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血戰青龍潭 文 / 上官雲飛
楊香武與丁玲咚突然拔腿山坡跑,許九仙可也怔住了,他逃是不逃?
許九仙就這麼一個猶豫間,那些迎娶隊伍中的人們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這光景就是山坡上的楊香武與丁玲咚二人也站住不動地發了呆。
許九仙閃身大道邊,那隊娶親的走得很平和,看不出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許九仙以為楊香武過於擔心了。
但就在這時候,也就是那頂大花轎閃呀閃地快閃到許九仙站的地方時候,冷不丁一聲尖叱,那頂大花轎的轎被轟開了,只見一團彩影已飛掠在半空中,隨之就聽得尖叱又起:
「殺。」
那麼一團碎芒直往許九仙全身罩去。
同一時間,四十多人娶親隊伍也變了,有刀斧手,有鉤奴手,還有人使出絆馬索。
最凶悍的乃是這批人物男男女女均不畏死地擁向許九仙,一個個吼聲嚇死人。
仔細聽,這批人吼的是:
「活捉這個小王八蛋呀。」
他們這是突然反撲,令人措手不及。
許九仙就被當頭罩來的十二把柳葉飛刀殺得連翻拍擊左右閃掠,還免不了地左肩頭上挨了一記。
許九仙狂吼如虎,他的手上也抓了射過來的柳葉飛刀有五支。
果然摘星手法很高,就在半空中的花衣女人撲來的同時,許九仙振臂狂吼:
「還你。」
五支柳葉飛刀疾如星芒一般,反射上去,這個動作令那花衣女人也大為吃驚。
她半空之中擰腰斜掠,可也在她的左腿上挨了一支她發出的柳葉飛刀。
落地,再彈,女的尖叫:
「圍緊了快殺他。」
那些圍的男女拼上了,然而許九仙果然厲害,他邊殺邊閃,而且殺得及時,更閃得恰到妙處。
那個坐花轎的女人此刻卻坐在一塊石頭上自腿上拔出了飛刀,氣咻咻地直罵:
「這個可惡的小兔崽子,老娘必吃你的肉。」
有利箭射向許九仙,然而許九仙卻惡戰在人群中,他的絕活是「摘星手」,不少兵器被他奪過又拋去。
他好像善於用兵器似的,全憑一雙肉掌。
他的肉掌乃是鐵巴掌,誰挨誰就血肉拋飛。
於是,石頭上的花衣女人站起來了。
此女人四十來歲,風韻猶存,甩甩頭髮她吃一驚地看向搏鬥中的假楊香武。
花衣女人也大叫:
「可惡的小東西呀,他這一手絕活老娘見過,那不是川南的『千面屠魔』林虎的不傳絕藝『摘星手』嗎?」
她叫的聲音大,山坡上的楊香武也聽見了。
丁玲咚也聽見了。
這二人對望著,吃驚地對望著。
楊香武道:
「丁姑娘,難道這變臉的許九仙是個假的嗎?」
「香武哥,我聽那女人叫著林虎。」
「妙啊,絕了也。」
「這也不出奇,他本來會變各種各樣的人面。」
「丁姑娘,且記住,咱們仍叫他許九仙。」
「他為什麼不叫林虎,有什麼目的呀。」
「等著咱們慢慢地查吧。」
就在這時候,搏鬥中的人們好像散亂了。
那面,有個中年怒漢也叫起來了。
「圍緊了殺呀,休被他突圍逃走掉。」
實際上有十多人已往地上躺下了。
原來不是這種情況的。
假楊香武並不打算多傷人,但那女子叫出他的真實身份叫林虎,這位川南魔界之尊下重手法了。
他不但使出摘星手,而且摘星手變成了摘「心」手。
看吧,至少有七個大漢與兩個女人胸口破了個大窟窿,鮮血自他們的身上流出來,鮮血也在許九仙的兩手淺灑著血滴。
這太凶殘了。
人們四下裡潰散,也正是看到了這個假扮的楊香武如此慘絕人寰的殺戮。
他不用刀,但十指堅硬宛如虎爪短刀。
現在,搏鬥中的許九仙猛然之間仰天厲嘯,就在他的嘯聲中展開了身法,沿街尾直往馬家溝追去了。
那動作已不是個走江湖變臉譜的八十老人了。
那動作就如同一頭發了狂的瘋虎。
是的,川南魔尊就是凶殘,既然引起了他的殺機,就好像搔到他的癢處了似的不殺不過癮。
等他追到馬家溝口處,這一路上已死了二十多人。
許九仙似乎忘了兩個人。
他似乎忘了還有楊香武與丁玲咚。
從溝口往前看,山谷近處一道石樑橫前面。
石樑高有三丈八,這時候那中年女人已站在石樑上面指著許九仙失聲罵:
「你個小王八蛋,你可殺了咱們不少人。」
許九仙抬頭冷哂:
「快叫馬長江出來答話。」
「兔崽子啊,咱們當家的早已備下迎賓血宴了,就等著你小子享用了。」
許九仙冷冷道:
「我勸你盡快放了二老人,如若不然,等我殺進馬家溝中,雞犬不留。」
「你個小王八蛋,老娘問你,川南的那個冷酷千面屠魔是你什麼人?快說。」
「什麼屠魔,我沒去過川南。」
「少來,你的雙手功夫,那可是獨步武林的絕活,老娘我一看便知,你難道怕我們知道嗎?」
「知道又怎樣?」
「知道了你過太平日子,上千武林人物都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你們就那麼恨那屠魔?」
「先說你小子是他什麼人?」
「我說過,我還不知川南的路怎麼走的。」
「你卻已兩手血腥地來到了咱們馬家溝。」
「只要你們放出兩個老的,我們回頭就走了。」
「哈……」這一聲笑中,石樑上出現了十個大漢,這些漢子們各有不同的兵刃。
馬長江便站在正中央。
馬長江低頭看下去,不由怪叫咒罵道:
「你個屙血娃兒呀,你好殘忍的手段呀,竟然一舉殺了馬家溝那麼多人。」
他出氣有聲,可也引得許九仙仰天一聲梟笑:
「咯……姓馬的,你如果不立刻放出兩位老人家,你馬家溝死得更多。」
一邊的馬白水接上口:
「楊香武,你小子越來越殘暴了,可惡啊。」
「廢話少說,兩位老人家的人呢?」
馬長江忽然冷靜地道:
「小子,你叫人轉告老夫,要善待你的兩個干老子,老夫當然照辦,只不過給他二人加上了一個鐵籠子,那樣,你就是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弄出他二人來。」
許九仙忽然哈哈一笑,他舉著兩隻血手,道:
「姓馬的,你約了不少高人吧。」
馬長江手指身邊的幾個怒漢:
「不錯,這位乃是火焰王尹老八,那邊的是老漁翁於七爺,還有就是飛刀手宮天良,那一邊的是叉王劉長春,黑大個兒正是毛叫天,至於……」
他指著丁雲昌,徐大山與戈占山三人,又道:
「關外的山天王你……」
他忽然一怔,眨動大眼,吼叱:
「小子,你與這幾位也都過過招,殺過的呀,你還叫老夫為你介紹,小王八蛋,你害了健忘症嗎?」
其實他怎麼會認識這些人。
正是一個天南,他們地北,許九仙幾乎被識破。
他與楊香武約定了的,要以楊香武身份救出他的兩個干老子,否則就是他的變臉術不靈光,這徒弟也就別再收他二人了。
此刻,丁雲昌開口吼:
「小王八蛋,你是越來越鬼靈精,說,你干老子的寶物藏在什麼地方?」
一邊的戈占山更是罵道:
「你小子還趁夜偷了我二人的寶石與珍珠,小子啊,你帶來了嗎?咱們等你多天了啊。」
徐大山還伸手討:
「還我的寶物。」
許九仙吃吃笑,他心想,能收楊香武為徒太妙了,聽了這些惡人的話,當知未來的徒兒有出息。
許九仙仰天哈哈一笑,道:
「聽各位之言,彷彿專門在此等我上門,太妙了,你們是一齊出招呢?還是來上車輪大戰?」
他話聲剛落,忽聽馬長江一聲叫:
「等等。」
許九仙道:
「還有何指教?」
馬長江對身邊幾人,道:
「老夫知道這小子手上兩把怪刀,一為鉤刀,另一卻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他今天好像未帶身邊呀。」
馬白水道:
「哥,正是殺他的好時機呀。」
許九仙並不知道楊香武的手中有一把「鬼見愁」,他是空著兩手來的。
許九仙的雙手可比鋼刀。
馬長江這幾人仍把許九仙當成了楊香武。
真的楊香武正與丁玲咚二人繞著一片荒林往馬家溝的裡面潛去。
楊香武是想趁馬家溝的人對付許九仙的時候最好先救出楊得寸二老。
現在,石樑前之戰展開了。
丁雲昌與他的兩大殺手,見許九仙空著雙手,這是絕佳的機會。
三個人一跳而下,立刻圍殺假的楊香武。
關外的胡匪有狠勁,一旦挨上去便是亂刀砍。
只不過許九仙的武功太高了。
而且高過他三人甚多。
許九仙抖開雙臂展開的是「鉤鎖抓拍,切拔戮點」,但見他身影閃動在刀叢中出氣有聲,哼咳有致,五七招間剛閃過,便聽得連聲的哎呀叫。
丁雲昌當先往外摔,背脊撞在石樑上直吸大氣,手上的砍刀也似舉不起來。
隨之,戈占山與徐大山二人也跟著拋刀直甩手,這二人的嘴巴咧得大。
許九仙打敗這三人,仰天一聲哈哈,道:
「再不放出二老人,咱就殺進馬家溝了。」
石樑上面,馬長江冷沉地道:
「好小子,有種你就上來,前面就是青龍潭,咱們大家就在青龍潭見真章。」
「青龍潭名雖龍潭,看我怕是不怕。」
「那又何需多口,走。」
馬長江當先回身走,身後面跟定了尹老八、於七、宮天良、劉長春、毛叫天五個獨行大盜。
當然,馬白水也率人當先奔向青龍潭。
馬家溝的人們忘了還有兩個人。
那便是楊香武與丁玲咚二人。
這二人去了什麼地方?
那當然是躲起來了。
這時候有誰還會去注意那一老一小兩個人。
這時候都把精力集中起來對付那個假的楊香武。
許九仙走的真叫威風,在那條花叢形成的石道上,馬家溝那麼多的殺手們閃在花牆下,看上去一個個虎視眈眈,真想拚命的架式。
許九仙走地有聲,一付氣壯山河的樣子。
他就是像楊香武,因為他此刻扮的就是楊香武。
前面果然半里地,山溪在崖邊形成了一個大水潭,五七丈方圓的潭中央,從一棵老松樹上垂吊著一支大鐵籠,此刻的鐵龍內正鐵坐著兩個已骨瘦如柴的老人。不用猜便知道是楊得寸與琴癡婆夫妻二人。
馬長江率領一群馬家溝的殺手近百人,外加尹老八五個黑道梟霸,當然,丁雲昌三人也來了。
三人受傷也不退,因為他三人明白今天就是決勝負的大日子,他三人也已暗中把人馬拉到馬家溝附近,打算一舉奪下楊得寸二老的寶物。
那青龍水潭嘩嘩啦啦地流,鐵籠中的楊得寸已發覺來了他的得意乾兒子。
他老人家真感動,老淚縱橫地呼叫了:
「乾兒子呀,我二老盼呀盼的還是把你盼來了呀。」
琴癡婆也叫道:
「我的香武兒呀,千萬小心上大當呀。」
上什麼大當?
許九仙伸頭看水潭。
許九仙何許人呀,他乃川南千面屠魔林虎也。
只見他冷冷地看向附近潭邊的馬長江,道:
「我來了,可以把他二老放出來了吧?」
馬長江粗聲,道:
「小子,那得報出寶物藏在何處,尤其是我馬家溝的那支千年娃娃寶參。」
許九仙聽的心一動,真有千年娃娃參,他也要。
但他抑鬱冷哂,道:
「總得先放下他二老吧。」
「不說明咱們不會放。」
尹老八扛著個火筒子,吼道:
「說不說?」
「如果不說呢?」
馬白水指著鐵籠,道:
「怎麼不看看,樹上你上不去,上去繩子斷,此潭水深五丈多,鐵籠能開嗎?淹死兩個老東西。」
丁雲昌吃力地道:
「真叫想不開,寶比命重要嗎?命如果沒有了,再多的寶也是糞土。」
毛叫天尖聲叱道:
「你小子到底想怎樣?」
忽聽楊得寸大叫:
「乾兒子呀,休多口,咱們死了他們也落空。」
宮天良大怒,吼道:
「吃老子一刀。」
他隔空打出一把飛刀,楊得寸手腳似受了傷,但他仍然張口咬住飛刀,「撲」地吐在鐵籠裡,吼道:
「樹上有火種火油,你們最好放火燒死我二老。」
他這是叫給許九仙聽的,如果許九仙飛身上樹去救人,暗中就有人射出火焰箭,把樹燃著了燒死上樹的人。
許九仙還真打算從樹上下手,聽了暗吃一驚。
馬長江大叫:
「小子,你真不想你干老子二人的命了?」
楊得寸再叫:
「沒有把握別過來,落水之後有弓箭呀。」
琴癡婆手指於七也大叫:
「落水就被姓于的網住了,乾兒子呀,到那時候三人都落人敵人手中,什麼希望也沒有了。」
馬長江聽得有些神采飛揚,他戟指水潭四周,道:
「今天就算是上當也休想走出我的馬家溝,哈。」
忽地,許九仙自懷中掏出一柄寶刀,那可是他從不使用的傢伙。
寶刀一出,馬長江幾人雙目齊厲。
劉長春大叫:
「這小子是怎麼弄到這把『南尊』呀?」
南尊乃是刀中之最,有人傳言荊軻刺秦王的那把刀就是這模樣。
看上去刀不見光澤,帶著幾分暗紅之光,尖而雙刃,卻不起眼。
許九仙嘿嘿一笑:
「難為你們知道此刀呀。」
劉長春舞動鋼叉,厲吼如虎:
「劉某領教了。」
這劉長春的鋼叉有三支叉尖各八寸長,冷電激盪中猛往許九仙刺過去,去勢如電。
只不過許九仙既不反擊,更未刺殺,他卻是就勢刀沾尖叉借力而起,人已往大水潭中的那支大鐵籠上飛落過去,他也到了鐵籠上方。
馬長江大叫:
「放火焰箭燒。」
附近石後閃出二十多名弓箭手,他們搭箭燃起火來射向大樹枝葉中。
火光驟起,許九仙已刀削鐵籠的大鎖,只不過他尚未拉開鐵籠上的鐵柵門時候,只聽得「卡」聲起,大鐵籠已往水中沉下去了。
鐵籠沉於水中,許九仙隨之也沉入水中。
許九仙當然知道如何救出籠中二人。
許九仙一定要收楊香武與丁玲咚二人為徒,他自是不會放棄任何機會。
許九仙的武功有多高。
當前的幾人絕不放在他心上。
他人在水中拉了鐵籠門,手指上面,示意楊得寸與琴癡婆二人趕快上去。
楊氏夫妻二人不上去也不行,吐著水泡嘟嘟響地便漂浮到水面上去了。
許九仙未浮出水面,他卻在水下往上看。
他看到了一張網罩下來,生生把楊得寸二人又罩在巨網裡,那是於七下的手。
於七還大叫:
「我看你們往那兒逃。」
巨網在收緊中,許九仙便在此刻沖天而升起,他躍升在水面上半丈高,出刀就切那巨網。
楊得寸二人如果不是在此受到太久的折磨,這二人必早就破網而逃上岸了。
許九仙那裡削破網,馬長江岸邊在狂叫:
「不能叫那小子跑上來呀。」
是的,許九仙如果逃上岸,他們這裡沒人攔住他,攔不住必死人。
那麼最好的良機就是在許九仙往岸上躍的時候,用一切的方法殺了他,或者攔住他。
許九仙在潭上半空之中擰身想抓住楊得寸的剎那間,琴癡婆已漂到了岸邊,她大叫:
「乾兒呀,你斷後。」
許九仙就在這千鈞一髮緊張中大叫:
「快逃。」
叫著,他已挺身平飛向潭邊。
他只要到了潭邊便會出招收拾馬家溝的人了。
就在他距離岸邊只差一丈遠處,忽地迎面「轟」的一聲巨響,一團火球燒上來。
許九仙人在半空中不及閃避,同時他的身法已用到了極限,想閃半尺也難。
他看上去,一頭載入一片火焰中去了。
那也正是早就準備對許九仙下手的尹老八。
尹老八這一招得了手,笑了。
許九仙的頭臉也焦了,他的衣裳著了火,反身跌落在水潭,落下又起,狂舞著手中寶刀直往山林之中飛一般地逃走了。
馬長江幾人就是沒有攔住他。
那許九仙一邊跑一邊用手去臉上抓,他抓下了楊香武的面皮下來,他也抖落了燒焦的鬍碴子。
他奔出十多里,小河邊他看自己的形象,那一份懊惱就掛在他的面皮了。
他的面皮奇醜無比,像鬼。
那才是真正的林虎。
林虎少年時候就奇醜無比。
正是因為他奇醜,所以他研究臉譜。
他在臉譜上下功夫,當然因為他醜而產生心理上的不平衡,他在黑道口上殺了不少人,他也混了個嚇人的名號叫「千面屠魔」。
此刻,許九仙趟水過了河,不知去向了。
他似乎一下子忘了要收兩個徒弟了。
馬長江見許九仙逃走,真的是追悔莫及。
他擔心楊香武會找上門來亂殺人。
事情怎麼會弄成這種光景?
幾個梟霸也發楞。
於是,楊得寸與琴癡婆二老又被馬長江的殺手們捉住了,這二老已無戰鬥力,只好聽人擺佈。
馬長江大馬金刀地站在楊得寸夫妻二人面前,他的砍刀指向二人的臉:
「說,想死想活。」
「想活,如果活不下去,死了也罷。」
「媽拉巴子的,你那個兔崽逃了。」
「他逃得好,逃得妙呀,哈。」
「叭」馬白水上前一個大巴掌,打得楊得寸吐血水,「媽的,笑個鳥。」
「那小子逃了必回來。」
馬長江道:
「那小子不死心的,但我們應換個方法囚他二人了。」
他們如何再對這兩個賊祖宗下手囚人?
一時之間他們圍在一起打商量。
當然是商量更厲害的方法囚人了。
楊香武與丁玲咚二人遠遠地看看許九仙逃走,當時人多,他們不敢現身。
楊香武也看到許九仙挨轟,而且淒厲地抱頭而逃。
他相信許九仙死不了,但許九仙的「香武面」必受損。
楊香武想及此,忍不住去拭自己的臉。
他這一拭之下,心中一個沉,因為他的臉上是個八十老人的臉皮,想除掉呀,那得找到許九仙。
如果找不到許九仙,楊香武這一輩子就慘了。
他才十四五歲小年紀,戴上個八十老人的面皮,那叫他如何去見人。
丁玲咚也發覺這是個大問題。
「香武哥,快去找許九仙,你這臉……」
她心中明白,許九仙曾把她變成奇醜的臉,只有許九仙才能變回原樣。
楊香武以為自己的計謀得逞,叫一心想收他為徒的許九仙上大當,可怎麼會想到如此結果。
不行,這個果結得苦,他拉了丁玲咚就跑。
「快,咱們去找許九仙。」
丁玲咚道:
「你不去救楊氏二老了?」
楊香武果然猶豫了一下,他站在石邊想了想,道:
「丁姑娘,你在此地別走開,我去去就回來。」
丁玲咚緊張地道:
「香武哥,小心吶。」
楊香武只是點個頭便往高處飛掠。
就在他剛剛看到山中的青龍大水潭的時候,忽見在谷口進來的迎親男女奔回來了。
果然,那個四十上下的女人把轎簾猛一掀,便對眾人尖聲叫起來:
「當家的呀,不對勁呀。」
馬長江這批梟霸聽了便圍上來了。
馬白水手指山上,道:
「嫂子呀,尹老八的火筒子迎面一個轟,燒得那小王八蛋臉焦衣破地逃了,差一點轟死他。」
尹老八拍拍他的火筒子,笑笑道:
「馬家嫂子呀,夠那個小王八蛋受的罪了哈。」
不料花衣女子一跛又跛地下了轎。
馬長江立刻迎上去。
「哎呀老婆,你受傷了也?」
花衣女人正是馬長江老婆「千手飛花」石玉人。
石玉人的飛刀絕技絕不會在宮天良的飛刀絕技之下,此刻他遙指遠方,道:
「當家的,你們沒有拿住那小子?」
「被他逃了。」
然而馬白水指著被網住的楊得寸老夫妻二人,道:
「嫂子呀,雖然跑了那小王八,可是這兩個老王八還在咱們的手上,放心,早晚捉住他。」
石玉人搖搖頭,道:
「我以為那小子他不是什麼楊香武。」
她此言一出,所有的人全呆了。
馬長江緊拉妻子,叫起來:
「你說什麼?」
「那小子改扮的,他不是楊香武。」
「這怎麼可能,咱們又不是沒見過那小子。」
石玉人的傷處在刺痛,她也由侍女為她敷傷藥。
一邊的毛叫天,道:
「馬家嫂子呀,你說說,什麼地方你發現那小子不是咱們欲捉的楊小子?」
於七也接口:
「不是他又是哪個王八蛋?」
受傷的丁雲昌也吼:
「絕對是那小子,有兩個理由他是的。」
石玉人抬頭問:
「哪兩個理由?」
「這其一,兩個老賊只有這麼一個乾兒子,他們二人除了這小子以外,一生也不見一個親人,其二,那小子飛掠到潭中央吊的鐵籠上,出刀便削斷大鐵鎖,那小子手上有一把寶刀呀。」
他這麼一解釋,所有的人都點頭。
石玉人不點頭。
石玉人只是冷笑。
馬長江低頭問:
「老婆,你笑什麼?笑得叫人心寒。」
石玉人道:
「我以為那小子不是楊香武。」
「他是誰?」幾乎眾人異口同聲。
「他是川南千面屠魔林虎。」
「唔……」眾人又是一齊驚呼。
馬長江驚訝地道:
「你怎麼知道?」
石玉人拍拍身上柳葉飛刀,道:
「原本也未看出來,但當那小子能在半空之中兩手接過我打出的五把柳葉飛刀在飛躍中反手打回來,這才令我想到了那老小子,因為放眼江湖,除了川南屠魔林虎有此能射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大伙聽得楞住了。
丁雲昌三人不認識什麼林虎。
丁雲昌怔怔地道:
「那小子怎麼會攀上這林虎的?」
馬白水道:
「如果真是這林虎,咱們馬家溝多了一個可怕的大敵人了。」
馬長江道:
「這話不錯,尤其是這林虎善於變臉化裝,他若找上我馬家溝,不知變個什麼做相,咱們是防不勝防了。」
那面,傳來了楊得寸的冷叫聲:
「好哇,惹上川南林虎,媽的,有你們受的了。」
馬長江聽得大怒:
「老小子,你膽敢幸災樂禍呀。」
「只要放了我二老,我們去找林虎,雙方言和之後,馬家溝仍然過太平日子。」
毛叫天聽得大怒,飛身掠過去。
他手上的三節棍嘩啦嘩啦地打過去,但聞叭叭之聲連響,打得楊得寸就地滾。
楊得寸只哎呀。
琴癡婆尖叫:
「打死人也,可惡啊。」
她忽然仰天又叫,叫得四山回鳴。
「乾兒子唷,快來救你的干老子呀。」
她這一聲叫,所有的人四下瞧,因為他們已經相信石玉人說的話了。
馬長江真擔心楊香武此刻會殺過來,忙吩咐:
「快把他二人囚在洞中。」
剎時間,十二個怒漢押著楊得寸二老轉往附近的一座峭壁下石洞中走去。
琴癡婆仍然大叫:
「乾兒子呀,我的乾兒子喲。」
楊香武當然聽到了。
楊香武如果這個時候出來救人,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楊香武當然不是個笨蛋,他潛在暗中窺視著。
他也跟著押走楊得寸二老的那批馬家溝殺手們往山坡那面走。
剛走一段路,前面出現一片峭壁,有石道往上延伸近百丈,怪的是這一段峭壁光禿禿的沒樹林,如果有個人出現,很快就會被發現。
楊香武跟到高處不跟了,他怕被人發現。
但楊香武卻在高處看得遠,遠處一大片莊院有土寨門,那寨門有四丈高下還有堡壘樓子。
楊香武看到花轎隊伍往寨門走。
馬長江走在最前面。
馬長江還往峭巖上面看,他看著押解的人押著楊得寸兩個老人往那個山洞口移動。
楊香武不敢太大意,他不再往山洞口走了。
他暗中潛回原處,找到了丁玲咚。
「丁姑娘,咱們找個地方去藏藏,天黑咱們出去。」
丁玲咚道:
「走出馬家溝?」
「不錯,因為我知道馬長江囚我乾爹的地方,早晚我會再找來。」
丁玲咚道:
「香武哥,你不打算救他二老了?」
「他們一時之間還死不了,我用手段管叫那馬長江不敢傷害他們。」
丁玲咚是相信楊香武的,聽了,便伸手,去撫摸著楊香武的一張「老臉」道:
「現在,我好關心你的這張臉,香武哥,如果找不到那個許九仙……」
「他也不叫許九仙,他是川南千面屠魔叫林虎。」
「要是找不到林虎怎麼辦?」
「我們天黑去找他,我相信他不會放棄我二人的,他一心要我二人當他的徒弟。」
「你是說他會在馬家溝外等我們。」
「他應該等我們的。」
丁玲咚也點頭同意了。
這二人依偎在暗處,丁玲咚雙目盯著楊香武。
楊香武發覺丁玲咚目光有溫暖,不由問道:
「丁姑娘,如果咱們找不到林虎,如果我以後就是這麼一張七老八十的老臉,你會同我做朋友嗎?」
「會。」
丁玲咚答得乾脆又快,不帶半點猶豫。
楊香武感動地用力摟摟丁玲咚,道:
「一個姑娘,跟一個八十歲老人在一起,不對勁呀。」
「只要我知道你是香武哥就成了,別人有什麼關係。」
楊香武有著感慨,道:
「你看我乾爹與乾娘,他們是賊,而且是名賊,但他們二老之間的感情令我感動。」
「你同他們一起住過近三年。」
「是的,他們之間相扶持,老來伴呀。」
丁玲咚道:
「他們卻不知足,弄了那麼多寶物。」
「人是不會知足的,這世上很少人會知足。」
「這世上的人都貪。」
「不錯。」
「香武哥,你打算怎麼救出他二老?」
「其實早我就想好了計謀,只是要如何去進行。」
丁玲咚道:
「如果香武哥用得到小妹,我義不容辭。」
楊香武撫掌笑了。
他在丁玲咚的身邊嘀咕著,聽得丁姑娘也點頭。
於是,二人抱得更緊了。
於是,天色已暗下來,馬家溝已有燈火出現。
楊香武與丁玲咚二人往馬家溝口方向潛出去,兩個人走得神不知鬼不覺。
快二更天的時候,丁玲咚一個人大搖大擺地又折回到馬家溝口處。
丁玲咚扯開喉門尖聲叫:
「喂,快叫馬當家的出來。」
從暗中閃出十個大漢來,大伙見是個十二三的姑娘,有個大漢吼叱:
「幹什麼的?」
「有重要的事情,我只要見你們當家的,別人來了我不見,快去報告。」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見我們當家的?」
「別囉嗦了。」
「總得說出你為什麼要見我們當家的,咱們也好給你去報告。」
忽聽另一漢子吼道:
「不就是她一個女子嗎?咱們綁了她直接送去寨子裡,豈不好?」
「對,捉住她。」
丁玲咚吃地一笑,道:
「我如果拔腿跑,你們騎馬也追我不上,如果不信就試一試,只不過……」
她冷厲地一頓,又道:
「如果壞了你們當家大事情,我可不管。」
幾個大漢也發呆,還是為首的一人又開了口:
「好,我們這就去請出我們當家的。」
丁玲咚道:
「只許馬長江一人前來,來的人多我走人。」
「行,你等著。」
只見那人手一招,大叫:
「快拉馬來。」
果然,自附近的矮屋中匆匆地拉了一匹棗紅大馬交在那大漢的手上,那大漢翻身上了馬,還低頭對丁玲咚道:
「我去請咱們當家的,你說吧,什麼理由要見咱們當家的?」
丁玲咚道:
「這話不能大聲說,這話要在馬長江的耳邊說。」
「什麼話?」
丁玲咚湊近那人的耳邊嘀咕幾句,只見那人拍馬就往溝內去了。
看得出事情緊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