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咫尺天涯 文 / 蕭瑟
空山寂寂,白雲悠悠……
輕柔的山風自溪谷裡吟著清嘯而來,輕輕地拂過枝頭,抖落枯黃林葉,片片落下……
「噹!」悠揚的鐘聲,清越地散逸在空中。
絲絲的餘音迴盪在每一個人的耳際,於是大家齊都往大道上望去。吳雄呻吟一聲,強忍著身上的痛苦,大喝道:「宮主回來了!」
自那鐘聲從幽靈宮裡響起來之後,一旁的西門捷粉面上立時變了色,臉上露出一種惶悚又驚悸的神色。
她急忙躍至石砥中的身前,喝道:「砥中,你快走!」
東方玉目睹自己未過門的妻子西門捷這種關懷石砥中之情景,心頓時怒火中燒,目中泛現出怨憤的凶光。
由這一剎那起,東方玉突然感到有一絲莫中的空虛襲上心頭,多年刻骨相愛的情意,在這短暫的時間裡突地化為烏有,他的心漸漸動搖……
他覺得自己所付出的愛情並沒有換得西門捷坦誠相愛的心,國為當石砥中出現之時,他的愛情便有如滾水般滾滾而去,留下的只是一空虛而惆悵的心。
不穩固的愛情好似一片浮萍似的,遇到一點濁浪便會搖擺而去,表上東方玉和西門捷由於日久相處而兩心相悅,其實西門捷雖然對東方玉已經動了感情,可是在她內心深處又何曾忘過石砥中呢?積鬱於心中的恨意自東方玉的心裡燃燒起來,所以他的雙眉濃濃地聚在—起,也愈來愈難看,而他的手也微微顫抖著,因為他想要追回那一些失落的愛情。
於是,他的鼻子裡發出一聲重重的冷哼,只是場中群雄全都把精神傾注在石砥中的身上,沒有人注意到東方玉此時的神情。
他挾著一顆怨恨的心偷偷地走了,連對西門捷都沒說一聲,只是深深地回首望了她一眼……
石砥中驟見西門捷那種焦急而又關懷的神情,心裡頓時往下一沉,他深深地長吸—口氣,道:「謝謝你的關懷,我不會忘記你的……」
說著一拉馬韁,汗血寶馬長嘶一聲,倏地四踴躍了起來,只見紅影一閃,已馳出數丈之外了。
西門捷驟聞石砥中臨去的話語,心神有如觸到電流似的一顫,她木然地佇立在地上,咀嚼著這意味深長的幾個字!她望著石砥中逝去的身影,喃喃自語道:「『謝謝你的關懷』,這是多麼陌生的語氣,我不會忘記你,這又是多麼深濃的情懷……啊,我們的距離太遠了,讓我的心屬於你吧,而我的心也早巳給了你。」
內心感情的氾濫促使她激動地說了出來,殊不知這些真情流露的細語,讓場中幽靈宮的人全聽了進去。所有的目光集聚在她的身上,她羞澀地低下頭,雙頰艷紅如火,急急地往前走去。
突然一聲大喝,使她驚悸地抬起頭來,只見前頭黃土滾滾,一列騎影橫在石砥中的身前,阻斷了去路。
粉面變色,她的身形急忙掠過去。
石砥中眼前出現了一條黃濛濛的滾霧,由遠而近,黃沙漫天中,他已看見西門熊一馬當先疾馳而來。
他迅快地一勒馬韁,汗血寶馬霎時釘立在地上。
「嘿!」西門熊領著二十門騎風弛電掣地飛奔過來,他一見石砥中橫馬頁立,嘴裡頓時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
他目中凶光一閃,嘿嘿笑道:「嘿……石砥中,你倒敢上海心山來。」
石砥中冷玲地道:「海心山又不是龍潭虎穴,我為什麼不敢來?」
西門熊臉色微微一變,怒笑道:「海心山雖非銅牆鐵壁,伹也不亞於龍潭虎穴,你既敢來這裡生事,顯然是沒把老夫放在眼中。」他濃眉一皺,道:「老夫正愁找不著你,想不到你竟先來了,嘿……今天趁這機會,如不毀了你,也太沒天理了。」
說完,右掌外兜了一圈,斜斜地劈出一道掌風,勢疾勁猛,氣勁旋激地湧向石砥中的身上。
這—掌來得迅速異常,宛如羚羊掛角,毫無蹤跡可尋,圈圈的掌風有如波浪層疊,端是威烈異常。
石砥中先前真力已耗損不少,驟見這一掌擊來,暗中調勻一下真力,冷哼一聲,連人帶馬躍將起來。
他身在空中,突然朗氣吐聲,一股剛猛無比的內家真力,反手往下拍了過去,澎湃的掌力斜擊而落。
「砰!」一聲震天巨響。
西門熊身子一晃,那座下的健騎,蹬蹬蹬地連退了五、六步,每退一步,那匹馬的腿踝便深陷泥中五、六寸有餘,等到馬勢—穩,它己四足跪倒在地上。
紅影一閃,石砥中仍傲然端坐在汗血寶馬身上,身子也只下過略略一晃而已。
西門熊漲紅了臉,自馬背上躍了起來,他臉上變幻不定,腦中電光火石地浮現了一個念頭,忖道:「這小子功力之深,幾乎凌駕老夫之上,今天如不趁此機會把他除掉,將來江湖上豈不變成他的天下……
一念至此,凶念陡生,只見他嘿嘿一笑,道:「當世之中只有你堪與老夫匹敵。」
石砥中仰聲大笑,道:「江湖上誰不知幽靈大帝詭譎百出,陰險絕倫,你能把我列入你的敵手,對我來說該是件榮幸的事。」
西門熊道:「我不但把你看是我的勁敵,還把你列為當世三大高手之中,所以說老夫若不趁著這個時候毀了你,以後恐怕沒有機會了。」
石砥中道:「你有自知之明,我若不死,你便有如芒刺在背,終日寢食難安,所以你必須要除去我方能洩心頭之恨,西門熊,我很瞭解你。」
西門熊撫掌大笑,道:「痛快!想不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卻是你,但是不論如何,你己落入老夫之算中……」
石砥中聞言道:「你心計太深,終會不得好死,石砥中是個鐵錚錚的漢子,要有一口正氣存在,何畏你那些鬼魅伎倆。」
這種豪語,這種口氣,立時氣得西門熊滿頭髮絲根根豎了起來,他身形一動,目中立時閃過一絲狠毒之色。
他猙獰地道:「這只怪你是我的敵人,怨不得老夫了。」
說著自懷裡掏出一個銀色短笛緩緩地吹了起來,這笛聲二長一短,霎時傳遍了整個山林,蕩了開去。
絲絲縷縷的笛聲有如翠竹之音,十分的悅耳動聽。
笛音一落,自斜倚半山腰中的幽靈宮裡也回應了同樣的笛聲,不多時便有一隊人馬從山腰裡緩緩而來。
這一隊人看上去是一片粉紅之色,遠遠望來,好似一道紅色的彩虹,端是美麗耀目,奇艷至極。
漸漸行近了,原來是一列十二個妙齡的少女她們全都穿著粉紅色的衣衫,薄得有如蟬翼似的,在那薄衫之內,隱隱妙相畢露,修長的玉腿粉白如林、使人眼花繚亂,難以抑制住心頭那種莫名的衝動。
但是,這些少女臉上的表情全是冷漠至極,冰冷的有如一塊涼冰。連一絲感情都沒有,更怪的是她們皆是星眸緊閉,睫毛都是垂搭在眼簾上一絲都不動。
四周幽靈宮裡的高手,驟見這些紅衣少女出現在他們的眼前,恍如遇見了鬼魅似的,紛紛退避開來。可是他們的目光卻直挺挺地逼視在那些少女身上,貪戀地捨不得離開,一種既畏又貪的神色自他們臉上湧現出來。
石砥中嘴裡只是冷冷地一哼,目光掃過那些少女身上僅僅輕輕一掠便移了開去他滿臉不屑的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爹爹!」西門捷喘息地奔了過來,惶恐地走上前去。
西門熊平時雖然陰鷙毒辣,可是獨對西門捷是出自於真心的疼愛他一見愛女奔了過來,臉上凶狠之色立時褪去,變得十分溫和的樣子態度與剛才判若兩人。
他捋鬚哈哈一笑,道:「捷兒,你幾天不見怎麼瘦了!」
「爹!」西門捷不自然地道:「你真要用十二幽靈血女對付他?」他——自然指的是石砥中,在西門熊面前,她還是不敢直接地稱呼石砥中,僅是一個「他」便代表了一切。
西門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道:「好女兒,爹爹知道你要說什麼了,不裡再多作解釋,十二幽靈血女出現,你應該高興才對呀!因為那正是爹爹榮登天下盟主寶座的開始。」
西門捷淚光盈目,淒然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爹爹有些地方太過分了,女兒始終不明白,你訓練這些人做什麼?」西門熊把眼一瞪,道:「天下只知道我有幽靈騎士而不知道我還有幽靈血女,今天適逢石砥中這麼一個高手,爹爹怎能不拿來試試……」
西門捷搖搖頭,道:「這總不是正大光明的手段,爹爹,你千萬不能做這樣的事情,我們不能背上這樣不義的惡名。」
石砥中目光過處,見西門捷一臉淒楚又堪憐的樣子,以一種哀求的眼色乞求她的父親,他的心頓時往下一沉,腦海裡電忖道:「唉,她處處都維護我,可惜我無法把感情分得一絲一毫給她,以前我就覺得她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果然比西門熊父子的為人要強上幾十倍。
他深深地望了西門捷一眼,這一眼卻被那靜立在人群中的西門奇看見了,他怒氣沖沖地躍了出來。
西門奇目現凶先,喝道:「妹妹,你回去,這兒沒有你的事。」
西門捷氣得全身抖顫,白了她哥哥一眼,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她一向被嬌寵慣了,平時除了爹爹的話誰都不昕,連西門奇都得讓她三分,這一發怒,杏目含威,粉面上氣得通紅,肩上髮絲立時飄散開來。
西門奇當著眾人面前,遭受妹妹的喝叱,不覺有些尷尬。
他羞怒之下,氣極仰天大笑,指著西門捷道:「好,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賤貨,誰不知你暗戀著石砥中,不要臉的東西,西門一家的臉全給你丟盡了……」
他一時氣憤,口不擇言,話甫離嘴驟覺說得十分難聽,可是這時騎虎難下,只得大聲地說了下去。
西門捷臉色蒼白,顫聲叱道:「想不到你今天會說出這種話,我不要臉,我愛石砥中。不錯!他確實值得我愛,至少他比你要值得人愛。」
她這時氣憤達至極點,連自己也都不知道說些什麼話,等她把話說完了,眼淚再也控制不住,自眼眶外直湧,顆顆滾落了下來。
簌簌滴落的淚水,有如斷線的風箏,使得胸前衣襟都沾濕了大片,那種傷痛欲絕的樣子,真是十分動人心懷。
西門熊見他們兄妹間鬧得太不像話,使他的臉再也掛不在了,他氣得臉角鐵青,竟然罵出聲來:「混蛋!」
西門熊怒形於色地罵道:「這是什麼時候,你們還要爭吵?我養育你們這麼大,不但沒有為我爭一口氣,反而處處使我丟臉。」
西門奇見爹爹生氣了,悻悻地退向了一邊,但他卻十分不服地抗辯,道:「妹妹太可惡了,這怎能怪我!」
羅盈自他身後拉了一把,給他施一個眼色,西門奇把她的玉掌輕輕一甩,使得她幾乎栽倒了下去。
羅盈睜大了眼睛,面色顯得蒼白,那雙深遽似海的眸子裡,陡然湧現一片淚光,一股莫名的淒涼泛現心頭。
她望了望那傲然而立的石砥中,心底再也無法抑制住那波濤翻湧的情懷,她幽怨又企求地望向石砥中。可是石砥中恍如沒有瞧見她似的,極目眺望,對這裡發生的事情置若未聞,使她欲說的話又嚥回了腹中。
這個倔強而又剛毅的女孩子,含著淚水低下頭去,萬端的痛苦使得她整個心都碎了,片片的炸裂開來。
西門捷自群雄手中搶過一柄長劍,大聲叫道:「真可惡,哥哥,我們兄妹的感情從此了斷,從今以後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不准過問。」
說著揮起手中的三尺銳劍,斜斜地在自己衣角上劃了一劍,削下一塊衣角來,顯得她內心堅決異常。
群雄同時發出一聲驚呼,西門捷臉色蒼白,當她削斷衣角之後,她不禁有了懊悔之意。
西門熊氣得大喝一聲,怒道:「好東西,我還沒死,你們兩人就反目無情,好!好!好!你們既然不顧手足之情.我還顧什麼父子之情?你們兩人通通給我滾。」
西門奇和西門捷都嚇得不敢出聲,同聲叫道:「爹爹!」噙著晶瑩的淚光。
他揮揮手,低啞道:「你們都別說了,爹爹算白養育了你倆。」
「爹,女兒錯了……」
西門熊裝做沒有聽見,抬眼朝石砥中望去,只見石砥中嘴角含著不太明朗的笑意。
諷諷、嘲弄、卑視……種種念頭在西門熊的心裡轉動,他覺得這個臉丟大了。
他臉上漸漸變得鐵青色,眉端的殺意愈來愈濃了,「家醜不可外揚」,他欲保名譽,那股殺掉石砥中的意念更加堅決了,他全身的怒火都要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渲洩出來,不管用任何手段。
西門熊長笑一聲,道:「石砥中,莽莽神州屬你最惡,你不但弄得江湖上處處因你不安,還幾乎拆散了我們美滿的家庭,由此可見你的為人……」
「吁!」石砥中長吁一口氣,笑道:「你要殺我何必找這麼多的理由?乾脆直接動手算了,石砥中光明磊落,自問於心無愧。」
「嘿!」西門熊朝前大跨一步,低喝一聲,道:「老夫今日若容你走了也枉為幽靈大帝了。」只見他手掌一揮,嘴裡發出一種怪異難懂的聲音,那十二個凝立的紅衣少女,立時湧了過來。
她們身著薄紗有如蟬翼,身形輕擺漫步,卻使若捷風地圍將而來,恍如—道粉紅色的濃霧,把石砥中困了起來。
石砥中端坐在汗血寶馬上對這些低垂雙目、身形怪異的少女視若未睹,只是冷漠地含著淡淡的笑意。
西門熊抬頭一掃,道:「催魂鼓何在?」群雄霎時散了開來,只見自人群中走出兩個枯瘦如竹的漢子,抬著一面銅鼓放在西門熊的腳前。
西門熊抓起了那兩隻前圓後尖的鼓捶,仰天哈哈大笑。
石砥中臉色漸漸凝重了,他冷冷喝道:「西門熊,你拿這些死人餵我雙掌,不怕有辱你的人格嗎?」西門熊道:「你雖然見過我的幽靈騎士,卻沒見過真正的幽靈艷女,這些美麗的少女,對你石砥中來說該是一種享受。」
「呸!」石砥中嘲笑道:「我原還尊你一派宗主,想不到你是這般的下流,竟訓練一些沒有知覺的死人來嚇唬我,你也不想想我石砥中什麼陣仗沒有見過,還會怕你西門熊這點小玩意。」
「咚!」一聲震懾心神的銅鼓響聲,直敲進了每一個人的心底,他們通通覺得一顆跳動的心幾欲奪腔躍出,四下的群雄紛紛向外逃了開去,躲得遠遠的。
這當中只有幾個人沒有走,一個是羅盈,她關注的眸子茫然望著那些幽靈血女,她不知自己為什麼不走,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牽繫在石砥中身上,他的生死恍如就是自己的生死……
她茫然瞪視著場中,連西門奇何時靠近了她的身邊都不知道,可是耳際卻隱隱地聽到西門奇那種令人厭惡的笑聲,那是驕傲得意的冷笑,卻剌得她心裡冰冷,顯然西門奇已經預先知道這最後的結果了。
傍立一邊的西門捷卻沒有羅盈這樣鎮定,她的臉色時青時白,在一瞬間就有幾個不同的變化。那是焦急又惶驚的表現,她的心整個都被鼓聲擊碎了,全身也開始搖顫,並泛起了微微的抽搐,掌心也沁出了汗水。沉重又驚巨的鼓聲響後,場中的紅衣少女身子突然轉動起來,她們緩緩而動,有若出閨的少女。
而在這時,她們本來低垂的眼簾,忽然翻了上去,可是那雙雙眸子雖然明澈清亮,卻十分地呆滯……
石砥中這時可不敢大意,急忙自馬背上翻下身來,他全身真力急快地運行了一匝,雙掌當胸平伸開去。
汗血寶馬的確是不世名駒,它似是知道此刻凶險萬分,靜靜地凝立在石砥中身後,雙目卻盯著石砥中背後那些遊走不定的少女身上。
重重的鼓聲又再次響了起來,石砥中這次卻感到不輕鬆了,不但是那些少女圍繞的圈子愈來愈小,而且那低沉又凝重的鼓聲直似敲碎了他的腦袋,使得他的頭突然嗡了一聲,幾乎栽倒地上,差點震暈過去。
他不但要抗拒那沉猛的鼓聲,還要凝神專志地應付那些少女的進襲,他漸漸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壓力逼視著他。
而此時他的眼睛被那些足以撩人心志的紅衫影子,刺激得有些忍受不了,雙目隨著眼前的人影而轉動。
「咚!」這下鼓聲輕得異乎尋常的小聲,但卻十分地有力量,石砥中只覺心頭一緊,前方突然一掌拂來!這一掌來得悄無聲息而又奇怪異常,他心中陡地一震,疾忙一晃身形,陡然一掌推了過去。
無比澎湃的掌風洶湧地推了過去,然而那些少女居然不畏任何的強勁掌力,掌風過後,她們全都安然無傷。
更怪的是石砥中眼前的掌影並沒有抽了回去,忽而又多出來幾道掌影,掌掌襲向他的全身要穴上。
他心裡大懼,竟想不通這是什麼道理,一時之間,哪有思考的餘地,急迫間連拍出六掌之多。
漸漸地他煩躁起來,那層出不窮的掌影就好似十二個少女同時發出一般,每一掌都是來得那麼玄奧。
石砥中自己也不知到底發出了多少掌,只累得他汗水淋漓。始終沒有傷到這十二幽靈血女的分毫。
西門熊抓著鼓捶哈哈大笑,道:「哈……石砥中,饒你有通天之能也逃不過本大帝的幽靈血女的幻境,僅憑這點,你已不足為懼了。」
羅盈傻了,西門捷也迷惑了,連西門奇都摸不透這是什麼道理,因為在他們眼前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情景。
在場外看去,那十二幽靈血女只不過是身形轉動而已,根本沒有一個曾揮掌掄腿,為何場內的石砥中卻恍如遇到勁敵似的,拚命地擊出雙掌。
這種從未有過的新奇拚鬥,使三個人心裡納悶異常。西門奇奇詫地道:「爹,這是怎麼一回事?」西門熊更得意了,他高舉鼓捶、笑道:「可笑石砥中還真以為她們是些幽靈,殊不知她們是活生生的人。爹爹知道他必然上當,先使他心裡存有戒意,再命她們施出迷神大法,眼下石砥中眼神已亂,根本不知自己存於幻覺之中。她們身著紗衫正有剌激眼睛神經之用,使他惑於神智,尚以為自己正和敵人搏鬥中。」
西門奇似是懂了,嗯了一聲,道:「那擊鼓又是什麼意思呢?」西門熊一捶敲了下去,咚然一聲之後,道:「這鼓聲倒是一點不假,確有震懾心弦、奪人魂魄之功。像石砥中這種人若不擊重鼓使他分了神。哪能會如此輕易上當,爹爹擊鼓正是要使他心要二用,一面抗拒鼓力,一面在疏神之下產生幻覺,不然怎能整得了他……」
西門奇心中大喜,跟著西門熊哈哈大笑起來。
羅盈聽得心頭驚顫起來,一時急得眼淚直淌,頓時沒有了主意,無助地望向西門捷,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西門捷向羅盈身邊移過來,冷冷地道:「你也不是個笨人,怎會愛上我哥哥?」羅盈淚水顆顆而落,聞言全身一顫,低頭輕聲道:「我從心底也沒有一絲愛他的意思,他若不是沾污了我,我斷不會和這種人交往,可是我現在……」
西門捷雙眉一聳,料不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複雜的情形,她呆了一呆。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輕歎了一聲,低聲地對羅盈道:「現在不淡這些了,我們得設法救石砥中。」
說完,她在羅盈的坐騎上拔下了一柄爍亮的匕首,暗藏於袖口之中,緩步向西門熊移了過去。
羅盈驚得睜大了眼睛,道:「你……你想要殺你爹!」
西門捷回眸淒笑,道:「我怎會那麼不孝?我只是想毀了那面銅鼓。」
她見西門熊掄動雙捶,使得鼓聲密急如雨,而石砥中的情形越來越惡劣,急急地移上前去!「爹——」
西門熊一怔,旋即笑道:「你們兄妹和好了,我就放心了,爹爹最疼的是你,以後你哥哥不敢再欺負你了,我已告訴過他了……」
「噗!」突然,自西門捷的手上揚起一道銀虹,只見寒光一閃,那銅鼓的鼓皮霎時穿裂開來,鼓聲嘎然停止。
「妹妹,你敢——」
只聽砰的一聲,西門捷的身子倏地震飛開來,她嘴角溢血,竟似忘卻了自己的重傷,揚聲大喝道:「砥中快走——」
紅影一閃,場中立時揚起一聲馬嘶,只見石砥中面色蒼白,翻身躍上馬背,往外急馳而去,那十二個紅衣少女的身形立時散亂開來,驚惶退避。
西門熊這時已來不及責備西門捷,他身形暴起,身要空中,急喝道:「快備馬隊,石砥中已受了重傷。」
只見那散立於四處的馬匹又重新聚攏了,西門熊領著群雄隨著石砥中的身後追了過去,漸漸沒有騎影了。
羅盈急步走至西門捷的身前,扶著她道:「你受傷了!」
西門捷淒然一笑,道:「我要走了,永遠離開這裡……」
一步一搖地往外走去,含著淚水,帶著一顆破碎的心……
羅盈黯然無語,只能目送她離去。
落寞、孤獨、怨憤……
種種複雜的思緒齊都湧上東方玉的心頭,他驟然離開了西門捷,立時一縷惆悵之感襲上心頭。
他抬眼望了望滿天的落霞,嘴角上顯現出一絲冷酷又淒涼笑意,那絲笑意是報復、仇恨、悲淒……
東方玉的嘴唇翕動,只昕他喃喃地道:「捷妹,我會從石砥中的手裡把你搶過來,我不要你的人,而是要你的心,他害我失去了你,我也會使他失去所有愛他的女孩子,包括你……」
這個受到愛情傷害的青年,心靈上己遭受嚴重的巨創,他的血液沸騰,腦海裡儘是石砥中的影子,他恨他也畏他,更想殺死他。
他看了看天色,又自言自語道:「但願石砥中能從這條路上經過,我要等著他和他公平的決鬥,解決關於西門捷的所有糾葛,啊!捷妹,我要用我的鮮血來換取你的愛情。」
東方玉偷偷離開幽靈宮後,並沒有立即離去。
他隱藏於暗處,親眼看見石砥中負傷而逃,他在幽靈宮裡療傷時日不短,對幽靈宮附近的捷途小徑知道不少,一見石砥中騎著汗血寶馬馳去,忙從小路繞來,等在這裡。
這時殘霞滿天,滾滾黃沙飄舞。
她孤獨地走了,地上只留下了深陷泥沙的蹄痕。
東方玉愣住了,嘴唇翕動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看見她那種堅決的神色,那是永遠無法改變的意志。
他心碎之下,淌下了淚水……
這是一條綠色香帕,有一股清淡的異香飄進東方玉的鼻息裡,他的雙手顫抖著,一顆心卻幾乎要跳出來。
那是一綹烏黑的髮絲,代表了西門捷的決心。
東方玉眼光才瞥見這絡髮絲,他的心就已碎裂開來……
他捧著斷髮,大聲地喊道:「捷妹,你竟真的這般絕情……蒼天啊,揮慧劍斷情絲……東方玉,東方玉,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他愣住了,淚水從他臉頰上滂沱地流了下來。
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覺得天旋地轉,好似宇宙的末日……
一個少女就這樣地決定了她的命運,走進了空門。
這是誰的罪過,東方玉還是石砥中?地上的孤影映著殘碎地蹄痕,他的心隨著那逝去的倩影,落進了沙土之中,永遠埋進了黃沙底……
噠噠的蹄聲密驟如雨,急切地響了起來。狂風捲起了一道黃濛濛的塵霧,那散逸於空際的風沙,從這裡捲起來,又在那頭落下來,堆聚成隆起的沙丘大漠的狂風永遠令人無法捉摸,就像那風沙裡的一道紅影,也令人無法追尋出它真正的奔向……
那道紅影愈來愈近,石砥中趴伏在汗血寶馬身上,他顯得那麼頹唐無力,恍如就要自馬上墜落下來。
那雙精湛明澈的眸子終於又睜開來,石砥中無力地伏在馬背上,任由那寶馬馱著他奔馳。
他儘管仍然能強運體內的真力,可是卻無法忍受胸前那隱隱的痛苦,他知道這痛苦是骨折的內傷,是在摔下崑崙山玉柱峰底時所受的傷,他更清楚自己雖能暫時逃離幽靈宮,最後還是免不了死亡。
突然,他看見前頭有一隊黑影蠕動著,接著傳來馬嘶之聲,他盡量搜索前方,漸漸影子清楚地看見了……
他低哼一聲,道:「我決不會死在你們手裡,我寧願死在那狂沙飛舞的沙漠裡,也不願落在幽靈宮手中,我不會……」
他的腦海裡立時幻出一個人迷失於大漠的情景——駱駝死了,水也干了,那遭受烈焰蒸烤的種種情景,使得他存了一絲絕望之念,絲絲縷縷地衝擊著他……
他自幻以超人的稟賦、特異的體力曾克服過無數的困難。每當他瀕臨死亡之際,便有一種神靈保佑似的奇跡出現,使他又自死亡邊緣中掙扎回來。
石砥中求生意念又復燃燒了起來,他低喟歎道:「唉!想不到我石砥中今天為了身上的傷,只得逃命了,這對我來說,確實是件丟人的事……」
他輕輕撫著汗血寶馬的紅色鬃毛,道:「大紅,今天又要看你的了,快轉頭吧,對面來的不是你歡迎的人,而是幽靈宮的那批混蛋。」
汗血寶馬也似聽懂主人前吩咐,身子倏然轉過來奔馳而去,地下滴落下斑斑的血汗,滴滴如血。
紅馬通神,在翻滾的沙漠中,有如風掣電閃般飛馳而去,漸漸地把那隊騎影拋落了,距離更遠了。
石砥中嘴角一抿,心想道:「這大漠千里,寶馬通靈來去如風,看來我石砥中真是命不該絕……唉!那可恨的內傷又發作了……」
他禁不住急撫胸前,額上逐漸泛現汗珠,他面上一陣抽搐,急命汗血寶馬放慢了步子,蹭踱而行。
這時風狂沙嘯,漫天的沙影有如灑落的沙幕,他抖了抖身上的積沙,益發顯得孤獨、落寞……
蹄聲、人影,交織成一副悲涼的景色。
「大漠萬里路,壯士孤獨行……唉!也夠慘了。」他低聲自語著,道出了內心的孤獨與惆悵。
突然,他的目光凝結了,雙目投落在數丈外昀一個人影,只見一個孤立的黑影靜靜地佇立在沙堆中。
那靜立的黑影,已被流射的黃沙掩蓋至腰際,他卻一動也不動,任那無晴的黃沙吹襲、覆蓋……
他的眼簾低垂,在七孔處覆這一片沙土,連散落的髮絲都變成了條條的黃影,他臉朝東方,手裡緊蒙地握著一絡髮絲,手裡也滲進了不少的沙礫,看上去有如露珠似的。
石砥中馳上前去,驚忖道:「東方玉……他怎會浪跡在大漠裡?看他木雕泥塑的樣子,莫不是已經死了?管他的,這種人死了也好。」當他目光瞥向東方玉的身上時。他不禁又想起了東方萍,那柔情似水的眸子恍如又在他眼前跳動,使得倔強的石砥中都軟化了。
石砥中蜷伏在馬上,伸手探摸了一下東方玉的鼻息,發覺他僅有一絲微息,雖然十分的微弱,但還可以救得活來。
他撩起一掌,急拍東方玉的「百里穴」上,大喝道:「東方玉!」
這一聲沉重的大喝,有如警世之鐘,東方玉全身一顫,神智漸漸恢復過來,深可及腰的沙丘慢慢往外滾翻。
新堆砌成的沙丘真如一盤散沙似的,東方玉身子一動,顆顆的沙礫便向外翻落,東方玉的身子霎時露了出來,而他的雙目也緩緩地睜了開來。
東方玉大喝一聲,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身子搖搖欲墜,幾乎難以支持他身子的平衡,顯得孱弱無力。
要知東方玉因為感情的巨創,心裡鬱積著一股難以發洩的沉悶之氣,這股悶氣由於久淤胸中以致傷及肺腑,故此人一醒轉,便吐出一道淤血來。
他眼神茫然,緊緊握著手中那束髮絲,喃喃地道:「她走了,她終於走了!」
石砥中冷漠地道:「少裝神經了,快上馬來。」
東方玉腦中儘是西門捷的影子,自言自語道:「你走遍千山萬水,我也要追你回來。」
說完,他當真邁開步子,朝漠土之中前進。
大漠又稱死城,單人獨騎都把這裡視為畏途,他身無駱駝也無座騎,這一問去無異是自尋死路。
石砥中自己本身曾嘗過失意的苦果,一見東方玉那種失魂落魄的樣子,立時想起在玉柱蜂上。東方剛不准自己和東方萍來往時的那幕情景,當時自己不正也是這樣的落魄嗎?他朝東方玉投以同情的一瞥,然後歎道:「你不要自取死亡,那裡千萬去不得。」
東方玉一時神智昏迷,驟聞話聲,神智立刻回復過來,他急煞步子,猛一回首,突然和石砥中的雙目糾結在一起了,四目交射,倆人心中各有不同的感觸。
東方玉冷冷地道:「石砥中是你?」石砥中冷笑道:「如果不是看你身落狂沙之中,我才懶得管你呢!」
東方玉的心恍如被劍戳著一般,他原先那股恨不得殺死石砥中的怒火,這時再也發不出來了。
他苦笑道:「你救我之情我會感激,可是我倆的事並不是這樣就算了,當我報回恩情之後,我還是要殺了你。」
他心中芥蒂極深,是故嘴上也不客氣起來。
石砥中淡淡地一笑,道:「江湖上互伸援手本是尋常之事,哪能談得上恩情二字,你要殺我現在動手也未嘗不可,石砥中就站在你前面。」
東方玉自腰間拔出長劍,怒噸道:「你以為我不敢!」
但當他掄起寒劍之時,他的手又軟了下來,頹然地歎了一口氣,鏘鋃聲裡,那柄長劍又歸回了鞘中。
石砥中一愣,笑道:「你怎麼不動手?」語聲來落,他忽然覺得胸口劇烈地疼痛起來,他雙眉一蹙,緊緊接著胸前,臉上立時變得十分蒼白。
東方玉微詫道:「你受傷了?」石砥中強忍著穿心刺骨的痛苦,勉強笑道:「是呀,你現在動手正是時候,過了這個時機,你就是想殺我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東方玉氣得在地上拍了一掌,大喝道:「你看我東方玉可是那種人?」石砥中一拭額角的汗珠,笑道:「我漸漸開始尊重你了,你比西門奇要強得多了,看來『奇玉雙星後』這句話,要改為『雙星玉凌奇』了。這話給西門奇聽到了他不氣死才怪。」
語聲一頓,又道:「走吧,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我倆在這兒說話,怕不被沙土埋了,東方兄,你請上來吧!」
東方玉躊躇了一下,然後道:「你走吧,我會自己走。」
石砥中知道他拉不下臉來,遂笑道:「不要逞強了,那樣你會送了命。」
東方玉冷笑道:「反正我是從死種手中被你拉回來的,就是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石砥中低低呼了一聲,道:「好吧,你要找死誰也沒辦法。」
一策汗血寶馬,往前躍了過去,眨眼之間,就已馳出數丈之外了。
東方玉急得臉色蒼白,在地上直跺腳,這時風沙極大,大漠一望無垠,他徒步獨行必死無疑。
他漲紅了臉,急喝道:「石砥中!」
說完,一掠身形往前躍了過去。
石砥中一煞去勢,哈哈笑道:「你想通了。」
東方玉神情尷尬至極,臉色變得通紅,他一語不發,晃身躍上馬後,兩人一騎,向沙漠裡穿去。
東方玉跨上馬背,一個意念如電光石火般的掠過他的腦際,他目中泛現出一絲凶煞之色。
腦海裡思緒一轉,忖思道:「他現在身負重傷,我若在他背上擊上一掌,他定然承受不住,必會翻身落馬倒斃於地。」
這個意念一閃而逝,使他心神霎時震慄了一下,這種機會難再,是惟一能殺死石砥中的機會……
他面上漸漸浮現出殘酷的笑意,右掌緩緩地舉了起來。
石砥中這時內傷突然發作,一面要抗拒痛入心脾的巨創,還要坐馭汗血寶馬,自然沒有心思去注意背後的東方玉,連東方玉的手掌已經舉起來都不知道。
突然,東方玉的手掌又放下了,腦中又閃現出另一念頭,使得他自動放棄了這個格殺石砥中的機會。
東方玉面色一整,疾忖道:「不行,我不能這樣做,雖然他是我的仇人,我也不能用這種卑鄙下流的手段,況且……」
「可是這機會千載難逢,時間稍縱即逝,我若不抓住這僅有的一線希望,勢必坐失良機……」
他的內心矛盾極了,又想猝然下手,但又不願施出這樣卑鄙的手段,一時猶豫不決。
東方玉苦思之下,廢然一歎,暗自道:「算了,這樣做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東方玉究竟不是邪惡之人,內心的良知始終阻礙他遲遲不敢下手,此時他受到良心的譴責,臉上反而浮現一絲愧歉的神色。
「唏唏!」
汗血寶馬四蹄一蹬,身形倏地躍了起來。
突地,塵土飛揚的沙漠裡,傳來一聲大叫:「石砥中!」
這聲尖銳的長叫,衝破漠野直傳過來,那喊叫聲尖細溫柔,令人一聽便知道是個女人發出來的。石砥中聞聲全身一顫,幾乎從馬上翻落下來,東方玉急忙扶正了他的身影,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身子。
這熟悉又悅耳的呼叫在石砥中說來,簡直是太熟悉了,他欣喜地抬起頭來,連身上的痛楚都忘了。
他的雙目霎時閃過一絲希望之色,聚神地往沙漠盡頭望去,那無盡無止的黃沙裡,根本沒有一絲人影。
石砥中嘴唇嚅動了一下,喃喃地道:「是萍萍,是她……」
他拉長了嗓門,高聲道:「萍萍,我在這裡。」
朗朗的叫聲傳了開來,絲絲縷縷的回音,穿破澈射的沙霧,飄出去遠遠的地方,裊裊的餘音蕩存於空際。
哪知石砥中話聲逝落了甚長的時間,竟也沒有聽到東方萍的回應之聲,石砥中不免失望地低頭一歎。
他正待再叫一聲,東方玉突地一拉他的手臂,道:「慢著!」
石砥中一怔,回身詫異地道:「怎地?」東方玉凝耳仔細聆聽了一陣,凝重地道:「那不是我妹妹的聲音,你聽,遠處有蹄聲,好像不止一匹,最少有十二、三匹馬的聲音。」
這時風沙漫天,挾著嘶烈的風嘯聲,令人根本不易睜開雙目或聽清楚遠近的馬蹄奔聲,這蹄聲聚起驟落,立時被風沙掩蓋了過去。
石砥中用衣袖阻擋激射在臉上的風沙,問道:「東方兄,你覺得有些蹊蹺?」東方玉嗯了一聲,道:「我敢保證不是我妹妹的聲音,這蹄聲時東時西,好像不止一撥人,莫非是西門熊的誘兵之計。」
石砥中搖搖頭,道:「不管是不是萍萍,我都要回去看看。我寧願死在大漠裡,也不能錯過見萍萍的機會。」
說到後來簡直是在自言自語,他腦中這時只有一個意念,無論如何也要看到東方萍,哪怕是他在她面前立即死去都願意。
東方至聽蹄聲近了,急道:「石兄,快到那沙坑裡!」
石砥中一拉長韁,而汗血寶馬身形倏然豎立起來,四蹄一蹬,身形凌空掠起,落進那個寬深的沙坑裡。
倆人一馬身形方落,便見沙石如風捲殘葉般向他們的身上湧來,霎時便將他們身子通通埋了起來,幸好汗血寶馬身具異察,竟有浮沙踏浪之能,始終不容黃沙埋至頭部。
這邊身形方始藏好,那邊已現人跡,只見那些人俱是長巾裹頭,快如風似的朝這方向急馳而來。
由於這時風沙極大,雙方都不容易看清楚對方的容貌,石砥中一看對方並馳六騎,俱是身手穩健,彷彿都有一身極好的功力。這些騎士沒有發現他們倆人。他倆哪知自己僅有頭部朝向外面,臉面覆蓋一層厚沙,遠遠望去與黃沙同色,自然是不易被發現了。
那六騎並馳而行,突然煞住了身形,遊目四望。
這方身形才歇,那方又現七騎,只見西門熊領著西門奇和羅盈等,正朝這方快馳而來。
西門奇拍了拍肩上的積沙,道:「爹,剛才還聽見石砥中的聲音,怎麼尋遍了這裡也沒有發現他呢?」西門熊遠眺一會,道:「我就不相信他能飛出大漠去。」話聲一頓,轉首對羅盈,道:「羅盈,你再叫一遍。」
羅盈極不願意地嗯了一聲,高喊道:「石砥中。」
細長的叫聲隨風飄蕩,果然有些酷似東方萍的聲音,石砥中看得心頭一驚,暗道一聲好危險,腦中立即暗自忖思道:「若不是東方玉機警,這下我準得被擒。」
時間過了甚久,西門熊等始終未見石砥中回答,他們漸漸等得不耐煩了,西門奇居然罵出聲來。
西門熊低低哼了一聲,道:「奇兒你不要心急,爹爹自然有辦法抓住他。」說完便領著他們又往西行去。
東方玉長吁一口氣,道:「我們走吧!」
石砥中長歎一聲,道:「我又逃過了一次死劫,唉!」
蹄聲又響起來,狂風依然猛烈地刮著。
天色漸漸暗了,大漠沉淪於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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