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浴寒潭雪 文 / 蕭瑟
「天下第一美男子」尷尬地笑道:「萬年寒玉為煉『冰魄寒煞』神功的無上瑰寶,那妖婦珍逾性命,如今,她既知此寶能煉除你身中的火毒,即使派人去偷也不可能得手了,你這一再行跑去,那不等於自投網羅嗎?」
頓住話鋒,異常關切地注視裘克心,溫聲問道:「孩子,你現在身上沒什麼異樣感覺嗎?」裘克心點點頭道:「是的!」
「方纔火毒發作之時,是否很難過?」
「是的,那滋味就像處身於蒸籠之中,也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似的。」
「天下第一美男子」幽幽一歎道:「孩子,我害了你了……」
幻空大師道:「聽說長白山天池之中有寒蛟,惟不知是否已有一千年火候?」
「天下第一美男子」蹙眉說道:「不錯!我也聽說過,至於是否有一千年火候,倒不必計較,因為既稱寒蛟,必備有祛除火毒之特性,這孩子的千年火龜內的毒性已被煉去一半以上,則寒蛟的火候差一點也不足為慮了,問題是由此間赴長白山,路途遙遙,往返費時,而這孩子每天子午二時,又須受火毒攻心之苦,不便長途跋涉,究竟是帶他一起走呢?還是將他留下來……?」
幻空大師猛然一拍自己的額角道:「該死!和尚竟將這位老怪物忘了!,,「天下第一美男子」目光一亮道:「大師是說誰?」
幻空大師道:「『百草仙姑』潘淑貞!」
「天下第一美男子」訝然地道:「那不是『辣心華陀』宋超然的師叔嗎,她,還會活在人間?」
幻空大師微微一笑道:「去年我還見到她哩!」
「天下第一美男子」輕輕一歎道:「這老怪物雖然醫術通神,但也未見得就能解除千年火龜內丹的火毒,是嗎?」
這時,他們三人已於不知不覺間走出山環,到達官道旁邊了。
幻空大師以手勢制止兩人前進,意頗自得地道:「那老怪物雖不一定能祛除千年火龜的火毒,但這孩子到她那兒去,包準有益無害,請放一千萬個心好了,就這時間,咱們兩人可以放開腳程去一趟長白山,怎麼樣?」
「天下第一美男子」道:「辦法倒是不錯,只是這位老怪物脾氣怪的很,恐怕不肯……」
幻空大師拍拍自己胸脯道:「這點,請檀樾儘管放心,我和尚自有道理r頓住話鋒,向裘克心一招手道:「娃兒,你過來!」
跟著,幻空大師在裘克心耳邊低聲嘀咕了一陣,裘克心微笑地連連點首。
幻空大師交待完畢之後,向「天下第一美男子」道:「耿檀樾,咱們走!」
「天下第一美男子」微微一笑道:「大師的錦囊妙計,我是信得過,而這孩子的功力,我也信得過,只是——」目注裘克心關切地道:「孩子!當你每天子午二時抵抗火毒時。可得特別當心有人暗算啊!」
裘克心正容躬身道:「晚輩理會得,前輩請寬心!」
三天之後,正午時分。
地點是伏牛山脈的天心谷內。
大雪初霽,但萬壑千峰,已被裝點成一片銀白。
一道寬約一丈的小溪,由天心谷內蜿蜒伸展而出,在谷口形成一個十丈方圓的小潭。
潭面上積雪和浮水已混成一體,使人無法看出潭水的深度,但使人奇怪的是這潭面的浮水與積雪之問,卻隱約地可以看到一個僅著內衣的人在俯臥著,因為這人身的絕大部分被浮冰積雪所掩,使人無法分辯他是男?是女?是死?是生……?不過,由那人體周圍所冒出的騰騰熱氣判斷,那人必然是活人!
但如此數九寒天,天寒地凍,一個人,就是要尋死,也犯不著冒著風雪,跑到這荒山窮谷中的小潭來呀!
那麼,他是所為何來呢?
太陽偶而由雲端裡向地面上偷偷一瞥之後,立即又躲起來了。
山風勁厲,砭膚刺骨!
時間在靜寂中悄悄地溜走,漸漸地已經是午末之交了。
那僵臥潭面上浮冰積雪之間的人,猛然翻了一個身,並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啊!那是一個活人!而且是一個非常英俊而年輕的男人,他,就是本書的男主角——裘克心。
在這山風呼嘯的荒山中,滿是浮冰積雪的潭面上,他——裘克心,一襲內衣,沐浴於奇寒澈骨的冰水中,竟好像還不過癮似地,懶洋洋地以雙手滔水向自己身上淋澆,一面口中朗聲長吟道: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荒山一少年,
獨浴寒潭雪!
哈哈哈哈哈!
獨浴寒潭雪!
他一個人朗吟復狂笑,狂笑又朗吟,如此三個反覆之後,隨著一聲清叱,由寒潭上端的峭壁上翩若驚鴻似地飄下一紅一白兩個少女。
年長的一個,年約雙十,長髮披肩,身材婀娜,一襲白色羅衫,在山風中獵獵作響,遠看直似圖畫中人,可惜的是她的嬌臉上竟長滿了絨絨白毛,恰似一隻人猿似地,不過由那一雙攝人心魂的眸子顯示,這女郎除了臉生白毛之外,倒的確是一個美人胚子。
年紀小的一個,年約十一二,大紅襖,雙辮,辮梢兩隻蝴蝶結,臉蛋兒紅的像只熟透的蘋果,柳眉,大眼,瑤鼻,櫻唇,-: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直盯著裘克心發愣,敢情方纔那一聲清叱,還是發自她的口中哩!可是她一看到眼前是一個大男人之後,卻不由地愣住了。
當兩個少女現身的瞬間,裘克心已迅速地將身體沉入潭水之中,只將頭部留在外面,並且不等對方開口,先發制人地道:「兩位姑娘請快點離開,在下要起身穿衣服了哩!」
那紅衣女孩一愣之後,已回過神來,一見裘克心先行開口,立即雙手叉腰,柳眉雙軒地脆聲叱道:「你是哪兒來的臭男人!居然跑到天心谷來撒野,不但一個人雞貓子亂叫,而且還將潭水弄髒,還不快點起來,聽候本姑娘發落!」
裘克心尷尬地一笑遭:「小妹妹,你們不走開,在下怎麼好起來啊!」
紅衣女孩瑤鼻一聳道:「哼!想要我們走開,你好乘機逃跑,是不是?哼!辦不到!」
裘克心一聲苦笑道:「小妹妹,在下沒有穿衣服啊!」
紅衣女孩小蠻靴一蹬道:「臭男人,不要臉!誰是你的小妹妹!」
「小……小姑娘,你總得讓我穿好衣服啊!」
「你穿不穿衣服,與我有什麼相干!」
「我不穿好衣服,怎麼能見人呢?」
「你不能見人,那是活該!我才不管哩!」
那白衣毛面女郎忍不住輕輕一笑,在紅衣女孩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那紅衣女孩竟拉著自衣毛面女郎撒嬌似地不依道:「好!師姊你早不提醒我,你壞啊!」
那白衣毛面女郎拉著又清又脆又嬌又柔的嗓子向裘克心揚聲說道:「那位相公請快點穿好衣服,愚姊妹在潭左的巨石後面等你!」
說著,已拉著紅衣女孩的小手向潭左的巨石後面姍姍地走去。
紅衣女孩邊走邊嘟著小嘴道:「一個臭男人,師姊怎麼叫他相公呢?」
白衣毛面女郎道:「小妹,在未判明對方是好人或者是壞人之前,不可開口罵人,知道嗎?」
紅衣女孩雙辮一甩道:「方纔那人是不是壞人?」
白衣毛面女郎道:「這——目前我還不敢斷定,不過看情形,那人不像是壞人。」
「所以你不肯讓我罵他了?」「嗯!」
「啊!師姊,好人與壞人,怎樣分別呢?」
「這個嘛,等你長大一點,多見一點世面之後,就自然可以分辨了!」
當這一對解語花正在喋喋不休之間,裘克心已迅速地將濕衣換下,穿好外衣,然後安詳地踱過巨石,向那兩位姑娘拱手長揖道:「兩位姑娘在上,小生這廂有禮了!」
白衣毛面女郎微微一福,代表還禮,紅衣女孩卻大模大樣地緊繃著臉蛋道:「喂!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跑到天心谷來幹什麼?為什麼要到這寒潭之中洗澡?你知道將潭水弄髒的後果嗎?」
這小姑娘連珠炮似地一口氣問出一連串問題,弄得裘克心茫然不知先回答哪一項才好,他尷尬地一笑之後,才溫聲說道:「小……小姑娘……」
紅衣女孩怒聲打斷他的話道:「哼!你以為你很大麼!姑娘就是姑娘,有什麼大姑娘小姑娘的……」
白衣毛面女郎微嗔地道:「玲妹,別胡鬧了!也不先問問別人的來歷?」
紅衣女孩嘟著小嘴道:「我才問過,你又不是沒聽到,他不肯說呀!」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姑娘,你還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啊!」
紅衣女孩白了他一眼道:「好!現在給你機會,你說,哼!如果說不出正當理由來,非教你喝乾這一潭被你弄髒的污水不可!」
裘克心雖然外表已如成人,但畢竟還是一個童心未泯的十八歲的大孩子,一見眼前這紅衣女孩太以刁鑽任性,不由也激發了他的童心,聞言之後,一伸舌頭,扮了一個鬼臉道:
「喲!小……哦……姑娘,這麼一大潭水,怎能夠喝下去,我看這理由不說也罷!反正我不是有意要弄髒這一潭水,馬馬虎虎,請姑娘高抬一下貴手,原諒則個!」
說著,同時向紅衣女孩深深地一躬。
紅衣女孩自以為將對方嚇住了,得意地嫣然一笑道:「知過就好,那麼,自縛雙手,跟姑娘人谷見太君去!聽候太君發落!不過,你來此的原因,還是要先行從實招來!」
「從實招來!」乖乖,這妮子人小口氣可不小,儼然是縣太爺審案的語氣嘛!
裘克心隨口應道:「小生因患有一種奇疾,平常倒無所謂,但一經發作,就渾身像火燒一樣的難受,非要找一個有水的地方浸一浸不可,方纔,小生怪病發作,又不知道小潭是姑娘家所有,以致一時難耐之下,跳了下去,請姑娘多多原諒!拜託!拜託!」
說著,又深深鞠了一躬。
紅衣女孩一雙小眼一直在裘克心身上溜個不停,聞言之後,自以為是地點點頭道:「這麼冷的天氣,你能在寒潭中沉浸而不凍僵,你方纔的話也許不假,不過。你這怪病,為裘克心故意提高嗓音道:「小生這怪病,恐怕普天之下,也沒人可以治好!」
紅衣女孩輕輕哼了一聲道:「真是井底之蛙!眼前有一個醫術通神……」
紅衣女孩剛說到這裡,一個音調不高,但卻清朗異常的語聲由谷中遙遙地傳來,打斷她的話道:「琴兒!你一聲不響,放任玲丫頭嘮叨什麼?」
紅衣女孩聞言住口,並伸了一下舌頭。
白衣毛面女郎卻向谷中躬身答道:「稟太君,琴兒想讓玲妹多長點閱歷……」
那遙遠的語聲叱道:「胡鬧!惡客即將到達,你們還不將那狂徒擒進谷來!」
這遙遠的語聲一起,裘克心即可聽出,對方使的竟是傳說中的千里傳音之術,足見這「百草仙姑」潘淑貞的一身功力,的確已不同凡響,但當他見那白衣毛面女郎竟以平常說話的姿態向谷中回答時,不由不使他暗中驚懍莫名!
據他的估計,谷口距谷底,少說點也在五里以上,如今白衣毛面女郎竟能以平常話聲向谷中通話,則谷中人的這一份功力,更遠在自己想像之上了,因為以內家真氣將自己的話聲送達五里之外,固屬太不容易,至於能聽清楚五里外的一個普通的話聲,那就比傳聲五里之外更見高明了!
裘克心沉忖未畢,白衣毛面女郎向他歉意一笑道:「師命難違,相公,對不起!你還是自縛雙手,跟我們進谷去吧。」
裘克心此來本是奉幻空大師之命而來,對此間的一切,大致已瞭然於胸,但他此刻卻故作怫然變色道:「此間並非官府,小生又未犯法,為何要自縛雙手,姑娘請道其詳!」
白衣毛面女郎漫答道:「此間雖非官府,卻比官府的權威更大,至於相公你,固然未曾犯法,但你不合弄污寒潭清水,更不該朗吟狂笑,擾人清靜!」
裘克心抗聲答道:「姑娘此言差矣!有道是:風月無今古,林泉孰主賓!皇帝老子也不敢將天下的名山勝水劃作私人獨享,姑娘尊長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如此狂妄!須知小生雖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個書生,但讀聖賢書,所學何事,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紅衣女孩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搖搖頭道:「書獃子!真呆的可憐……」
同時,谷中那遙遠的語聲也是一聲輕笑道:「好小子!你倒裝的蠻像呀!」語聲頓了頓又道:「兩個丫頭且先回來!惡客就要到了,且讓那小子先擋一下!」
那白衣毛面女郎兩道深邃無比的目光在裘克心臉上注視少頃之後道:「方纔你真的是故意裝成的嗎?可是這來人厲害的很,你可得小心啊!」
一聲淒厲長嘯,遠遠地傳來。
紅衣女孩粉臉微變,白衣毛面女郎拉著紅衣小女孩的手邊向谷中走去邊回頭說道:「來人不但功力奇高,而且不肯講理,相公,你要是一看情形不對時,可不必勉強,快逃向谷中來……」
白衣毛面女的語聲漸微漸杳,代之而起的,是一陣傑傑怪笑和一陣「洪洪發發」的破空之聲。
裘克心聞聲知警,回頭一瞧,那知就當他回身的剎那之間,一黑一白兩條人影已輕捷地飄落他身前一丈之外。
站在左邊的,是一個身材高大,海口獅鼻,外表年約五旬的老者,一衫黑色長衫,配合那頦下的三絡花白長髯,生相至為威猛。
右邊是一個高頭大馬,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她,面孔本就不難看,再襯托上那一身白綢宮裝,更顯的清麗脫俗,給人耳目清新之感。
那女人的背上,還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袱,敢情包袱中還是一個小孩哩!
同時,這兩個人的身上,都沾上了斑斑點點的血跡,看情形,不久之前,他們還經過一場慘烈的惡拚似地……
裘克心冷眼打量這一對被天心谷的「百草仙姑」稱為惡客的男女,本是一剎那之間的事,他的腦中方自轉過「這一對男女外表並不兇惡」的念頭,耳中卻傳進「百草仙姑」的真氣傳音道:「小子!我老人家正陪貴賓棋興方酣,不願被惡客打擾,你如果能設辦法將那一對惡客阻住半個時辰,我老人家必有重賞!」
同一時間,那白衣女人目注裘克心訝然地道:「咦!這老怪物幾時又收了一個男徒弟?」
那黑衫老者注目問道:「小哥兒,你是天心谷的人嗎?」
裘克心泰然地道:「不是!」
黑衫老者道:「小哥兒既非天心谷之人,那麼請讓開道路.老朽夫婦要立刻進谷去!」
原來這天心谷的入口,僅容一人一騎通過,兩旁一邊下臨數十丈的溪流,一邊是壁立百丈的峭壁,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概,而此刻的裘克心,正是站在入口的通道的正中。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小可雖非天心谷中之人,卻受此間主人之托,對妄圖闖入此谷者,一律擋駕!」
黑衫老者頗焦急地道:「不行!老朽夫婦有非常重要也非常緊急的事,非立刻進谷不可!」
裘克心道:「這是尊駕一廂情願的話,小可可不管尊駕的事有多緊急和重要,只知道此間主人將尊駕列為『不受歡迎的惡客』,特別委請小可代為擋駕。」
那白色宮裝女人微慍地道:「年紀輕輕,說話一點也不給人留餘地,你只知道給那老怪物賣命,你可曾知道愚夫婦是什麼人?憑你能阻得了嗎?」
裘克心尚未答話,那黑衫老者已搶著說道:「小哥兒,老朽夫婦以往的確是天心谷中不受歡迎的惡客,但今天情況不同,並非前來尋事,而是有非常重要而緊急的事非立即人谷不可……」
裘克心就這對話之間,心頭一陣電轉,已有了應付之策,暗忖:這一對神秘的男女,「百草仙姑」潘淑貞稱之為「惡客」,那白衣毛面女郎則說他們不肯講理,而那刁鑽任性的紅衣女孩更是聞聲變色,顯然地,她們所言並非虛語,但目前的情形,又與她們所說的完全相反,來人並未現出「惡客」的態度,也肯講理,如此情形,足證這黑衫老者方纔所言,也非虛語,而的確是「情況不同」,也的確是「不是前來生事」的了……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利用盤問他們來歷和過去與天心谷結怨的經過,輕鬆愉快地拖過這半個時辰多好?
他,念定之後,注目朗聲說道:「小可深信所言屬實,但小可受人之托,不能不忠人之事,實在抱歉的很!」
黑衫老者自苦笑搖頭,那白色宮裝的中年婦人已黛眉一豎,一聲清叱道:「也好,老娘先伸量伸量你一下……」
話聲中,白影電閃,已向裘克心面前撲來。
裘克心作勢阻敵,但他招式還未發出,眼前黑影閃處,那黑衫老者已將乃妻擋了回去,同時口中柔聲說道:「瓊英,再忍耐一會,我們決不能一時不忍而壞了大事!」
裘克心目睹對方夫婦二人身法之怪異與迅速,竟是生平所僅見,不由暗中咋舌不置。
這當口,那黑衫老者已向谷口揚聲說道:「喂!潘老怪,童大川夫婦方才與這娃兒的對話,你總該已聽到了為何還要裝聾作啞,不聞不問?」
谷中傳出「百草仙姑」的話聲道:「童大川,不論你有多大的理由,你非得闖過我老婆子設在谷口的一關不可!」
黑衫老者抗聲說道:「潘老婆子,我童大川說話向來一就是一,方才既已說過不是來生事,則你我之間過去的ˍ切,都一了百了,但眼前之事,可非常重要,不但有關武林劫運,而且有關先明皇嗣的生死,眼前追兵立刻就到,你……」
那「百草仙姑」的語聲道:「有這等事嗎,嗯!既然到了我天心谷口,天大的事,我老婆子一力承擔,但我老婆子說話也是說一不二,你如果不闖過那娃兒的一關,休想進入谷中!」
黑衫老者見對方已說過一力承擔的話,似已大放寬心,此刻,他鄭重地向裘克心打量一陣之後,才揚聲說道:「潘老怪,難怪你如此自信,童大川方才竟是看走眼了!這娃兒的確是一株武林奇葩,不過——」
「百草仙姑」道:「不過怎麼樣?」
黑衫老者微微一笑道:「想要這娃兒阻擋老夫,卻還差了一段距離!」
「百草仙姑」道:「童大川,別將自己抬的太高了,多了我不敢說,這娃兒在你們夫妻聯手之下,來個百來招,諒還不致有什麼問題!」
黑衫老者還以為「百草仙姑」是因為自己過去一再找她的麻煩,此刻才故意拿話激他,因為在他的心目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孩子,就是連他父母的功力加上去,也無法與自己百十年的修為抗衡,如果換在平時,他真想與裘克心比劃一下,三兩下子將對方制服以臊臊老怪物的面皮,但此刻,強敵即將追到,實在沒有時間游鬥了,只好順手拔下路邊一株茶杯大小的雜木,剔去丫枝,砍成一丈長短,以一端授與裘克心道:「小哥兒,強敵即將追到,咱們目前沒工夫比劃了。你既受托守關,咱們就比一下內力應個景兒,現在,咱們將這木棒互以右手各持一端,彼此同時貫注真力,由我這老妻在一旁計時,由一數到二十,誰退後一步算誰輸!你是否同意?」
以一個身具百十年修為的人與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孩子比內力,誰勝誰負,已不言可知,黑衫老者這如意算盤應該是萬無一失的了!
但事實上,裘克心曾服過「辣手華陀」宋超然的大還丹並經鐵肩大師本身真力,助長其功力,之後,又服過密宗至寶換骨丹三粒,最近,更服過千年火龜內丹,儘管千年火龜內丹的丹毒未曾煉除,尚未全部發揮功效,但綜計他前日後所獲異遇,其本身功力已在二百年以上了。
在此種情形之下,如果要比招式,則黑衫老者挾其百十年的戰鬥經驗,可能會勝過裘克心,但眼前比的是內力,那就很難說了!
裘克心淡然一笑道:「有道是主隨客便,客人已劃下道來,小可自當捨命奉陪,只是如果尊駕承讓時,該怎麼說法?」
黑衫老者震聲答道:「小哥兒你如果勝了,老夫夫婦終身奉你為主人,否則你得立刻讓路!」
語聲微頓,不待裘克心表示可否,立即回頭向白衣宮裝婦人喝道:「開始計時!——小哥兒請!」
隨著話聲,一股陰柔勁道,已由木棒上緩緩地傳了過來,裘克心也立即運功相抗。
這兩個人,一個是迭膺奇遇的武林奇葩,一個是名震江湖的武林星宿,這一較量上了,儘管是聲色不動的內功較量,表面上看不出驚險之處,但氣氛的緊張,卻有令人窒息之感。
那白衣宮裝女人清脆的語聲在叫道:「一……二……三……四……五……」
較量中的兩人,雙方的足部都逐漸地陷下去了。
而且,那黑衣老者的臉上,現出了非常驚懍的神色,倒乎未料到眼前這年輕人竟有如此深湛的內力,但那種驚懍的神色,僅僅是一掠而逝,立刻又變為十分慎重的神色,顯然地,雙方的真力都在逐漸加重了!
「十……十一……十二……」
白衣宮裝女人的聲音刻板地叫著,但刻板中卻流露出她內心正充滿看緊張。
「十五……十六……十七……」
較量雙方的面色更凝重了,雙方的呼吸也粗濁了,兩個人的足部幾乎已陷入地面五寸之深,敢情雙方都已使出全力啦!
「十八……十九……二十!」
「二十」這兩個的尾音一落,較量雙方同時收手,黑衫老者拋掉手中木棒,向裘克心深深一躬道:「童大川,參見主人!」
裘克心慌不迭地避過一旁道:「童……童前輩,您這是……」
童大川根本不理會裘克心的尷尬相,向那白衫宮裝中年婦人招招手道:「瓊英過來參見主人!」
「呂瓊英參見主人!」
白衣宮裝婦人也立即向裘克心行禮如儀。
裘克心一面退避不肯受禮,一面雙手連搖道:「兩位前輩,使不得!小可方才並沒勝過你啊!」
這時,谷中傳出「百草仙姑」潘淑貞的語聲道:「『黑白雙煞』,縱橫武林一甲子,一向眼高於頂,不肯服人,想不到今天卻被一個毛頭小伙子收服了!裘克心!小滑頭!老婆子先為你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