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名著佳作 > 九州·鐵浮圖

正文 尾聲 文 / 潘海天

    這一章不看也行,因為本書事實上已經結束。

    那天下午落起了雨,雨水直落了三天,厭火上城的火才逐漸熄滅。

    鐵問舟站在塔頂上,眼望雨中到處冒起的白煙,扭頭對苦龍說:「沙陀終將是我們的敵人啊。」

    「說來倒霉,堂堂羽城主,卻死在了一小偷手裡,他要是知道,只怕在地下要氣歪了嘴呢。」虎頭這樣評價道。

    「哦,這小偷也來了麼,帶上來我看看。」鐵問舟輕輕地笑了起來,雖然這笑容不足以沖淡他眉宇間的憂愁。

    那是辛不棄一生中最榮耀的日子,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帶著恭敬和羨慕的目光看著他。那些人可都不是普通人,是影子啊。能被厭火城的鐵爺所召見,能被鐵爺手下的影子們所欽佩,這一輩子也值得了。他感歎地想。

    為了這一時刻,他不但換了件乾淨衣裳,還在頭髮上抹了許多油,雖然在夢裡已經無數次演練過這局面,真到了鐵爺面前時,卻連腿肚子都在抽筋。

    幸虧那個鐵爺倒也和藹,比他想像得要矮一些,胖一些,看上去似乎還不如龍不二凶狠。如果不是他身後站著那巨人面目凶狠,斧頭巨大,見鐵爺也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嘛。辛不棄一面抽著筋一面想。不行,這麼多人看著我呢,我得表現得見過大世面的樣子。他成功地控制住了腿肚子,兩隻手卻開始不聽使喚地抖了起來。

    「你就是殺了羽鶴亭的英雄嗎?」鐵爺用那雙彷彿會微笑的眸子看著他問。

    英雄?從來沒人用這樣美好的字眼呼喚過他呢。辛不棄只覺得從心底下樂出聲來,連連地使勁點著頭道:「是,是,我就是……那個……恩,英雄。不過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如果被他跑了,不免要生出許多事端來,我要好好賞一賞你——咦,你害怕什麼?你的手為什麼要抖?

    「我,我什麼都不怕……我沒有抖。」辛不棄否認說,連忙將手藏進口袋,於是整個身子都抖了起來。

    他雖然又是驕傲又是害怕,只是職業習慣作怪,一雙眼珠子按捺不住地骨溜溜轉動,將塔裡門徑窗道看了個清楚,末了一雙眼睛落到鐵爺手中的煙桿上,登時再也離不開了。他眼光倒是好,那煙桿嘴光華流溢,材質絕不一般。

    鹿舞不想再住在朱雀樓了,那兒又悶又沒人玩,她已經搬到了城外的冰牙客棧住著。

    「我真的算殺人第一的白影刀嗎?」她總是納悶地和苦龍重新回憶那一戰的詳細經歷,「細算起來,其實我一個人也沒殺死。」

    「殺和不殺都不是重要的,控制整個事件的結局才是白影刀最關鍵的作用所在,」苦龍教導她說,「你還是最厲害的殺手。喂,別再往酒裡摻辣椒汁了,真的很嗆啊。」

    鹿舞、苦龍、虎頭,還有那隻老不願意醒的大黃貓,他們就住在那條寂寥時多,熱鬧時候少的路邊上,一起過著慵懶而快樂的日子。一切彷彿都與十幾天前毫無變化,只是在冰牙客棧前樹著的那幾枚投槍前,又新豎了一棵柳木,上面刻著模糊的人臉。

    鹿舞的刀法拙劣,看不清刻的是誰,只依稀可以看出那人像的臉上掛著永恆的微笑。

    後來,夏天過去的時候,厭火城又恢復到往日的平靜。

    只是在月亮很大很亮的夜晚,半夜不睡的混混們偶爾能看見一條黑影,連蹦帶跳地玩命逃竄。那人的奔逃不循常規,一會兒上牆一會兒又跳入河裡,不過不論他逃得如何快,後面總緊緊追著十來條大漢,一邊追一邊喊:「連鐵爺的煙桿也敢偷,還真是不要命了。」

    那道黑影仗著腿長,一蹦一跳地在屋頂上蹦著,彷彿路途極熟,逐漸逃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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