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白帝之戰 第九章 天地俱焚 文 / 蕭瑟
羅盈盈緊跟在她身後趕了過來,一見這兩個殭屍樣的死人,不禁驚叫出聲。
老夫人道:「盈盈,別怕,他們已經死了。」
羅盈盈不知一個人死了,怎會渾身的肌肉一齊消失,變成一具帶皮的骷髏,凜然道:
「娘,他們……」
老夫人沉聲道:「他們是使出天地俱焚的武功,全身精血耗盡所致。」
她走到另外兩具躺臥地上的屍體前,蹲下身去,仔細地察看了一下,只見左邊那人頸部中了一劍,把頸骨都已砍斷,右邊那人則是額頭裂開一條劍痕。
老夫人凜然道:「好快的劍!好利的劍!」
羅盈盈這時已來到她的身後,她的目光掠處,只見左邊那人是她傍晚見過的神鷹雙劍狄遙,右邊那人則是武當快劍……
老夫人絕未料到自己親手訓練的四大煞星,竟在一夕之間,全部死去。
尤其還是在他們施出那歹毒無比的天下無敵的一招「天地俱焚」之後。
她凝望著狄遙的屍體,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羅盈盈也被眼前這慘厲的情景怔愕住了,她瞪大雙眼,久久無法說話。絕難使她想到的是,俠門中幾個頂尖的青年高手竟會是老夫人訓練的四大煞星。
這太出乎人意料之外,就算她親眼看見,她都幾乎不相信,別說是他人了。
她可以想像到,當凌千羽發現這四個青年高手突然施出暗算的手段時,那份驚訝與錯愕。
她緩緩地合上了眼睛,不敢再往下想去。
縱然她看到了這四大煞星的下場,縱然她很清楚凌千羽的武功,她仍舊不敢往好的地方想去。
他在那種情景中遭到暗算,只怕武功再高,也無法逃脫。她心中暗忖:「他在身受重傷後,必然掙扎逃走,然而他卻走不了多遠……」
想到這裡,她的思緒被老夫人憤怒的話聲打斷。
她驚詫地道:「老夫人,什麼事情不可能?」
老夫人沉聲道:「老身不相信有人能逃得了天地俱焚這一招,他一定已經死了。」
羅盈盈心頭大震,彷彿聽到自己被宣判死刑,她的腦海閃現一陣子空白,在短暫間整個人都是在那裡無法動彈。
老夫人在凝神苦思,察看情況,一時竟沒有發現她的異態。
羅盈盈的神智漸漸清醒,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臉上已浮現兩道淚痕。
當她的視線一觸及老夫人的身影時,她頓時一陣激動,幾乎忍不住想要出手將老夫人殺死。
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潛藏的意念,阻止她這麼做,然而一剎之間的衝動,卻使她認為她這一生裡,最後一次獲得幸福的機會,已遭到老夫人無情的摧殘,她非把老夫人殺死不可。
她僅只猶疑了一下,但這一下已使她失去了偷襲老夫人的機會。
老夫人緩緩側過身子,喃喃自語道:「他若是已被殺死,為何不見屍首?」
她向前走了幾步,開始更仔細地觀察起來。
羅盈盈擦乾了眼淚,也開始查看現場的情形,突然她想到了一事,脫口道:「會不會有人救了他?」
老夫人霍地轉身過來,道:「盈盈,你認為有人來此救了他?」
羅盈盈心裡一陣慌亂,點頭道:「嗯。」
老夫人乾笑一聲道:「這不可能的,這兒除了他們五個人的腳印之外,沒有其他的人來此。」
羅盈盈道:「可是,可是……」
老夫人道:「凌千羽並沒有死,他只是身受重傷而已。」
羅盈盈忍不住啊了一聲。
老夫人眼中射出兩道冷厲的光芒,沉聲道:「你知道他為何能在老身的那招『天地俱焚』下逃得一死?」
羅盈盈滿心喜悅,不敢讓老夫人察覺自己的情緒,趕緊垂下了頭,低聲道:「不知道。」
老夫人道:「當初我傳他們這招時,曾說過如果連手的攻勢仍然不能取勝敵人,則施出這種特異的內功心法,可以激發體內八成潛力,一劍將敵人殺死,但是這兩個該死的傢伙卻存有私心,惟恐施出這一招後會與敵共亡,以致反被凌千羽殺死……」
羅盈盈這時才恍然為何狄遙和何幸之兩人是中劍而亡,謝育青和邊無際則是精血枯竭而死……
她抬起頭來,問道:「老夫人,據您看來,凌千羽是受傷之後再出劍,還是受傷之前……」
老夫人道:「他是趁何幸之和狄遙猶疑的一剎出劍將他們殺死,否則,他在受傷之後,絕不可能有如此狠准的力道……」
她的眼中露出凜然之色,緩聲道:「單從這一劍之威,便可以看出他的劍法實在已經到了天下無敵的地步,只怕老身遇到了他,也無法……」
她的話聲戛然一頓,仰首望著夜空,不知在沉思些什麼。
羅盈盈試探地道:「老夫人,您的武功學究天人,凌千羽又如何能跟您相提並論……」
「當然!」老夫人道:「他的武功再高,劍術再強,此刻既已身受重傷,也奈何不了我,現在我所擔心的倒是他的父母,若是他們也到了江湖,只怕……」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唉,希望他能夠撐下去,不然我多年的心血恐怕就要毀於一旦了。」
羅盈盈還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正想詢問,已聽老夫人道:「盈盈,走吧!我們要趕在他死前把他找到,絕不能讓他就此死去。」
羅盈盈跟隨著她向前奔行而去,一路之上,老夫人都沒開口,直到奔出了七八丈外,她的身形突然一頓,彎下腰去,在地上摸了一下。
羅盈盈只見地上烏黑一灘,心頭一凜,道:「老夫人!是血……」
「嗯,」老夫人擦了擦手,道:「這小子果然厲害,身受重傷,忍到這時候才吐出第一口血來,看來他也跑不了多遠,盈盈,我們快追下去。」
她飛身急追而去,一路之上,不時可以看到幾點血跡,顯然凌千羽負傷奔逃,惟恐後面有人追趕,不敢停下來運功調息。
羅盈盈愈走心裡愈是不安,忍不住問道:「老夫人,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他的人?」
她本身練武,自然也明白身受內傷之後,繼續不停地奔行,會使得傷勢加劇,因此很為凌千羽擔心。
老夫人冷冷道:「這小於不知好歹,負傷急奔,等到血脈崩裂,連我也沒有辦法替他治傷了。」
羅盈盈顫聲道:「那麼他是死定了?」
老夫人道:「這也未必,只要有百年參王或者何首烏之類的靈藥給他服下,以他的功力,三天之內便能復原……」
她的身形一頓,轉過臉來,凝望著羅盈盈,沉聲道:「盈盈,你為何這樣關心他?」
羅盈盈腳下一停,被她的目光逼視著,不禁有些慌亂,忙道:「沒有呀,我……」
老夫人的目光何等銳利?這下既然已經留意羅盈盈的表情,自然再也瞞不過她。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森冷的光芒,隨即變為一片柔和。
她緩緩伸出雙手,撫住了羅盈盈的雙肩,柔聲道:「盈盈,你告訴我,是不是已經愛上他了?」
羅盈盈垂下頭去,低聲道:「娘,沒有。」
老夫人道:「你不用瞞我了,娘也是過來人,不會不明白你的心意。唉,這些年來,你跟隨我也太苦了,我早就想等我們的事情完了之後,給你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如今你既喜歡凌千羽,我也不……」
羅盈盈幾乎要哭出聲來,道:「娘,我並沒有……」
老夫人道:「傻孩子,這有什麼關係?像他那樣的人品武功,只怕任何女孩子看了也會愛上他,只不過他對你怎樣?」
羅盈盈垂首默然無語。
老夫人道:「若是他也對你好,老身絕不反對你嫁給他,說起來他跟我之間……」
她的話聲一頓,道:「盈盈,你也知道,這麼多年來我所費的苦心,是絕不受任何人的影響而改變的,我這殺子喪夫之仇是非報不可,誰若是攔阻我,我非把他毀滅掉不可,你是我心愛的人,就跟我親生的女兒一樣,我不願你傷心,所以你跟了凌千羽之後,要勸他退出江湖,不要牽涉進來,否則一切後果你很清楚……」
羅盈盈只覺心亂如麻,不知該要說什麼。
她既羞且怕,又高興又畏懼,似乎覺得幸福就在眼前,又彷彿遠在天邊,根本無法觸及。
老夫人長長地吁了口氣道:「當然,我這些話言之過早,目前最要緊的是找到凌千羽,替他把傷治好,等他傷好之後,你再跟他商量該怎麼辦吧!」
她輕輕地拍了拍羅盈盈的雙肩,轉身繼續向前行去,羅盈盈在後跟隨著,腦海中仍舊在思忖著她所說的那番話。
這條小道頗長,彎彎曲曲地好像通到山裡,因而行走過去,地勢愈來愈高。
老夫人又奔出十多丈遠,只見地勢一變,前面出現一塊很大的土坪,背著濃密的山林,有一座很大的莊院矗立著。
從月光下望將過去,那座莊院有如一隻巨大的怪獸蹲伏著,頗為恐怖。
老夫人凝目望去,只見在那莊院中間的一座高樓,竟然還有燈光從窗口映照出來。
她毫不猶疑地越過了土牆,飛身朝那座高樓躍去。
那座高樓四周都有欄杆圍著的木板走廊,廊上擺有許多盆花,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肺。前面是一座延伸出來的陽台,搭著竹棚,掛著鳥籠,看來頗為雅致。
老夫人躍上了竹棚,從敞開的窗子望將進去,只見裡面陳設古樸,四周書櫃高架,中間橫著一張書桌,正有一個女子伏在桌上睡覺。
那個女子身披一襲鵝黃色的輕紗,頭上秀髮已經披散而開,伏在桌上,只看到如雲黑髮,看不見她的臉孔。
她的右手枕在臉下,左手伸開,還有一本線裝書壓在手下。
桌上獸爐裡的香煙仍在裊裊上升,看來顯然還睡去未久。
老夫人身形一動,輕靈無比地從窗口鑽了進去,她先察看了一下室內的其他地方,這才回到書桌旁邊。
她從書桌上撿起那本書,匆匆看了一眼,雙眉微皺,隨即轉身朝那女子望去。
那是一個極為美艷的少女,在明亮的燈光下,她那長長的黑睫,挺起的鼻樑,小巧的櫻唇,襯著披散的黑髮,顯得格外動人。
羅盈盈跟隨在老夫人之後,也躍進了屋裡,她眼見這個少女的容貌,電不禁暗暗稱讚,甚而有些嫉妒……
不知是由於燈光的關係,還是其他的緣故,那個少女的臉上泛現出暈紅之色,使得羅盈盈看了,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低聲道:「娘,她的臉……」
老夫問道:「她的臉怎麼啦?」
羅盈盈道:「她好像在假睡……」
正好說到這裡,那個少女已裂開扁貝似的玉齒,笑了出來。
羅盈盈臉色一變,伸出手去,待要向她抓去。
老夫人攔住了她,道:「盈盈,她是在做夢。」
羅盈盈哦了一聲,老夫人把手裡的那本書遞給她看了一眼,笑道:「這丫頭情竇初開,偷偷地一個人晚上躲在這兒看西廂記,大概現在做夢遇見了張君瑞,所以笑了出來。」
羅盈盈雖然認為老夫人沒有說錯,但是總覺得有點不對,她又再度仔細地看了那少女一眼。
老夫人把那本西廂記放回桌上,低聲道:「盈盈,凌千羽是個聰明的人,他絕不會躲在這個莊院裡,被人發覺,半夜裡鬧了起來,很可能鑽到樹林裡去了……」
羅盈盈擔心凌千羽身受重傷,無法自療,一聽此言,也就把心裡的那點疑惑暫時擱下,道:「娘,我們快走吧!」
老夫人和羅盈盈兩人悄無聲息地從窗口飛身掠出,投身在蒼冥的黑夜裡。
直到她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暗中,這時從那座高樓左邊走廊的幾叢盆花後,鑽出了一個人來。
他撫著胸口,背靠著牆,默然凝望著老夫人身影消失之處,良久良久,方始緩緩轉身,從旁邊的一道小門走進書房去。
他走到那俯在桌旁的少女身旁,取下佩在腰上的長劍,用劍鞘尖端撞開了那個少女的睡穴。
就這麼一個動作,都使得他微微咳嗽起來。
那少女醒了過來,一聽見他的咳嗽之聲,似乎還以為身在夢裡。
等到她確定那站在身旁,臉色蒼白的年輕男子,是個真實的人時,這才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她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凌千羽,卻又臉上一紅縮了回來。
她輕輕咬了咬下唇,道:「凌公子,追趕你的人已經走了?」
凌千羽用劍鞘撐住書桌,藉著那股力量站穩了身子,他的臉色非常蒼白,映著燈光,顯得他的兩眼又黑又大,使得那個少女看了心裡不住亂跳。
他輕咳一聲道:「她們已經走了!」
他說到這裡,劍眉一聚,面上浮起一絲羞愧之色,他一直在追查老夫人的行蹤下落,想要揭穿她的真面目,阻止她發動江湖劫難。
但是他方才眼見老夫人就在自己面前不遠,卻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惟恐會被她發現。
這都是因為他身受嚴重的內傷所致,此刻他若再妄運真力,只怕他這一身武功,從此將會付諸東流。
他明白老夫人既能和羅盈盈一起來追趕自己,必然已經擊敗了白帝。
他若是現身出去,可能不到一招,便會被老夫人殺死,到那時候,天下將無人可以揭發老夫人的陰謀,無人阻止她,只有任她橫行天下,獨霸武林了。
他不是個衝動的人,在這種惡劣的環境裡,屈身忍受了下來。
但是他從出道以來,從未為了任何人而委屈自己,這一次忍耐下來,使得他的心底另有一番滋味。
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忍耐是多麼痛苦的事。
那黃裳少女一見他的面色,關切地道:「凌公子,你的傷勢太重,讓我扶你到榻上去……」
她勇敢地伸手扶住凌千羽的身子,卻在觸及他的手臂時,禁不住心頭一陣顫抖。
凌千羽道:「趙姑娘,多謝你,我還能走……」
他望著身邊這個少女,覺得心中一陣刺痛,暗忖道:「想不到我出道七八年,闖下這等聲名,如今卻托庇在一個無意中結識的少女身上,真是慚愧……」
這個少女叫趙玉蓮,正是凌千羽早晨進入嘉興城之前,在路上遇見的那個乘車美女。
她是到城外去遊玩的,由於她把紗巾擲給了凌千羽,並且告訴了凌千羽她的別莊所在,因此她從下午開始,一直留在別莊裡,沒有回到城裡的大宅,為的便是等待凌千羽的來訪。
她等了大半夜,都沒看見凌千羽,心裡自怨自艾,也睡不著覺。於是獨自一個人在書房裡看書,沒料到凌干羽在身受重傷之後,無意中闖了進來……
趙玉蓮扶著凌千羽朝後面的長榻行去,心裡的那份高興真是難以言喻,但也覺得有些心疼。
她問道:「凌公子,是誰這麼狠毒,把你傷成這個樣子?明天我去告訴我舅舅,請他派人去把這些壞蛋抓起來。」
凌千羽聽了這番天真的話,真是哭笑不得。
他苦笑了下,道:「趙姑娘,多謝你的好意,不過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你千萬別牽連進去,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趙玉蓮道:「我不怕,我舅舅是這兒的父母官,手下的捕快有三十多個,才不怕什麼武林高手呢!」
凌千羽搖了搖頭,不知要說什麼才好,他走到竹榻之前,緩緩坐了下來,只覺真氣渙散,心脈跳動加速,幾乎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趙玉蓮也看到了他的神色不對,有些慌張道:「凌公子,你躺著,我去命人連夜到城裡去請大夫……」
凌千羽惟恐她真會這麼做,豈不是正好被老夫人察覺他是藏匿在這裡,到那時連累到了趙玉蓮,也害了他自己……
他趕忙道:「趙姑娘,不用了,我運一會兒功,就可以好的。」
話雖這麼說,他心裡明白自己這次所受的傷太重,若不好好地調息個十天半月,絕難痊癒。
趙玉蓮睜大了眼睛,懷疑地道:「凌公子,你真的不用請大夫?」
凌千羽道:「真的不用,再說我明天還有事,非得在明天之前離開……」
趙玉蓮驚訝道:「你受傷這麼重,如何能夠出去?有什麼事要辦,明天我派人出去就是……」
凌千羽道:「趙姑娘,在下非常謝謝你,可是……」。
趙玉蓮道:「我知道,你是怕連累我,是不是?」
凌千羽道:「在下……」
趙玉蓮道:「凌公子,你放心,我們莊裡有一座地窯,你躲在裡面,就算武林高手來了,也沒有辦法找到你的……」
凌千羽道:「趙姑娘,實在用不著麻煩你……」
「說什麼麻煩?」
趙玉蓮臉上一紅道:「這都是我自願的,我……」
她不好意思說下去,站了起來,道:「凌公子,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奴家去去就來。」
凌千羽看到她輕盈地下樓而去,不禁怔了一會兒。
他不是個呆子,當然明白趙玉蓮的心意,否則白天她也不會把紗巾拋給他了。
在那個時候,一個少女把紗巾交給一個男人,便表示把她的心也給了他。
當她把一隻手交給男人時,也就表示她整個人都已交給了他。
凌千羽就算沒有愛過羅盈盈,也不能就此留在這兒,欠下她這一份情意。
何況他此刻已有了愛人,更不能接受趙玉蓮的這份癡情。
因為他明白欠人的債好還,欠人的情——尤其是一個美麗少女的感情,則更難償還。
他站了起來,準備留個字條給趙玉蓮,然後就此離去,以免他日無法償還這份感情的債。
就算他出莊之後,碰到老夫人,準備接受命運的安排,使他就此死去,電比他托庇在趙玉蓮的裙下要好得多……
哪知他剛剛站起,還沒邁出步去,便已覺得胸口一虛,彷彿整顆心都要跳出來,眼前一片昏暗,幾乎栽倒於地。
他慌忙坐回榻上去,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把胸口洶湧平抑下去。
他這時明知道該坐下來靜靜地運功療傷,縱然一時之間,可能無濟於事,也比他這樣干坐的好。
但他卻無論如何都定不下心來,意念雜亂無比。
趙玉蓮、老夫人、羅盈盈、狄遙、謝育青、邊無際……這些人像是跑馬燈似地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使他得不到一刻的安靜。
他明白,若是強迫自己在這種情形中盤坐運功,只怕會走火入魔,一身功力毀於一旦。
因此,他盡量放鬆自己,斜斜地靠在被褥上,讓自己的情緒鬆懈下來。
從被褥上傳來陣陣的清幽的芬芳,不時撲進他的鼻裡,使得他漸漸覺得舒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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