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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游龍救鳳 第二章 草上飛雄 文 / 蕭瑟

    翌日清晨,三人分做兩撥,向天橋出發,仍由草上飛余兆雄打單先行。

    天橋為京都最熱鬧吵雜所在,北面有一口蓮花池,佔地特廣,簡直可稱作湖了。池中心有一土畦,好像沙洲一樣佇立湖中,用石橋跨在湖堤兩岸處,橋下面可以行舟。

    這時正值荷花盛開。紅白相間,在綠葉扶疏中,相映生輝,清香四溢,令人心爽神怡,真是消暑的大好去處。

    天橋的東、南、西三面,全是茶樓酒肆、戲院書場,只要辰時一過,即遊人如織,鑼鼓喧天,以北有五條小街,為攤販集中地點,諸凡醫卜星相,雜耍賣解之流,排列得密如繁星,人潮擁擠,吵聲如雷,真是魚龍混雜之地。

    卯時末過,雙福茶樓已經座無虛席,在臨街窗口的座位上,坐著一位藍衫英俊的青年,正在低頭品茗。

    不多時,樓梯口一陣響聲過處,上來了兩名勁裝大漢,怒目的向樓中一瞥,所有茶客全都噤若寒蟬,一時靜寂起來,相率起立向這兩位大漢含笑致禮,茶博士更是忙得有些慌張失措,趕緊拼湊出中間最好的二張桌面,含笑迎上來說道:

    「二位爺早,請先落座,容小的即刻將茶點送來。」

    其中一位微哼一聲道:「多準備幾壺上好香葉,等會兒還有人來!」

    茶博士俯首唯唯應是,轉身退下。

    二人坐下不久,樓梯又是一陣「砰砰」亂響,一連上來了五位武林人物。打前頭是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面色紅潤,軀幹魁梧,身穿一件黃綢半截長衫,薄底快靴,步履矯健,上樓只乾咳一聲,音調沉雄,顯見內外功已有精純的火候。

    身後四人,就是昨晚在華英酒樓碰上的幾位,赤練蛇白如海也在其中。

    座中二人一聞咳聲,即立起身來,朝老者一躬身,退立兩旁。

    魁梧老者微一頷首,雙手一擺說道:「大家坐下談談!」說著,自己先朝當中一張桌面主位坐下。其餘各人亦相繼落座。

    草上飛余兆雄雖然年輕,但自幼就在鏢局裡混,對於江湖上近十年來出名的人物大多見過,此時一見這位魁梧老者,心中不由一怔,暗忖道:「怎麼這位一向心狠手辣、桀傲不馴的生死掌侯光霽也來這裡,看樣子還是此間的主持人物!」

    他哪裡知道這生死掌侯光霽正是活閻羅仇燦的得力臂膀,凡是對外大小事項,全是由侯光霽一手出面主持的。

    不一刻,樓下又走上來四個服式一樣的老人。這四人一來到樓,連生死掌侯光霽也全都站了起來,一陣寒暄過後,才始一同落座。

    這一下更把草上飛余兆雄愕住了,怎麼連苗山四煞也是他們一夥,這問題可更不簡單!

    這苗山四煞,自幼生長於苗疆,原為楊姓漢人的兒子,父母早亡,為一異人收養,把兄弟四人取名龍、虎、風、雲,並盡傳一身所學。他們武功高強,招式神奇詭異,一手飛刀更是出神入化,每次出場都是四人聯手,練有極為霸道的飛刀陣式,就是武林一流高手碰上也很難倖免,出道以來,數十年罕逢敵手,愈益養成他們狂傲不凡的氣概。

    這時只聽生死掌侯光霽與同來諸人低語了一陣後,抬頭朝四煞含笑說道:「此次多蒙四傑仗義來京助陣,共同收拾風雷幫,為武林除去一害,仇當家因職責在身,未克親臨致謝,特令小可代為致意。」說罷雙手一拱。

    苗山四煞老大楊龍哈哈一笑道:「我等武林中人,仗義伸手,理所當然,何況盲叟老前輩飛柬相邀,老朽兄弟哪能不稍盡棉薄,為武林除害?侯當家的千萬不必介意,但不知對頭是否真的膽大包天,入京滋擾,抑或需要我等南下剿滅,老朽兄弟,悉聽驅策!」說罷一陣狂笑,意態妄傲之極。

    生死掌侯光霽聞言應道:「據調查所得,風雷幫諸人,業已分頭北上,計算日程,此時諒已到達京中。」說罷又轉對赤練蛇白如海問道:「這兩日京城裡有發現新來可疑的人麼?」

    白如海恭謹的答道:「截至昨日為止還未有所發現,惟據眼線報告,昨天下午打磨廠一帶突然來了三位遊學士子看來頗為岔眼,但又不像我輩中人——」正待再說下去,驀的一抬頭,和草上飛余兆雄一照面,趕緊收住話腳,低聲向他們幾人耳語起來。

    余兆雄正在凝神傾聽籌思對策之際,突然被對方這一抬眼,立即有所驚覺,把頭一偏,但已慢了一點,仍被對方看個正著,立知不妙,同時消息已經探到,再流連下去有險無益,乃喚來茶博士,付過茶資,離店而去。

    他加緊腳步,順著陸劍平所留下的暗記,一路彎彎曲曲的向西走去。

    出西直門就是海甸,湖水澄清,碧波一望無際,沿湖柳蔭樹下,儘是茶棚,湖岸邊繫著許多小舟。

    草上飛余兆雄沿著茶棚走了約有一箭之地,遠遠就望見陸劍平與司馬凌空兩人,瞪著眼直向這邊看來,好像等得很是心焦。

    他緊行幾步,來到陸劍平身前,立即一使眼色說道:「有勞久候,兩位諒來還未遊湖,小弟來遲應罰,願為暫充舵手!」說罷不待陸劍平回話,即一腳跳入船中,坐在主舵的位子上。

    陸劍平心知有異,含笑一拉司馬凌空,相繼落入舟中。

    余兆雄一打倒槳,掉轉船頭,手下微微一加勁,小舟航向湖中駛去。

    轉過一條堤岸,舟行漸漸加速起來,約有盞茶工夫,小舟已離岸里許。

    這一帶全是人高般的蘆葦,遊人罕到,余兆雄四顧無人,雙槳一拍,小舟像箭射般衝進蘆葦裡面,只兩個迴旋,已湮沒在葦塘裡面。

    草上飛余兆雄停下雙槳,乃將雙福茶樓的情形向陸劍平詳細報告一遍。

    陸劍平聽罷,不由雙眉一皺,歎聲說道:「想不到事情會牽連得如此之廣,看情形他們是早有預謀,照目前所知道的對方實力,已足夠我們費力應付了,難保後面還有更毒辣的手段呢!」

    余兆雄接著說道:「幫主,以本座愚見,他們可能已經準備以王府的勢力來對付我們,但暗地裡卻集合了各派的高手先把我們圍住,要把我們一網打盡,手段可謂毒辣之極!」

    司馬凌空說道:「他們既已發動全力來計算我們,一定有周密的佈署,據余兄適才所說的雙福茶樓情勢,可能對我們已生疑心。」

    余兆雄忽有所覺,連聲說道:「對了,真是百密一疏,當時我和白如海兩眼一對照,對方桌子上的人,聲音突然全部低沉下來,剛才一路行來總覺得身後有什麼在跟蹤似的,但回身試探了幾次,仍然看不出究竟來!」

    陸劍平沉吟了一下道:「看樣子打磨廠一帶我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但是其餘的人還未聯絡得上,怎好先行離去?」

    草上飛余兆雄經過一陣沉思後,說道:「聽他們語氣,沿途還沒有什麼埋伏,所有高手眼線全部分佈在城裡,所以——」

    正要繼續往下說,忽然一聲輕微的撥水聲,隱隱傳來。

    陸劍平耳目聰靈,聞聲驚呼道:「不好——」單足一點船舷,微一借力,身形憑空拔高五尺,半空裡雙臂一張,擰腰一彈腳,人又平射出去。

    去勢如電閃雷奔,迅捷俐落,世所罕見。

    他循著輕微的撥水聲方向尋去,那蘆葦中「嘩啦,嘩啦」的聲音,越來越重了,諒那人已覺出自己偶而疏忽,被陸劍平這一聲驚呼更感到心慌,手腳凌亂失措。

    陸劍平足沾蘆葉再次騰空平射之際,就已看出一個勁裝漢子急速地駕著小舟,成之字形穿越葦叢逃竄。

    他冷哼一聲,猛的一加勁,展開凌虛步法,身形像飛矢般從後射到。雙臂一圈一撩,一招「龍飛九天」已應勢而出,直朝勁裝漢子雙肩抓去。

    那漢子驀覺勁風罩肩射到,情知不妙,究竟身在舟中躲避不夠靈活,正想棄舟藉水遁走,但哪裡來得及,雙肩被陸劍平抓個正著,只痛得咬牙慘哼不止。

    這時草上飛余兆雄輕輕將小舟划過來,已經看出這漢子在茶樓中是和生死掌侯光霽一路來的。可能是一路綴下來的,忙朝陸劍平一陣耳語。

    陸劍平雙手一捧,低喝道:「你是奉何人之命跟蹤在下三人,快說!」

    那漢子一聲冷笑道:「在下偶而遊湖,干你何事?這裡是京畿重地,任何人都要遵守王法,難道在下遊湖你也要強行干涉!」

    陸劍平被說得啞然失笑,再一端詳那漢子容貌,只見他一臉橫肉、猙獰可怕,顯見是為非作惡之徒,偌大一個湖面,竟會如此湊巧恰在蘆葦叢間碰上,在茶樓中又與生死掌侯光霽是同路人,怎能相信他這臨時編造的謊言!

    陸劍平不由沉聲喝道:「你既不做虧心事,為什麼見了我們,一味掉頭就跑呢?」

    壯漢雙眼一翻道:「咱何曾逃開,遊湖*舟,均隨意之所在,哪有一定的方向,適才只是你疑心生暗鬼罷了!」

    陸劍平微笑道:「你辯得還真不錯,但是我們今日處境,寧可誤殺,不能輕放,若再不說實詰,立刻就叫你嘗嘗搜陰逆脈手法的滋味!」

    那漢子也是識貨的人,聞言面色一變,但對此種只是耳聞尚未眼見的奇絕天下的手法,度量眼前這位少年,不可能有此功力,故仍閉目不語。

    陸劍平雙眉一挑,伸出右手中、食兩指,朝那漢子上身十二大穴迅疾的點了一遍,一面微笑睇視。

    那漢子只覺陸劍平手指在自己身上點了幾下,並無絲毫感覺,突然雙目一睜,眼見陸劍平臉含微笑,心中暗忖:「此時不走,遲就來不及了。」

    逃生之念一動,暗中猛吸一口真氣,雙腳一蹬,便待往水裡跳下。

    哪知他一提氣,只覺渾身酸麻,功力全失,本是縱起之勢,這樣一來,反如軟蛇般癱瘓在舟中,心中氣血,漸感倒向逆流。

    陸劍平仍然微笑道:「現在趁著氣血尚未逆轉,趕快說出。在下不為已甚,還來得及少受一點痛苦!」

    漢子依然倔強地說道:「只要你們一離開此湖,咱總要你們有好看的!」

    陸劍平兩眼一瞪,精芒暴射,怒極而笑道:「你大約是不見黃河心不死,等會就有你好受的……」

    一霎時,那漢子只覺全身穴道似被針刺般的在抽痛,血管像被蟻咬一樣,全身酸痛難受已極,精氣漸漸倒向逆流,只痛得他汗下如雨、哀嚎不絕。

    余兆雄冷笑說道:「光棍眼裡揉不進沙子,好漢不吃眼前的虧,你們昨夜在華英酒樓和今早雙福茶館所說的,我們全知道了,此刻不過證實一下而已!還是快些說出,免致多受痛若!」

    那漢子再是倔強,也禁受不住了,這時再看到草上飛余兆雄這麼一說,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忙一隻呼道:「請先……解開……被點……的穴道……小的……實說就是……」

    陸劍平冷笑一聲道:「到底你還是血肉之軀,早說不就好了!」說罷,拍開大漢週身被點的穴道。

    那漢子喘息了一下說道:「小的實是受生死掌侯光霽之命跟蹤而來,目的在於搜尋風雷幫諸人!」

    陸劍平喝道:「此次引誘本幫來京,幕後系由何入主持,小鳳姑娘現在被禁何處?」

    「全盤計劃,皆出自盲叟與活閻羅仇燦之手,暗中還邀請了許多邊荒隱跡高人助陣,勢必一舉把風雷幫毀滅,至於小鳳姑娘據聞已送至嘉親王府中,藏僧屢想染指,均被小鳳姑娘拚死拒絕,至於關在何處,小的確實不知。」

    陸劍平聽到小鳳險被蹂躪,拚死力拒,不由心中熱血沸騰,厲聲問道:「此事嘉親王爺是否知道?」

    「王爺只是與三貝勒暗中爭權,故私下聘請了許多武林高手,作為保護,平時固然極為信任活閻羅仇燦與巴金大佛,但對此種事件是絕對不會容許的,所以他們至今仍是瞞著他。」

    陸劍平聞言,心下一寬,很滿意他的回答且正想放他一條生路。

    草上飛余兆雄向前說道:「幫主,現在我們身處險地,有我無敵,此人千萬放他不得!」

    陸劍平沉思一會,別無良策,突的雙目一睜,用手一按對方命門穴,大漢立即氣絕身亡。

    草上飛余兆雄忙解下那漢子身上腰帶,把屍身捆紮在小舟中間,單手朝船底一拍,立即裂開一大洞,湖水滾滾湧上,哪消片刻時間,小舟即沉入湖底。

    三人掉轉船頭,小舟又朝來時的方向蕩去。

    陸劍平等三人把小舟划回原處,踏上湖岸,正想舉步前行,驀見本幫暗記,指向南方。

    這裡環湖只有南北一條路,三人向四下裡一瞥,眼看前後沒有什麼可疑的人,隨即三搖二擺沿著茶棚向南走去。

    約有半盞茶工夫,在臨湖彎角處,遠遠就傳來矮方朔董超爽朗的笑聲。

    三人緊行幾步,果然在最末一間茶肆裡,看到了矮方朔董超與千里獨行二人,正在品茗對弈。

    三人這一進來,矮方朔迅即起身哈哈笑道:「各位公子爺何時進京?盛夏遊湖,正是騷人學子賞心樂事!今天真是巧極了,想不到竟會碰上你們,等會兒讓小老兒做個東,不知道各位肯賞臉否?」

    余兆雄含笑答道:「小生等昨日才到,老丈盛情,怎敢不遵,只是又要使老丈破費,於心甚覺不安!」說罷,三人相率坐下。

    矮方朔佯笑道:「公子爺說哪裡話來,只要以後對小號多加照顧點,小老兒就感激不盡了,你們兩位先來一盤!」說著將棋盤推向陸劍平與余兆雄兩人中間。

    千里獨行四顧無人,藉著下棋之間低聲說道:「我等行蹤,已被對頭發覺,城裡面重要地點全按下他們的眼線,尤其是西直門口和打磨廠附近人數更多,我們適才是順著幫主留下的暗記,一路由西直門找來,險些被他們發覺!」

    陸劍平微微說道:「兩位幾時到達,有什麼發現?」

    千里獨行應道:「也是昨晚剛到,恰好碰到一位故人,供職嘉親王府中,對於府中的情形,已經大部分探查明白了!」

    陸劍平聞言,不禁急切地問道:「小鳳被禁在何處?」

    「據雲是在吟鳳閣上層,下層就是藏僧起居所在,入夜定更時分,奇大獒犬即成群擁出,不斷在周圍梭巡,就是府裡教習,也不敢輕易走近!聽說藏僧想在近日中用藥物下毒手摧殘,所以本座才急著來知會幫主,以便籌劃善策,務須迅速搭救!」

    陸劍平連連點首道:「那麼我們就此回轉城中先行進備,晚間前去救人!」

    草上飛余兆雄沉吟了一下道:「此刻他們正在期待之中,我們行蹤絕不宜洩露,就在城外找個住處休息一番,晚間進入府中搜探一遍,不過我等行蹤必須先行掩蔽,再如此這般的配合進行,相信定可以達成任務,幫主以為如何?」

    陸劍平點頭笑道:「如此也好,免致打草驚蛇,多費如許手腳,同時也可以給對方一個下馬威。」接著又問道:「但不知化雨堂堂主等人已否到達,最好能夠聯絡得上!」

    千里獨行應道:「好在他們有鏢旗掩護,就是明著來去,對頭也不會把疑,只要稍為留心,聯絡並不困難!」

    這時日影西斜,已近黃昏時候。

    眾人離開湖畔茶棚,就在城郊大佛寺落足。

    二更初過,只見五條身影,面罩黑紗,只露出兩顆湛湛的目光,自寺中疾射而出,身法全都迅捷輕靈,如流星般一閃而逝。

    五條黑影飛馳至紫禁城腳,忽然留下一人,其餘四人,縱身翻上城頭,繼續向城內馳去。

    四人來到大街,分出一人,向打磨廠方向馳去。剩下來的三條身影,突然更加迅捷的向北疾馳而去。

    只見他們如落星飛矢般急驟飛馳,身法全極其美妙輕靈,一路縱高竄低,捷如狸貓,輕似淡煙,眨眼間來到一座巨大王府門前。

    這時雖是二更時分,但府門前仍是禁衛森嚴,院牆高達三丈六尺,輕功普通的人,確實有點心寒,但在他們三人看來那就沒有什麼了。

    三人微一耳語,沿著牆根向右鷺伏鶴行了約有百丈左右,突然縱身一躍,輕飄飄落在綠蔭蔽天的牆頂上。

    三人前後分開,距離都在一丈五、六左右,展開超絕的輕功,穿枝履葉,向裡掩進。

    王府佔地數十百畝,屋宇連雲,樓閣林立,平日就是要找一個人,也要查問上半日的工夫,三人初次入府,還要在暗中摸索救人,那豈不是有如海底摸針一樣的困難?幸好千里獨行早先已經探明好了方向,所以飛馳起來還不覺得怎樣吃力,但因府裡戒備森嚴,更梆不斷,到處有人影搖曳和衣袂飄風之聲,在稍有江湖經驗的人聽來,很容易看得出來步步都是暗卡伏樁,稍微大意,身形即有暴露的危險,因此三人的進展也慢了不少。

    轉過兩座院落,大約已離內宅不遠,戒備更見嚴密,不時有勁裝的武林人物,三五成群的一陣陣往返巡迴。

    三人暗地裡一商量,立即散開身形,分由東、南、西三面,撲向吟鳳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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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過兩座院落,大約已離內宅不遠,戒備更見嚴密,不時有勁裝的武林人物,三五成群的一陣陣往返巡迴。

    三人暗地裡一商量,立即散開身形,分由東、南、西三面,撲向吟鳳閣。

    千里獨行自右往東飛馳,繞過一座蓮池,正擬往假山上面馳去,驀由假山右邊洞口裡竄出一條黑影,橫阻身前。

    來人年約三旬,身材魁梧,手執一把厚背砍山刀,腳步一落,沉聲喝道:「何方宵小,膽敢夜竄王府,好好的隨太爺往見總教習……說不定可以從輕發落。」

    千里獨行哪有工夫和他窮纏,聞言冷哼一聲道:「好說,好說,小可寅夜來府,實有要事找一故人,閣下既肯容情,尚還有勞引帶!」說罷欺身近前,趁乘那壯漢微愕之際,驟然雙掌朝對方「期門」、「丹田」兩穴拚力拍去。

    那壯漢看是尋訪自己的人,正想張口說句門面話,突覺一股極強勁風壓體而來,心頭立即一窒,連哼聲都來不及發出。

    「呼」的一聲,龐大的身軀已被拋出三丈多遠,倒地不起,一股血箭,隨著落滿地上。

    千里獨行矯捷的躍到近前,抄起大漢屍體,轉過身來,望假山洞口一擲,腳尖輕點地面,如飛鳥般直向山上竄去。

    假山後面,是一條浮橋,接通內院,曲廊回欄,極盡人工之巧。

    正待飛身越過浮橋,突自對面傳來一聲微弱的乾咳,待眾目一瞥,才看清一個瘦長的中年人,潛伏在暗處。

    千里獨行知道府中禁衛森嚴,自己任務未成,此時絕不能現身露面,若憑功力硬闖,則更加費勁,反致因而誤事,故只宜迅速智取,但此地已近內宅,伏樁密集,又不容出聲叫陣,眉頭一皺,俯身撿起一塊小石頭,朝浮橋底下擲去。

    「噗當」一聲微響,對面那中年人,果然聞聲起步趕來。

    千里獨行一手擲出石子,一長身,反向山頂上竄去,故意腳下一蹬,發出輕微的聲響。

    瘦長的中年人,身手亦頗不凡,察音辨向,眼看一條黑影朝山上一閃而逝,忙展開輕功,跟縱而至。

    他迅速的趕到假山上面。只見四野沉寂,哪有黑影蹤跡,不由輕「噫」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明明看是朝山上定,怎的一眨眼工夫就沒了影蹤——」

    話聲未斂,驀覺暗器破風之聲,自右側電閃而至,知系有人偷襲,迅即右腳後退一步,側身剛剛避過,而另外一股勁風,卻後發先到,恰好擊中腰間麻穴,腦中只覺轟然一黑,人即昏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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