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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文 / 道格拉斯·亞當斯

    他又端過一品脫酒,一飲而盡。

    「當然了,我也有自己的私人煉金術士。」

    「你什麼?」

    他頭腦已經不太清醒了,而且他也明白。過度的興奮,再加上霍爾和伍德豪斯最好的苦啤酒,這兩件事情碰在一起你必須要小心,但是這兩件事情碰在一起的效果造成的後果就是你不會對任何事情小心。在涉及到阿瑟應當避開的話題時,阿瑟卻開始胡扯了。

    「沒錯,」阿瑟露出一個快樂而呆滯的微笑,堅持說,「我瘦了這麼多就是因為這個。」

    「什麼?」他的聽眾說。

    「沒錯,」他又說,「加利福尼亞又重新發現了煉金術。」

    他再次微笑。

    「只是,」他說,「跟古人們所……」他暫停了一下組織自己的語言,「所實行過的方法——或者說沒能實行的方法——相比,現在的方法更加實用。你知道,古人沒有成功。占星術啊什麼的,沒用。」

    「占星術?」一個人問。

    「那我覺得那不能算是煉金術士。」另一個說。

    「我認為,」第三個說,「那應該算是預言家。」

    「他變成了一個預言家。」阿瑟對他的聽眾說,他的話引起了聽眾們的一點騷動,「因為他是一個很糟糕的煉金術士,你要知道。」

    他端起自己的啤酒又喝了一大口。他已經八年沒有嘗過這玩意兒了。他在嘴裡不斷回味。

    「那煉金術到底怎麼做,」幾個聽眾問,「就讓你減肥了的?」

    「聽你這麼問我很高興,」阿瑟說,「非常高興。我會告訴你兩者之間是什麼聯……」他頓了一下,「兩者之間的聯繫。你剛才說到的兩件事情之間的。我會告訴你的。」

    他停下來調動自己的大腦,那就像油輪在英吉利海峽作窄道掉頭。

    「他們已經發現了怎麼把體內過多的脂肪變成黃金。」他的話立刻引起了聽眾一致的騷動。

    「你在開玩笑。」

    「就是。」他說,「啊不是,」他修正了自己的回答,「他們的確發現了。」

    他端起酒跟懷疑他的那些聽眾,也就是說所有的聽眾,敬了一圈酒,這花去了一點時間。

    「你們去過加利福尼亞沒?」他問,「你們知道他們都作些什麼嗎?」

    有三個人說他們去過,並且指出阿瑟是在胡扯。

    「你們啥都沒看見,」阿瑟堅持說,這時有人提出給他再來一杯,他說:「好的。」

    「證據,」他指著他自己,「就在你們眼前。十四個小時的昏迷狀態,」他說,「在一個罐子裡。昏迷。我想我是在一個罐子裡。」他若有所思的停了一會說,「我已經說過了。」

    這時候有人恰如其時地敬了一圈酒,阿瑟很耐心地等了一會。他在腦子裡編下一部分故事,要劃一條連接火星和金星的線,然後從北極星劃一條垂直線,那個罐子就在這兩條線的交叉點上。他正準備把這個講出來的時候,忽然又決定放棄了。

    「長時間,」他轉而說,「在一個罐子裡。昏迷。」他嚴厲地看著自己的聽眾,確保他們都很認真地在聽。

    他重新開始。

    「當時我在哪兒?」他問。

    「在昏迷。」一個人說。

    「在一個罐子裡。」另一個說。

    「對了,」阿瑟說,「謝謝。然後慢慢地,」他加重了語氣,「慢慢地,慢慢慢慢地,你所有多餘的脂肪……變成……了……」他頓了頓以增強說話的效果,「皮……皮細……皮秀……」他停下來喘了口氣,「皮下黃金,你可以通過外科手術取出來。從罐子裡面出來太可惜了。你剛才說什麼?」

    「我只是清清嗓子。」

    「我覺得你在懷疑我。」

    「我是在清嗓子。」

    「她是在清嗓子。」聽眾中一個人用低沉的聲音證實說。

    「好吧,」阿瑟說,「沒關係。所有的收益……」他停下來想了想,「你和煉金術士五五開。不少錢啊!」

    他搖搖晃晃地四周看了看他的聽眾,看到他們的臉上都浮現著懷疑。

    對此他非常生氣。

    「如果不這樣,」他說,「我怎麼付得起整形的費用呢?」

    幾隻手友好地伸過來要扶他回家。

    「聽我說,」二月的風吹在他臉上的時候他說,「現在加利福尼亞很流行有豐富經歷。你必須要看起來像是見識過銀河系。生活,我是說。你必須要看上去見識過生活。我就是這樣的。整形。讓我看上去老上八年,我說。我希望三十歲這個年齡不會再次流行起來,要不然我那一大筆錢就算是浪費了。「

    在那些友好的手扶著他,沿著小路走向他的家時,他安靜了一會。

    「昨天走進房間,」他咕噥著,「我可真高興終於回家了。或者是回到了某個很像家的地方……」

    「倒時差,」他的一個朋友嘀咕說,「加利福尼亞到這裡可真夠遠的。會讓你顛三倒四好幾天。」

    「我覺得他根本沒去過那兒,」另一個朋友嘀咕,「不知道他到底去哪兒了。還有到底遇到些什麼事。」

    沒睡多久阿瑟就起床在屋裡晃悠。他覺得有點虛弱,旅途勞頓仍然讓他有些昏頭轉向。他開始想該怎麼去找到芬妮。

    他坐在那裡看著那個魚缸,再次敲了敲它。雖然魚缸裡裝滿了水,水裡還有一條沮喪地游動的巴別魚,但是魚缸仍然發出了像上次一樣清晰而攝人心魄的深沉而優美的和聲。

    有人要感謝我,他心想。但是他不知道是誰,以及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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