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借刀殺人 文 / 蕭瑟
剎那之間,鐘樓的大鐘連著響了三下!
「當,當,當!」清越的鐘聲悠揚的傳遍了整個少林古寺,三樓四閣的長老魚貫進人大雄寶殿!
白眉老僧寒著臉,道:「是啟關的時候了!」
殿中分立兩旁的長老,每個人面上有種凝重不安的神色,他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曉得那一年前的胡中玉又要上山了。
胡中玉上山,這次可說是含恨而來,他苦苦守了一年,一定不會再罷手,而少林寺的一點準備,是否會發生效力呢?這個誰也不知道。
他們盼望金雷這一年中能有所成就,因為金雷本身根具有基的,稍加磨練,的確可和胡中玉一爭雄長!
那四位的少林德高望重的長老身子一分,直往大殿上外行去,白眉老僧合什在前,繞過了一道小徑,直達後山的禁地。
然後,他們在期待著!
當黃昏漸暮之時,自祖師府的石洞中,緩緩地浮現出兩個人影,那兩個人似乎是長久沒見日光,出來之後,便深深的吸了口氣,望著將暮的陽光和流雲!
白眉老僧歡呼道:「師叔——」
法海那蓬亂的髮絲似乎更形凌厲,他長吸口氣道:「金雷,去見過掌門!」
金雷在這一年中,苦修少林寺的絕技,憑著他的稟賦和聰明,居然習會達摩劍,羅漢拳,盤龍腿,及全憑內勁的金剛神功等,雖然在這短短的一年之中,他無法將少林的七十二般絕藝全都習好,至少他都摸上了竅!
金雷上前行禮道:「弟子見過掌門人!」
白眉握著金雷的手道:「好,果然沒負師叔的一番教導!」
金雷關在洞中一年,面上已由黝黑而現出了白皙,但那雙精芒四射的眼光,卻較一年前精神多了,由他那雙精閃的目光裡,可看出他這一年中,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法海長笑道:「我責任已了,我所會的武功已全傳給他了!」
白眉一愣道:「師叔,你不看他和胡中玉……」
法海搖頭道:「不看也罷,少林的氣數不盡,誰也無法血洗聖地,胡中玉是一代奇人,此人若善加誘導,當可成為大器!」
他面上浮現一層怪異的笑容,說完之後,便飄然又回返禁地之中,雖然此人年事已高,但步履穩重,一派穩健的樣子,使人看了不禁肅然起敬!
法海一去,白眉眼中竟浮現著一絲激動的淚影!
西山落日時——
這個難熬的時間終於來臨了。是時,大雄寶殿上香煙繚繞,梵唱遍佈,白眉居中合什,金雷斜背碧血劍,凝重地站在那裡。
但他心中卻有著無限的感慨和悲傷,他不希望和胡中玉以兵刃相見,因為胡中玉也是條鐵錚錚的漢子!
黃昏,晚霞流散在白雲之間,靜謐的少林古剎,叢林中響起一聲聲蟲唱,彷彿山林間奏起一片音樂!
此刻,正當少林群僧畢集大雄寶殿之時,山底下突然響起一連串清脆的蹄聲,一縷紅影登空而來,只見胡中玉端凝的跨在一匹滿身紅賽火焰的神駒上,朝著山頂上直奔而下,那匹紅鬃健馬有若神助,竟能登著石階,輕輕迅捷的沿階直上,這在武林中是件罕見罕聞的事。
那守候在暗處的一名少林僧人,一見胡中玉如此瘋狂的縱騎而來,立時回身,高聲叫道:「他來了!」
這話猶在空中停留,鐘樓立時響起七聲震盪心弦的大鐘聲,剎那間各處都現出了人影。
胡中玉望著這巍峨的古剎,心中突然掠過一絲絲,一縷縷,淡淡散散的哀傷,他想起胡中奇的慘死,目中便禁不住滲出一絲淚影,他長長的吐了口氣,望著天邊的浮雲,一股仇恨的怒火,突然自他胸中燃燒開來……
他長歎道:「中奇,今日我一定給你報仇!」
在他眼前彷彿又看見胡中奇被迫而死的情景,那臨死之前的音容,歷歷如昨,多麼使他刻骨難忘!
他悲傷的自言自語道:「我終於又回來了!」
當他看見滿山的佛門弟子,都以一種肅穆的目光遠遠望著他的時候,他不禁更形憤怒,吼道:「這群以佛門作後盾的東西,都是可殺之徒!」
正在這時,突然閃出一個面容清瘦的灰袍老人,朝胡中玉搖搖手,胡中玉一見此人立刻躍身下來,道:「碎心伯伯——」
碎心客凝重的道:「你還來幹什麼?」
胡中玉面上一慘,道:「報仇!」
碎心客長歎一聲道:「難道在這一年之中,你一點也沒改變你的意念!」
胡中玉搖頭道:「永遠改變不了!」
碎心客傷心地道:「我本以為一年後,你一定大徹大悟,不再記取昔時仇恨,哪知你本性不移,還定要和少林過不去!」
胡中玉道:「伯伯,請讓侄兒上山,這事總得了結一下!」
碎心客閃身讓開道:「難訓的野馬,無人能管得了你!」
胡中玉激動地道:「多謝伯伯——」
他突然一個回身,問道:「伯伯,金雷可還在山上!」
碎心客嗯了一聲道:「還是一年前的舊時情,他是你的勁敵!」
胡中玉苦澀地道:「我實在不願和他再以兵刃相見!可是,唉……」
碎心客望著他那寬碩的身影,長長地歎了口氣,黯然地搖了搖頭,他曉得胡中玉和少林的這件事,已不是三兩句話能解決得了!
胡中玉對身邊那些出現的僧人有若無睹,策馬緩緩而上,這時白眉老僧已得到通報,他帶著眾長老迎了出來,朝胡中玉含笑示意。
胡中玉見白眉老僧氣定神閒,面上沒有惶恐之色,心中硬是愣了一愣。一年前,白眉老僧見了自己,十分畏駭,唯恐他血洗少林,一年後,他穩定不驚,彷彿胸有成竹,若不是有著極厲害的來人,他怎敢如此安之若素?
胡中玉鼻子裡輕哼了一聲道:「白眉,咱們又見面了!」
白眉老僧含笑道:「請胡施主人內待茶,會客廳裡還有二位貴友呢?」
胡中玉一怔,道:「誰?」
白眉老僧怔怔地道:「碎玉弓和仇無情呀,他們不是你請來的見證人嗎?」
胡中玉滿面殺機地道:「他們來了只有送死,馬上待我先解決了這件事後,再找你們少林清清這筆血債!」他提氣叫道:「碎玉弓,仇無情給我出來!」
遠處響起碎玉弓的大笑道:「閣下果然敢上少林,我碎玉弓等你相當久了,哈哈,今日我兄弟和少林已擺下天羅地網,非要你胡中玉暴死此地不可!」
胡中玉怒聲道:「好呀,少林寺竟會把你們兩個人請來!」
白眉老僧也顫聲的指朝碎五弓,道:「你……你胡說!」
白眉老僧雖為少林一代掌門,涵養功夫可謂到家,但遇上碎玉弓這種含血噴人的事情,也不禁神情大變,全身不停的顫抖,他那群弟子跟他相處都有數年之久,或數十年之時間,不論發生何等重大事情,也沒見過掌門發如此大的脾氣,今日一見白眉這種神情深感訝異。
碎玉弓藉機大笑道:「白眉大師,你請我們上山不是要對付胡中玉嗎?」
白眉老僧定了定神,合什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老僧不會做這種事!」
要知少林一脈自達摩祖師創派以來,中間歷三朝四代,不免發生過許多幾乎滅派的事件,但少林僧人群策群力,合作無間,皆度過那些危難,他們修身保性,卻自負甚高,輕易不借重外力抵禦強敵,就是這次胡中玉事件,白眉也是刁;得已而邀請碎心客化解這件案子,今日碎玉弓和仇無情一口咬定少林求助他們,日後對少林的名聲自然是大有損失。
胡中玉誤會已深,大聲道:「白眉,你就是請他們來,也保不了少林寺。」
仇無情隨著道:「這倒不見得,憑我們南疆弟子再加上少林寺的僧人,我就不相信無法把你姓胡的解決掉!」
如果白眉老僧再不把這件事情解說明白,那就等於是默認這件事情,他身子輕移,望場中一站,道:「二位請下山吧,本寺不歡迎二位!」
碎玉弓冷笑道:「請我們的也是你,趕我們的也是你,白眉大師,眼見貴寺覆亡在即,你還要那些面子幹什麼?」
仇無情囂張地道:「要我兄弟下山,可沒那麼容易!」
白眉僧袍抖動,霍然大怒道:「二位硬和敝寺過不去嗎?」
碎玉弓搖搖頭道:「這哪是過不去,而是互相合作,貴寺有難,南疆英雄由貴寺驅使,這對貴寺是件天大的面子!」
胡中玉哈哈一聲大笑道:「你們雙方何必再在我姓胡的面前演戲,要動手就快點,不要在那裡擺出一副假道學,假正經的模樣!」
碎玉弓嘿地一聲道:「白眉大師,你聽見了沒有,對付這種人不需要再講究客氣,今日將他解決了,那麼任何事都沒有了!」
白眉老僧一聲怒吼,道:「胡說!」
他緩緩轉到胡中玉身前合什道:「胡施主,本寺和你的事可以慢點解決,老僧要先和這位南疆朋友,把整個事情弄得一清二楚!」
胡中玉冷冷道:「那是你個人的事,不需要和我說!」
白眉老僧連聲道:「善哉,善哉!」
他雙眸凝注著碎玉弓和仇無情,沉聲道:「二位施主,如果一定要在本寺掀起空前巨浪,本寺只好與二位施主理論理論了,但本寺是佛門淨地,不源灑染不淨之血,希望二位施主能好自為之。」
碎玉弓大笑道:「白眉,這件事可是你的不對,我們老遠的從南疆趕來少林寺,為的就是幫助貴寺,哪想到你不但不領這個情,還要趕我們下山,嘿嘿,白眉,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難道我們真的那麼好打發?」
白眉怒聲道:「誰叫你們來的!」
碎玉弓大聲道:「你呀!是你派專人送函邀請我兄弟!」
白眉噴噴地道:「拿證據來!」
碎玉弓冷冷地道:「你當我沒有?」
他果然自懷中拿出一封信來,攤開一看,果然是白眉老僧親筆手書,證明少林寺遇有空前厄難,邀請南疆群雄與少林會合,對付胡中玉那個武林敗類!
碎玉弓大聲道:「你自己看吧!」
白眉老僧把那字函接在手中一看,全身登時不停的抖顫起來,他望著那一封信,自言自語道:「這是誰寫的?」
碎玉弓哼了一聲道:「除了你之外恐怕沒有第二個人了!」
白眉全身顫抖的道:「老僧沒寫這封信。」
那字跡蒼勁有力,筆劃層次分明,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筆下功夫造詣相當之高。最使人吃驚的是這字跡分明是白眉老僧所書寫,如果這封信真的非白盾老僧親筆所寫出,則這代筆之人能摹仿到與白眉老僧的筆跡一模一樣,這種偽造功夫已達不可思議之地步。
碎玉弓冷冷地道:「這個字可與你一樣?」
白眉老僧額上冷汗直流,顫聲道:「不錯,老僧的手筆確與這信函的字跡一樣!」
碎玉弓大聲道:「那就錯不了,這還有何話可說。」
白眉陷於沉思,道:「但這並不是老僧寫的!」
碎玉弓冷笑道:「捨你而外,還有誰會有這種筆跡,白眉,你又何必否認呢?要知道這種事就是包青天來,也會判個你的不對!」
白眉老僧凝重地道:「不,這確非老僧所寫——」
不是你寫,還有誰呢?
誰的字又能與白眉老僧寫的一模一樣,白眉老僧雖然身為少林一代掌門,但驟然遇上這種亙古未有的怪事,怎不把他弄愣了。
仇無情朝四處少林僧人瞥了一眼,道:「各位有哪個能證明這封信不是白眉大師寫的!」
平常與白眉老僧最接近的數名弟子,一一把那封信接在手中查看,很使人意外的,那麼多少林弟子居然沒有一個能證明這封信不是出自白眉老僧手筆。
仇無情哈哈大笑道:「這是有目共睹的事,無人能證明什麼?」
白眉憤憤地道:「碎玉弓,這封信是誰交給你的!」
碎玉弓一怔道:「當然是貴寺弟子。」
白眉老僧凝重的道:「哪一個。」
碎玉弓皺眉道:「一個十五六歲的僧人,他風塵僕僕地趕去南疆,交來這封信後,便又獨個兒走了。」
白眉心中直跳,道:「他可曾說什麼話?」
碎玉弓想了想道:「有,他說少林掌門方丈,務請二位大力支持,共囊盛舉,只要姓胡的一死,普天之下永世太平!」
白眉顫聲道:「你可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碎玉弓斜睨了白眉一眼,道:「我好像記得他叫圓明。」
白眉老僧大吼一聲道:「圓明!」
這真是不可思議了,圓明是白眉老僧身邊的一個書僮,雖然身穿僧人裝束,可是卻未剃度,暫時不能算是少林寺弟子。
更怪的是圓明平日溫文儒雅,稚幼樸真,數十日之前確實下山回鄉探視,而回返少林寺一病不起,前日突告撒手而逝,這事既然發生在這孩童手裡,那他的離去,及他的死因豈不是又是件極費猜疑的事情?
碎玉弓見白眉老僧那緊張之色,道:「他可還在寺中。」
白眉黯然的道:「死了!」
遠遠負手望天的胡中玉突然回過頭來,冷哂的道:「當年胡中奇也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貴寺。」
白眉顫聲道:「胡施主是因為偷學本寺武功。」
胡中玉大笑道:「這與圓明之死有什麼差別,貴寺表面上堂而皇之,暗地裡男盜女娼,兩件事實,駁倒貴寺數十年之聲譽。」
白眉顫抖地合掌,道:「我佛慈悲!」
正在這黑白不清是非難斷的時候,少林寺的山下突然響起一片銅鑼皮鼓之聲,隨著這鑼鼓之聲,飄來陣陣哭泣傷心之聲。
白眉一愣,問道:「什麼人在山下如此胡鬧!」
一個弟子奔馳而來,道:「啟稟掌門,那個圓明雙親來探靈了。」
原來圓明前幾日一死之後,少林掌門白眉大師便修書派人奔告圓明家中的雙親,告知圓明死因,沒想到事有湊巧,偏偏在這個時候趕來。
白眉長歎一聲道:「讓他們上山吧。」
銅鑼嗩吶開道,但見一對年老的鄉下夫婦,手牽手的依持哭奔而來,他們身後還抬了一口棺材上山,那種情景使少林寺的僧人都覺驚訝不已。
白眉一愣道:「他們要幹什麼?」
前來稟報的一個弟子低聲道:「圓明雙親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因為家中生活困苦,又怕中途夭折,所以把他送來少林,今日他們一來啟靈,安置鄉土,二來向掌門問幾句話!」
白眉詫異地道:「他夫妻倆如何怕圓明中途夭折?」
那弟子輕歎道:「因為她夫婦在生圓明之前,曾生了十個兒子,沒有一個活過十五歲,便夭逝死去,因為……」
那兩個老夫妻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奔到白眉面前,那老頭子先朝白眉老僧看了一眼,然後哀傷的問道:「哪位是白眉大師!」
白眉苦笑道:「老僧便是!」
那老頭指著白眉,道:「我兒子便是給你當書僮!」
白眉長歎道:「圓明聰明伶俐,不想天妒其才!」
那老頭子嘿地一聲道:「人都死了,還說這些有啥用?」
白眉黯然的道:「希望二位節哀,死就是解脫,非人力能挽回!」
那老者嘿地道:「我不懂什麼是佛,什麼是佛在心頭,我只知道我兒子是死在少林寺,死得有點不明不白!」
白眉全身一顫道:「怎麼不明不白!」
那老頭子悲笑道:「前些日子那孩子還好好的,身子倒挺硬朗的,哪裡想到回來貴寺後兩天,你們便派人通知我們他死了。
嘿嘿,掌門人,你說這不是不明不白嗎?」
白眉老僧長歎一聲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二位請先去歇歇,待老僧把這裡的事情料理之後,當親自向二位致哀!」
「嘿!」那老頭子把眼一瞪,道:「我兒子埋在哪裡?」
白眉老僧召手道:「他會帶你們去!」
那個奔過來的少林弟子還沒躍出來,這老頭子已重重的一掌把那少林弟子推了出去,指著白眉老僧,道:「你帶我們去!」
白眉老僧不禁怔了一怔道:「老僧這裡還有點事情要了結,無法親自陪伴二位,尚請你倆原諒,等這邊事情一了,老僧再……」
那老頭子大笑道:「我兒子死了,你都不願去看他一下,可見你這個掌門決非什麼善類,今天你陪我去便罷,不然我老頭子要你還我兒子命來!」
白眉老僧呆呆地道:「老檀越要講理呀!」
那老太婆一衝而上,道:「講哇,我兒子無病無痛地死去,這事說來確也不會相信,他死了也就罷了,連叫你去也不行,我老太婆請問你,你是不是覺得圓明只是個小孩子!」
白眉愣了地道:「這……」
碎玉弓嘿嘿地道:「白眉,你就去一趟,這種事是脫不了干係的!」
白眉長歎一聲,在數位少林弟子的擁護下,直往那山頂上行去,那南疆碎玉弓和碎心客全都躍了過去。
剎那間,場中的人全都移向一座拱起的土墳而去。
惟有胡中玉將這場鬧劇視若無睹,依然佇立原地。
踏著石階登高而上,繞到寺後,眼前一片平陽地,在那平陽地上,孤零零的拱起一座土墳,那對傷心的老夫妻吆喝兩聲,奔了出去。
白眉傷心地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二位莫太悲傷!」
「呸!」那老太婆回身啐了一口,道:「什麼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還不是你們把我兒子害死了,老和尚,你不要假慈悲,我老太婆還要找你算算賬呢?」
這是什麼話?兒子死了居然賴在別人頭上。
白眉長喧佛號道:「施主這話太嚴重了!」
那老太婆怨毒地道:「嚴重什麼?我老太婆共生了十一個孩子,死了十個,如今只剩這個命根子,沒想到仍死在你這老禿驢手裡,我不找你算賬那麼找誰?」
白眉苦澀地道:「令郎是因病而死!」
那老太婆大叫一聲道:「胡說,我兒子身體健壯的像條小牛,前些日子回家的時候,還有說有笑的,誰知道他一回到你們這間破廟便突然死去,這件事怎麼說也沒道理!」
白眉慈聲道:「施主,你!」
那老頭子重重的推了那老太婆一把,道:「你還跟那個禿驢說什麼?我們把兒子屍身啟回家裡再說,待他這邊事情都辦好了,咱們再找他理論!」
鑼鼓之聲敲起,自有那些抬棺材的人點了燭,燒了紙錢,然後揮起大鏟和圓鍬將那座小墳挖開。
突然,白眉的臉色大變,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那老太婆也同時大叫道:「我兒子呢?」
不但白眉和那老太婆覺得大驚不已,連四周的少林子弟都覺得訝異不已,剎那間全都顯出一片驚詫之色,暗中議論稱奇。
那老太婆悲叫道:「我兒子的屍體呢?」
白眉面上蒼白,道:「令郎確實埋在此地,不知怎地會屍體不見!」
那老太婆叫道:「禿子,你少再耍手段了,這一定是你不願讓這孩子埋在少林寺,唯恐辱沒了少林寺的名聲,而偷偷把他的屍體拋在深山長谷裡,讓野狼把他吃掉,喔喔,你這衣冠禽獸卑鄙無恥的老和尚,假藉慈悲為懷,專做這種事……」
白眉苦笑道:「老婆婆,你冷靜點!」
那老太婆哼了一聲道:「還冷靜什麼?我兒子死了也就罷了,你又何必作賤他的屍體,禿驢,我老太婆跟你拚了……」
她身子直往白眉老僧的身前衝了過來,狀似拚命,白眉老僧身子一飄,大聲道:「請聽老衲一言!」
那老太婆大叫道:「沒什麼好說的……」
那老頭子伸手一擋她的老伴,道:「暫時聽聽他還有什麼話可講!」
白眉長歎道:「圓明確實屍身葬在這裡,那時老僧也在場中,深信屍體不會無故不見,因此老僧請二位暫莫驚動,待老僧查一查這事原因……」
那老頭子呸了一聲道:「你是說還有原因?」
白眉凝重的道:「當然有原因,在你們沒來本寺之前,已經發生好幾件怪事了,如果把這些事連結起來,這原因就不簡單了!」
那老頭子瞪眼,道:「還有什麼怪事?」
白眉搖頭道:「恕難奉告……」
但這個道行頗深的老僧人卻在忖思那封假信,及圓明的死因,再連上屍體的失蹤,種種原因加起來,這件事便愈來愈複雜了。
首先,他要判斷出對方的用意如何?
是外人還是內奸?
但少林寺舉寺上下合作無間,數十年相安無事,怎會平空多出這許多件怪事呢?
那老頭子大叫道:「你說說原因?」
白眉正色地道:「這種事你知道不如不知道的好,因為江湖上的事最難逆料,往往因多知道一件事而種下殺身之禍……」
那老太婆大吼道:「好呀,你還想把我們兩個老東西也幹掉!」
白眉面色一黯,道:「請你講講理!」
那老太婆哼哼地道:「跟你無理可講,我兒子的死是事實,他的屍體失蹤也是事實,你今天不給我交出孩子來,我老太婆便和你拚命!」
她面上浮現著一片殺氣,凶煞地瞪著白眉老僧,白眉一愣,萬萬沒有料到這個老太婆會如此凶狠。
他忖思道:「她頗不像善類,中氣十足,不下於一個長年修練武功的人,難道她是深藏不露,而故意……」
當白眉老僧再仔細地朝那老太婆身上一打量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個老太婆那雙手頗不簡單,十指粗糙堅若鐵石,指甲長的有若利劍,更怪的是她那雙手齊腕以下,烏黑一片,彷彿曾練過某種獨特武功!
他長歎一聲道:「女施主,可否告知你出身何處?」
那老太婆怔了怔,道:「我跟你要兒子,可不是和你套交情,老禿驢,咱們沒話可談,交出我兒子便罷,否則,今日沒完!」
這件事情撲朔迷離,連白眉老僧也無法知道那孩子的屍體被何人掘去,一下要他交出屍體,當然是無法照辦。
白眉苦澀道:「三天後,我給二位答覆如何?」
那老太婆嘿地一聲道:「沒那麼容易,我老太婆跟你拚了!」
「當!」
她的身子還沒移動,遠遠的山林之間,突然響起一聲清越的銅鑼之聲,眾人聞聲俱皆一驚,齊都舉目瞧去,但見長空之中,數點黑影繞著一顆大樹盤旋,始終不見飛去,這情景看得大伙俱皆一愣,猜不透這是什麼原因。
更怪的是那聲銅鑼之聲,是因何而起?
那老頭子大叫道:「兀鷹,嘿,它們在啄屍!」
白眉心弦一顫,道:「少林百里之內,根本沒有兀鷹,今日何以出現如此之多,更怪的是它們居然在本寺禁地之中!」
那老太婆吼道:「一定是我兒子的屍體!」
她看來龍鍾老態,跑起來可真比誰都快,白眉身子一晃,把那老太婆給攔住在當地,凝重地道:「本派禁地,請勿前進!」
那老太婆蠻橫地道:「什麼禁地不禁地,我老太婆一定要去看看!」
白眉冷冷地道:「此處決不准有人強闖!」
那老太婆一掌推出,吼道:「放屁,你們拿我兒子喂兀鷹,還不准我去收屍!」
她那一掌還真迅速,筆直地往白眉身上切來,白眉沒料到這老太婆身手還真夠疾快,身子急疾的轉了轉,飄了出去。
他詫聲道:「北派鷹爪王是你什麼人?」
那老太婆吼道:「什麼鷹爪不鷹爪,我老太婆要過去了!」
白眉沉聲道:「真沒想到北派鷹爪後人盧金花上我少林寺胡鬧!」
那老太婆的面上神情隨著一變,她沒想到白眉老僧僅從自己態度和裝束上便能看出自己的來歷,由此可見,這個老和尚不是好惹!
她腦海中忖道:「如果再不先發制人,可能全盤計劃落空!」
忖念一逝,高聲喝道:「給我閃開!」
身子筆直的一撞,兩手突然幻化地交叉揮出,十根尖尖的手指,電般地照著白眉老僧抓將過去。
鷹爪含毒舉世盡知。
白眉身子一飄,疾退半步斜斜劈出一掌。
他怒聲道:「你們不是圓明的雙親!」
那老太婆嘿地一聲道:「胡說!」
他身子猶若電光石火般的直往前衝去,當他正準備衝進少林禁地之時,四個少林高手已擋在他的身前。
這老婆子嘿地一聲道:「你們找死!」
她接著搗出三股勁烈的拳風,洶湧擊去,那幾個少林寺的僧人只要能攔住她便行了,並不真的和他拚命,一見她來勢威猛,各自飄退。
突然,那數只兀鷹發出一連串地長鳴,彷彿受了甚大的重傷一樣,振翅朝這裡飛奔而來,照著那些少林寺的僧人撲啄。
它們攻勢迅烈,剎那間有幾個躲避不及的少林弟子,給那幾隻大兀鷹啄壞了眼睛,而痛得在地上打滾。
碎玉弓看得大怒,運腕抓起三顆碎石子,抖臂擲了出去,誰知那數只兀鷹彷彿久經訓練一樣,振翅一拍,便把那幾顆石子拍落地上。
金雷雖然始終遵從碎心客的吩咐,沒有牽進少林這個是非圈中,但他到底是年輕氣盛,看不慣那群兀鷹傷人,身子一躍而起,道:「畜牲也敢傷人!」
一溜劍光如似空中的驚虹,點點的銀光斜飛而去,那數只兀鷹躲避已經不及,慘鳴幾聲,剎那間全給斬了下來。
金雷提劍飄回,瀟灑的又落在原地。
那老太婆大叫道:「你敢殺我靈禽!」
金雷冷冷地道:「這幾頭畜牲是你養的?」
那老太婆哼了一聲道:「不錯,北派鷹爪王長年住在天山,日常和山鷹為伍,創下絕世鷹爪功,你難道連這點常識都不懂!」
金雷冷笑道:「利用這種畜牲傷人,不是英雄!」
那老太婆怒聲道:「笑話,你是狗熊!」
白眉凝重的接著道:「盧金花,你今日假藉圓明之死,上我少林寺惹事生非,不知你居心何在?」目光如劍,冷煞無情。
那老太婆嘿嘿一笑道:「白眉,咱們各人肚裡雪亮,你們少林三月前派人夜襲北派禁地,殺我弟子數十人,這種事當我不知道?」
白眉怒叱道:「胡說,本派弟子俱都守戒,無人惹事!」
那老太婆大笑道:「你還要狡賴,當那一夜偷襲之時,我老太婆活活的捉著貴派一個弟子,經過拷問之後,他始供出這件事是由你主持的!」
白眉愣愣地道:「有這種事?」他問道:「那名弟子一定是在你手中了!」
那老太婆冷冷地道:「當然,可要我當面對質!」
白眉凝重地道:「這事老僧一定要弄清楚!」
那老太婆嘿地一聲道:「好,金二哥,你召他們上來!」
那個老頭子金老二大笑一聲,道:「好!」
他氣納丹田,一聲長嘯有若穿金碎石般的發了出去,空山回音,那嘯聲歷久不絕,裊裊的淡去。
嘯聲方落,少林寺的四面山底下,已出現了數十道人影,這些形蹤飄忽的人影俱都身配長刃,身手快捷,朝這名山古剎疾奔而來。
「當!當!當!」
一向組織嚴密的少林寺,一旦發現不明人物犯山,鐘樓裡的大鐘,立刻響起一連串急促的鐘聲。
所有少林寺的數百弟子,全都集中守在寺中的上下,只要那些不明高手,一上山來便發出攻擊命令。
那老太婆一看少林寺這種陣勢,也是暗暗吃驚。
白眉當機立斷地道:「盧金花,你立刻叫你的手下停止上山,只要把本寺的那名弟子帶來便可,否則一場血拚下去,必有一方敗亡!」
那老太婆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你怕我把少林寺一把火燒掉!」
白眉霜寒的道:「憑你們鷹爪門還沒這個力量。」
金老二揮手叫道:「暫時不要動手,把那小禿驢帶過來……」
遠遠奔來鷹爪門高手聞言果然俱都停下了身子,他們人影一分,立時有兩個漢子,挾著一個灰袍的中年僧人奔了過來。
白眉直皺眉頭,道:「你說是他!」
那老太婆冷冷地道:「他難道不是貴寺弟子嗎?」
白眉冷冷地道:「不是——」
那老太婆呸了一聲道:「你是不是不敢承認?」
白眉哼了一聲道:「少林寺是那種人嗎?」
那老太婆冷笑道:「這人明明是貴寺弟子,而你偏偏不承認是貴寺弟子,白眉,你何必如此丟人!」
白眉冷冷地道:「這人在一年以前,已被本寺逐出門牆……」
此刻那兩個漢子已把那名中年僧人帶了過來,這個中年僧人一臉凶像,全身血漬斑斑,額上受傷非淺。
那老太婆怒笑道:「可是那一夜共去了十幾個貴寺弟子,難道那十幾個少林弟子,也都是一年前被逐出門牆的叛徒嗎?」
白眉一呆,道:「這!」
他忝為一門之長,卻不知三個月前有何人偷偷下山,幹出這種有違少林名聲之事……
他呆了一呆之後,道:「盧金花,你不要激我,這事本門定要弄個清楚。」
那老太婆哼了一聲道:「如果你不弄清楚,我便把少林寺拆了!」
白眉移身到那少林叛徒面前,問道:「無緣,那一夜你可曾參加偷襲鷹爪門之事?」
無緣喘氣道:「掌門,我……」
白眉肅容地道:「說!」
無緣顫聲道:「有……」
白眉冷冷地道:「有哪些本寺弟子參加,又為什麼惹這件事!」
無緣驚駭道:「這……」
白眉大聲道:「這事你不說不行,還是爽快一點!」
無緣顫聲道:「掌門,我!」
他的話沒說將出來,突然一股勁浪擊向他的身上,無緣身子一陣抖動只聽他悲傷地道:「你!」
那個「你」字還沒消逝,只聽一個蒼勁的聲音,道:「這種叛徒留他何用?」
隨著話聲,一個年已古稀的濃眉老僧跨了出來,彷彿非常激動地怒視著無緣,狠狠地呸了一聲。
那老太婆怒聲道:「你想殺人滅口!」
那老僧冷冷地道:「滅什麼口?」
那老太婆怒聲道:「你以為殺死他之後,便可把貴派偷襲本派的事一口否認,讓我們在死無對證之下,而無法找你們!」
白眉也怔怔地道:「赤眉師弟,你何必殺了他?」
赤眉冷冷地道:「這種人留在世上,只有給少林寺丟人!」
那老太婆冷笑道:「不要掩飾了,這樣更丟人!」
赤眉怒聲道:「你胡說什麼?」
那老太婆怒聲道:「我說你不要臉!」
赤眉一拳搗出,道:「教訓教訓你!」
老太婆一掌削向赤眉的肋下,道:「這事有目共睹,少林寺要賴也賴不掉!」
赤眉面上詭秘,身子有若輕風飄旋:剎那間連著攻出三拳四腿,五掌一指,煞手之毒,恨不能立時制對方於死命。
他怪叫一聲道:「少林寺何需要賴!」
只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道:「這殺人滅口的勾當,可真無恥呀!」
說話者是胡中玉,他不知何時已轉至赤眉身後,赤眉的整個身子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捶了一下似的,搖搖晃晃地退了數步,緊張地瞪著胡中玉。
他長長的喘了口氣問道:「你說什麼?」
胡中玉冷笑道:「剛才你在殺人滅口!」
赤眉吼道:「滅什麼口!」
胡中玉哼了一聲道:「當心有人把你說出來呀,赤眉,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的事瞞不了多久了……」
赤眉顫聲道:「你是少林寺的朋友!」
胡中玉冷煞地道:「不,我恨不能一把火把少林寺燒掉,但處世有道,總要光明正大的來,而你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種行為,我看不過去。」
赤眉怒叫道:「你胡說什麼?」
胡中玉冷冷地道:「你難道還要我說的更明白?」
赤眉面色蒼白,顫聲道:「有什麼好說的!」
胡中玉突然一轉身,朝白眉老僧一招手,道:「白眉,我有話告訴你!」
白眉闇然的道:「胡施主,有何指教!」
他緩緩移身到胡中玉的身前,胡中玉冷冷地道:「貴寺禍變在即,你這掌門做不長啦!」
白眉全身一震,道:「這怎麼可能?」
胡中玉淡淡地道:「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赤眉一掌拍出,道:「師兄,你怎麼去聽信一個要毀滅少林寺的人的話!」
胡中玉揮手一格,道:「赤眉,你害怕了!」
赤眉怒聲道:「我怕什麼?」
胡中玉冷冷地道:「你怕我說出你的陰謀!」
白眉身子一穿而去,道:「赤眉,聽他說下去!」
赤眉道:「掌門人,小人之言,不足可信!」
白眉長歎一聲道:「我會衡量事情輕重!」
顯然白眉老僧忠厚仁義,斷不會輕易聽信他人片面之辭,而赤眉對乃大師兄個性特別清楚,胡中玉就是把事情真的講將出來,也未能使白眉相信。
胡中玉冷漠的道:「赤眉,你居心之惡,當可說無人能出其右,閣下為達到毀滅少林的目的,不惜臨摹白眉的字跡,而假藉白眉意旨,邀請南疆的仇無情和碎玉弓兩人來對付我,不但這樣,更在數日之前,偷偷溜下山去,會合歷年來少林寺逐出門牆弟子,圍攻北派鷹爪王……」
赤眉神情大變,顫聲道:「你!你!」
白眉卻傷心的道:「赤眉師弟,這事可是真的?」
當他想起自己和這位小師弟共進共出,同寢同宿的昔日情景,心中更加難受了,他怎麼也不會相信赤眉會出賣自己。
赤眉想事情已經抖開了,再瞞下去反而顯得小家氣,膽子壯了一壯,連著踏前二步,道:「不錯,他說的全是真的!」
白眉額上冷汗直冒,歎道:「你!唉,這事怎能使人相信!」
胡中玉冷冷地道:「貴派覆亡在即,你還在那裡菩薩心腸?」
白眉心中一痛,他全身袈裟抖動,顯然是太激動,也太傷心。長吸口氣,道:「師弟,你為何要這樣做?」
赤眉怨毒的道:「我恨你!」
白眉訝異地道:「你我兄弟情逾手足,為何恨我?」
赤眉冷冷地道:「我當然恨你,如果沒有你,少林寺的掌門便非我莫屬!」
「哈哈!」白眉悲傷的搖頭大笑,淚若泉湧!淌在面上。
他顫聲道:「師弟,我待你如何?」
赤眉毫不考慮地道:「假仁假義!」
白眉一怔道:「何以見得?」
赤眉冷冷地道:「平常你雖然待我不錯,但我看得出你是虛情假意,主要目的是取得師父對你的信任!」
白眉痛心地道:「你要這樣說,我還有什麼話講!」
赤眉哼了一聲,道:「你當然無話可說,如今掌門之職你已取得手中,在少林寺當起土皇帝來了,任意地欺凌門下弟子,這事我早就看不慣了!」
白眉悲痛地道:「師弟,愚兄懲處門下犯罪弟子,乃是依照祖師留下的門規行事,並不是獨斷獨行。你該知道,少林弟子不准在江湖上惹事生非,否則犯下門規絕不能夠赦免!」
赤眉大聲道:「不要說了,我派少林,既然能執武林之牛耳,便該讓弟子在江湖上弄出個名堂來,何須嚴守祖師遺規?」
白眉搖頭道:「你錯了,本派主在救世,並非在爭名求利!」
赤眉冷冷地道:「那麼你把掌門之職交出來,看我赤眉做一番事業給你看,憑少林數百年的基礎還怕不獨霸武林?」
胡中玉冷冷地道:「赤眉,那孩子的屍體呢?」
赤眉一愣道:「關我什麼事?」
胡中玉冷哼地道:「那孩子受你利用,給碎玉弓送信,回山之後,你便用重手法將他擊斃,殺他滅口,如今還移屍他處,故意給鷹爪門一個機會,讓他們進攻少林!」
赤眉冷笑道:「你說此話有證據?」
胡中玉突然揮手抖出一封密函,道:「這是你聯絡崆峒派的信,一切事實全在這裡!」
此刻那老太婆一聲大叫道:「好呀,赤眉,進攻我派的原來是你!」
她髮絲散亂,衣衫揮舞,身子猶如一道輕風似的躍了過來,揮掌便欲拍下。白眉一個旋身,擋在那老太婆的身前,合什道:
「盧施主,請暫息怒,本派弟子既然犯下大戒,自是由本派處置,至於貴派傷亡之事,俟數日之後,老僧當會親自向貴派請罪!」
那老太婆腦海中忖道:「今日如果不見好就收,雙方動起手來,只怕少林要大佔優勢,江湖中如果曉得少林派掌門要親自向本門請罪的事,我派面子也夠十足了!」
她嘿嘿一聲道:「好,老和尚,我老身等你的消息!」
她斜睨了金老二一眼,道:「我們走——」
但見數條人影一晃飄去,剎那之間,北派數十高手便遠離少林而去,一場血雨腥風暫時是化解了。
白眉面色一凝道:「師弟,請回祖師堂去面壁懺悔,這件事我要請示七大長老,要看他們如何處置?」
赤眉冷冷地道:「你不要白費心機了,我自動請求脫離少林!」
白眉全身一顫,道:「師弟,你這樣是自掘墳墓……」
赤眉嘿嘿地道:「咱們走著瞧,你當你的掌門,我混我的江湖,數年之後,咱們再別別苗頭,看哪個混得好!」
白眉憤怒地道:「你真要背叛少林?」
赤眉冷冷地道:「除此而外,沒有其他的路好走!」
白眉一咬牙道:「好!本掌門准你所請——」
赤眉怨毒地道:「諒你不准也不行,祖師留下的遺訓再也約束不了我,而你自今以後,也可高枕無憂了!」
他身子一轉,道:「後會有期!」
白眉沉聲道:「慢點——」
赤眉回身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指教?」
白眉冷肅地道:「留下武功,還你自由身!」
赤眉神情疾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