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神苦海禪師 第一章 淺笑血公子 文 / 劉定堅
雪在飄,好浪漫、好飄渺、好冷……八月飄雪,是「冰天鎮」的特色此鎮雖小,在江湖上卻大有名頭,原因是「冰天鎮」外有「冰天獄牢」,令人聞名喪膽的死牢,是有進沒出的人生路最後暫居所,只要被判入「冰天獄牢」,放心好了,牛頭、馬面已在守候著你來。
漫天風雪依著同一時分降臨,真好、真妙,因為有「半天燒」——聞說是胡聖手胡不歸以奇藥混和、巧制而成的藥酒,只要倒入肚裡,便可半天全身火燙熱暖,風寒不侵。
苦海當然好想嘗嘗胡聖手的「半天燒」,他八歲便醉酒,過了十年,仍癡愛不已。可惜啊:他能用以慰藉的,都是賤價酒;要喝一兩銀才打得四兩半的「半天燒」,他只有羨慕的份兒。
猶幸這一天苦海跪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公子、商賈們穿梭不絕,當行經其身旁,呵氣呼出烈酒薰香,天啊:真教苦海樂透。閉目以鼻子偷吸絲毫香氣,足教人神迷出竅。
叮,叮!一個銅板落在苦海頭上,再彈在其身前,噢,太好了!終於有貴人可憐,投下銅板給跪地求乞的苦海。
對乞求憐憫的苦海來說,一個銅板可以買兩個熱燙饅頭,很不錯啊!
苦海即時的反應是「笑」,抬頭對著施捨的少婦咧嘴而笑,繼而是跳、再抓,跟著便扯,扯完就跑,跑時笑,笑著跑,跑啊跑……跳,跳得好高,跳得高才能抓著,左手抓住了少婦頸上的玉珮,右手抓破她的左眼,傷人奔逃,沒命的跑,哈……得手了,跑啊,沒命奔逃。
苦海的計算沒半點錯漏,失神的少婦呆了半晌才痛苦尖叫,此時雙方已距離二十步,她絕對抓不住自己,必定能夠擺脫糾纏;苦海暗自偷笑,這一回定然可利用此玉珮換來半月飽飯暖湯,他媽的真走運。
利用同一法子,已走遍十二城鎮的苦海,從未失手過,因為他向來都算計準確。可惜,今天他有所失誤了,大街盡處,竟然有兩條黑影迎上來,真糟糕!
「小臭賊,給我停下來!」原來兩個大胖子,便是少婦親屬,碰巧在街頭選購貨品,苦海要逃,卻不幸被堵住了去路。
沉馬拉弓,五指握拳,目露凶光,兩位大胖子揮出怒拳打向苦海,拳卻在苦海臉前三寸停了下來,擊之不中,打了個空。
原因是苦海突然停下腳步,跪在兩胖子身前,繼而不停磕首,磕得頭破血流。
「嗚……救命呀大俠!」突然聲淚俱下,心酸難耐,好淒楚、好動人,兩胖子不禁愕然發呆。
發呆的時間不會太久,這個苦海絕對清楚,故此必須好好把握。縱身而上,兩拳同時狠狠打中兩胖子的下體,要准、要狠、要快、要痛,要敵人在毫無防範下痛得撕心裂肺。
成功了!這個當然,經驗豐富的小臭賊苦海已不下十數回,遇上同一樣的阻截。他好肯定,這一招萬試萬靈,定然要充滿疑惑的胖子們立即倒下,痛叫個呼天搶地,啊……「大胖子,真無知,倒在地上似臭屎,嘻、嘻、嘻……」嘴裡笑個不停,腳也不停的奔跑。
再走了十八步,只要拐個彎便可混入人群中,以苦海十數年逃命經驗來說他好肯定,很快便可擺脫笨頭們,一切便大功告成。
快樂的苦海樂透了,跑得更是起勁,冷不及防,前面左方閃出了一位公子手執摺扇,同他淺淺一笑。
笑,有甚麼好笑?當苦海腦中閃現問號之際,臉上被勁風刺痛,快似撕裂,那笑臉迎人的公子突然舞飛。
舞,好美!姿態輕盈,急旋舞出醉人優美,迷惑茫然中,拳,來了!重重轟在苦海臉上,好重好重的拳,好痛:好痛!
鼻塌、骨裂、爆血……整個頭顱就要炸開似的,一拳便轟得苦海倒地,掙扎呻吟,痛不欲生。
一雙血目,在倒下時,只見公子緩緩地張開摺扇,撥涼搖首,欣賞苦海的苦慘,活像倒在地上的,是公子已打下獵物,在死前斷氣的一剎那間,釋放著最後的生命姿采。
公子竟蹲在地上,鼻子朝向苦海處深深一吸,感受醉人般美妙感覺道:「多麼清新的血腥,真教人興奮。」
縱橫江湖、經驗豐富的十八少年苦海,從未失手過,因為他知道得好清楚,一旦失手被擒,依國法是大罪難饒,靠他經驗所見,就是官差未到來拿人前,都肯定被糟蹋得不成人形。
苦海沒算錯半分,在他半昏掙扎之際,雙腳只覺已被從後追上的那對胖子分開,那個少婦猛然衝上,手中抓著也不知從哪裡找來的東西,便狠狠招呼向苦海下體。
「哇」的慘嘶,是因為少婦手上拿著來打在苦海下體的「東西」,碎了!而那東西,竟是一塊厚泥磚。
拚命的插眼、亂踢狂打,苦海已漸漸陷入昏迷,一切一切,在混亂、劇痛中模糊起來,只是那一張淺笑的臉,帶著詭異變態的笑臉,一直就好像沒離開過自己。
笑臉的一雙手,在自己早已動彈不得的凹陷臉龐上,輕輕按撫,又不時撕下一小塊皮肉,活像十二分欣賞自己的「成果」。已稀巴爛的臉龐,在公子眼中,是絕對的有趣。
他更喜歡的,是苦海先前頑強的鬥志,在逃跑中仍能鎮定地傷了那小胖子倆,逃得巧又打得妙,好狡詐,活像靈巧野兔。
公子忍不住竟輕輕吻了苦海血臉,嘴角添上血絲點點,與臉容上的淺笑糾纏在一起,好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