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文 / 蕭瑟
石砥中臉上色變,但是很快地便恢復正常,高傲地將頭傾側著。
因為他已見到天龍大帝那高傲冷峭,無視於一切的漠然表情。
他知道對於一個高傲的人,最有力的反擊便是更加高傲。
天龍大帝目光自遠處收回,冷峭地道:「你自何處而來?」
石砥中答道:「在下石砥中,因迷失路途而致闖入長輩宮院之中,尚祈長輩原諒。」
天龍大帝冷哼一聲道:「你是柴倫之徒?」
石砥中知道柴倫乃是七絕神君,故爾他搖搖頭道:「七絕神君並非在下之師。」
天龍大帝冷哼一聲道:「你可知我天龍谷之規矩?」他斬鐵斷金地道:「入谷者死!」
「爹!」東方萍驚惶地翩然而來,美麗的臉上,有著惶恐表情。
她那黑亮眸子,反射在石砥中濃眉上,一掠而過,向著天龍大帝道:「爹!他……」
天龍大帝臉一寒,道:「你認得他?」
東方萍吃了一驚,圓睜雙目,委屈地道:「我……我不認得他!」
天龍大帝臉色和藹地道:「你回宮裡去,不要多說。」
東方萍無可奈何地向宮裡走去,帶走一大群的綵衣少女。
剎時之間,在寬闊的院裡,除了潺潺的水流聲之外,沒有一點聲音。
石砥中被對方逼人的威嚴逼得甚為不安,他問道:「前輩若沒有什麼事,在下告辭了。」
天龍大帝冷哼一聲道:「依你的根骨來看,確為不世英才,但是你卻壞了我所訂的規矩,只有死路一條。」
石砥中只覺心中一股怒氣直衝上來,他喝問道:「你憑什麼要人死?你又憑什麼訂下這個規矩?」
天龍大帝一愕,似是沒想到會有人對他說出此話來,他忖思了一下,卻沒有話來答覆這個問題。
他注視著石砥中那張英俊又略帶稚氣的臉,突然狂笑道:「就憑著我的意志,憑著我的雙掌!」
石砥中冷哼一聲道:「我道是二帝三君為天下之最,必有與眾不同之處,沒想到還是以力服人之輩。哼!憑你的拳頭能懾服我的意志?」他昂然無畏地道:「憑著我的意志,憑著我的雙掌,我就不畏死!」
「好狂的小子!」天龍大帝欺身而上,駢指斜劃,道:「我看你怕不怕死?」
石砥中眼前一花,對方兩指夾著刺耳異嘯閃現過來,指影片片,利風削面,迅捷有如電閃風馳。
石砥中駭然色變,兩掌一翻,全身往後奮身一跳,劈出兩道掌風護住面門。
豈知他剛躍出丈外,天龍大帝已如影隨形,指風一縷劃破他劈去的掌風,將他的衣袍削開一道長長的裂痕。
「嘶啦」聲中,石砥中怒吼一聲,雙臂一掄,奇幻地攻出一招,將對方指影擋出外門。
天龍大帝詫異地道:「啊!原來你是千毒郎君的徒兒,更留你不得!」
石砥中深吸口氣,雙掌緩緩提起,佛門「般若真氣」運集雙掌。
只見他臉孔通紅,身上衣袍無風自動,一股宏闊的勁道進發而出,彷彿大山傾頂,聲勢嚇人之至。
天龍大帝兩道斜飛入鬢的長眉高聳而起,目光愕然而視,驚愕道:「般若真氣!」
他兩隻大袖平拍而出,宛若鐵板,自袖底湧出的勁道旋激盪動,袖中雙掌乍隱即現,宛如白玉所雕,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轟」然一聲巨響,草土翻飛,泥沙濺起,石砥中悶哼一聲跌出一丈開外。
他臉色蒼白,衣袍全被那股犀利的掌勁削成片片飛去,他那肚前七顆紅紅的大痣有如北斗星在夜空中排列著,閃出奇異的神秘光輝。
他胸中氣血激盪,「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在地上。
但他卻很快地站了起來,兩眼狠狠地盯著前面。
天龍大帝身形微傾,被對方發出的「般若真氣」震得幾乎立足不住。
他愕然於對方年紀輕輕竟會有如此深厚的攻力,幾乎有三十年以上的修為,他暗忖道:「崑崙何時出了如此高手。竟然超越各大派掌門人之上了!」
待他仔細一看,卻見石砥中胸前那七顆鮮紅的大痣,頓時之間,他暗自忖道:「沒想到他倒是個七星朝元之人,據古籍所載,這種人聰穎絕頂,具有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之能,但是卻對於善惡之念最為固執,記仇之心極強。」
石砥中兩道怨毒的視線凝注著他,竟然使他起了一陣寒意,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因為從沒有人敢以這樣的目光盯著他,而他也從未畏懼過任何人。
他忖道:「這孩子一身技藝好雜,殺氣好重啊!」
剎時之間,無數的念頭如電光石火在他腦際閃過,他走了過去,平和地道:「原來你是崑崙弟子,虧得你有如此深厚的功力!」他自懷中掏出一顆金黃色有如梧桐籽般大的丸藥道:「你的內腑震傷了,快服下這顆丸藥。」
石砥中一愕,隨即冷笑一聲,爬上汗血馬,掉頭便往花林裡而去。
馬蹄聲聲,花香陣陣,他方來到花陰旁,便聽天龍大帝沉聲喝道:「回來!」
石砥中心神一震,不由自主掉轉馬頭。
天龍大帝道:「你是否知道你縱然驕傲,卻挽救不了你的性命?你已被我以『白玉觀音手』震傷任督兩脈,若在十個時辰內不服下我的『金梧丸』你將全身血脈斷裂而死!」
他微微一頓道:「我不忍你就此年輕輕的死去,所以給你顆金梧丸!難道你以為我會給你毒藥吃?」
石砥中冷冷道:「連千毒郎君的毒也沒將我害死,我豈害怕死?哼!死又有何懼?但是我若不死,將會回來向你領教一式『白玉觀音手』!」
天龍大帝朗聲大笑,道:「你真以為我不敢就殺死你?」
石砥中冷峭地道:「你真以為我怕你殺了我?」
天龍大帝臉色一變道:「你走吧!我廿年也沒碰見如此不怕死之人,這顆丸藥你拿去吧!我不怕你再來!」
石砥中接過擲來的金梧丸,看都沒看,便又扔回去,道:「我石砥中絕不受人無端的恩惠,拿去吧!」
他縱馬急奔入花林,朝林外飛奔而去。
天龍大帝輕歎口氣道:「只可惜這不世的英才了。唉,我為何因他目中閃出一股怨毒的目光而驟然下了毒手,難道我真會怕他報仇嗎?」
他掉轉頭去,只見東方萍正在目含淚水地站在一叢花樹前,那嬌艷的臉色上一片同情與哀傷的表情,這種表情使得他心頭大震。
因為在他的心裡,自己的女兒是個不會愛,不會流淚,只知歡笑,從不知哀傷為何物的天真純潔的孩子,然而此刻卻如此地傷心。
他微笑道:「你怎麼啦?」
東方萍放聲哭了起來,叫道:「爹,你壞死了,我……我恨你!」
她掩臉飛奔而去,留下驚愕的天龍大帝,他望著她逝去的身影,喃喃道:「十七歲,她已經十七歲了……」
他仰首望天,眼中充滿淚水,喃喃道:「若萍,你已離去十七年了,你知道萍萍已經長大了嗎?她已經會關懷別人,她已經有了少女的感情,若萍,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他踉蹌地朝宮旁松林道裡走去,風,吹過松林,傳來陣陣松濤夾雜著的哭泣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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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白雲悠悠,大風自沙漠彼端吹來,揚起濛濛的塵沙。
無止盡的沙漠,無可數的沙丘,茫茫的黃沙中,石砥中拉緊了韁繩,任由汗血寶馬向西北邊飛馳。
他的耳邊風聲呼呼作響,眼睛緊閉著,在眼角里有未干的淚水。
因為他認為此刻的自己被一切所遺棄了,他的武功竟在天龍大帝一式之下便被毀了,現在身懷內傷,不能活過十個時辰……
「十個時辰?」他睜開眼睛,看了看無數飛快向後退的沙丘,苦笑地忖道:「我現在剩下幾個時辰?生命就是這樣?
如此渺茫而不可知?」
一股寂寞的感覺浮上心頭,他不由興起「天地悠悠,滄然泣下」之概。
他拍了拍馬頭,輕輕道:「現在只有你陪伴著我了。」
自紅馬想到七絕神君,又令他想到東海滅神島與本門的糾結,於是他忖道:「若是我的功力未被天龍大帝所破,那麼此刻我一定趕到滅神島去與他們一拼。」
紛至沓來的念頭,如電光火石般在他腦海掠過,他歎了口氣道:「唉!我有如此多的事情要辦,豈能就此一死?我一定設法將內傷療好。」
他拉了拉身上披的一件大袍,用手拍拍衣囊,但他卻頹然地忖道:「金戈玉戟又有何用?上面刻的字,我一個也不認得,嘿!」
他突覺頭腦一陣暈眩,胸中氣血一陣翻滾,幾乎栽下馬來。
他呻吟一聲,趕忙抖了抖韁繩,紅馬放慢速度,緩緩而行。
耳邊響起滔滔的急驟水流聲,他睜眼一看,只見一條混黃不清的河水,滾滾自西而來,水流急湍,帶著兩岸的泥沙,向下游而去。
他順流直上,只見水勢漸緩,水流漸清,碧綠的河水潺潺流下……
突地,一隻蒼鷹掠過空際,自北邊辮來,想要橫過這條寬闊的大河,誰知它剛飛到水面上,便雙翼一斂,悲鳴一聲,落在水面上,轉眼便沉下去。
「弱水!這是弱水。」他愕然道:「飛鳥不渡,鵝毛不浮,這是弱水……」
他的目光自滾滾的流水,移至對岸,因為大約十丈開外,此刻一條人影踉蹌奔來。
那人身上插著一根銀箭,銀色的箭羽,閃出陣陣光輝,在箭桿沒入背上處,鮮血流滿了衣裳,此時正隨著他的移動,而滴在沙上。
他臉上神色痛苦無比,肌肉陣陣抽搐,但仍踏著不穩的步子,往這邊而來,生似一到弱水便能救了他的命似的。
石砥中愕然地望著那個人衝向河岸,然後地上一趴,反手拔出深沒入背的箭簇。
「啊!」那人慘叫一聲,頭上汗水冒出,他拔出長箭,朝河裡一扔,然後絕望地站了起來。
那人扔在河裡的銀箭,竟然使得碧綠的水流,立時冒起一陣黑泡。
石砥中悚然忖道:「原來這支銀箭上有毒,怪不得那人會如此絕望,原來他中毒已深,不能救治了,但他為何會見到弱水便臉現喜色?難道這水能治傷或者他能渡過弱水而逃命?」
他正在忖想之際,那人已見到他了,大聲喊道:「喂!你可願意替我做件事?」
石砥中一驚,沒想到那人中毒以後,仍能支持如此之久,看來真是個內家高手無疑。
他問道:「你有何事?」
那人擦了擦汗,道:「我是幽靈大帝座下十二巡查使之一斷日鉤吳斧,我這次拿……」
他痛苦地呻吟一聲,自囊裡掏出一個黑色發亮的錦囊,顫聲道:「這是昔年常敗將軍公孫無忌所著的《將軍紀事》,你……」
他話聲未了,吐出一口烏黑的血液,身形一陣晃動,栽倒地上。
石砥中驚詫地叫了一聲,他沒想到引起西涼派覆亡與崆峒發生爭端的《將軍紀事》會到了幽靈大帝手下人的手裡,看來斷日鉤是被銀箭所射而致中毒。
吳斧形同鬼魅,掙扎著站了起來,大喝一聲,將手中錦囊投了過來。
黑色的錦囊,帶著閃光的光輝,落在石砥中腳前。
石砥中下得馬來,將錦囊撿起,只見這是一個似絲非絲似絹非絹,像是一種什麼毛編織而成的,柔細滑亮,閃著爍爍光輝。
他抬起頭來,已看不見對岸吳斧的人影子,看來是已經被滾滾的流水所吞噬了。
望著悠悠弱水,他似乎象做夢一樣,只不過手裡多了一個錦囊。
他發了一會怔,方始苦笑了一聲,騎上了汗血寶馬,緩緩向上游而去,在馬上,他就將錦囊口打開,只見裡面一本厚厚的小書,上面題著「公孫紀事」四個龍飛風舞的小字。
他翻了開來,只見裡面密密的蠅頭小字,用隸書寫就的紀事,儘是紀載著公孫無忌一生與人比武後的心得。
原來這公孫無忌原為宮中武將,曾作過潼關總兵,後來棄官不做,投入華山為徒,習練武藝。
然而他一生好戰,卻從未勝過敵人一次,每次都是藉著他自幼所習的天竺異功「瑜伽術」,將所受的內傷自己療好,然後詳細地體會對方武功的脈絡,而創出破解之法。
故而這本紀事上,記載的儘是一些怪招,並有多門多派,各種武功的來路以及破解之法。
石砥中不禁大喜,他翻到書中最後一頁,只見所記的乃是天竺「瑜伽術」療傷保命的大法。
他是過目不忘的,將書中所載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中,然後把書放回錦囊中收好。
剎時之間,他的豪氣大發,一掃剛才那股憂傷孤寂之感,現在,他所需的是一個靜謐的所在,好供他練功療傷。
他眼望著弱水三千,腦海裡忽然記起了上官婉兒那撅著的小嘴,幾欲淚下的臉龐。
那時上官夫人一怒之下,幾欲將七絕神君殺死,然而她終於不忍地收回手掌,將她女兒穴道拍開,然後帶下山去。
他送出山門之外,卻見上官婉兒含淚對他一笑,那淒然別離,真使他有了點離愁……
「唉!」他搖搖頭歎了口氣,由碧綠的流水,又使他溯想到東方萍那天真無邪的凝眸微笑,以及她那披散的如雲黑髮,和晶瑩如玉的肩胛……
思緒飄飄,水聲漸杳,石砥中自幻想中醒了過來,見到天上紅霞遍佈,寒風颼颼,自大漠吹來,沙礫卷在空中,茫茫大地加深了迷濛。
他找到一個大沙丘,下得馬來,將包囊抖開,拿起一把鏟子,在沙丘旁挖了個大坑,然後將蒙古包架好。
等他架好了營帳,滿天的雲霞盡去,風也靜了下來,一輪明月在空中升起。
冷艷的光輝,照射在靜靜的沙漠上,遠處,傳來狼嗥聲,淒涼而寒瑟。
沙漠吸熱快,放熱也快,故此日裡溫度極高,夜裡又極寒。
石砥中搓搓手,喝了口水,胡亂把乾糧吃了一點,然後他計算一下從天龍谷到現在所耗去的時間。
「哼!還有兩個時辰。」
他走進帳篷內,將紅馬牽在帳篷口,自己趺坐地上,用起功來。
腦中深印的「將軍紀事」中的「瑜伽術」一一閃現眼前,他雙掌開始緩緩劃起圓弧,全身放鬆,自任督兩脈處開始凝聚散於百脈的內力……
夜空,不知何時,竟降起霜來了,氣溫更低了,星星寥落地眨著眼,月,漸斜……
石砥中深吸口氣自定中醒了過來,他從崑崙風雷洞裡便習成「虛室生白」的夜眼之術,此刻睜開眼睛,已能清晰地看清帳內的各物。
他體內之傷,完全好了,是以心情也愉快非常。
他輕輕地走出帳篷,來到沙漠上,夜色茫茫裡,大地寂靜如死。
銀輝斜照,霜落在沙上結一層薄薄的白膜,夜冷如水,清謐的空氣被吸進胸中,更是舒暢無比。
他立在夜風裡,緩緩地運氣,急速地向前一拍,「般若真氣」呼嘯旋激而出。
眼前一片迷茫,沙石翻滾,急驟飛濺開去,地上已被他的掌風,劈出一個大坑。
他身形一起,身體有如夜鳥,在空中迴旋三匝,緩緩落在地上。
他記起「將軍紀事」中,公孫無忌所獨創的「將軍十二截」的怪招,頓時那些圖樣一一閃現腦際,他開始在星空下比劃起來。
星移斗轉,月沉破曉,沙漠的盡頭起了一道金色的光輪,天空之中那魚白色的薄雲,也染上淺淺的金色光輝,美麗無比。
石砥中吸了口清沁的空氣,掏出汗巾擦了擦臉,他方要走回帳幕內,卻見一輪紅日自沙漠盡頭升起,火紅的光芒,漸升而上。
石砥中迎著朝陽昂然屹立著,正待轉過身去,突地見漠野的遠處,一匹白馬飛馳而來,沿著朝陽的光輝,駿馬如龍人如玉。
他心頭一震,驚忖道:「這不是東方萍嗎?她怎會出來?」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卻見地平線上,十騎平行,如飛追到。
黃沙漫漫,蹄聲中沙土飛揚,又隨風而逝。
東方萍見到石砥中似是非常驚惶的樣子,竟然掉轉馬頭往西北而去,這樣便被分散的馬隊所包圍了。
他撮唇一嘯,只見紅馬昂首自帳篷裡奔了出來,長嘶聲中,石砥中一躍而上,四蹄如飛,躡行沙上,追縱而去。
他雙腿夾緊馬腹,紅馬奔馳如火花閃現空中,眨眼之間,便自側面截住東方萍。
他見到她披散的黑髮,有一條藍色緞帶紮著,髮絲被風吹得掠在空中,玉面泛紅,櫻唇微張,粉紅的披風,在白馬的鬃毛上飛舞著,整個身上,洋溢著醉人的美。
東方萍突見一道紅光自遠處急如電掣地飛射而到,不由吃了一驚,待她看清是石砥中時,不由大喜。
她臉上梨渦湧現,笑臉一展,如花初綻,眼中閃出一道欣喜的目光,露出有如編具的玉齒道:「嗨!石砥中。」
石砥中點了點頭道:「你怎麼出了天龍谷?」他指指後面那些人,道:「這些人是不是你爹叫他們追你的?」
東方萍搖搖頭道:「他們都是沙漠裡的強盜,要搶我的珍珠。」她羞澀地一笑道:「我知道你身負內傷,所以我拿幾顆金梧丸,跑出天龍谷,要來找你……」
石砥中道:「我已經自療內傷好了,你不要怕,這些強盜讓我來收拾!」
他一拍馬首,倏然停住,然後掉轉馬頭,緩緩迎向急馳而來的十騎。
「呃!」那當先一個滿頭亂髮一臉鬍鬚的大漢右手一揚,便帶住了馬,同時之間,其他九匹馬也都止住前進。
石砥中冷冷地望了這十個彪勇大漢一眼,喝道:「哪個是首領?」
一陣狂笑,當中那鬍鬚滿面的大漢,粗聲粗氣地道:「嘿!原來是個雛兒,喂!小白臉兔嵬子,老子半天雲馬鬍子,縱橫沙漠十多年,哪個來往沙漠的人不認得我?你小於哪裡鑽出來的?嘿嘿!真是送上門的肥羊一條。」
石砥中冷哼一聲,沒有作聲,但是殺氣已湧上臉孔。
那自稱半天雲的馬賊用手一揮道:「老六、老七,拿下這個肥頭羊,嘿!好一匹赤兔馬,這一下老子可有福了。」
兩個濃眉大漢,一齜牙一咧嘴,捲起袖子,露出粗壯的胳膊,縱馬而來,朝著石砥中和東方萍便抓。
「哼!」石砥中冷峭地哼了聲,眉宇中殺意濃聚,隨著他肩膀微動,一道寒芒騰空而起。
「啊!」慘嗥聲裡,兩根粗壯的胳膊被削斷,血水濺出了,均落在黃沙裡去。
劍光乍閃即隱,那兩個大漢身形蹌踉向後一躍,在他們眉心當中,一點血痕正流出來。
石砥中回頭望了望東方萍,見她已嚇得臉色發白,他輕聲道:「不要怕,有我在這裡。」
東方萍驚愕地點了點頭,往石砥中身旁靠了靠。
那兩個大漢目光呆凝,眉心血流下,僅站了一下,便向後倒去,毫無氣息地死了。
半天雲馬鬍子兩眼瞪得老大,嚷道:「好小子,你敢殺人?弟兄們,上!」
他一抖手中八環大刀「嗆啷」一陣大響,刀光急閃,往石砥中砍去。
石砥中怒喝一聲,駢指一敲,其快如電,已扣到對方劈來的刀身上。
他大喝一聲,兩指扣住刀上鋼環,用力往懷中一拉,右掌倏拍而出。
「啪!」地一聲,兩指扣住刀,左手五指齊飛,已掃在馬鬍子胸前。
「咯嚓」一聲,馬鬍子肋骨根根折斷,自馬上倒飛出去,一交栽倒地上,噴得滿地的鮮血,就此了帳。
石砥中看到這般慘樣,似是一怔,但是卻聽到東方萍叫了一聲,他趕忙回過頭去,見到兩個馬賊拉住她,正要跑呢。
他猛喝一聲,手中奪來的大刀一掄,刀風霍霍,脫手擲了出去,他隨身躍起,有如急矢,跟著大刀一齊射去。
「噗!」大刀飛出,砍在左邊一個馬賊背上,石砥中已如天神而降,雙足踢在他的胸前,他慘嗥一聲,飛出丈外,「叭噠」一聲倒地死去。
石砥中深吸口氣,雙臂一振,身子倏然一轉,回空一旋,劍光繚身而閃。
他喝道:「哪裡走!」
劍影片片,嘯聲縷縷,他回空擊出五劍,劍風振動,劍尖點處,血絲冒起。
但見他身形一落,五個大馬賊都眉心著劍,一點紅痕,屍橫於地。
東方萍以袖掩口,睜大雙眼盯著石砥中,似乎是不相信他會殺人,而且殺了如此多的人。
石砥中垂劍而立,劍尖血水滴在沙上,剎時便被吸去,沒有流下斗點痕跡。
他歎了口氣,長劍入鞘,朝東方萍走了過去。
一眼他便望到東方萍眼中的神情,他不安地道:「你很難過是嗎?我也是第一次殺這麼多人……」
他赧然道:「我一見他們對你這樣凶,就禁不住滿肚子不高興,硬想殺他們,所以……」
東方萍放下掩唇的袖子,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你對我好……」她輕笑一聲道:「所以我看到你被爹打得吐血時,多難過喲,我那時真想讓自己被爹打一頓……」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片紅雲飛上她的雙頰,所以她揚起手,裝著掠一掠髮絲,用袖子扇了扇臉頰。
石砥中感到一股從所未有的甜密泛上心頭,他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話,目光凝注著她的巧笑,生似要將之盡收心底,好作以後慢慢回憶。
東方萍抿了下嘴唇,輕輕道:「你要到什麼地方去?」
石砥中自迷惘中醒了過來,道:「你要到什麼地方去?」
東方萍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石砥中道:「我要先回居延城去,然後我可能到東海去。」
東方萍欣然道:「那麼你能不能也帶我一道走?」
石砥中沉吟一下道:「我想這個也許不太方便吧!令尊……」
東方萍一嘟小嘴,道:「我爹也不管我死活,有什麼不方便?喏!這是帶出來的一包珍珠,總夠我的旅費吧!」
石砥中豁然一笑道:「那我豈不成了替你保鏢的鏢客?
不過我還要到西藏去一趟,女客人,你能不能去?」
東方萍肅容道:「嗯!女客人能夠去!保鏢的,先走吧!」
她話都沒說完,便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石砥中笑道:「那麼我先收拾帳篷,然後再走吧!」
他縱馬而行,緩緩朝著那個大沙丘而去,東方萍追了上來並轡而行。
石砥中將帳篷和氈子收好,捆在包囊裡,拿出乾糧和水袋道:「你要不要吃點乾糧?」
東方萍拍了拍掛在鞍上的兩個大布袋道:「我這裡有醃好的肉,還有風雞,風肉……」
石砥中朗聲大笑道:「這下我就有得吃了……」
他笑聲未了,空中響起一聲尖銳的異嘯,一支銀色的長箭,掠過空中,落在沙丘上。
箭桿微顫,閃閃發光,箭孔上掛著兩個穿孔的哨子,黑色綢帶飄在箭羽上,流蘇絲絲……
蒼穹蔚蘭,蹄聲自漠野裡傳來,急驟如悶雷在大漠響起。
石砥中極目四望,只見數十騎自東北方而來,馬上儘是些赤裸上身,披著熊皮的彪形大漢。
他微感緊張地道:「你坐上我的紅馬,等下看我敵不過他們時,你先縱馬向居延而去,我會趕上的。」
東方萍臉色發青,點了點頭道:「那你能脫開他們的包圍嗎?」
石砥中想到自己有獨特的輕功「雲龍八式」,自信地點了點頭,將白馬上的包袱拿下來放汗血馬上,然後對東方萍道:「現在你下馬吧,去上我的赤兔汗血寶馬。」
東方萍搖了搖頭道:「我現在不願意走路……」
石砥中道:「難道你還願意我抱不成?」
東方萍輕咬嘴唇,點了點頭道:「我長大後從沒人抱過,現在倒想要你抱一抱。」
石砥中臉孔通紅,他回頭望那飛馳而來的數十騎快馬,又看看東方萍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跺了跺腳,道:「唉!姑娘,這是什麼時候,你還當著好玩呢?」
東方萍慧黠的目光連轉,道:「我又不怕死,你怕死先走好了?」
石砥中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就抱你!」
誰知,他走到東方萍面前,伸出雙臂想抱她下馬,卻不料東方萍羞紅雙頰,搖手道:「不!不要你抱,我自己下來。」
石砥中一愕,跺了下腳道:「唉!到現在你還開什麼玩笑?」
東方萍眨了下眼睛道:「我不要抱,不行嗎?」
石砥中側目已見騎隊不足十丈遠了,漫天飛沙中,鐵騎動地而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托著東方萍雙腋,便走向紅馬,將她放在鞍上,然後拔出長劍,凜然凝視來騎。
東方萍赧然叫了一聲道:「喂!你要小心些!」
石砥中回頭一望,承受到投注來的萬斛柔情,他心中大為感動,只覺悠悠天地之中,自己不再孤獨流浪了。那關注的目光使他熱血沸騰,他點了點頭,手腕一振,劍風嗡嗡作響。
數十騎快馬急馳而到,當先一個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一身儒士打扮,身背一張大弓,紫色的弓背和白色的臉膛顯得很有些不相襯。
石砥中瞥見這中年儒士馬上,掛著三個箭囊,囊中插著許多銀色的長箭。
他頓時記起在弱水之濱見到斷日釣吳斧身中長箭,掙扎而亡的情形。
那吳斧為幽靈大帝手下十二巡查使之一,看來武功不弱,豈知仍然被這銀箭射中而致喪命,看來這個馬賊首領確手一手。
故而他心中暗暗警惕起來,體內真氣緩緩催動著繞體運行於每一塊肌肉,慢慢發至體外,護住整個身體。
那些彪形大漢圍了一個大圈,將石砥中圍在裡面,個個都面現怒容地盯著他。
那身背紫弓的中年儒生,望見一地的十具屍體,漠然地移開目光,在東方萍騎著的紅馬上停留下來。
他訝然地凝視那雄駿的汗血寶馬,回首對身後的三個長髯老者道:「這好像是大宛王宮裡所養的汗血寶馬,怎會到了這裡?」
那左首老者頷首道:「先生所言不錯,這正是大宛國王所寵愛的汗血寶馬,昔年三國之時呂布所有之赤兔即此一支!」
中間那老者接口道:「師兄之言不錯,今世以七絕神君柴倫馴馬之技天下無雙,看來這兩個娃兒大有來頭,先生你可要小心些!」
石砥中見這幾個人對著汗血寶馬嚕嗦了許久,不由心中有氣,冷哼一聲道:「你們這樣算是什麼?馬賊還是強盜?」
那中年儒士沒有吭聲,他身後老者怒喝道:「無知小兒,豈敢對銀箭先生口出不遜?」
石砥中雙眉一斜道:「什麼銀箭先生?哼!一個馬賊頭!」
銀箭先生勃然色變道:「就算你是七絕神君之徒也不能如此對我!無知小輩,這十個人是你殺死的?」
石砥中朗聲大笑道:「這只怪你手下這些無恥之徒太窩囊,死也死得活該。」他臉現殺氣,厲聲道:「你們橫行大漠,搶劫商旅,竟然連一個孤身的弱女都敢欺凌,算是什麼先生?呸!」
銀箭先生眼中睛光暴射,氣得滿臉通紅,他手一揮,制止那些蠢然欲動的馬賊,然後催馬緩緩向前,冷冷道:「無知小輩,敢當我面前說出這些話來,哼!你這是死路一條!」
石砥中見到圍在四周的大漢個個露出凶殘的目光,心中殺氣倏然大盛,體內熱血沸騰,大喝一聲道:「你們這些混蛋都該殺!」
他話聲未了,周圍狂風翻激,氣勁排空壓到,沉重如山,似欲將他置之於死地。
東方萍驚叫一聲,石砥中腳下倏轉,身軀微昂,左掌微晃,虛劃一圓弧,自胸前平推而出,一股寬闊的氣勁似海潮進發,嘯聲中反擊出去。
那老者突施暗襲,以為憑這一掌定可要了石砥中的命,誰知石砥中所擊出的乃是「般若真氣」,威力奇大。
雙方掌勁一觸,那老者心脈一震,渾身氣血倒湧,掌勁被逼,立時吐出一口鮮血,整個身子倒翻出去,似是紙鳶脫線飛去。
另兩個老者大喝一聲,自馬上騰身而起,一抖大袖,狂飆旋激,齊往石砥中身上砸到。
「砰!」一聲巨響,四股勁風在空中一觸,沙石飛濺,馬聲驚嘶,那兩個老者跌出丈外,幾乎仆倒地上。
石砥中長吸口氣,沒等風沙落地,身如輕煙一縷,滑行尋丈大喝道:「你們也吃我十劍!」他劍刃一振,光華疾閃,自三個不同方位各自擊出兩劍。
「嗤嗤!」聲中,劍氣倏起,一片劍影灑出,剎時便將那三個老者逼得狼狽無比。
他這一劍擊出,時間,火候,拿捏得極為巧妙,剛好在那三個老者落地之際,身未站穩,便被劍鋒逼得滾地而走。
劍刃劃過,白鬚三縷飄起,接著第二劍交疊揮出,有如電掣星飛,疾快無比。
「啊!」痛苦的呼叫自劍光血影下發出。
石砥中劍刃翻轉,正待劈出「將軍十二截」中第二式「雷動萬物」那似雷霆萬鈞的一劍。
倏地,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一聲弦響,「嗖」刺耳的尖銳嘯聲響起,一根銀色長箭掠過空中成一個銀色光弧,急速無比地射向石砥中。
石砥中上身前傾,大翻身,斜拋肩,長劍順著綿延的劍式擊出一式「雷動萬物」,「鏘!」
一點火花冒出,銀箭被劍刃硬生生切斷,兩截斷箭落下,餘勢未衰地插在沙中。
石砥中抱劍於胸,神情肅穆地注視著手持紫弓銀箭的先生。
在他身後丈餘之處,那三個老者胸前衣衫都被長劍劃破,血水滲出於上,滴落沙上。
銀箭先生臉色凝重地注視著石砥中,目光炯炯,沒有稍眨,在他紫色弓上,此刻有著三支長短不一的銀箭,弦被拉滿,隨時都有發出的可能。
一片寂靜,數十騎大漢齊都屏住呼吸,沒有作聲,緊張地盯著互相凝視的兩人。
銀箭先生暗自心驚,忖道:「崑崙何時出了這個怪傑?
功力深沉竟有卅年以上的修為似的……」
他腦中念頭流轉,突地他自石砥中抱劍屹立的姿式中,想到適才擊出的一劍,他愕然道:「你使的是常敗將軍公孫無忌的『將軍十二截』中一式?那你是什麼人……」。
石砥中也是一驚,道:「你說的不錯,這正是『將軍十二截』裡的一招。」他倏地一聲喝道:「你們三個老鬼站住,哼!想要暗算誰?」
那三個老者面上一紅道:「邛崍三老豈是暗算你的人?」
石砥中冷哼一聲,轉過頭來,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銀箭先生眉頭聚起濃厚的殺意道:「要你將『將軍紀事』留下,哼!昨日我還道在斷日鉤手中,不料倒在你手裡。」
石砥中狂笑一聲;道:「你有本事儘管拿去好啦!何必……」
銀箭先生怒喝一聲,弦聲一響,三支銀箭射出,三縷銀光曳著異嘯,向四外分散,竟然不是射向石砥中,而是向空中射去。
石砥中愕然注視著向空中射去的銀箭,突地又有一支夾著尖銳的風聲,自紫色大弓發出射向他咽喉,來勢急勁,無與倫比。
石砥中悚然一驚,上身一仰,身形倒滑出六尺,劍影一閃,長劍斜揮,將這支箭砸飛。
誰知他身子方始閃開,頭山三支銀箭竟然陡地一頓,垂直而下,嘯聲急促,箭簇已距他不足五寸。
石砥中驚覺護身真氣竟也被這三支長箭穿過,那尖銳的箭風,直往自己的死穴射來。
再也沒容他考慮,他弓身一縮,隨地清嘯一聲,倒穿而出,身形一轉,躍在空中。
銀箭先生大喝一聲道:「再看我這一手!」
「嗤!」一支短僅一尺的銀箭脫弦而出,如流星掠空,射向石砥中小腹「血倉穴」。
他左手一彎,自箭囊裡掏出五支長約三尺的,銀箭,右手如抱滿月,弦聲一振,五支箭似一片銀網,罩住方圓二丈之空中。
銀虹閃閃,石砥中渾身真氣凝聚於長劍之上,但見他手腕一抖,劍上湧起一蓬白色氣體。
他輕喝一聲,雙足在空中一縮,整個身子平空升起半尺,只見他右足一點,踏住那支急勁射到的小箭,虛空站住身子。
五根銀箭就在這時射到,他繞身一轉,劍氣彌然護住全身。
「噗!」「噗!」「噗!」一連五聲沉重的響聲,五支銀箭擊在劍氣之上,折為兩斷,落了下來。
石砥中清嘯一聲,有如鶴唳,回空一繞,掠了一個大弧,向銀箭先生撲去。
他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剎那間完成的,待到銀箭先生銀箭被破後,石砥中已挾著劍自空而到,劍光倏閃,擊向銀箭先生。
紫色大弓一揚,銀箭先生大喝一聲,弓影弦輝,點點片片飛瀉而出,漫天席地舒捲而去。
「嗡!」弓弦急響,劍刃切上,光華一現,石砥中整個身子貼在劍上,被對方大弓擋住,在空中搖晃一下,已與銀箭先生較量起內力來。
沒有遏止的內力,源源洶湧而出,劍刃微顫,弓弦凹入,銀箭先生身在馬上,臉孔通紅地撐持著。
此刻他手上所負的重量,劍刃滑開二寸,運集全身勁力,往下一壓,只聽馬聲悲嘶。銀箭先生身形一傾,跌倒黃沙之上。
「砰!」一聲輕響,弓弦被劍刃割斷,石砥中身隨劍落,刺向銀箭先生而去。
銀箭先生坐下的馬已被沉重的壓力所震斃,他跌在沙土,還沒移開,便見長劍自空射落,有如電光閃現。
他心神俱裂,弓身蠕行,手中弓背一掠,似劍的紫光剎時將他身子護住。
石砥中身隨劍落,突見對方在危急中攻出的一式,竟然熟悉非常。
他「嗯」地一聲,躍了開去,愕然道:「你怎麼會這招天山『天禽劍法』中的『落雁翻翅』?」
銀箭先生站了起來,臉孔通紅,他左手一揮,道:「大人家上!」
石砥中大喝一聲道:「東方萍!快走!」
他聲落劍走,怒劍劃出,風雷迸發一式,「將軍十二截」中的第四式「劍林森立」擊出。
劍式如虹,幻起無數長劍將對方罩住。
「啊!」銀箭先生慘叫一聲,左臂至肩,以及整個胸前,都被劍尖刺中,破衣片片,血水冒出。
石砥中怒睜雙目道:「原來你是東海滅神島來的,咄!你知道我是誰嗎?」
銀箭先生捂著胸,目光散亂地朝著石砥中道:「你是誰?」但他話未說完,卻目現恐怖地凝望著……
石砥中回頭一看,只見滿地倒著人,那些身披熊皮的大漢齊都栽倒地上,每人太陽穴上插著一根三角尖錐,血正汩汩地流出。
邛崍三老呆立著,臉上肌肉由於驚愕而至收縮了他們口吃地道:「幽靈……靈……錐……」
一個身穿黃金軟甲,金冠束髮的年青英梭的權子,瀟灑地點點頭,道:「不錯,三位老丈之言甚對,這正是幽靈錐。」他側首道:「鐵牛,請三位老丈歸位!」
在他身後立著一個臉孔漆黑,身高丈外,有如鐵塔的大漢,聞聲應了一下,兩隻蒲扇大的雙掌一張,身形輕靈地一轉,十指一勾,神速無比地將邛蛛三老擒住。
鐵掌一合,三個老者吭都沒吭出來,便倒地死去。
那叫鐵牛的大漢拍拍手,撒開大步走了回來,好似沒發生什麼事情似的。
那英俊的年青人一揖,向著騎在紅馬上的東方萍道:「世妹請恕愚兄來遲,致使世妹受驚,容愚兄道歉。」
東方萍哼了聲道:「誰要你來多管閒事?殺了這麼多人!」
那年青人毫不為忤,瀟灑地一笑道:「是!只怪愚兄多事!世妹你受驚了吧!」
東方萍「呸」地啐了一口道:「誰是你的世妹,西門錡,你放尊重點!」她一帶韁繩,紅馬朝石砥中這邊奔來。她笑道:「喂!該走了吧!」
石砥中道:「那可是幽靈大帝之子?」
東方萍點點頭,不屑地道:「仗著父親的勢力,橫行一時,又算得了什麼?喂!我問你該走了沒有?」
石砥中道:「等一會,我要問他幾句話。」他轉身對銀箭先生道:「你自東海而來,可知道寒心秀士之下落?」
銀箭先生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石砥中雙眉一揚道:「你那招劍法向誰學的?」
銀箭先生冷冷地盯了石砥中一跟,道:「你是天山派的什麼人?」
石砥中目中寒光倏射,斬釘斷鐵地道:「你若不把天山神鷹在滅神島的情形說出,我立時要斬你寸斷!」
銀箭先生如此深沉的人,也不由被對方目中露出的寒光嚇得打了個寒噤,他吸了口氣鎮定一下繃緊的神經,也不管身上流的血,盡自思忖著脫身之計。
石砥中見對方仍是不回答,心中怒火上升,大喝道:「你再裝聾作啞,我就……」
他話未說完,身旁風聲微颯,那西門錡已來到他的身邊,道:「這位台兄請了!」
石砥中一直記起在天山目擊滅神島的三大弟子所造成的遍地屍首,血流成渠的情形,仇恨之心一直將滅神島當成殺戮的對象。
故爾沒有分心注意到突如其來的西門錡,僅只顧逼問本門天山神鷹與滅神島之關連以及下落。
此刻西門錡悄然而到,這份輕功使得他悚然一驚,也使他注意到剛才那毫無聲息便將數十人殺死的功夫起來。
他側首一看,只見西門錡微笑望著自己,那斜飛的劍眉以及薄薄的朱唇,顯得整個笑容都瀟灑無比。
他點了點頭道:「兄台請了。」
西門錡微笑道:「七絕神君老前輩貴體無恙吧!小弟西門錡問候令師……」
石砥中道:「你就是幽靈大帝之子?」他頓了頓,沉聲道:「在下並非七絕神君之徒!」
西門椅一愣,道:「哦!原來兄台非柴倫老前輩之徒,敢問兄台貴姓大名?」
石砥中道:「在下石砥中。」
東方萍不耐煩道:「喂!你別跟他說話好吧!他是個大壞蛋!」
西門錡臉色一變,剎時又恢復笑容,道:「世妹,你何必當著石兄面前挖苦我呢?嘿!這次你瞞著伯父大人,跑了出來,怕石兄……」
東方萍叱道:「我出來又怎樣,關你什麼事?」
石砥中過意不去,道:「萍萍!你……」
東方萍瞥見西門犄目中掠過一絲狠毒的神色,陰鷙地朝石砥中背後一揚手,她尖聲道:「西門錡,你想暗算人?」
石砥中猛然翻身,卻見西門錡瀟灑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朝自己一笑道:「石兄,你看她豈不胡鬧,我怎會暗算你呢?」
石砥中警惕地應了聲,沒有說什麼,轉身對銀箭先生道:「你考慮清楚沒有?」
銀箭先生冷冷道:「天山神鷹仍在島上,而那金戈上的符文,島主也已知道——」
西門錡目中奇光倏現,插口道:「你是說大漠金鵬城的金匙,那支金戈?」
銀箭先生陰沉地望了石砥中一眼,道:「據我所知,那金戈現有兩支,一在金羽君之手,另一則已落入百靈廟朝元大法師之手……」
「嘿!」西門錡道:「家父昔年與天龍大帝約好,不得在天山將金戈奪下,這下天山覆滅,看來那金戈該到幽靈宮亮亮相了,世妹,遇見令尊請告知此事!」
石砥中沉思了一下,向銀箭先生道:「這次放過你,下次我若遇見滅神島而來的,必將……予以殺死!你回去轉告島主好了。」
他一拱手道:「西門兄,在下告辭了。」
他躍上白馬,偕同東方萍向西北而去。
西門錡望著遠去雙騎,陰沉地道:「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方能消我心頭之恨,憑萍萍會跟你這小子跑!」
他猛然回頭,哼了聲道:「你現在才想跑!慢著,我幽靈太子手下可曾跑過一個人?」他厲聲道:「你自東海來到沙漠,是否專為探測大漠金鵬城之地位而來!嘿!你知道的事倒不少,可見你這等人留不得!」
銀箭先生嘿嘿假笑二聲道:「但是你現在卻不能殺我!」
西門鑄陰鷙的目光一閃,道:「你有什麼理由讓我不能殺你?」
銀箭先生道:「第一那姓石的武功淵博而雜亂,你為了不使天龍大帝之女對你誤解更深,只得假與他友好,然而你卻不能當著她的面將石砥中殺死,所以我能予你幫助,因為本島與他結有仇恨……」
西門鑄陰鷙一笑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哼!你看!」
他掏出一個銀哨,湊在嘴邊吹了聲,尖銳的聲音響起,一座大沙丘後,閃出六個蒙面勁裝的玄衣騎士,每人的黑馬上掛著一柄月牙形的大斧和一支金光閃閃的吳鉤。
西門錡沉聲道:「這是我宮裡的特級劍手,六名幽靈騎士!」
銀箭先生臉色一變,因為他知道幽靈大帝手下有六名幽靈騎士與十二個巡查使。
這些幽靈騎士都有三種以上絕技,那就是斧、劍、鉤。
而且他們個個毫無人性,似是都處於瘋狂之中,是以所到之處,屍骸如山……
他思緒急轉道:「但是石砥中武功得自公孫無忌的『將軍紀事』為多……」
西門椅「啊」地一聲道:「原來他是自那不怕死的公孫無忌手著『將軍紀事』中得來的功夫,怪不得他能識得各門各派的武功來路!哼!我派去的斷日鉤原來是被他殺死,我道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呢?」他恨恨地道:「第二呢?」
銀箭先生暗自抹了一把汗,繼續道:「據我師弟大力鬼王和銷金神掌自天山歸來後,言及金戈已被寒心秀士拿去,這寒心秀士因擅自闖滅神島,被圍困一條峽谷裡,而那石砥中提及寒心秀士,可能就是他的兒子,如果是的話,那金戈就在石砥中手裡。」
西門錡朗笑一聲,自懷裡掏出一支長約半尺的金戈,道:「這是得自百靈廟朝元和尚的金戈,而另一支則在金羽君手中,我只要找到另一支,則可辨真假……」
銀箭先生淡然道:「真的和假的金戈,一共有五支,其中四支假的,可能你手中的是假的……」
西門倚兩眼怒火飛熾,身形一動,已扣住銀箭先生肩胛,大喝道:「你這話可真?」
銀箭先生還沒想要躲開,已被西門錡五指扣住,頓時半身一麻,幾乎回不過氣來。
他凜然道:「這當然是真的!那天我師弟銷金神掌白天山回來後,曾將四支假鑄的金戈之事告訴我,我趕到居延城外約二十里之處,眼見上官夫人取去兩支……」
西門鑄鬆開手,問道:「那另兩支,你為何不取下來?」
銀箭先生摸摸肩膀道:「就在那時我眼見一人自林裡走出,朝著我這邊冷笑一聲,我便跟蹤而去,只看他一眼我便回來了……」他頓了頓,說道:「那人乃是以弄毒聞名的千毒郎君!」
西門椅皺了下眉頭,沉吟道:「這事真的愈來愈複雜了!
好吧!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銀箭先生道;「你可先到居延,在下將四位師弟喚來,一起上居延城,那時再與太子你會合……」
西門錡忖思了一下道:「好!到城裡見你。」他厲聲道:「你千萬別耍什麼名堂,否則,哼!」
他一揮手道:「鐵牛,咱們走吧!」
他一掠六丈,兩個起落便到那大沙丘上,騎上一匹「烏騅馬」,他一吹銀哨,向居延城飛馳而去。
那黑大漢撒開大步,跟著那六騎玄衣黑馬的幽靈騎士,飛奔向茫茫的沙漠。
銀箭先生陰陰一笑道:「為了這支金戈玉戟,非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他捂著胸前的點點劍傷,拾起袋囊,跨向一匹馬,朝東方馳去。
□□□□□□
將近正午,沙漠裡刮起一陣大風。
沙石飛激,灰塵灑下,蓋在數十具屍骸上。
居延城近了,黝黑的城樓遠遠地在藍天下發著烏光。
雙騎如飛,前面是一匹紅色的駿馬,後面是潔白如雪的一匹白馬。
在沙漠上,似是兩條光線閃過,黃色沙土上,紅線一掠而過,響起—串銀鈴似的笑聲,接著又一道白線飛射而過,叫道:「萍萍,慢點!馬會跑出血的!」
東方萍聽了,嬌笑一聲,聞言自語道:「哼!你騙誰?這麼好的馬會跑出血?」
她用手一摸馬背,竟然抹得一手鮮紅的血水,不由花容失色,趕忙勒緊韁繩停一停。
石砥中見到東方萍停了下來,連忙趕了上去。
東方萍秀眉緊皺,急著道:「喂!真的馬身上出血了。
怎麼辦呢?」
石砥中見她果然被自己唬住,裝作痛惜地道,「我叫你不要那麼快,你看,這下可好了吧!馬都全身出血,會死去子,還有什麼辦法?」
東方萍眼圈一紅,嘟起嘴道:「我從沒騎過這麼快的馬,像生了翅膀的天馬一樣,乘著風而行,所以想舒服一下,沒想到……」
石砥中見她幾乎要哭出來似的,不由噗嗤一笑,道:「萍萍!我是騙你的,這馬不是出血!是出汗!」
東方萍睜大兩眼,不信地道:「出汗?怎麼會是紅的,難道紅馬就出紅汗的,黑馬就出黑汗的,黃馬就出黃汗的……」
石砥中大笑道:「你那麼白,出的汗一定是白的羅!」
東方萍忍不住好笑,罵道:「你……你是個大壞蛋,壞死了。」
石砥中道:「我這馬叫,『汗血追風』,原產西域大宛國境,是七絕神君送我的,它出的汗鮮紅,好像血一樣。」
東方萍掏出一條絲絹,輕輕地擦著馬頸,柔聲道:「馬呀!辛苦你了,害你出了一身汗。」
石砥中見東方萍這種幼稚的舉動,但他卻沒笑出來。
因為他知她純潔真誠,沒有一點心機,偏又是那麼美麗,竟好似仙女臨凡一般。
他懷著一種虔敬的心情,望著那瑩白如玉的手在馬鬃上輕拂著。
這鮮明的景象,深深地銘刻於他的心中,使他凝注的目光,也變得溫和了。
東方萍羞澀地一笑,一抖韁繩,緩緩縱馬向著居延城而去。
石砥中趕忙跟隨著,也緩緩馳去。
東方萍一側頭,掠了下秀髮,發覺石砥中仍在盯著自己,不禁羞澀地嗔道:「你老是盯著我幹嗎?我臉上又沒開花?」
石砥中笑了笑道:「塞北的花,我都已經看過了,就是沒有看見哪朵花,有你笑容這樣的美!」
「呸!,爛掉你的舌頭!」東方萍罵了聲,一夾馬腹,飛奔入城。
進得城來,只見街道狹窄,房屋矮小,蒙人和回人趕著許多牛馬羊類,正塞滿了一些彎道,原來這正是個趕集的日子。
東方萍皺了皺眉頭,輕輕地扇了扇鼻翅,石砥中已趕到了她的身旁。
她瞧見那些趕到市集去的人們,都以欣喜的目光注視著東方萍,生似已分享到她的愉快一樣。
東方萍微笑道:「你就是住在這個城裡?」
石砥中頷首道:「嗯,就在這城底端,那邊一幢較大的房子,就是我爹以前砌的,這裡可不能跟天龍谷裡相較。」
東方萍道:「我當然不能在這裡吵……」她的目光轉移地望著街道的兩側,隨著石砥中,緩緩地馳向街道的麻石路上。
突地,她的目光一掠,訝然道:「你看!天上飛著兩只好大的鷹,上面還有人呢!」
石砥中聞言向空中一看,果然見到兩隻大鷹盤桓在蒼穹,那兩隻鷹背上,竟然有人乘著。
他運集目力方始看到鷹背上的人很是熟悉,東方萍已叫了出來道:「那是剛才的銀箭先生……」
石砥中一愕道:「哦!原來滅神島的人都來了,那另兩個一定是銷金神掌和大力鬼王了……」他略一沉吟道:「來,我們先趕到家裡去,他們一定會因發現不到我們蹤跡而下來,只要他們下來了,哼!」
他向街尾自己的屋宇而去,很快便穿過驚訝的人群,來到自己的屋門口。
一別幾半年,他雖然見到房屋在肅殺的深秋裡,顯得很是陰沉,但卻仍抑止不住滿心的喜悅。
下得馬來,他敲敲掛在黑漆大門上的鐵環,側身對東方萍道:「這就是我住的地方……」他看到她閃亮的眼睛,突地腦中靈光一現,問道:「萍萍,你會不會武功?」
東方萍輕笑一聲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我又不敢殺人……」
石砥中道:「那隻老鷹飛在天上約有二十多丈高,你怎麼看清鷹上的人呢?我的眼力都看不清……」
東方萍巧笑一聲道:「你問這個嘛?哦!你這屋裡有女人是嗎?」
石砥中愕然,他凝神一聽,果然屋裡有著女人的嬌笑,不由一皺雙眉,喊道:「阿福!開門哪!」
裡面應聲道:「來了!是誰在外面大喊?」
石砥中沉聲道:「是我,少爺回來了。」
裡面人聲一停,隨即門檻一響,待了一會,門呀然開了。
自裡面走出一個光頭大漢,朗聲笑道:「哈哈!小子,你回來了!」
石砥中一見,大怒道:「原來是你,大力鬼王!」
大力鬼王十指箕張,撲了過來,風聲呼嘯,嚇人之至。
石砥中冷哼一聲,大袖一揮,佛門「般若真氣」擊將出去。
「砰——」
大力鬼王身上有似被錘重重一擊,全身一陣顫抖,噴出一口鮮血。
他狂嗥一聲,右手一拉門板,「嘩啦」拆了下來,朝石砥中擲去。
石砥中左掌平拍,「啪」地一聲,門板碎裂成數塊,反激回來,大力鬼王悶哼一聲,回頭便跑。
他躍身追了進去,卻見大力鬼王陡然止住身子,翻轉身來,雙臂一絞一紐,便將石砥中胸前衣襟揪住。
大力鬼王狂叫一聲,將石砥中整個身子高舉起來,使出蒙古摔交的手法,重重往下一摔。
石砥中猝不及防,被大力鬼王揪住,他一運氣,全身氣勁外溢,右足急彈而出。
倏然「叭!」地一響,石砥中足尖踢中大力鬼王胸前「神封穴」。
大力鬼王狂吼一聲,堆金山倒玉柱地跌倒地上,噴得一地的鮮血。
石砥中弓身拉起大力鬼王,拍開他的穴道,冷冷道,「你可知寒心秀士在哪裡?」
大力鬼王爬了起來,急驟地喘了幾口氣,狠聲道:「小子,那次沒殺你,沒想到你會變得如此的厲害!告訴你,寒心秀士,你那老頭,被困在島裡的一條峽谷裡,生不得生,死不得死!嘿嘿!你去送死吧!」
石砥中臉色一變,扣住大力鬼王左臂,道:「你這話當真?」
大力鬼王怒道:「我何時說過謊話?」
石砥中疾然放手,毅然道:「我一定到島上去,那時天山與滅神島之間的恩怨將會了結。」
大力鬼王慢慢走了進去,到了一個大柱旁,深吸口氣,大吼道:「我要與你同歸於盡!」
他雙手抱住柱樑,用力一拉,「喀嚓」一聲巨響,那根粗壯的大柱斷裂為二。
頓時樑折屋傾,「嘩啦啦」的巨響裡,瓦片碎落,灰塵瀰漫,整個大廳倒了下來。
石砥中大喝一聲,在屋子傾倒的剎那間,雙袖擊出,氣勁旋激,將屋頂擊穿一個大洞。
身子一晃,他自大窟洞裡飛躍出來。
在空中他一抖雙臂,身子回空一折,繞行一匝,落在後面院裡的假山上。
眼見屋子塌下,巨響聲中,瓦片磚石飛濺四處,看來大力鬼王已沒有活命了。
他暗自心驚於大力鬼王的神力,他想道:「若非般若真氣,先將他打傷了,那時……」
他忖想之間,頭上鷹揚雙翅,風聲颼颼,掠了下來。
三支銀箭自空射落,急勁無比地襲向石砥中,他輕喝一聲,左掌翻掌拍出,狂飆翻飛,向空中擊去。
身形一轉,他躍到圍牆之上,抬頭一看,見到銷金神掌乘在鷹背上,朝自己獰笑。
他剎時之間,記起了慘死的天山五劍來了。
他拔出長劍,默默道:「我要替你們報仇!」
他清嘯一聲,騰身躍起五丈,身形一折,回空斜飛一匝,眼看距離那隻老鷹不足一丈,他深吸口氣,又強自拔起五尺。
劍光一繞,石砥中懸空揮出一劍,朝那隻大鷹斬去。
悲嗚一聲,那大鷹一隻腳爪被長劍削斷,鋼羽片片落下,沖天飛起……
石砥中身形墜落,背後響起一陣狂笑,銀箭先生拉滿弓,一蓬銀箭即將發出。
石砥中抬頭一看,已見鷹翼離他不足六尺,銀箭先生那陰沉的狂笑,使他怒火中燒。
然而他的真氣已經一竭,再也不能停留在空中,急墜而下……
「嗡……」
一聲刺耳的嘯聲響起,那彷彿是尖銳的東西撕破空氣所發出來的,足以使人心顫。
石砥中見到三柄小劍成品字形掠過自己身旁,有如電掣般射將上去。
銀箭先生恐怖地大叫一聲道:「三劍司命!天龍大帝……」
他突地噎住話語,慘叫一聲,自空倒墜下來。
他的喉部和胸前,插著兩支亮晶晶的小劍。
那隻大鷹雙翅被一支小劍射中,串在一起,也悲嗚一聲筆直地墜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