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千年娃娃參 文 / 上官雲飛
紅衣女俠突然問楊香武,道:
「你說那丁大娘住在什麼地方?」
楊香武道:
「丁大娘住在古北口丁家堡,那也是這幾年的事情。」
「這話怎麼說?」
「丁家堡的族人當年是被強迫遷徙到關外,改名叫丁家屯,叛將範文程的中軍就駐守在丁家屯,自從我刺死了範文程之後,丁家屯擔心受牽連,便全族人又遷回古北口,算一算也有三年多了。」
紅衣女俠點點頭,道:
「好,我去古北口找這丁大娘,我要助七王妃找到她的女兒。」
「紅衣姑姑,我想我也能幫上忙的,只不過……」
「你去馬家溝吧,記住要小心。」
紅衣女俠說完就走,楊香武頗覺孤單了。
他四下裡看了又看,等了許久未見丁婆子與丁玲咚二人再出現,便想到紅衣姑姑的話,立刻拍馬直奔馬家溝。
楊香武腰中帶的是寶參,先是經過那處山腳下的野店,他差一點被兩個老人害死。
楊香武不進店,只在野店外探個頭。
也只是探個頭,便自野店中跳出一個漢子。
「喂,你是幹什麼?」
楊香武拍拍腰上的寶盒。
「我是送參寶來的。」
此言聲音大,店內衝出另一人,這人手上拿著吃的是滷牛肉,他大叫:
「真的不是?」他走近馬前又道:「你這老頭,我看著你出溝口的,你果然把咱們當家千思萬想的參寶弄回來了,快下來吃個飽。」
這人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山道,又道:
「咦?還有個姑娘跟你出了馬家溝,她怎麼沒有來?」
楊香武一笑,道:
「老弟呀,你的記性真不差,那位姑娘回家了。」
吃吃一聲怪笑,那位仁兄也坦白,道:
「老實說,你們的一舉一動早被咱們盯緊了。」
楊香武把手一伸,道:
「拿來吧,滷牛肉我啃著上路,休誤了送寶時辰。」
那人也直爽,手上的滷牛肉拋向楊香武,道:
「聽你的。」
楊香武不多言,接了吃的便往馬家溝馳去,他是邊吃邊騎馬,心情愉快至極,因為他是不會真的把參寶送給馬長江的。
就在他會心微微笑,前面一片老山林,冷不丁一聲吶喊傳過來。
「圍住他。」
楊香武心中一緊,只見來了十五騎,這批人他見識過,曾經在遼河附近追過「楊香武」的十五人,當時的楊香武已變成許九仙是個老頭兒。
此刻,這十五人圍住了楊香武,其中一人吼道:
「怪了,怎麼少了一個女子呀。」
他叫的是丁玲咚未同「老頭兒」一起回來。
楊香武淡淡地道:
「少一個多一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寶物由老夫帶來了。」
十五個人齊看楊香武,果然有寶挽在他腰帶上。
那人一聲:
「乖,咱們護駕入馬家溝了。」
「護駕?」
「不錯,你老已是我們馬家溝貴客了。」
楊香武又是一聲笑,道:
「你們不殺我老人家了?」
「我們保護你老人家。」
「行,孩子們,帶路啦。」
他見十五騎前後護衛他,頓時覺得人物了,果然有著「落水狗跳上岸——抖起來」之感。
一行策馬進入馬家溝,早有人把這消息傳進寨子裡,正在大庭之上與幾個魔頭吃酒的馬長江,聽了下人報告,便哈哈笑著走到了庭前台階上,果然見手下兄弟們護衛著老人來到了庭前。
老人就是楊香武,楊香武在馬背上不下來,他在馬上高聲喊:
「我干老子二人呢?」
馬長江雙目早就盯在楊香武的腰上盒子了,他看得十分激動,道:
「不錯,那正是老夫的參寶盒。」
一邊的馬白水吼道:
「錦盒不重要,盒內的寶物才要緊,快打開來叫爺們瞧瞧。」
楊香武大怒,他吹鬍子瞪眼的回吼:
「怎麼不回答我的話,我干老子人呢?你是否用最好的招待他二老呀?」
馬長江手指青龍潭方向,道:
「雖然仍囚在潭上,但這些天盡送好吃的。」
「我得看了才知道你是否虐待他二老。」
「行,你去看了便知道,先把老夫的參寶留下來。」
「也得先看到我干老子。」
馬長江左右看,他發覺八名惡漢在瞪眼。
八名惡漢什麼人?
黑大個子叫毛叫天,紅毛漢子是劉長春,腰插飛刀的是宮天良,腰插鐵棒的是於七,還有個手不離火筒子的大個子他叫尹老八。
除了五個關外獨行大盜之外,另一邊是三個面無表情的鬍子丁雲昌,徐大山與戈占山三人。
這批人留在馬家溝為的就是老偷兒楊得寸的寶物。
如今楊香武搞回來錦盒一個,大伙的心中不是滋味,一個個面色凝重。
馬長江心中也想得多,萬一寶物現,他們幾個翻了臉,該怎麼辦?
一頓之後,馬長江對馬白水,道:
「兄弟,你帶他去青龍潭,為兄的在此招待客人。」
豈料尹老八吃吃一笑,道:
「不用招待了,咱們都去。」
這句話立刻引得另外幾人都點頭。
這句話也令馬長江心中不悅,因為他十分明白,眼前這幾個惡梟不是衝著義氣而留在馬家溝的,他們都是衝著老偷楊得寸的寶物而來,他們一旦看到那株千年參寶,難免不起覬覦之念。
這時候尹老八幾人已當先往台階下走去。
丁雲昌看看身邊的戈占山與徐大山二人,三人便也不約而同地往外走。
於七還吃吃笑,道:
「咱們大夥一齊去,萬一這老小子動什麼歪腦筋,咱們合力收拾他。」
楊香武回以冷哂,道:
「最好你們都去,老夫獻寶,大家為證。」
馬長江沉吼一聲:
「總管何在?」
從一邊閃出個彪形大漢,那人一躍上前,重重一禮道:
「屬下在。」
「調集五十名弓箭手,嚴密把守青龍潭,這老兒如果弄詐,亂箭齊發射死他。」
馬白水接口,道:
「即是囚的兩個老賊也一併射殺。」
其實表面上要射楊香武,實際上乃是對幾個魔頭提出了警告,如果有人敢爭寶,馬家溝的弓弩手就會出手。
果然,那位總管一聲吼:
「弓箭手,跟我走。」
這附近看不到一個弓箭手,但經這位總管仁兄這麼一聲吆喝,乖,從附近暗處角落或庭屋裡,嘩嘩啦啦地走出一批人來,果然每人背著箭袋拿著弓。
這些人的出現,看得附近所有人都面色一變。
毛叫天一聲怪叱:
「娘的,這些弓箭手好像為爺們設下的。」
馬長江淡淡地一笑:
「好說好說,沒有那回事。」
忽見一女子匆匆過來,這女子不是別人,馬長江的女人千手飛花石玉人是也。
石玉人走到階前,道:
「當家的,何必要弓箭手惹人疑惑呀,免了吧。」
馬長江一聽之下,毫不遲疑地對那大漢,道:
「你們就別去了。」
大漢卻看向石玉人,忽地一聲吩咐:
「解散了。」
弓箭手們又回屋內去了,誰也不多說,只不過幾個魔頭微微笑,決心要看看楊香武帶的參寶有多好。
於是,一行人舉步往溝內的青龍潭走去,馬長江與石玉人二人並肩走在最前面,楊香武是個老奴,他不下馬,騎馬跟在人後面。
很快地到了青龍潭岸邊,楊香武抬頭潭中央,看得他是又好氣又好笑。
他看到正有個漢子在水潭邊舉著一隻宛似釣魚竿的,竿的前端掛了一隻燒雞正往潭中央的鐵籠中遞送。
鐵籠中的兩個老人,正是楊得寸與琴癡婆二老。
這二老人也會調侃自己,因為鐵籠中還放了一個七絃琴,人家琴癡婆的要求,馬長江才會弄了個七絃琴要這二人在鐵籠之中彈琴解悶。
人在鐵籠中,吃喝拉撒也方便。
此刻來了十多人,鐵籠中的二老不注意,楊得寸接過燒雞撕著吃,琴癡婆一邊彈琴在助興。
潭邊的馬長江一聲吼:
「老偷兒,救你二人的人來了。」
楊得寸在籠中猛抬頭,口中直叫:
「我乾兒子在哪兒?他……他沒被火筒子轟死呀?」
馬長江指指馬上的老人,道:
「那小子死活已不重要了,要緊的是他。」
「他?他是誰?」
「這老小子為那可惡的楊香武兩肋插刀,他是替那臭小子送寶來了。」
「送什麼寶?」
「送來老子的千年參寶,哈。」
楊得寸雙目一厲,大叫:
「不可能,不可能。」
琴癡婆一掌拍在七絃琴上叱道:
「這老小子怎麼找到的?」
他二老怎知來人正是他們牽腸掛肚的楊香武呀。
馬長江回頭對楊香武道:
「看清楚嗎?老子可沒有虐待他二人,老小子,你可以把寶物交出來嗎?」
楊香武微點頭,道:
「雖不滿意,勉可接受。」
「拿寶來。」
「那得放了他二老呀。」
「老子放人你跑了,老子豈不落空?」
「也罷,為了取信於你,老夫我入籠中,換出他二老,等到他二人遠去,我在籠中獻寶,你以為如何?」
馬白水一呆,對身邊的兄長道:
「聽口氣,這老傢伙未說謊。」
石玉人也點頭,道:
「不管了,先收回咱們的失寶要緊。」
馬長江吩咐岸邊的幾個大漢,道:
「把鐵籠拉近岸,先叫這老小子進去之後,再把那二老賊放出來。」
果然,附近冒出七個大漢合力拉過吊在潭中央的大鐵籠,有個漢子在呼叫,叫的是楊香武。
「喂,老小子,你過來。」
楊香武下了馬,站著潭邊走過去,老松樹下他仔細看二位干老子紅光滿面有精神,那模樣二老人至少還能活二十年。
鐵籠拉開門柵,那一漢子對楊香武,道:
「你進去,進去到裡面,爺們再放人。」
楊香武弓腰擠入鐵籠內,楊得寸一聲問:
「我們的乾兒子……」
「快出去吧。」
琴癡婆還直瞪眼,道:
「你如何找到我們的寶?」
楊香武搖著頭,道:
「快出去,出去不久就知道。」
楊得寸已拉了老妻往鐵籠外,他二老出了鐵籠有個動作令楊香武幾乎氣結。
楊得寸他竟幫著一個大漢合力再把鐵籠的柵門又鎖上,更露出個詭異的微笑。
琴癡婆還想對鐵籠中的楊香武說什麼,卻早被楊得寸拉了往山林中掠。
琴癡婆呆呆地問:
「怎麼不多問問他?」
「你是個老糊塗呀。」
「我怎麼又糊塗了?」
「他帶著寶來,必知道咱們藏寶地所在,何不趁此機會叫馬長江幹了他也乾淨。」
琴癡婆樂了忙笑起來。
馬長江在岸邊大聲叫:
「楊老賊呀,你夫妻好走好走。」
這時候楊得寸二老已奔遠了。
楊香武的心中如被踹了一腳似地不愉快。
馬長江已大叫:
「老頭兒,寶呢?」
石玉人接著叫:
「快把鐵籠吊到潭心。」
有兩個大漢用足踹,再把鐵籠吊起來。
石玉人把手連拍,她呼叫:
「準備好。」
只這麼一聲吼叫,從附近閃出一彪黑衣漢子來,全都在手上舉著弓箭有六七十。
這批人圍住了青龍潭,也圍住了尹老八與丁雲昌這些惡梟。
馬長江哈哈笑,他以為老婆的這一招很高明。
馬白水也笑呵呵地道:
「太好了,萬無一失呀。」
劉長春看得大怒,叱道:
「這是什麼意思?」
宮天良的雙手又放在腰帶上,十二把飛刀他隨時出手。
馬長江卻淡淡地道:
「各位休誤會了,馬家溝只收回失去的參寶,至於青龍山上兩個老賊的寶藏,馬家溝必願與各位同步而行。」
言下之意,他還未放棄楊得寸的寶藏。
於七幾人彼此對望,不出一言。
丁雲昌也不開口。
鐵籠中,楊香武開口了:
「馬當家的,你看。」
只見他錦盒猛一掀,馬長江撫掌哈哈笑。
幾個梟霸吸大氣,幾曾見過這種寶。
錦盒中襯的是錦緞,仔細看,錦緞有閃光,錦盒中端正的放著一枝通體透光四肢帶須如鵝蛋那麼大的一株千年老參寶。
馬長江一聲歡叫:
「快,上去個人,把參寶拿過來。」
立刻之間,從外圍人叢中躍出個又乾又瘦的矮漢子,這人手上一把短刀。
只見這人腰桿猛一挺,人已飛掠到鐵籠頂上,他一手拉緊吊鐵籠的鐵條,另一手已伸向籠中的楊香武。
「老頭兒,把寶遞出來。」
楊香武面無表情地道:
「不!」
「不給行嗎?快遞出來。」
「我不想被囚在鐵籠中,放我出去,當面交給馬當家,決不食言。」
岸邊的馬長江叱道:
「放你出來你跑了。」
豈料馬長江仰天一聲哈哈,道:
「叫你這老小子知我的手段。」但見他手一揮,那鐵籠就要往潭中垂下去了,楊香武一聲叫:「等等。」
鐵籠已接近水面了,馬長江冷吼:
「等什麼?」
楊香武道:
「剛才兩位老人家在此籠中,你怎麼不一起沉籠入水,而等到他們走後再沉呀?」
「哈……老小子呀,有兩個原因,其一,放了兩個老賊,咱們有人跟蹤,為的是他們的寶,其二,有他二賊在,萬一你三人很快地分食了馬大爺的寶,豈不……哈……」
「我此刻也可以啃食。」
「你來不及了,老小子。」
「忽通」一聲起處,鐵籠沉入水中去了,那瘦子隨籠入水,不久他又冒出水面來,手上已舉著那錦盒。
馬長江大悅。
「快送過來。」
原來這瘦子水性奇絕,入水他搶奪了錦盒。
瘦漢漂水舉雙手,錦盒捧給馬長江。
這時候便是丁雲昌與尹老八這些梟霸們一個個雙眉打結,不知所以地盯上了錦盒。
馬白水與石玉人早已全身飛撲,圍緊的弓箭手們舉箭瞄得嚇死人。
忽聽毛叫天一聲大叫,他的聲音似夜梟:
「等等,等等。」
他是見馬長江欲走才出口叫。
馬長江側目一笑:
「毛兄有何指教?」
「見一面要分一半呀」他轉而問宮天良幾人,又道:「喂,你們說對不對?」
劉長春忙和應的道:
「對,對,毛兄說得對極了,江湖例律,見一面分一半,不能由一人獨佔。」
馬長江面皮一緊,道:
「這參寶本來是我馬家溝的寶物,如今只不過物歸原主,若說分一半,那得找到二賊的寶藏再分。」
「對,當家的說的對。」石玉人附和她丈夫的話。
尹老八吃吃笑,道:
「不對,不對。」
馬白水怒道:
「怎麼不對?」
「如果我們這幾人不在此馬家溝,是問,你能順利地捉住楊老賊夫妻二人嗎?又怎能在此打跑了那個精明的小王八蛋呀。」
他口中的小王八蛋,當然是楊香武,他也舉舉手上的長桿火筒子。
馬長江一時氣結,石玉人冷冷道:
「你們也是不請自來,為的乃是老賊的寶,如今只有一株參寶,怎麼辦?」
劉長春道:
「分而食之。」
馬長江仰天一聲哈哈,他的手上舉著錦盒,得意地正欲開口罵人,冷不丁一聲嘩啦響,青龍水潭邊的石巖水下衝天而起一團人影。
那是出人意外的,當人們的眼睛尚未回轉過來的時候,那團濺水的人影已掠到了馬長江的頭頂,好一招「風捲殘雲」身法,馬長江的雙臂冒出了鮮血。
馬長江的手上捧的寶盒已被那人搶過去。
那人幾乎是踩著人頭而往外疾飛。
只是一瞬之間,有人大叫:
「快射箭呀,射。」
「噌噌」之聲連響,一批利箭射向那人。
只不過那人的動作太快了,而且閃動的身法更妙,幾個起落,人已衝入山林中了。
馬長江忍痛大叫:
「封溝,快抓人吶。」
奇怪的是於七與丁雲昌幾人竟然沒有人去追殺那人,尹老八還冷冷地道:
「天下奇寶,唯有德之人有之,哈。」
馬白水大怒:
「你們都走吧,馬家溝不留客,豬八戒摔耙子——不侍猴(候)了。」
於七一聲吼:
「哥子們,追喲,追到了東西是咱們的。」他叫著,當先便追上去了。
尹老八、宮天良、劉長春、毛叫天也相繼追入山林中了。
丁雲昌與他的兩大頭目戈占山與徐大山二人早已不見了,早就往馬家溝後山奔去。
馬長江大怒,低頭看水潭,他吼叫:
「快把鐵籠拉出水面,怎麼會叫那老狗逃出來的,他應該早被水淹死了的。」
於是,大伙都往鐵籠看去。
只見鐵籠的鎖被削開了,還有兩根鐵攔也被削斷,看得眾人吃一驚。
「這老傢伙手上有寶刀呀。」
馬長江道:
「難道這老東西真的是山南千面魔林虎?」
其實那人正是楊香武。
原來楊香武在青龍河上未被淹死而被楊得寸夫妻二人救回去以後,他便也習了水中的功夫。
更妙的是,楊香武原本是把參寶交還給馬長江,然後他憑偷的功夫再拿回參寶,豈料馬長江一心打算把他淹死,還好,楊香武手上有一把「鬼見愁」,他在水中削開了鐵籠潛到了水邊草叢中,從石岸邊他看到了潭邊在爭吵,便猛提一口氣,一舉奪下了參寶,他老弟便揚長而去了。
此刻,馬長江認定了一件事情,奪走參寶的人肯定是那千面屠魔林虎。
馬長江忿怒地大吼:
「備馬,追那老狗去。」
石玉人收起了飛刀,她決心同丈夫出去,馬白水也在吩咐:
「快叫他們備快馬,再挑十個功夫好的一起去。」
很快地,馬家溝的一彪人馬衝出去了。
楊香武來時騎大馬,如今他翻山越嶺往林深處跑,一口氣他翻過五座高山。
東三省森林多,從林中最易躲,他早把錦盒又拴在腰帶上。
猛抬頭,遠處一道陽光照過來,再細看,山下出現一條大河。
楊香武不多想,立刻便往山林奔去,他至少已走了五十多里路,覺著餓了。
就在他快到山下大河邊的時候,忽見一彪人馬往遠處的渡口集中。
楊香武閃在林邊仔細看,看得他吃吃笑了。
原來那批一百多大漢們簇擁著三個怒漢,正是丁雲昌率領著他的鬍子們過來了。
丁雲昌早把他的人馬暗中集中在馬家溝附近,他們不但打算奪寶,甚至還想趁機會洗劫馬家寨子。
如今寶又被楊香武奪走,更發覺馬長江的武力不容忽視,便在丁雲昌的一聲令下,這批鬍子們拍馬便往西南方向疾奔而去,光景是丁雲昌又欲衝向青龍山找楊得寸兩個老人去了。
躲過這批鬍子們,楊香武正欲走出山林,忽聽附近傳來了低呼:
「喂,喂。」
是女人聲,楊香武轉身看過去,他什麼也沒看見。
那聲音只一瞬間,又傳過來:
「喂,樹上呀。」
楊香武抬頭看上方,果然看到樹上有兩個人。
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因為那兩個人不是別人,楊得寸與琴癡婆在樹上。
楊香武只一看,立刻拔腿就跑。
樹上的二老賊低呼:
「是我二老呀,別跑。」
楊香武當然要跑,因為他身上帶著寶……錦盒中就是那千年娃娃參寶。
他是不想再把寶交給這兩個老賊的。
尤其是當他救出二老賊之後,二老賊拋下了他拔身而去的無情義舉動,令楊香武大為寒心。
只不過楊香武跑出半里遠,早被楊得寸當先抄近路攔了個正著。
楊香武不逃了,他站在樹邊吃吃笑。
他此刻是許九仙呀,當然不怕楊得寸。
「你二人追我幹什麼?」
楊得寸上下看看楊香武,道:
「你老兄大名是……」
「許九仙。」
「許九仙何許人也?」
「直接地說,我是那楊香武的師父,也是丁玲咚的師父,這你明白了吧。」琴癡婆早盯著許九仙腰上拴的錦盒,撫掌道:「太好了,你又奪回這參寶了呀。」
許九仙重重地道:
「老夫如果不是因為徒兒受了重傷,又答應為他前來救你二人,誰會甘心冒險來此馬家溝呀。」
楊得寸一呆,道:
「你如何自鐵柵籠中脫困。」
「老夫若沒幾手功夫,豈會前來救人。」
琴癡婆道:
「太好了,省得我二老再進入馬家溝盜回此參寶了。」
「什麼?原來你二老不逃走,還打算再把此寶盜回去呀,你們……」
楊得寸吃吃一笑,道:
「這有什麼難處,就是盜取馬長江的頸上人頭,老夫也只是輕而易舉。」
他忽然伸手,又道:
「拿過來吧,物歸原主。」
許九仙吃地一哂,道:
「這句話應該由馬長江說,因為你們偷自姓馬的。」
楊得寸一呆,他看看老伴,道:
「你怎麼說?」
「咱們問問他,香武在何處養傷。」
楊得寸立刻明白老伴的意思,只要見到楊香武,憑楊香武的功夫,足可以對付這老東西,而他二人的功夫就沒有把握打得過此老東西。
楊得寸抽動鼻頭粗聲道:
「快帶我二老去見我們的乾兒子。」
他怎知楊香武就在他二人身邊。
楊香武笑笑,道:
「那小子痛得不分東西南北亂跑,誰知道他跑去什麼地方了。」
「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本來在一起,後來他又跑了。」
楊得寸咬咬唇道:
「聽口氣,你不打算還我們的參寶了?」
「老夫也是憑本事得來的,二位想得此寶,當然也可以憑本事啦。」
「你是香武師父呀。」
「那是兩碼子事情。」
琴癡婆雙目一厲,對老伴,道:
「咱二人合力。」
這二人不知在什麼地方弄了兩把刀,此刻舉刀便往假的許九仙殺去。
許九仙暴退中,反手拔出「鬼見愁」只見光焰閃動一下,楊得寸二老的刀便被削斷。
楊得寸大叫:
「鬼見愁。」
琴癡婆也暴退,她看向許九仙手上的刀。
「哎呀,香武把寶刀送他了。」
許九仙淡淡地道:
「欲救人,當然需寶刀,怎麼樣,殺不殺?」
楊得寸忙搖頭:
「不殺了,咱們認輸了。」
「參寶不搶了?」
「等我二老找到香武兒,便是寶刀也一起要。」
「混蛋。」
「你怎麼罵人呀。」
「我還打算殺你二人,免得以後麻煩多。」
「天命呀,世無天理了,拿了我們的寶,拿了我們的刀,還要殺人呀。」
假許九仙忽然一笑,道:
「開玩笑的,別惱,別怕。」
「那麼,帶我二老去找香武兒吧。」
「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連丁玲咚也不知道她去那了,只不過我對你二老說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琴癡婆忙問:
「什麼事情?」
「千萬別回青龍山,因為那大批惡霸們已紛紛趕去青龍山,這一回他們要取你們的命了。」
琴癡婆歎口氣,道:
「老婆子的毒芒七絃琴毀了,否則……」
假許九仙忽然拔身即走,他還留下一句話:
「要活命快找別處去躲起來。」
楊得寸二老怔住了,他二人再也想不到這人正是他們的乾兒子楊香武。
兩個老賊象洩了氣的皮球一般,馬家溝也不用去了,青龍山更是不敢前往。
一時之間這二老欲哭。
越過遼河到對岸,楊香武幾乎笑彎了腰,只不過當他想到了丁玲咚的時候,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當然,就在他在河邊低頭水中看,看到自己的一付老人樣,他便鎖緊了眉頭。
楊香武正在愁,他猛抬頭,遠處的山岸有光陷,好像有人在照鏡子發出的光。
再細看,好像有人正自下山來,這時候四下裡沒人煙,再看天色已近黃昏,他不由得往山峰前走去。
他以為那人是個樵夫,也許是打狼的人下山來,只要有人,找地方借宿一晚是必要的。
楊香武往山坡走,忽見山上的那人轉而往山坳裡奔去,好像不願意看到生人似的。
楊香武立刻拔腿追,雙方靠近,楊香武發覺那人是個姑娘,有個長長的發辨子一半垂在脖子上。
楊香武開口大聲叫。
「喂,姑娘等等。」
女子回眸只看了一眼,人又跑起來,而且跑得更快。
楊香武邊追邊叫:
「等一等呀,我是好人吶。」
「追我幹什麼?」
「姑娘,在下只想找個地方借一宿,姑娘呀,你能不能給個方便?」
「老先生,你腳程快一點往正西,那兒有市集呀。」
楊香武變成老先生了,他搖搖頭,道:
「天快黑了,老朽實在走不動了也。」
「可是我們也不方便留你呀,我們……」
她說著還遙看山坡附近,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一聲粗重的女人聲:
「小雀兒,你同什麼人在說話?」
楊香武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六十上下的女人手上提了籃子過來了。
那姑娘名叫小雀兒,聽了便迎上去,道:
「姥姥,這位老人家想借宿咱們家……」
那老女人就快到了二人面前,她忽然一聲怪叱:
「老魔頭呀,真的是冤家路窄,我文大娘躲在關外苦修練,正準備找你討公道,可真叫天爺有眼,把你這老狗送來了。」
只見她拋下了籃子就拔刀,厲烈地叱道:
「文大娘再見識你的『南尊』寶刃了。」
「南尊」也正是千面屠魔的寶刃,又稱荊軻刀,想來此婦人曾吃過林虎的虧。
楊香武見這光景,心中真不是滋味,他想大叫,但他又不知如何叫喊。
見老婦出刀如電,話不及就出招。
楊香武不想殺人,他只把個身子左右閃,一邊的小雀兒見這光景,不由閃在一邊,她的手中也多了一把刀。
那文大娘狂刺又挑十七刀,刀刀都是殺著。
楊香武閃閃晃晃虛幻,總在刀刃一邊溜得妙。
文大娘殺了一陣她收刀,咬牙切齒地叱吼:
「怎麼了?這與你林虎的作風不對了,你過去的凶殘怎麼不見了?你出刀呀。」
楊香武無意地道:
「我與你無怨無仇的,我為什麼出刀?」
「你放屁,當年你為了變臉秘笈,你出手殺了小雀兒她爹,還不放過她娘,我文大娘自知非你對手,帶了小雀兒她遠在關外精研絕技,這難道不是仇嗎?」
楊香武一聽之下,忙叫道:
「我……我……不是……」
「殺。」
文大娘舉刀狂殺,口中還大吼:
「小雀兒,抽刀子上,為你爹娘報仇。」
「我要殺死你。」
楊香武這是招誰惹誰了。
楊香武只不過被許九仙改變了容貌。
此刻,楊香武不殺也得殺,他心中明白,想在此借住一宿,門都沒有。
楊香武旋身出招,他出刀便是修羅十殺。
刀刀相交中發出金鐵撞擊聲,可也不見有誰的刀被對方削斷。
楊香武立刻明白,這二人手中都是寶刀。
楊香武出刀殺了五七回合,他猛然醒悟過來。
自己並非真的林虎,何苦同她們拚命,如果有了死傷,對任何一方都不好。
一旦想通,楊香武忽地絕招疾出,刀光之中殺退了這兩個同他拚命的女人,他不殺了。
楊香武一聲吼:
「走啊。」
他騰空而起三丈八尺高,人在空中疾騰躍,身後邊傳來文大娘的吼罵:
「屠魔,你逃不掉的,追。」
這二女拔足狂追,楊香武只一頭衝入林中便不見了。
等到文大娘同小雀兒追過來,早已不見了楊香武,文大娘揮刀砍樹身,她吼道:
「這老魔的武功變了,好像他手中的刀也不一樣了,他的模樣只能騙別人,姥姥一看就知道他是林虎。」
文大娘收刀,小雀兒開口:
「姥姥,回去吧,需要換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