,倒不是怕了什麼,而是為曲劍舟一人著想。
如今,曲劍舟已然不知去向,凶吉未卜,再加聽說采虹姑娘與萍兒已然中伏,他豈背就此退走?
縱然明知此去有死無生,他也要捨命拚上一拚。
竺瑞青對斷腿公子戈達的喝叫,理也不理,卻一心尋找陣式中的破綻,以便衝出陣。
忽地,他覺出六人中,只有甘茂亭一人的劍勢,每到緊要關頭,就自然而然的緩了下來。要訝他有心相讓,竺瑞青是死也不肯相信的,因為甘茂亭對他恨之切骨,恨不能一劍將他劈為兩手,豈肯相讓,若說他功力不濟,也不盡然,憑甘茂亭的一身武功造詣,會比四名白衣少女還差嗎?不!
就是斷腿公子戈達,也不會比他強到那去!
然而,何以他一人劍出無力?
竺瑞青氣納丹田,沉穩化解,又看了半晌,終於被他看出了端倪,尋找到了漏洞破綻。
他已看出,甘茂亭對此陣中的精奧微妙之處,還不能全部領會,所踏步門方位,俱都不如四名少女的來得伶俐純熟。
他那裡知道,斷腿公子戈達來自大漠天山,而甘茂亭卻是鬼婆婆門下,他之加入此陣,只不過幾天功夫,自是難以全部領悟,運用自如。
竺瑞青這一發現,不由大喜,頓時「拍拍!」猛攻出兩招,盪開攻來兵丑,待到甘茂亭蛇形劍刺來時,他卻不閃不避,猛施絕學,摧枯拉朽掌,認準甘茂亭所欲縱去的方向,一掌劈去!
甘茂亭本是斷腿公子戈達拉來湊數之人,一遇熱浪,心中就不禁發慌,如若他仍然依原勢轉動,自會有人從旁攻擊,讓他避過這一掌,可是,他那知箇中奧妙,心中一慌,劍緩步滯,反而闖進了熱浪風圈!
眼看就要傷在竺瑞青掌下。
斷腿公子戈達一見大驚,金龜疾襲,金棒橫飛,千鈞一髮之際,將甘茂亭橫裡推了開去。
危乎其危的避過了竺瑞青的一掌猛擊。
竺瑞青並不指望這一掌真能傷他,只想一亂陣勢,一見湊功,那敢怠慢,趁陣勢尚未合圍之際,血旗狂揮怒卷,絕學連施。
竺瑞青旗招出自武林異人南宮先生所授,何等了得,激怒之下,使發開來,更見威厲!
血影晃閃中,三招未滿,已聽一聲驚痛慘嗥,一名白衣少女已被擊中胸脯,翻跌出三丈來遠。
緊接著又是一名白衣少女,被竺瑞青血旗捲得飛上半空,連同少女的驚叫聲,破空飛去。
眨眼之間,竺瑞青連斃二女。
這麼一來,陣勢再也連不起來!
竺瑞青血旗怒展中!
忽聽斷腿公子戈達叫道:「茂亭兄!你到那裡去?」
竺瑞青掉首望去,卻見甘茂亭有如喪家之犬,漏網之魚般,急急縱逃,一轉兩轉,已隱沒於林立的石筍中!
對斷腿公子戈達的呼喚,理也不理,連頭也不回。
竺瑞青哈哈大笑,道:「蛇鼠一窩,你以為他是好人嗎?」
斷腿公子戈達似也知不是竺瑞青的對手,猛攻兩招,立即躍出場外,追著甘茂亭,鼠竄而去。
竺瑞青欲待追趕,卻被那兩名白衣少女,雙劍死死抵住,心中大怒,正待將二人擊退!
驀聽一陣嘩然轟叫,驚天動地,山鳴谷應!
竺瑞青一怔循聲望去,赤壁下冒起了一片紅光,將那光整平滑加鏡的赤壁,照得亮加白晝。
竺瑞青一愕未已,兩名白衣少女已然抽身退下,逃之夭夭!
竺瑞青不知是何事故,但他稍一琢磨,已意識到赤壁下定有事故發生,當下毫不遲疑,立即縱身往赤壁奔去。
少時,已逐漸接近,那明亮加晝的火光,同時,也可清楚的看到,那寸草不生,平滑如鏡的赤壁。
這一路進入,竺瑞青沒發現一個人,而且,經過適才那陣驚天動地的嘩叫後,一直靜寂如死,鴉雀無聲!
竺瑞青心知那耀眼的光火下,決不會沒有人,於是,越是接近,他則越得小心,掩身而進。
又再進入三四丈後,竺瑞青從一石筍後,探頭往外一瞥,卻見石壁下堆著一堆堆的巨石堆。
石堆中彈漫著一層淡淡的粉紅色煙霧,而那火光卻不知打從何處射出,一點燈影也看不見。
竺瑞青一旦看清當前情景,心中就不禁悚然一驚,這分明是武鄉侯諸葛亮的七燈八卦陣!
此陣千變萬化,奧妙異常,誠然不可輕視。
竺瑞青雖識得此陣,卻也只略窺皮毛,要說到破解此陣,他是想也不敢想,至此,對其中之變化,也是一竅不通!
可是,采虹姑娘與萍兒,要說真的中伏,當是被困在此陣中無疑,他也不能坐視不救?
一想及此,竺瑞青心中既驚又駭,驚的是龍升天手下,居然也有這種奇人異士,竟擺出這麼個奧妙的陣式來!
駭的是,自己沒有能力破解此陣,不知該怎麼樣營救采虹姑娘與萍兒二人脫險!就在他又驚又駭,六神無主之際。
忽見那淡淡的粉紅色煙霧中,冒出了兩朵蕈狀氤氳氣體,一紅一黃,俱都有圓桌面那麼大。
這兩團氤氳氣團,繼續的島島上升,一會工夫,已同時冒出粉紅色煙霧,兩三丈高下。
就在這時,那紅色氣團,倏地化作一條火龍,張牙舞爪,兇猛萬分的,疾朝黃色氣團撲去。
雙方距離,約有三丈來遠,那火龍尚未撲近,那黃色氣團亦已散開,霎忽之間,也幻化成一隻碩大無朋的鳳凰,兩翼橫張,往火龍迎了上去!
這些個變化,俱都迅捷異常,全都不過眨眼間的工夫,隨見那一紅一黃兩朵氣團,已然懸空翻滾,互相撲擊。
這兩團氣團,真像是一條火龍,與一條金色鳳凰,在翻滾拚鬥般,再襯以下面的粉紅色煙霧,端的蔚為奮觀。
竺瑞青有生以來,何曾見過這般奇妙的事情,就是聽也未聽訝過,一時只看得目瞪口呆,繞舌難下。
約有一盞熱茶工夫,雙方一來一往,竟然兇猛至極,卻也爭執不下,一時也難分軒輊。
那條火龍,久戰不下,似乎大為惱怒,突發神威,那紅雲剎時變得紅如鮮血,有如一條血龍般。
加此一來,立將那鳳凰擊得頻頻後退,且逐漸的低了下來!
就在這時,粉紅色煙霧瀰漫的石堆中,立即暴起一陣暍采聲,聲響如雷,山鳴谷應,久久不絕。
竺瑞青聞聲頓時驚覺,這原來是兩個人在拚鬥內功!
在竺瑞青的心目中,采虹姑娘神功蓋世,內功修為已臻三花聚頂,五氣朝陽的最高境界,有這等神妙的功夫,自是可能的事。
然而,對方什麼人,居然也有這般高深的內家功力?這人是誰,難道會是無門島島主龍升天?
竺瑞青從這如雷掌聲來揣測,分明是對方的人佔了優勢,若然這當真是龍升天與采虹姑娘在拚鬥內功,這豈不更驚人?
龍升天的功力會得比采虹姑娘還要高?
竺瑞青心付未已,那鳳凰已被血龍壓得低下尋丈高,且逐漸的變小,氤氳氣體也越來越淡!
反之,那血龍卻越來越大,其色彩也越來越鮮艷,而采聲更是響不絕耳,越來越驚人。
竺瑞青雖不能親見是什麼人,但卻已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使他意識到那黃色鳳凰,就是采虹姑娘的化身。
眼看采虹姑娘落了下風,他心中怎能不著急,當下不顧一切的飛身躍出,直往陣中闖去。
進得陣中,竺瑞青循著石堆,一轉兩轉,越是深入,粉紅色煙霧也越來越濃厚,幾至三數步即難以視物!
陣外看那煙霧,稀稀薄薄,想不到陣中恰好相反。
至此,竺瑞青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突地,采虹加雷,又復暴起,似較適才更為興奮!如若那隻鳳凰,果然是采虹姑娘的話,此刻定然危殆萬分。
竺瑞青因視線不能及遠,腳下已緩了下來,聞采聲不禁心焦加焚,當下那顧得什麼危險,立即騰身躍去!
「嘩啦!」一聲,竺瑞青竟撞在一堆石堆上,尚幸他雙掌前伸,未曾受傷,可是縱勢太猛,雙掌上也隱隱作痛!
驀地,一股極強極猛的勁風,挾雷霆萬鈞之勢,迎頭壓至!
竺瑞青一驚,橫身疾閃,平飄丈餘!電光石火般,已撤出鐵血旗,護住身子,凝目搜尋敵人。
正當其時,眼前突地一亮,霍然開朗,露出三丈來寬一個空間,隨聽風聲颯然,一道紅影,直瀉而落!
及地一看,原來是身披紅衫,手執烏光枴杖的幽靈教教主,鬼婆婆沙素靈。立聽她陰陰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又是你,這才真叫做冤家路窄,多少門戶你不走,偏偏闖本教主這死門絕戶!………」
「日前,本教主本以為采虹姑娘是圓圓仙姑的門下,武功定然非同小可,誰想,竟非金龜老人的敵手,竟被金老神龍真氣,壓得喘不過氣來!」
「金龜老人」之名,在竺瑞青耳中,可真是聽也沒聽說過,其武功竟能比采虹姑娘為高,能不使人大感驚駭?
可是,打從「金龜」這兩個字來揣測,定是斷腿公子戈達的師父無異,因為使他的是金龜,定是金龜老人當年成名兵刃!
竺瑞青心中掛念著采虹姑娘的安危,不禁衝口而出問道:「他們在那裡比鬥?」
鬼婆婆傑傑一笑,道:「你管別人幹什麼?你我當日一戰,未分勝負,此刻正好一決高下,勝得了本教主手中枴杖,放你一條生路!………」
「勝不了呢?」
「廢話!那是你注定短命!」
竺瑞青輕輕一笑道:「龍老賊不是有令,今夜不與我姓竺的為敵嗎?」他此說,並非害怕對方厲害,而是想一探實。」
鬼婆婆裂嘴獰笑道:「不錯,在陣外誰也不與你為敵,可是,龍島主卻也另有令諭,你知道嗎?無故闖陣者死!」
竺瑞青哈哈朗然一笑,道:「教主閣下,你不是說,如若在下贏了,教主閣下就放在下一條生路嗎?在下又怎會死呢?」
鬼婆婆道:「當然,本教主的死門絕戶,放你活命,可是,你若無能出不了此陣,最後豈非仍然難逃一死?」
竺瑞青不屑的一聲冷笑,道:「原來教主閣下這放我一條生路,只是冠冕的漂亮話,說說而已,身為一教之主,居然有臉講得出口!」
鬼婆婆臉上一熱,黃牙一咬,道:「好,你小子真要贏得了本教主手中枴杖,本教主就領你出陣!」
當日黃花谷中,鬼婆婆與竺瑞青一戰,各有所長,難分勝負,但他鬼婆婆卻穩穩的佔著上風。
雖說當日自己這一面,人多勢眾,竺瑞青孤立無援,可是,今日被困陣中,與當日又有何區別?
是以,鬼婆婆敢說此大話,他認為縱然不能穩操勝算,卻也決不致落敗,輸在對方手下。
卻聽竺瑞青道:「不必,在下既能闖進陣來,自有辦法出陣,如今,在下和教主閣下打個賭注,在下若是敗在教主閣下的杖下,項上人頭奉送,決無二詞,而教主閣下不幸讓了在下一招半式,只請領路人陣,在下就感激不盡!」
鬼婆婆一聽,大喜應道:「好!君子一言!」
竺瑞青立即接口道:「快馬一鞭!」
鬼婆婆自以為佔盡便宜,殊不知她卻上了大當。
竺瑞青說:他自己敗了,人頭奉上,但卻指明要敗在對方枴杖下,而對方只要輸了一招半式!就得領他人陣。
倉卒間,鬼婆婆那想到竺瑞青這般鬼精靈,當下厲聲一喝,「看招!」枴杖疾發如風,橫掃而至。
這一招,名為「橫掃五嶽」,招出狂飆驟起,威不可當!
竺瑞青不再答話,一聲長嘯,揮旗疾襲,紅芒晃閃中,不退反進,身如行雲流水,反朝鬼婆婆襲去。
鬼婆婆沒料竺瑞青如此好膽,竟然以快打快,以攻止攻,來個硬拚硬上,若非自以為穩操勝券,誰敢!
當下一聲尖笑,烏光枴杖招化游龍吐珠,一抽一遞,正好避過竺瑞青的血旗,反朝他胸前點去!
他這變招快捷,竺瑞青身手更快,血旗一卷,身形已借勢飛起,凌空探掌,拍出一記摧枯拉朽掌。
鬼婆婆方覺眼前紅芒一晃而逝,頓覺熱浪澎拜逼人,心中不禁一凜,竺瑞青數日不見,似較日前黃花谷中靈便威猛得多?慌不迭抽身橫閃,平飄八尺,回杖一記「神龍擺尾」,正好迎向竺瑞青凌空而落的身子。
竺瑞青猛一提,又復拔身縱起半丈,血旗再展,絕學猛施,雙方都在萬分驚險中,尋找對方的破綻。
剎時間,已然對拆了二三十回合,可真是越戰越猛,越來越激烈,真可說是一場龍爭虎鬥!
因為雙方都是長兵刃,且都是以猛攻猛,以快打快,誰也不敢稍事大意,一旦微有疏忽,即可能有性命之憂。
但聽風聲「呼呼」「拍拍」,四周潛力激盪,原本只三丈寬的空間,這時已變成五丈來寬,露出了兩三堆石堆。瞬息後,雙方已拚拆了近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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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婆婆黃花谷中一戰,雖未能將竺瑞青擊敗,卻穩穩的掌握住先手上風,可是,今天恰得其反,非但未能搶到上風,且被竺瑞青旗中夾掌,罕世絕學,逼得連連後退,心中不禁大駭!
他那知,竺瑞青於黃花谷中,正值元陽初洩未復之際,武功內力具都大為銳減,自非其敵!
如今,竺瑞青非但精元已復,且因采虹姑娘與萍兒被困陣中,凶吉末卜,他那得不全力而拚?
於是,又拚了十數回合,鬼婆婆又被逼得退了三步,且感縛手縛腳,險象環生,眼看就要落敗!
這其間,她也曾一再以威名震懾大西南的「幽靈指」,加以擊敵,但卻那裡及得摧枯拉朽掌的威勢無儔?
竺瑞青旗掌施威,已逐漸的將鬼婆婆枴杖逼住,遂笑道:「教主閣下,你現在可以認輸了吧……」
豈料,他這一語未畢!
倏聽采聲雷動,震耳欲聾!
竺瑞青聞聲,神驚色變!他這一分心,難免旗滯身緩!
鬼婆婆何等厲害,呼吸間的喘息,足可顛倒乾坤,轉敗為勝,她豈肯錯過這稍縱即逝的唯一良機?
當下絕學猛展,杖指齊出,利時狂飆怒卷,陰風如電!
竺瑞青一驚未已,左肘上一寒,頓時五指鉤縮,有加一隻佛手鬼爪,動也休想動得分毫!
竺瑞青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心知是著了鬼婆婆的獨門陰功,幽靈指暗算,尚幸沒點中穴道,當下暴退丈餘,凝神戒備。
鬼婆婆一招得手,並未追擊,狂妄的一聲怪笑道:「看看是你認輸,還是本教主認輸,哼,乖乖的動手自決了吧!」
竺瑞青眼看左手形成鬼爪,用手一觸,僵硬冷冰,就像是身外之物般,心中大為驚恐,聞言定了神,道:「在下只著了閣下的暗算,何能就算敗,且非敗在教主閣下的杖下,閣下怎能逼人履行諾言?」
鬼婆婆一聽勃然大怒道:「你是還要再比!」
竺瑞青道:「自然!」
鬼婆婆獰笑一聲,道:「好!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叫你死得心服口服,接招!」
她適才被逼落下風,對方那滾滾熱浪的摧枯拉朽掌,不能說沒有功勞,如此左掌受制,摧枯拉朽掌已無法施展,還怕他什麼!
是以立即揮杖猛攻。
竺瑞青左掌受制,也自知難以可與對方抗衡,可是,他總不能白白的犧牲一條可貴的生命!
是以不得不帶傷負偶頑抗,出奇制勝,眼看鬼婆婆杖指齊施,猛攻而至,只得以獨臂揮動血旗,一味堅守,先穩住自己的陣勢!
鬼婆婆一見他只守不攻,抵死頑抗,心中更為惱怒,此刻的她,已然穩穩的站在有利的一面。
尤其是竺瑞青最具滅勢的摧枯拉朽掌,已然不能使發,更使她消除了一切的顧忌,於是,再不設防,放膽猛攻。
而口中且冷嘲熱諷笑道:「姓竺的,閻王注定你三更死,休想活著到天明,我看你還是省省,少費點氣力,這就是你葬身之地了,你難道還想活著出陣嗎?」
竺瑞青充耳不聞,理也不去理地,只揮舞著血旗,牢牢的守住門戶,絲毫不敢鬆懈。
時至如今,若然再有稍稍有所差錯,就有性命之憂,這那裡還能再開玩笑,可是,他的腦裡,卻在急遽打滾似的轉動著,思索敗中取勝的計策!
而他的雙眼,卻瞪得如銅鈴般,一瞬不瞬的凝視著鬼婆婆的一招一式,一方面尋找對方的破綻。
另一方面則是想怎麼樣運用他那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的至高無上心法,奮謀取勝!
就這樣,一個毫無顧忌的猛攻,一個則萬分謹慎的堅守,半晌工夫,又拆解了二三十招。
此刻,竺瑞青越守越沉穩,鬼婆婆則越攻越惱怒,她本是一教之主,大西南一帶極負盛名。
六年前,她幽靈指練成之際,也曾西上邛崍,意欲尋找武林異人南宮先生一次勝負,於山中幾達一年之久,遍尋不遇。
在他心中以為,若非南宮先生已然逝世,就是怕了他的幽靈指,是以出山後,創立幽靈教,東山再起。
那知,南宮先生非但未曾逝世,且還調教出這麼個出色的門人出來,她竟連別人一個門人也戰不下。
而且還是在別人受傷之後,能不使她大感羞愧不已!
惱羞成怒,則怒上加怒,這麼一來,鬼婆婆當真是白髮怒張,目眥眥裂,立即運足渾身功力,凝集杖指上,猛攻狂撲!
正當其時,倏聽一陣嘯然大叫,叫聲中夾雜了驚駭尖呼!鬼婆婆聞聲一凜,攻勢不由自主的緩了一緩。
因為這嘯然驚呼駭叫,代表著他方的勝負,也關係著他們事情的成功與失敗,這可比竺瑞青一人的性命,重要得多。
自是難免使她分心,說起來這次雁蕩聚會主腦人物之一。
竺瑞青雖聞嘯聲震耳,卻不敢分心去聽,惟恐再次被鬼婆婆趁虛而入,這豈不大糟了嗎?
隨見鬼婆婆攻勢一緩,神色微變,心中暗奇,豎耳一聽,嘩然駭叫聲,卻越來越驚人!
竺瑞青一聽,心中不由大喜,原因是對方的人如此驚駭呼叫,自然是反落下風,甚至已敗下陣來!
他這心忖未已,又聽一聲尖厲的刺耳長哨,哨音未畢,陣中光亮頓失,霎時間,眼前伸手不見五指。
可是,就在這光變暗交替的剎那之間,竺瑞青已掌握住充分有利的機會,頓時發揮他那以靜制動的無上威力。
他一雙英目,本就沒離開過鬼婆婆的前後,此刻立即認準方向,趁勢揮旗反攻,一招旗中絕學「血旗飛虹」,突破厲風杖影,猛攻上去!
鬼婆婆一聽尖厲哨音,已然心驚肉跳,魂不附體,此時此刻,那想到竺瑞青會得突然揮旗反攻,變生頃刻一時當真閘得手忙腳亂,拚命招架!
然而,她這一招尚未接下,驀覺身後一股如火熱浪,猛襲而至!
鬼婆婆這一驚,不禁亡魂直冒,肝膽俱裂!
原因是雖在暗黑加墨的陣中,可是眼前明明晃閃著血旗耀眼刺目的血影紅芒,身後怎會又捲來一陣熱浪煞風?
難道南宮先生又派遣了一個門人下山,相助竺瑞青?
鬼婆婆一驚未發,驟然腰背受敵,她深知竺瑞青一桿鐵血旗,旗招凌厲無匹,決不能輕視。
鬼婆婆只得先行架過血旗,再設法對付身後之人!
鬼婆婆心中雖在思忖著,身手卻沒敢稍事停滯,枴杖一揮,杖影藏身,已避過了血旗一招絕學猛擊。
可是,身後熱浪,已加排山倒海般襲至後心,倉卒間,鬼婆婆那顧得什麼身後地位,當下就勢一個懶驢打滾,連翻帶滾,避出丈許開外!
然而,當她止住滾招,竟欲躍起身來時,倏覺右腿自膝以下,已不聽使喚,用手一摸,滾燙如火,一驚魂飛!
卻聽竺瑞青嘿嘿一聲冷笑道:「怎麼樣!教主閣下,承蒙你讓了一招,依照諾言,你就必須領在下入陣,卻因為你剛才也擊中在下一記,我們算扯平,假如你教主閣下願意的話,我們再比過,在下傷了一隻手,教主閣下則傷了一條腿,現在誰也沒佔便宜!」
鬼婆婆厲聲怪叫道:「無恥小輩,以二戰一,且愉施暗襲,算得什麼好漢!」
竺瑞青哈哈一笑道:「以二戰一,也虧你教主閣下說得出口,這只是在下聲東擊西的小小計策吧了!你不看,鐵血旗被你枴杖一架,就震開了,還睡在那邊呢?」
原來,竺瑞青把握住那眨眼即逝的機會,運足功力,揮旗攻出一招「血旗飛虹」,就在血旗如電襲向對方的剎那!
竺瑞青倏然撒手,同時借那血影旗風的吸引掩飾,反繞身縱到鬼婆婆身後,加以襲擊。
以蓋世無儔的摧枯拉朽掌,終於一掌將鬼婆婆擊傷倒地。
鬼婆婆聽他說畢,還不十分相信,扭頭一瞥,那紅芒耀眼的「鐵血旗」,果然是躺在一邊。
鬼婆婆一旦證實揣測錯誤,不禁又羞又怒,當下恨恨的道:「兩人都受了傷,只能算扯平,當然得再比過。」
竺瑞青飄身拾起鐵血旗,道:「在下也是這麼說,不過,在下不得不聲明一聲,在下這摧枯拉朽掌,中人即傷入肌骨,且逐漸擴展漫延,十分厲害,時間越長則傷勢越重,一旦救治不當則余患終生,教主閣下自己斟酌斟酌吧!」
摧枯拉朽掌之厲害,聞名寰宇,鬼婆婆那有不知之理,只因一時氣憤,未曾想及,一經竺瑞青提起,怎不大駭?
頓時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
竺瑞青一見她默然不語,立即接著道:「其實,教主閣下肯通融,在下要求也並不過份,只要教主閣下領路入陣,在下立即為教主閣下療此掌傷!」
當年,無門島島主龍升天,因為此掌傷,療治欠當,一直拖了近三十年,始終沒有治好!
最後,還是竺瑞青不明就理,以摧枯拉朽掌為他療治好的,這事他鬼婆婆知道得最詳細。
∷婧螅邢j堬邧橋X返囊躚粑藜濆蛅Fo究閃浦未蘇粕耍佃漦簹蔥AG煳拊滴薰實拇蚺芰恕?
如今,身受掌傷,除非請竺瑞青以摧枯拉朽掌治外,似乎別無他途,若不及時治癒,後果誠然不堪設想!
思來想去,實無妙策,唯有忍辱倫生。
鬼婆婆終於一咬牙,道:「好!本教主今夜認栽,就依你吧!不過日後相遇,你當心就是!」
鬼婆婆雖是黑道妖婦,卻也是極負盛名的一教之主,說話自然算數!竺瑞青一聽,立郎微笑著走近前去,伸出左掌,道:「當然,教主閣下還得先為在下鬆鬆這隻手掌,方能為教主閣下療傷,是不!這樣實在太不雅觀。」
竺瑞青此刻右手執著「鐵血旗」,似乎只有左手方能為她療傷,換句話說,鬼婆婆不先替他解去這幽靈指傷,他也不能為對方療傷!
鬼婆婆恨恨的罵道:「好狡滑的小子,你以後別落到本教主手中!」
說著,鬼婆婆如柴瘦指,連點竺瑞青左手脈處,經她這一連數點,竺瑞青左手頓時冰凍全消,恢復原狀。
竺瑞青也就不加猶豫的以摧枯拉朽掌,懸空輕引拍打鬼婆婆右膝傷處。
說玄妙也真玄妙,本是受此掌的傷,經此掌輕拍後,竟將傷處熱毒,反逼了出來,雙方均已痊癒!
鬼婆婆果然不失信,竟也將竺瑞青領進陣去!
不過,在她以為,竺瑞青只要不出陣,遲早總難逃一死!
竺瑞青緊隨鬼婆婆身後,摸著黑,在陣中左彎右轉,約有頓飯工夫,已轉得他昏頭轉向,那裡還分辨得出東南西北。
就在此際,忽聽鬼婆婆說道:「快到了,再前行十五步,往左轉,走七步,就已踏入此陣中央地帶,本教主只能領你至此,祝你好運,但願不要再錯入本教主的死門絕戶!屆時就沒有這麼便宜了………。」
說畢,鬼婆婆掉頭就走,轉眼失其蹤影!
竺瑞青眼送鬼婆婆紅影清失,定了定神,立即凝神靜氣,蓄勢戒備,眼觀四方,耳聽八面,謹慎小心的踏步前行,心中則默默的數著步子!
一、二、三、四………十四!十五。
竺瑞青至此立定身形,豎耳聽了一陣,適才,陣中歡呼聲與驚叫聲,一陣如雷震耳,就像隱藏著千萬萬馬似的。
可是,隨著鬼婆婆彎彎曲曲,進進退退的轉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影,竺瑞青他那知,隨時隨地,都有上百隻眼睛共同在注視著他,只他不能看到別人罷了!
依照鬼婆婆的話,竺瑞青往左轉,又向前走去,剛剛走得一步,正前方三四丈遠,立即看到一燈如豆!
那燈閃著淒涼孤獨,陰森恐怖的幽黯藍光,又像是鬼火一般。
竺瑞青一經看到這藍光,就知果然已進入陣中,心頭大喜,立即繼續走去!
每當他踏前一步,眼中又出現了一盞藍色幽黯的燈光,七步走完,眼前絲毫不差的出現了七盞藍色幽黯燈光。
一字排著,燈與燈間的距離,不過相去三尺左右,可是,他卻不能一次看到兩盞燈光的出現至此,竺瑞青心中不得不暗暗欽服此陣中的玄奧精妙,是加此的不可想像,然而,他仍然看不到一絲人影!
這就像進入一個荒蕪無入的墳場墓地,是那麼的陰森恐怖!
竺瑞青來至此地,已知走錯一步,就可能陷身險地,一時他反倒茫然不知所措,對方的人不見,采虹姑娘與萍兒也不見。
約有一盞茶工夫,仍不見有何動靜,終於,竺瑞青忍無可忍,因為他總不能死呆呆的站著,空耗時間,他想:
「自己至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呆站著又算什麼!」
心想畢,毅然踏步向前!
他也就剛剛走得一步,二次抬腳尚未沾地,身前已覺一陣陰風襲至,這陣陰風,並不像是人所發,而是本來就有這滾滾陰風,是他往這陰風陣中闖去般!
然而,他適才站在一步外,竟然絲毫不覺,能不使人大感驚詫!
也就在這同一時刻,竺瑞青耳中已聽到一聲陰側側,冷森森的猙獰奸笑,然後道:「何方鼠輩,竟敢闖老夫七燈八卦陣,想必是活得不耐煩了,還不從速與老夫滾出去!」
竺瑞青一聽這聲昔,似從半天雲中傳下來般,但卻如此陌生,從沒聽過,心知必是鬼婆婆口中那位金龜老人所發!
竺瑞青好不容易進得陣來,豈肯退出,當下也不答話,又復踏前了一步,心道:「我倒偏要看看你這陣中有多麼厲害!」
他這方跨上一步!
立聽那猙獰陰笑聲厲喝,道:「鼠輩大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叫你知道厲害!」
喝聲未落,竺瑞青立覺身前陰風更為凜洌,怒卷如潮,寒冷若冰,若是換了個人,怕不當場凍僵。
尚幸竺瑞青功力高深,且因練摧枯拉朽掌,曾於邛崍山中,臥冰百日,飽受風霜磨練,是以最不怕冷。
竺瑞青一見寒風轉冽,不懼反笑,一聲長笑聲中,仍然絲毫不加猶豫的繼續往前走去。
然而,他這越是深入,越覺陰風凜冽驚人,冰寒砭骨,冷不可當,就像跌入萬丈冰窖一樣。
至此,竺瑞青也感到有點承受不住,血脈也有些凝結,難以運行的感覺,心中大吃一驚。
可是,竺瑞青雙眼所及,三丈外那七盞鬼火般幽暗燈光,仍然閃閃的冒著藍焰,火苗絲毫不見幌動,那裡是有風的跡象。
這一發現,竺瑞青心中大定,立即騰身疾縱,相去不過三丈之遙,輕輕一縱,已闖過如飄凜冽陰風。
落地時,身前果然一絲風息也沒有!且和暖如春,就像是從冰天雪地的塞外,突然來到鶯飛草長的江南般!
這陣中的玄奧,當真難以言述。
竺瑞青身形剛穩,即聽一聲驚「咦!」
緊接著又聽一聲驚喜歡叫:「青哥哥!青哥哥!快來!」
竺瑞青聞聲就知道萍兒的聲音,趕忙循聲尋去。
即見兩丈外,萍兒盤坐在一塊堅立的大青板後面,一掌抵住青石板,另一掌正朝他急急招手。
但卻不見采虹姑娘的影子。
竺瑞青眼看萍兒,一掌抵住青石板,內中定有原因,既已發現了萍兒,采虹姑娘定也不遠。
於是,竺瑞青騰身一縱,飄然落在萍兒身側,剛想開口相詢,萍兒已急急搖手相阻。
竺瑞青一愕,卻見萍兒已然闔目凝神,似乎正在提足渾身功力,全神貫注,與什麼人拚鬥內力般。
可是,萍兒手掌所抵處,卻是一塊直豎的大青石,難道地與這大青石板有什麼過不去,還是青石板後面有敵人?
竺瑞青有心想先察看四週一遍,再作打算!
然而,眼看萍兒額汗頻冒,臉上神色倏青倏白,彷彿還受了嚴重的內傷,那裡放心得下。
當下微一提氣,蹲身采掌按在萍兒命門穴上,準備以「移花接木」的功夫,輸送點真力過去,相助萍兒一臂之力。
以萍兒那點兒有限的功夫,能抵擋住的人物,還能是什麼了不起的高手?竺瑞青只需輸送個兩三成真力過去,準能將對方擊敗!
那知,全不是那麼回事!
當他一掌按在萍兒命門穴上時,方知所想大錯特錯,所輸出的功力,就像是石沉大海般,無影無蹤。
又像是遇到個無底洞般,源源輸出,仍嫌不足!
俗語說得好:「多多益善!」
至此,竺瑞青不禁吃了一驚,但他明知萍兒需要,又怎能抽掌,是以,立即聚渾身真力,輸送過去。
竺瑞青約莫輪出了七八成真力,方聽萍兒輕輕的吁了一口氣,但卻仍然沒能開口說話。
只見她用手,輕而緩的,彷彿使盡了吃奶的力氣般,方在地面上,十分痛苦的寫出了下面一些字………
「青哥哥!你要是遲來片刻,怕已見不到我和虹妹了!你知道為什麼?因為虹妹正在這塊大青石板後,遙隔這七盞鬼燈,與一位來自大漠天山的什麼金龜老怪,在拚鬥內家真氣………
「適才,你闖進來時,我們已到了油盡燈殘的時候了,我怕你不能及時發現我,所以拚命的叫了你一聲………
「這一叫,真氣走洩,已然受了極重的內傷,若非你及時,伸手救援,後果實不堪設想……
「如今,有你相助,我總算喘了一口氣,不過,你還得趕快給我服一顆藥,方能保萬一!遲則………
「我………連取藥的力氣都沒有了!」
竺瑞青看萍兒所寫的話,方知就裡,心中暗叫僥倖不已,卻也禁不住感到驚駭萬分。
這金龜老怪,究竟何等樣人?其功力竟比采虹姑娘還要深厚,且合萍兒二人之力,仍然不是他的敵手!
如今,加上自己,似乎剛剛扭轉危局,一旦三人功力全都用盡,精疲力竭時,豈不糟透?
看這情形,三人全都凶多吉少,弄不好均得葬身此陣中!
竺瑞青雖感驚駭萬分,卻也沒忘了為萍兒取藥,他心知萍兒所說的藥,定是那「一元神丹」
於是,忙探手往萍兒懷中掏摸!
「一元神丹」本是他得自武林異人南宮先生之神丹妙藥,盛裝神丹玉瓶之大小,他自然也是一觸即知。
可是,他在萍兒懷中一摸再摸,始終沒摸到那玉瓶。
驀地,衣服外面一隻手掌,在他手背上輕輕碰了一下,這一碰說妙不妙,竟是將他的手掌往萍兒胸前雙峰按去。
竺瑞青頓時一楞,因為這隻手掌,除了萍兒,再無別人!
日前,他與萍兒被囚雁蕩峽谷中,同處斗室,一榻而眠,而且連續三宵,何曾有過這種瘋狂的舉勁?
尤其是,在這敵我對峙的緊要關頭,生死未卜,凶吉難分,這舉動究竟是何用意,豈不使人大費疑猜?
誰知,竺瑞青一點也沒傷腦筋,稍一尋思,已恍然大悟,因為這「一元神丹」乃罕世妙藥,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寶貴萬分!萍兒惟恐將其遺失,故而貼身藏著,這不是很明顯的道理嗎?
竺瑞青這一想,心頭頓加小鹿撞般,咚咚跳個不停,他雖說口口聲聲欲娶萍兒為妻,然而這一對玉乳酥胸,可沒敢問津過。
但是,為勢所逼,他又不能不取!
萬般無奈,竺瑞青懷著怦怦的心情,盡量收斂起心中可能的綺念,伸手朝萍兒胸脯上摸去。
他雖說心中預有準備,一隻手仍然不免微微顫抖。
一件事完成的快與慢,似乎就在一個人的果斷與毅力,往往越是遇到膽小害怕,猶豫不決的人,越容易誤事!
竺瑞青這一刻就是如此,他顫抖著手,還沒觸到萍兒的胸脯,驀覺食指上一痛,有如針戮了一下般。
竺瑞青心慌意亂,趕忙抽出手來一看,食指上果然針刺了一個小洞,且有絲絲血水流出。
竺瑞青心中方自怔得一怔,又復憶起,白玉奴身穿他所送的「護心寶甲」,寶甲上疏疏落落的有些小刺。
怪道萍兒說無力自取,原來身穿寶甲之故!至此,竺瑞青再不猶豫,立即探掌,由下而上,從寶甲下往上摸去。
當他手指摸索到那隻小玉瓶時,可也同時觸碰到了萍兒那對結實的酥胸,敢情,什麼地方不好藏,她竟藏在那雙峰對壘的夾縫之中,此刻,竺瑞青那管三七二十一,立從雙峰縫隙中,將玉瓶取出。
他這恣意的取出玉瓶,難免不觸碰那一對結實的酥胸,於是,萍兒瞼上,頓時采霞飛昇,嬌紅欲滴。
竺瑞青可沒顧到那麼多,取出玉瓶,張口就咬那瓶寒,因為他一手運功抵在萍兒命門穴上,只能用口相助。
這一咬,瓶塞是咬開了,忽覺一股麝香鼻撲,這香味異於尋常,竟使人不由自主的會得心猿意馬起來!
竺瑞青頓時呆了一呆!手中玉瓶,仍然擱在鼻嘴間沒放下。
萍兒一看他那樣兒,還只道他是有心輕薄,粉臉上更是紅如巽血,劈手奪過,仰首就往小嘴裡倒。
心中有氣,這一倒竟然不知輕重,待竺瑞青驚覺,再次奪來時,萍兒已然吞服下了五粒之多。
先人神丹,其藥力非同小可,猶以這「一元神丹」,有一特性,服下後就昏睡,不省人事。
一粒,已不可抗禦,何況五粒之多!
竺瑞青一見,收妥玉瓶,立即認準萍兒手掌,在青石板上所按之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電光石火之間,將萍兒推開,替了下來。
待他及時運足真力輸出,並意識到已與前面貫通,且穩住了勢子後,再回首采看萍兒。
豈料,就這眨眼之間,萍兒已然斜倒地面,昏昏入睡!
竺瑞青看她,臉泛媚笑,頰現桃暈,櫻唇微張,吐氣如蘭,此刻若非身在敵人陣中,竺瑞青真可能將她抱起來,親上一親。
正當其時,忽聽青石板前,傳來采虹姑娘的聲音:
「青哥!是你嗎?」
竺瑞青雖是全力運功,仍能說話,忙接口道:「虹妹,是我!你怎麼樣?」
「果然是你!我正在想,錯非是你,誰有這麼深厚的功力,來!青哥,你也給我一顆!」
竺瑞青心知采虹姑娘索取的也是「一元神丹」,心中吃了一驚,道:「虹妹!你也受了傷?」
「我!還不至於,我只想借此稍增些許功力,趁機將對方擊敗!」
竺瑞青又是一怔,叫道:「啊!不成,這藥服後極易昏睡,沒的反而誤事!」
「你放心!決不會出岔子的,我能以功力,逼使全部藥力,發揮於短暫的時刻間,快,別誤事,你只將藥往前拋就是!」
竺瑞青一聽,將信將疑,卻又不能不給,遂取出玉瓶,拔塞傾出一粒,朝青石板前拋去。
「一元神丹」出手,不過袋煙工夫,即聽采虹姑娘的聲音道:「謝謝你,青哥!這藥果有神效,如今,我數十下,在我數到第十下時,你就以全力相助,我要以你我二人的功力,將他們一十三個黑道魔頭擊跨,叫他們識得我採虹姑娘的厲害。」
竺瑞青一聽,驚聲問道:「什麼?對方有十三個人?」
青石板前傳來采虹姑娘的微笑聲,道:「一點不錯,正是十三人,在你未加入前,本來只有十一個,如今又增加了兩個,湊成十三不吉之數………
「他們,全部隱身石後,獨以金龜老怪出面與我相抗,他們則如同你幫助我一樣,以十三人之力,對付我二人……
「他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那能逃過我這一雙天眼………
「這其中,你識與不識的都有,獨獨不見無門島那龍老賊,誠非怪事?要說他手臂的毒傷已癒,實難使人相信!」
采虹姑娘語至此,隨即寂然。
竺瑞青聽罷,又驚又喜,驚的是要以二人之力,對付十三個黑道武林高手,實難保證穩操勝算。
喜的是無門島島主龍升天不見人影,想必是手臂毒傷未癒,或許已然毒發身死,亦未可知。
當下,忙斂神靜氣,全神貫注,提聚渾身功力以待,可是,等了好半晌,仍沒聽到采虹姑娘數數之聲。
陡地,青石板上「哆!」的響了一聲,又響了一聲,其聲雖輕,竺瑞青正全神貫注,聽來自是十分清明。
他心知采虹姑娘如此暗暗通知,是不欲讓對方知悉,事先有所準備,當下,忙凝神靜聽。
青石板上果然連續傳來十下,竺瑞青立即雙臂齊出,緊按在青石板上,運足全身功力,源源輸出。
就在這時,驀聽四五丈外,響起了一陣驚駭呼叫,緊接著頭頂上毫光迸射,竺瑞青偷眼一瞥,見三丈來高的空中,盤旋著一條火龍,急速的往下降下來!
在那火龍上面,則飛舞著一隻金光耀目的鳳凰,神威凜凜,有如大漠中的悍鷺凶雕!
那火龍幾次欲仰首翻身反撲,均被那鳳凰啄爪齊施,逼了下來,及至落至丈來高處,終於化成一團氤氳氣團,逐漸飄散無蹤!
而那隻金光耀眼的鳳凰,則在采虹姑娘一聲鳳噦似的厲嘯後,也化為一團氤氳氣團,逐漸的飄落至青石板前面。
竺瑞青剛剛看得出神,驀覺掌上功力一鬆,雙掌所抵的青石板,轟然散墜下,全都變成了粉末。
青石板後則站著采虹姑娘,卻聽她揚聲叫道:「青哥,快抱起萍兒隨我出陣,待他們發動陣勢,可就來不及了!」
竺瑞青一聽,立即抱起昏睡的萍兒,叫道:「虹妹,你識得此陣嗎?」
采虹姑娘朝他嫣然一笑,道:「區區七燈八卦陣,怎難得倒我?」當下纖掌微抬,立即飄起一陣疾風,朝那七燈襲去。
疾風掠過,七燈盡熄,采虹姑娘認定方向,立朝陣外縱去,竺瑞青那敢怠慢,立即銜尾疾追他兩一前一後,也就剛剛闖過冷風環繞的圈子,陡聽一聲驚駭呼叫:「白哥哥!白哥哥……」
竺瑞青聞聲一凜,這叫聲分明是曲劍舟所發,原來他也進陣來了,趕忙循聲望去,卻又不見人影!
竺瑞青不禁吃了一驚,曲劍舟自是發現了他,才會叫他,曲劍舟能看到他,而他卻看不見曲劍舟,這不是怪事嗎?
就在他一凜一驚之際,卻見身前黃影一閃,采虹姑娘已如電閃般循聲撲了過去,竺瑞青略一遲疑,已知失去採虹姑娘的蹤影!
這麼一來,竺瑞青頓失主張,此陣之玄奧微妙,實非筆墨所能形容,陣中隨處都有陷阱,走錯一步,就可能有性命之憂,何況還抱著個萍兒,當下那敢亂動,只盼望采虹姑娘能及時將曲劍舟找來,回身領他出陣。
也不過轉眼間的工夫,即聽「轟隆嘩啦」一連串石堆崩倒的聲音,正是從曲劍舟叫聲處傳來,但卻遲遲不見采虹姑娘回轉!
正當其時,驀聽一聲淒厲陰嘯,有如狼嗥鬼哭,嘯聲未畢,緊接著金鑼三響,陣中衝起一支金色火焰,有加一條金色響尾蛇般,破空直上凌空「拍」!的一響,散開一團火花,瞬息無影!
竺瑞青至此心知陣勢已然發動,他本不懼,可是采虹姑娘適才說得那麼厲害,竟也使他膽寒起來!
不禁朝采虹姑娘奔去的方向縱了過去,口中則引吭叫道:「虹妹!虹妹!你在那裡!」
他連叫數聲,竟然絲毫得不到回音,驀地身前風聲颯然,「搜搜搜」連飄下三條人影。
穩身一看,來的竟是愛鳳妖婦與白妞姑娘,還有千山一老,但卻不見黑妞姑娘的影子。
若在平時,合三人之力,怕也不是竺瑞青的對手,可是,如此時機,卻不敢說大話,而且懷中還抱著個萍兒,諸多不便!
卻見愛鳳妖婦瞇眼一笑,道:「喂!小子別怕,我不傷你,反問你一句話,可是你得實說,要不然可就對你不客氣!」
竺瑞青見她三人,人手一柄亮光閃閃的寶劍,恰將去路阻住,但卻並沒有出手襲擊。
於是,忙將萍兒挾在右脅下,探手取出鐵血旗一抖,紅光閃射中,哈哈一笑道:「這種語氣問話,我姓竺的不定肯答!」
愛鳳妖婦似感驚異的,但卻仍然眉笑道:「你是要怎樣問才肯答話?」
竺瑞青跋扈的一笑道:「收起寶劍,客氣點,自然會答覆你!」
愛鳳妖婦居然十分聽話的道:「好!就依你!」
當下朝身側白妞與千山一老一遞眼色,三人同時收劍入鞘!
竺瑞青見對方如此遷就,心中大為詫異,不知對方究是什麼話?卻見愛鳳妖婦柳腰輕擺,款步前移,朝他十分恭敬的福了福,道:「公子!請問一聲,適才那呼喚公子白哥哥的童子,他是什麼人?」
竺瑞青微微一凜,曲劍舟本是一代妖後靈鳳所托,在靈鳳口中,他不過是一個撿拾來的孩子。
只因其資質稟賦甚佳,又陪伴她靈鳳五年,是以要為他尋一名師,以便其日後也得出人頭地。
可是,如今經愛鳳妖婦這一問起,其中就有文章了,尤其是愛鳳妖婦肯如此遷就,低聲下氣,更顯得其中的文章不簡單。
竺瑞青略一思忖,立即答道:「你問他則甚?」
愛鳳妖婦道:「他的輕功、武藝、以及暗器手法,無不出自我二鳳門中,能不使人懷疑,故有此問!」
竺瑞青一聽,這也難怪,遂道:「他叫曲劍舟!」
竺瑞青心想,若然這其中有文章,單說這名字,愛鳳妖婦絕對不知,因為靈鳳,也非常人可比,總不會太過糊塗!
果然,愛鳳妖婦聽後,柳眉緊皺立陷沉思中,嘴裡則輕聲念道:「曲劍舟,曲劍舟!」
少頃,愛鳳妖婦一舒眉尖,蕩然一笑道:「前些日,武夷山中,也不見此子,想必是公子這一路上遇到的吧!公子能否告知當時情形!」
竺瑞青一笑,道:「這個你管不著!」
愛鳳妖婦笑靨依然的道:「竺公子,七燈八卦陣已然發動,此陣之厲害,愛鳳也不禁膛目結舌,經人指點,在陣中三日三夜,方略為摸清門戶,公子自信能闖得出去嗎?」
竺瑞青聞言一怔,眼看烏雲密佈,陰風驟起,愛鳳妖婦並非危言聳聽,而采虹姑娘一去無影,怎敢說定能闖得出去。
他這沉吟未語,愛鳳妖婦已笑著接口道:「如若公子肯實言以告,那童子曲劍舟的來歷,愛鳳干受責罰,領你出陣如何?」
這話,竺瑞青聽來心中也不禁微動,只是,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隱情,不得而知,他豈能為一己的安危,輕易吐實,這豈是大丈夫所為?
當下毅然道:「能否出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擔心,你們還是趁早讓路!」
說畢,血旗一揮,就待往外闖。
愛鳳妖婦見他不肯吐實,眼珠一溜,當下易笑為悲,愁眉苦臉的道:「實告訴你吧!那孩子已深入險境,眼看就要一命嗚呼,我看他很像我姐姐的孩子,故此急急前來探訊,你要不實說,只有害了他!」
竺瑞青聞言,吃了一驚,問道:「你姐姐的孩子?」
愛鳳妖婦此刻已淚流滿面,邊哭邊應道:「十三年前,姐姐突然離城而去時,身已懷孕,雖說那時已年過半百,卻因駐顏有術,保養得法,與二三十歲少婦無異,隨後就一去沒有音信,可憐,這還是我姐姐唯一的孩子呢!」
竺瑞青一聽,方知就理,妹妹為姐姐的孩子而擔心,自是當理,難怪他肯如此的遷就。
采虹姑娘一去不回頭,也不知救下了曲劍舟沒有,若然因此曲劍舟身死陣中,豈不是他竺瑞青害的?
當不也不暇思索,忙道:「那曲劍舟,正是你姐姐所交託,你快設法營救吧!」
愛鳳妖婦一聽,頓時破涕為笑,道:「真的?我姐姐呢?她怎麼樣?」
竺瑞青一愕,靈鳳此後加何?至今他還不清楚,不過,照她所說那鼓腹重症看來,想必已凶多吉少,遂道:「他得了疑難絕症,終未死,也活不長了!」
愛鳳妖婦一凜,立即拍著千山一老,道:「你速速領他奔赤壁出陣,待我去救那孩子!」
語畢,朝白妞一招手,疾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