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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九鳳令主 第一回 按圖索驥 文 / 蕭瑟

    伏在重傷老父身上的楊玉鳳,欲哭無淚,反而呆在當地,雙眼發直。

    她被這突來的變故驚呆了。

    谷之陽睜著對閃閃發光的眼睛,低聲向金白羽道:「四大魔尊以凶狠揚名,金兄!你如何!」

    金白羽語含雙關的道:「在下比他更狠,谷兄!你信不信!」

    雖然在黑暗之處,也可以看得見谷之陽臉上變色,搭訕著道:「陰山神魔要趕盡殺絕!」

    金白羽也不由向下望去。

    但見,陰山神魔緩緩走向伏在地上的楊玉鳳,沉聲喝道:「女娃兒!那藏寶圖呢?」

    楊玉鳳霍地躍起,長劍橫胸,腳下後退,雙目冒火的叱道:「沒有!」

    陰山神魔冷冷一笑道:「好倔強的小娃兒,你不怕死!」

    楊玉鳳道:「姑娘與你拚了!」嬌叱聲中,長劍一領,「九轉回輪」一招九式,向陰山神魔捲到,楊門劍法,卻也驚人。

    陰山神魔並不還手,晃肩一穿,人已到了楊雲的身側。那楊雲內臟重傷,躺在地上已是昏迷之態,奄奄一息,連三個弟弟同遭毒手還茫然無知。老魔頭到了他的身邊,探手抓住他的腕脈,微輸功力。

    楊雲被他輸功導氣,緩緩睜開雙目,哼了一聲。

    陰山神魔大聲道:「楊老大!快叫你女兒交出麻姑獻壽圖來!」

    楊雲已有氣無力的道:「你……你……你毀了……了我……我吧……」

    楊玉鳳心如刀絞,嬌叱道:「老魔頭,你對我爹……他……他重傷之人,你還不放過嗎!」

    陰山神魔森冷的道:「除非你交出那秘圖來!」

    楊玉鳳也怒叱道:「除非你也要了我的命!」

    「老夫就要你的命!」喝聲中,遙拍一掌,向楊玉鳳抓去。

    楊玉鳳只覺著一股不可抗拒的龐大吸力,使自己身不由己向前趨出三步。

    她勉強運功沉勢,站穩了腳跟,冷冷的道:「好老魔!放手!」

    陰山神魔似乎也怒惱至極,抓著楊雲的手猛一用勁道,虎吼道:「先打發老的?」

    「嘎——」一聲淒愴欲絕的哀嚎,令人不寒而慄。

    「小諸葛」楊雲在地上整個身子彈超老高,「通」的一聲跌回地面,雙腳連彈,七孔冒血,慘不忍睹。

    楊玉鳳嬌呼了聲:「爹!」她的花容慘白,雙目如電。

    陰山神魔意猶末盡,緩緩走向楊玉鳳,口中道:「不到黃河心不死是不是!丫頭!」

    楊玉鳳長劍抖動,化成一道劍芒,迎著陰山神魔撲上前去!

    「這是你自己找死!」

    陰山神魔雙掌一分,倏的一合,一道無比的勁風,只向楊玉鳳襲去。

    楊玉鳳深知「陰山寒風掌」的厲害,她點地躍起丈餘,堪堪躲過。

    一股龐大的寒風,由她腳下掃去。

    「轟隆!」

    山崩地裂的一聲大響,五丈之外的一棵古柏,攔腰震斷,枝葉四濺,泥沙紛飛。

    楊玉鳳心切親仇,並不示弱,人一落地,長劍已出,如同一隻飛鴻,雙手挺劍二次刺出。

    一著失手,陰山神魔怒火益熾,左手一揚,發出掌力,凌空拍出。

    楊玉鳳早已提防,雙腳一剪,凌虛上縱七尺。

    陰山神魔也料到這一著。

    他右掌上抬,尾隨拍出,口中喝道:「看你往哪裡走!」

    口口口

    陰山神魔這一招是勢在必得,因此,出手竟用上了八成以上的力道。

    只震得高巖上泥崩土裂,樹倒草飛。

    楊玉鳳焉能經得起,她的人如斷了線的風箏,「哇!哇!」噴出兩口鮮血,落在巖上。

    突然——

    巖上一道青影凌空飄起。

    陰山神魔一招出手,心知必得,狂叫聲道:「敬酒不吃,吃……」

    料不到,他的話聲沒落,射起的青影已接著道:「要是連罰酒也不吃呢?」

    「啊!是你!」陰山神魔不由的一楞,大喝道:「青衣修羅!你管老夫的事?」

    原來,老魔頭髮掌所擊,正是金白羽與谷之陽伏身之處。

    不但震起的砂石泥土濺了他滿身滿臉,而且楊玉鳳落在巖頭,他二人再也掩藏不住。

    金白羽現身落地,冷然道:「不是在下管你的事,因為你管在下的事!」

    陰山神魔怒道:「分明是你管老夫的事!」

    「就算是吧!」金白羽道:「天下的人管天下的事,有什麼不對!」

    跌坐一旁的「喪門神」鄧通一見,不由想起了綺羅春船上舊仇,挺身而起道:

    「師父!就是此人,他……」

    「住口!」金白羽冷峻的一吼,森森的道:「鄧通!記得嗎?我曾叫你不要再見到我!今天……哼!算你死星照命!」

    「喪門神」鄧通一縮頭就待躲向陰山神魔身後。

    「想走!」金白羽右手猛的一抬,若無其事的認定鄧通揮去!

    「師父!他……」

    「喪門神」鄧通仰天倒下,順著嘴角滲出殷紅的血。

    慘白的臉色,襯著刺目的血,在月光之下,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陰山神魔氣得亂髮四飄,通身發抖。

    他雷吼聲道:「小輩!你眼睛裡還有本魔尊嗎?」

    金白羽道:「那是因為你眼睛裡先沒有本魔尊!」

    說到這裡,他突的臉色一沉,怒吼道:「記著,從今天起,你的名字驅出四大魔尊之外,武林中只有一大魔尊,就是本人!」

    「反了!反了!」陰山神魔惱怒至極的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

    當著面,出手竟把「喪門神」鄧通硬生生的震死,漫說是陰山神魔這種出了名的魔頭,就是一般武林,也忍不下這口氣。

    因此,老魔語出招隨,「陰風掌」一翻,一股誘體生寒的勁風,撲面而至。

    金白羽已非吳下阿蒙,首先,對他的「陰風毒」毫無所懼,其次是功力的精進,連他自己也摸不透究竟到了哪一步境地。

    他微微一笑心付:「何不借這老東西來伸量伸量自己呢?」

    他只顧想著,竟紋風不動的站在那裡。

    不料,這樣一來,反而把陰山神魔弄糊塗了。

    他見金白羽仿如沒事的人一般,不禁心頭大震,暗想:「這小子有什麼毒招鬼計嗎?」

    心念既動,發出的掌風頓收。

    金白羽冷冷的道:「怎麼!甘願投降嗎?」

    「做夢!」陰山神魔怒道:「告訴你!少在老夫面前要花招!」

    「哈哈!」金白羽仰天一笑,猶自負背雙手,氣定神閒的道:「你怕?」

    陰山神魔氣得五臟皆裂,環眼暴出吼道:「接老夫一招!」

    話未出而掌先發,音未落力已到。

    這一招比先前一掌還要凌厲。

    一道狂飆,捲起地上的浮土落葉,像一堵氣牆,向金白羽壓到。

    金白羽存心要拚拚內功。

    他不用鬼影千變的身法閃躲,反而盈盈一笑,突然開氣出聲,大喝道:「來得好!」

    椿勢既穩,雙掌平推。

    「篷!」

    悶聲響時,兩人竟硬接了一招。

    「啊!」陰山神魔對金白羽第一招就用內功接實的打法大感意外,身子雖然一震,心內卻暗自欣喜。

    他想:「就算你自出娘胎練起,也不過二十來年的修為,敢同老夫四十年的苦功相較,是活得不耐煩了!」

    想著,暴吼道:「看不出,你膽敢與老夫拚真力!」

    他的話中有話,一方面是激起金白羽拚真力比內功的決心,一方面也引誘金白羽以真力相拚。

    他哪裡知道金白羽有不世的奇遇呢?

    金白羽自然聽得出對方的語氣,冷冷一笑道:「是不是正中你的下懷!」

    陰山神魔咬牙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道:「老夫是讓你三分,由你選擇!」

    「讓我?」金白羽啐了一聲道:「呸!不要朝自己臉上貼金!」

    說著,跨上一大步,挺胸而立道:「來!金某等著你!」

    金白羽的功夫,陰山神魔在力鬥天龍寺太乙算者的時候已看見過。

    他心知這當面的青衣少年,不是等閒可比。

    因此,他在說話之際,已力聚丹田,暗聚真力,貫上自己數十年苦練的「陰山寒風」蓄勢待發。

    此刻,居然見金白羽在自己面前賣老,無名火上冒數丈。

    他悶哼了一聲,再不答話,雙掌疾翻猛拍,直對準金白羽的週身大穴罩去。

    老魔頭名震黑白兩道,數十年的修為,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看緩實快,轉瞬之際,陣陣陰風,吹得金白羽的衣角抖動有聲。

    金白羽強敵當前,焉敢怠慢。

    他意念初動,就有一團陽剛之氣,起自任督。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忽然想起了「羽書」上的練意來!

    也不過意念初轉!

    隱隱之中若有風雷之聲,起自耳畔。

    金白羽不由大奇。

    仔細諦聽,原來那風雷之聲,正是由自己掌心之中發出,而且黑黝黝的夜裡,一輪殘月已經西墜。

    但是,自己兩掌之中彷彿有一片彩霞的光輝,映得四野如旭日初升。

    綠叢叢的樹葉,如同鑲上一層金邊。

    顆顆寒露,好似粒粒金珠。

    再看,掌風所照的陰山神魔鬚眉可見,毛孔分明。

    這是金白羽無法明白的。

    他知道自己的掌風之中,可以發光,一定是太陽谷的真傳,到了火候的必有現象。

    而這陣陣的風雷之聲,難道是「羽書」絕學的關係?

    再說,自己的內功,真的有了火候嗎?

    金白羽本身固然感覺茫然。

    而陰山神魔更加忐忑不安。

    他覺得金白羽的功力,比之與太乙尊者拚鬥之際,不知高出幾倍。

    「這娃兒好厚的……」

    就在他想念未已之際,忽然覺著心血上湧。

    他不敢分心,雙目凝神,三思運功聚氣,抱元守一。

    片刻……

    生死的片刻。

    金白羽只覺著自己起自丹田的中氣,勢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不可抑止。

    漸漸地,手腕火熱,控制不住,一股內力,如千軍萬馬,奔騰澎湃。

    風雷之聲震耳。

    彩霞耀目生輝。

    相反的,陰山神魔臉色大變,雙目暴出眼眶,額上的汗珠,如黃豆大小。

    他的神情緊張,亂髮根根直立。

    約有盞茶時候。

    忽然……

    金白羽覺著雙手一空,耳邊陡然響起陰山神魔的一聲吼叫。

    他的人踉踉蹌蹌前趨七八步才穩住椿勢。

    陰山神魔的影子,如一朵烏雲,直向採石磯外的巖下墜去。

    「噗通!」

    分明是跌落到巖下的江流之中。

    金白羽如夢似幻,如呆如癡。

    他下意識的伸出自己的雙手,再三省視,並無二樣。

    此時,他除了覺著嘴唇發乾,舌頭苦燥如火焚之外,沒有異樣。

    他不相信自己的功力會進境如此。

    更料不到陰山神魔會禁受不起自己的內功,而震落滾滾江流之中。

    回首再看那先前伏身的巖上。

    不但沒有谷之陽的影子,連楊玉鳳也不知何時去個無影無蹤。

    打量著,天色已到五鼓。

    東方,泛出一片魚肚白。

    金陵城內的遙遠雞啼,十分清晰。

    舌澀唇焦,這時來形容金白羽還不夠,因為,他內心如同火焚,奇渴難耐。

    眼前,他急欲要找一個山泉,飽喝一個夠。

    金白羽順著石隙向前定。

    雖然有幾處似到了山溝的盡頭,但卻點水俱無。

    雖然濕潤潤的生滿了苔蘚,但卻沒有成池的水,連個碗大的水渦也沒有。

    金白羽再也忍不住了。

    須知,飢餓可忍,奇渴難當。

    他縱身上了最高的岩石大樹之上,遊目四顧。

    除了滾滾江水之外,只有左近不遠之處,有一反光耀目的一小片,像是水的反光。

    長江,太遠了。

    金白羽不加思考,向所見的一片白光騰身而去。

    僅有半箭之地,轉眼已到白光反映之處。

    「掃興!唉!」

    金白羽不由自覺好笑,哪裡是水的反光,原來是一幅紙……

    「咦!」金白羽不由吃了一驚。

    哪裡是紙,敢情是一幅麻姑獻壽圖。

    晨光曦微之下,看得明白。

    那幅麻姑獻壽圖,用四個頑石,壓在四角,擺的平平整整。

    圖的一旁,有人新掘的幾塊山石,一些新土。

    「這……」

    金白羽陷入沉思之中。

    他想:「這一定是楊玉鳳按圖索驥,找到這裡,要挖掘什麼,她忽然發現了敵人……陰山神魔,來不及收起圖畫,又恐被陰山神魔發現了此處,自己急切間騰身而去,引開陰山神魔……」

    「料不到陰山神魔已發現了她,緊追不捨……」

    「她才發現警號,呼喚楊門四傑……

    想是後來楊門四傑慘死,楊玉鳳也受了重傷。」

    金白羽一時好奇心起,把麻姑獻壽圖翻轉了來。

    密密麻麻的,似古篆不像古篆,蝌蚪文也不是蝌蚪文。

    忽然,他一拍手道:「原來是圖形!」

    他靈機一動,已看出了端倪。

    那些蝌蚪非蝌蚪的每一個點點,正是附近的山石佈置情形。

    那些彷彿古篆的每一個彎彎曲曲的符號,敢情就是周圍的叢樹。

    沿著文字的一道長邊,就是長江。

    上面加蓋一顆紅印的,就是現在新挖的地方。

    「這是楊玉鳳已參透了此圖的隱秘!」

    說實在的,若不是親身到此來對照的話,任誰也不會瞭解這些鬼畫符的機密!

    金白羽不再猶疑。

    他抽出腰際的斷劍,照樣的掘下去。

    不到三尺左右,全是些光滑的鵝卵石磊成的平整堤防一般。

    拿開鵝卵石,是個四方小小穴洞。

    洞內,赫然收著兩個古意盎然的酒樽,一個是龍形,一個是鳳形。

    龍形古樽上刻著:「天池雪蓮露。」

    鳳形古樽上刻著:「高麗參王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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